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024章 第二十四章
從六零年開始國慶這日, 京市有盛大的集會和群衆游行活動，現在電視機雖然生産出來了，但功能還不完善, 無法進行實時轉播, 所以想要看到這一盛況只能等到晚上的。
所以鋼鐵廠的領導一早上先出發去市裏參加會議，到上午十點多才回來，回來了便在廠子裏開會, 順便表彰一些同志，下午便是陪着省裏和市裏領導下車間視察一圈。
然後跟着人回到市裏看電視, 看看集會和游行活動, 再各自發表幾句, 然後才各自回家, 不過這還沒算完, 電視看完了, 得有個觀後感，周一每人交上一篇觀後感, 這國慶才算是過去了。
而周聞像是故意折騰她,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勢必要留下溫念姝，這邊廠長他們在開會, 他就将溫念姝留下, 端茶倒水的, 沒事就讓她在那站着，而後下車間也讓她跟着。
溫念姝就這麽站了一整天, 下班回去的時候, 她兩條腿都在打晃, 今天走了差不多幾萬步了，她真的累了, 心裏不免蛐蛐周聞幾句。
她正疲憊着往家走，在樓下遇到了文文姐，梁文文手裏拎着個布袋，溫念姝打招呼，“文文姐去供銷社了？”
梁文文搖頭，“沒呢，我去的糧站，今天正好一號，我去把糧食買回來，還有這個月供應的芝麻醬也買了回來，月月他爸愛吃芝麻醬拌的面條，估摸着他這兩日就要回來了，我先買回來備着，還不少呢，能吃個幾頓，你領了沒？”
芝麻醬是逢三節，春節、國慶、五一每戶供應1兩（50克），這和糧食一樣，僅限這個月到糧站憑借糧本買，有限期到這個月底，下個月就買不了，但一般大家都是不等的，月初就給買回來，畢竟拿到自己手裏的那才是自己的。
溫念姝咧嘴，“我今天是走不動了，明天正好周日休息，我叫裴晏琛去。”
“也對，反正你家男人在家，做什麽也方便。”兩個人說說笑笑上了樓。
溫念姝到家時家裏房門正開着，掀開簾子就看到裴晏琛正坐在爐* 子邊做飯，聽到聲音擡頭看了過來，見是她回來了，笑着道，“我猜你今天累得狠了，今天去糧站買糧食的時候順道去國營飯店買了菜。”
今天是國慶，國營飯店供應的飯菜出奇的好，溫念姝看着也覺得特別有食欲，她一屁股坐下，朝裴晏琛豎了大拇指，“裴同志，你真的太細心了，慶祝的事明天休息的時候給你好好辦！”
飯菜都端上桌，溫念姝又從空間裏拿了兩道菜，兩個人就這麽吃了一餐。
飯桌上裴晏琛問起今天的情況，“今天如何？”
“別提了，副科長看我是一萬個不順眼，就是找各種各樣的機會刁難我，感覺他每時每刻都在盯着我，這要真留下了，天天被盯着真是有些毛骨悚然。”溫念姝說着抖了抖。
“不想留下了？”
溫念姝認真地想了下，“一半一半吧，在宣傳部可能人際關系這裏比較麻煩，回了食堂，用冷水對身體不好，也有點麻煩，都差不多，還是聽天由命吧，估計也快了，再過個三五天我這借調也要結束了，到時候就知道結果了。”
裴晏琛點頭，“差不多。”他倒是有辦法叫周聞老實，不過想到溫念姝之前的行事，她應該不會希望自己插手，索性便沒說。
溫念姝吃完飯就進屋躺着去了，留下裴晏琛在外面洗洗涮涮，她在屋子裏躺了一會，腦子靈光一閃，想到點事，急忙坐了起來，意識在空間裏翻翻找找，最後拿出個木質筆筒，随後往裏面塞了十幾張大團結，往床頭一放，接着重新躺了回去。
等裴晏琛進屋時開口道，“筆筒裏裝着錢，往後買糧食就用這個錢，姐姐現在是大戶，先吃姐姐的。”萬元戶在現在那可是名副其實的大戶。
裴晏琛也沒推辭，他兜裏的錢不多了，“好，那先用姐姐的。”
這聲姐姐叫得溫念姝耳朵有些癢，她轉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你這聲姐姐叫得真好聽。”
又是這個眼神！
裴晏琛胸口熱熱的，微微側身不敢直視她，“還好。”
