第26章
第026章 第二十六章
說笑間門口的簾子被掀開, 是梁文文一家三口來了。梁文文走在最前面，手裏也端了盤菜，後面的戴偉則是一手拎着竹籃一手領着小月月。
在原主的記憶裏有關戴偉這個人的有些模糊, 一個是原主之前有些腼腆, 不會盯着誰看，另一個則是因為戴偉一出門就是一個月，兩個月的, 見面的次數真心不多。
所以今天也算得上是第一次與對方打照面，該說不說這人不愧是跑貨車的, 長得又高又壯, 像個健身教練, 但眼神卻比健身教練銳利得多。
這要是走在路上遇見的, 溫念姝絕對是會遠遠躲開的, 但眼下她還是上前禮貌地問了聲好, “姐夫好。”
戴偉簡單地點頭，“你好。”他說着話臉上的表情卻與眼神不太符合, 顯得有些憨厚, 而且他只說了這麽一句就連忙轉頭去找裴晏琛他們去了。
倒是小月月熱情得多，直接撲到溫念姝的身上, “姨姨, 月月可想你了。”
溫念姝也蹲下将她摟住, “姨姨也可想月月了。”
這邊梁文文見月月找溫念姝玩去了，就先将手裏的那盤涼菜放到桌子上, 接着轉身去廚房那邊看着幫忙去了。
溫念姝拉着月月去廚房邊的凳子坐, 路過飯桌的時候看到上面放着一盤涼拌木耳, 又轉頭看向放在一邊的竹籃子，依稀看着裏面裝着一小包的幹木耳, 幹辣椒，還有點榛子。
看着這些東西溫念姝想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于保守了，空間裏那麽多東西應該還可以再往外拿一些。
不過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将這個想法否定了，文文姐家有戴偉姐夫這個跑貨車，去的地方多有門路，自家的話只有裴晏琛這個大旗，而且裴晏琛上面還有個裴父，這也是個定時炸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還是消停着吧，別叫人抓了馬腳用來對付裴父。
溫念姝想過就放下了，拉着小月月坐到一旁去，也給她塞了一本《十萬個為什麽》，小月月還是個小朋友，并沒有小軍那麽激動，但她知道這是姨姨送的禮物，當即摟住她，親了幾口。
六七歲的小姑娘養得很幹淨，溫念姝也願意親近，由着小姑娘親自己。
屋子裏正熱鬧着，簾子再一次被掀開，是李燕一家三口來了。
溫念姝看到來人還愣了一下，不過随即想到孫家小叔子那事她誰也沒說，大家都以為對方是在外面遇到地痞流氓欺負人，才被打的，李燕在大家心裏還是嫁過來一兩年，有些腼腆的新媳婦。
李燕家拿來的東西要簡單得多，一小袋子的豆子，還有些小米高粱米，這些東西不算少，出去送禮也是拿得出手的，糧食到哪都是招人喜歡的。
但是跟其他兩家一比，這差距就出來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幾家的差距在這裏，先不說溫念姝這個外挂在，其他兩家的條件也不錯，
沈家一個是跟着領導出差的廠辦裏的幹事，一個是會計部的，文文姐家裏，一個在車間，一個跟貨車。這都是有辦法弄到外快，倒騰東西的。
但李燕家就差了些，孫剛是鋼鐵廠普通工人，李燕又是在廚房工作，雖然是雙職工，但還要接濟鄉下的爸媽和弟弟，李燕家裏雖然是城裏的，但底下也有弟妹要養，父母也幫不上忙，所以差距也就先出來了。
但大家鄰裏鄰居住着，并不會因為誰家過得不好就不來往了，現在的人都還很淳樸
孫剛一個大男人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直接去找沈有良他們說話了。
但李燕心細，一眼就看到另外兩家送的東西，整個人都變得很局促，她覺得有些丢人，将孩子送到孫偉那裏就去廚房幫忙了。
梁文文見她進來就讓開地方，自己退了出去，不過她也沒走遠，而是在附近站着，時不時地和她們說兩句話，她不敢離得太遠，主要是怕餘嫂子把人給說哭了。
最後一個菜齊活，大家也都上了桌，外面的天還沒完全黑，餘敏嫂子做完飯就把廚房那道簾子裏掀開，屋子裏也更亮堂些，怕不夠亮又在桌子邊上點了個蠟燭。
蠟燭是坐在燭臺上的，這算是老式的燭臺，一個圓的底座，上面是細長類似針一樣的，把蠟燭直接插上去。既不容易倒，也不會燒壞桌子。
這也算是沈有良沒考慮周全，要晚上請客的緣故，餘敏嫂子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他兩把，今天多糟蹋一根蠟燭。
桌子上一共放了五道菜，她們兩家拿了兩道，剩下的三道是餘嫂子做的，一道白菜炖豆腐片，一道辣椒炒肉，還有一道炒雞蛋，主食就是紅薯粥，幾個窩窩頭幾個粗糧做的饅頭。
菜量都不少，裝了一整盤子，這就算是開飯了，孫剛直接夾了一大塊子的辣椒炒肉到碗裏吃，吃得噴香，這也正常，現在大家情況都這樣，都是好幾天吃一次肉。
但李燕自己卻覺得很丢人，再一看桌上的其他幾個男人，雖然夾肉菜吃，但沒像孫剛這樣幾輩子沒吃到飯一樣，狼吞虎咽的，她看着就更覺得厭煩。
而她懷裏的孩子也不老實，一直叫嚷着吃肉，李燕給他夾了幾塊，可孩子吃過還是不消停，一直要，雖然盤子裏還剩下，但李燕不好真的為了自家孩子全都給夾走。
李燕沒辦法就抱着孩子到一邊去安撫，而小軍吃得快已經吃完了，說了一聲就下桌進屋了，梁文文也趕緊給月月弄吃飽叫她進屋裏找哥哥玩去了。
這期間孩子還是一直鬧騰，“吃肉，吃肉，媽媽壞，媽媽壞，找奶奶，找奶奶，奶奶給肉吃。”李燕拳頭握得緊緊的，恨不得捂住孩子的嘴，不叫他再說出奶奶兩個字。
梁文文覺得小孩子一直這麽哭叫也不是個辦法，就去幫着一起哄孩子，想辦法叫孩子先止住哭，怕孩子哭得久了把嗓子哭壞了。
那邊大快朵頤的親爸孫剛卻是被擾得不耐煩了。“連個孩子都看不好，還能做什麽，趕緊抱着孩子回家去，別在這丢人。”
李燕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抱着孩子回去了。
随着她的離開，屋內可算是安靜了下來，屋內的氣氛也随之沉默下來。
孫剛似乎沒察覺到一般繼續大快朵頤，順道和桌上幾個男人說話，大家也不好掃興只好回應他，溫念姝她們又吃了幾口就下桌了，跟着餘敏嫂子進了卧室。卧室裏還有一扇小窗戶，屋子裏還算能看得清。
餘敏嫂子從櫃子裏找出個布包，将布包拿出來放到床上，打開來裏面裝着幾塊布。看着像是白色的，不過上面還有些染色的痕跡，應該是瑕疵布。
餘敏一人給了一塊，約莫有十幾尺的樣子，現在做一身女式上衣熟練手需要5尺左右的布，十幾尺正好可以做一套出來。
餘敏小聲跟溫念姝說，“拿回去做身衣服穿，你現在怎麽說也是在宣傳部上班，也該穿得體面點，”
接着又壓低了聲音跟梁文文道，“你這個正好能給月月也帶一套出來，你們家那個老出去，現在外面窮得很，有些人為了口吃得什麽都做，你把自己收拾得利索點，在家的時候好好地籠絡點，把心給籠絡在家裏頭，別叫他把錢花在外頭。”
梁文文羞得臉紅紅的，但還是開口為自家男人辯解道，“戴偉不是那樣的人。”
餘敏看着她這不争氣的樣子翻了個白眼，“不是最好，你也別一天跟個傻大姐似的什麽都随着男人的心……* ”
溫念姝看着嫂子說個不停，默默地将自己身形縮小了些，生怕這把火也燒到自己身上。
好在餘敏說了幾句後就停了，看了看都快躲到梁文文身後的溫念姝，輕哼一聲，沒說什麽，這個才結婚一個月，甜蜜着呢，用不着她多說。
她平常也不是那麽多話的人，就是最近在辦公室聽到了不少有關跟貨車的八卦，這梁文文也是一起住了六七年的鄰居，是個能處的人，她才多嘴說兩句，要是別人她才不多這個嘴呢。
餘敏直接把布料往兩個人面前推了推，“這會就這幾塊好布，你們東西拿得不少，我就不和你們要錢了，下回再有這個布那就得拿錢來換。”
“嗯嗯嗯”溫念姝兩人趕緊應下。