第二天早上，溫念姝去了一身的疲憊，除了腳底還有點痛，其他一切正常。
身體緩和過來了，那就得忙着給裴晏琛慶祝的事了，反正今天休息，兩個人一大早就出門了。
兩個人權當趕早市了，到菜站時，門口等着的人也不算多，門一開大家都往裏擠。
大早上能在菜站見到不少東西，櫃臺裏擺着好些罐頭，因為年景不好，豬肉貨源急劇減少，七月開始市裏供應的量就少到可憐，但肉類卻是人類不可或缺的。
因此上面決定，從八月開始市場投放陳年肉罐頭頂替鮮肉供應，價錢也貴，數張票集中起來可買到一盒（聽）罐頭。
對他們倆來說這都是新鮮東西。況且溫念姝不差錢，索性買了四盒回來，打算嘗嘗味道。
除此之外還有蔬菜，今日供應的蔬菜有蘿蔔、土豆、白菜，但數量不多，而且看着都不怎麽新鮮，不過現在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挑揀的餘地，有的吃就不錯了，那些來得晚的連這都買不上呢。
搶菜這事都是婦女往前沖，溫念姝把手裏的罐頭塞給裴晏琛，自己也沖鋒陷陣去了。
她空間裏不是有菜嗎？裴晏琛想提醒她，但看着她激情滿滿的模樣，直接閉了嘴，老實在一旁等着。
溫念姝雖然來了搶菜的興致但理智尚存，并沒多拿，只拿了三個小土豆就出來了，直到付完了錢她心髒還怦怦直跳，她在裴晏琛面前晃了晃土豆，一臉傻笑，“跟打仗似的”
裴晏琛捧場，“溫大将軍威武！”
二人說笑着轉戰下一處，供銷社。
溫念姝直奔醋的位置就去了，要說現在什麽東西供應得最多？那就要數醬油和醋了，這二者基本是敞開供應，但每次購量不得超過3斤。所幸不限次數。
溫念姝本身就很喜歡醋，現在的醋吃起來夠味，酸得更純粹，所以她只要來供銷社那是必定要買上三斤的。
供銷社人不多，溫念姝沒怎麽擠就到她了，溫念姝不光買了醋，又買了二十塊糖，留着平時吃，又買了點的确良的布料回去，接着又看到櫃臺擺着《十萬個為什麽》，她心血來潮也買了一本。
翻開目錄，為什麽要多吃水果？狗為什麽會對陌生人叫？為什麽刷牙時會出血……還挺有意思的。
購物結束兩個人就離開了供銷社往回走，在回家的路上找了條沒人的巷子，往布袋裏塞了條豬肉，又放了些土豆雞蛋白菜之類的，直到布袋鼓囊囊的才回了家。
慶祝的這一頓就放在中午，溫念姝親自下廚，不過她只做菜，做飯這事還是交給裴晏琛來。
裴晏琛做米飯很有一手，哪怕用家裏的小鍋做，做出來的米飯也是軟硬适中味道特別好。
溫念姝就不行了，她用小鍋做出來的米飯總是有些澇，味道一般，所以她就不沾手這個了，轉頭專心研究今天中午的菜。
她準備今天中午做個蘑菇土豆炖肉，小炒肉，醋熘白菜，菠菜雞蛋湯，最後再來個涼拌蘿蔔絲，這個用的是空間裏的紅皮蘿蔔，不辣，吃起來甜絲絲的。
兩人分工明确，一個在做米飯，一個在切菜。
裴晏琛之前搬回來一個大桌子，可以拼接的那種拿取很方便，兩個人吃飯的時候就拿出來擺在客廳靠近碗櫃的地方，不用了就拆開送到小卧室去。
這個桌子的高度很合适，溫念姝在上面切菜不用太彎腰，很方便。
裴晏琛往爐子裏加了塊煤，轉頭去看她，這個角度正好看到她垂眸切菜，滿臉嚴肅的模樣。
裴晏琛目不轉睛地盯着，嘴巴張張合合，最後問道，“你以前也經常這樣慶祝嗎？”
溫念姝手上動作沒停，嘴上回道，“是啊，從小照顧我的保姆是外公身邊的劉奶奶，她一直很疼我，而我又長得好看，學習也好，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所以劉奶奶會做一桌子好吃的，和爸媽一起給我慶祝，
後來爸媽忙着公司的事情，就不怎麽管我了，但劉奶奶卻一直陪在我身邊，大事小情都要給我慶祝，奶奶說每次的慶祝，是為了讓開心的時間延長，這樣等以後回憶起來，記憶裏開心占得更多。她希望我可以永遠開心。”
她回想着從前，臉上露出了笑容，也對裴晏琛有些好奇，問他，“那你呢？”
他？從來沒有人給他慶祝過。