幾個女人在屋子裏小聲說着悄悄話，外面男人們也正在飯桌上談天說地，說來說去難免提到了通電的事。
沈有良最近出差去了不少地方，先開口道，“最近去開會的地方雖然也都是發展不錯的城市，但電燈普及的還是少，廠子裏都只有車間和辦公室有電燈，其他的地方都是用的煤油燈和蠟燭，這要是普及開估計得個幾年。”
戴偉是四處跑貨車的，他途經的地方大多是鄉下，“我去的地方鄉下多些，那裏條件好的村子能有一兩個從外面傳進來的馬燈，這些燈可都有些年頭了，那些個窮點的村子，會自制簡易煤油燈，用起來煙味大，照明也不行。”
這邊孫剛接話，“那些地方怎麽能和咱們這比，咱們這可是大城市，廠子也是附近幾個城市最大的廠子，外邊那都是什麽。”
大家看着孫偉說話的模樣，猜他應該是喝醉了，就沒接話。
但孫剛卻以為大家都贊同他的話，自顧自地接着道，“要我說就是上邊領導不用心。”說着話轉頭看裴晏琛，“你回去和你爸說一聲，這事情不就辦了嗎，辦好了你也有面子。”
沈有良聽着有些尴尬，忙給他夾菜，“來，酒喝多了胃疼，吃點菜吃點菜。”他回來就聽媳婦說了這邊的情況，從沒見這小兩口回過家屬院，這一看就有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戴偉聰明地不說話，低頭吃了幾口菜。
裴晏琛卻是神情依舊，“這事得廠子內領導班子決定，一切都是按照規章制度走的，我沒那麽大本事。”
“屁個規章制度，我看就是那些個領導想要好處……”
見他越說越偏，沈有良坐不住了，站起來按住他的肩膀搶先道，“這是喝多了喝多了，腦子都不清楚了，咱們給他送回家吧。”
孫剛卻反抗，“我沒喝多，沒喝多。”
外邊的動靜屋子裏的三個女人也都聽到了，餘敏站起來嘴上也罵道，“真是喝點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她說着甩開簾子走了出去。
梁文文則是拍了拍溫念姝的手以作安撫，兩個人緊随其後也出去了。
沈有良将鬧騰的孫剛架起來往外拖，戴偉也上前幫忙，兩個人一左一右架着人出了屋子。
屋子裏的小軍也帶着月月出來了，月月揉着眼睛，顯然是困了，搖搖晃晃地走出來，走到梁文文身邊直接靠在她身上。
餘敏道，“行了飯也吃完了，酒也喝完了，都回去吧。”
梁文文本來想留下收拾東西，但又見自家女兒困得不行，便将孩子抱了起來，同餘敏道，“我先将孩子送回去，一會兒來幫嫂子收拾。”
餘敏推着她，“不用你不用你，趕緊回去看孩子去。”接着又順手推了推在一邊站着的溫念姝，“趕緊都回家去，別在這給我礙事，這點東西嫂子自己就能收拾，用不着你倆。”
裴晏琛饒有興致地站在門口，看着溫念姝手忙腳亂的模樣，嘴角上翹，直到她被推出來了開口道，“走吧回家。”
……
回到家溫念姝先點了支蠟燭好好看了看餘敏嫂子給的布料，剛才在屋子裏借着外邊那點微光沒看太清，眼下亮堂了，也能看得更清楚，這塊布瑕疵部位在中間，是大片紅色暈染的痕跡，做件襯衫穿，這個部位剛好可以掖進褲子裏。
她想好後就将布料疊好放進衣櫃裏，她自己是做不了的，得等梁嬸子來了找她幫忙做。
隔壁文文姐家屋子也小，戴偉回來後，梁嬸子就收拾東西回家住了。
溫念姝收拾好東西就準備洗漱睡覺了，不過拿着茶缸準備去洗漱時，看到了正在喝水的裴晏琛，她想到了剛才的事，放下手裏的茶缸坐到了裴晏琛旁邊的凳子上。
“裴副廠長那邊最近找你了？”
裴晏琛放下手裏的杯子，“聽說了？”
聽說什麽？？？
溫念姝滿眼吃驚地看着他，“真找你了？”
裴晏琛見她反應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出言解釋道，“嗯，他今天下午來找我，說畢竟是一家人，做父親的想見見兒媳婦，叫我帶你回去吃頓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