他剛出生不久父母就去世了，從小是爺爺将他帶大，但爺爺很忙，忙着打理家裏的公司，就把他丢給了保镖和老師照顧，他每天睜眼開始學習，一直到深夜，被保镖送回到空無一人卻滿是監控的別墅，保镖也只是在大門口守着，第二天繼續接他出去學習，周而複始。
對爺爺而言他是一個工具，一個要振興裴家，振興裴氏集團的工具，但他又怎麽會願意做工具，或許從前為了那一點可憐的親情他願意，但後來的他不願意。最後不等他出手，老天爺先出手了，末世來了。
裴晏琛不喜歡示弱，也從不曾将傷口撕開給別人看，但此時此刻，他卻想告訴她。
“嗯，從來沒有人給我慶祝過，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了，爺爺将我養大，爺爺比較嚴格，在爺爺看來這些都會令我玩物喪志，除了學習，他不讓我碰任何東西。”
溫念姝一下子聯想到了從前在網上看到的那些令人窒息的父母，她沒想過裴晏琛從前過得是那樣的生活。
她切菜的手停下，看向裴晏琛，眼神堅定，“以後我來給你慶祝，給你慶祝生日，慶祝你考了二級證，三級，一直到八級，每一件與你有關的事我都為你慶祝，我幫你把這些美好的記憶都存起來，讓它留得更久一點。”
裴晏琛的心髒因為她的話劇烈跳動着，他想幸好早在兩個人說話時，自己就用異能将這個屋子包裹起來，溫念姝的話只與他有關，也只有他一個人聽得到。
他露出笑容，“好。”話音中帶着無盡的溫柔。
對面的溫念姝眉眼彎彎地沖着他笑。
兩個人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溫念姝接着回床上躺着去了，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算是在宣傳部辦公室正經上班，溫念姝這回準備得齊全，上回坐着宣傳部的凳子有點涼，坐墊得準備上，喝水的茶缸得來一個，筆和本也得備着，再抓把糖無聊的時候吃，這些就差不多了，最後拿着一個軍綠色的小包給裝起來。
理了理衣服，跟着裴晏琛一起出門了，溫念姝将上班的時間延後了一點，裴晏琛自然是跟着她延後。
她的時間掐得剛剛好，到宣傳部時屋子裏人來得差不多了，就差她的同桌沒來，不過不影響，她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接着把自己拿的東西一樣一樣放好，然後就有些無所事事。
等副科長到了溫念姝去敲了門，探出小腦袋，“副科長，有什麽工作安排給我嗎？”
周聞頭也不擡回她，“沒有，自己出去找活。”
行吧，溫念姝在外頭問了一圈，不知道是宣傳部真沒多少工作，還是大家礙于周聞的面子，誰也沒有分工作給她。
溫念姝也樂得輕松，重新坐回去，剝了塊糖吃。
糖吃完了她的同桌也來了，這是遲到了，不過趙紅軍卻是不慌不忙的，大氣都不喘一下，看樣子頗為氣定神閑。
趙紅軍見她無所事事問道，“閑着呢？”
“嗯。”
“那來幫我整理些材料，這是廠領導決定辦的掃盲班……”
溫念姝得了新任務，整理掃盲板的上課內容，趙紅軍也沒說什麽時候要，溫念姝也就擺爛，時不時寫兩句，其他時間不是在發呆就是在畫畫，一天就這麽糊弄過去了。
臨下班的時候溫念姝看了眼旁邊的桌面，哈，也是早上的內容，趙紅軍也看了過來，兩個人無聲地打了個眉眼官司，原來同是摸魚人，不錯不錯！
第二天繼續上班，還是繼續昨天的掃盲班工作，不過因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桌，溫念姝心情好地抓了一把糖給他。
同桌趙紅軍也是講究人，直接從口袋裏抓了一把瓜子給她。
溫念姝接過，但卻有些猶豫要不要現在就吃。
這屋子裏就兩個垃圾桶，一個在副科長辦公室裏，還有一個在靠門邊的牆角處，這個垃圾桶長度到溫念姝的腰，不太方便拉到自己跟前，自己現在要是嗑瓜子，這扔垃圾還挺麻煩。
見她猶豫趙紅軍也知道怎麽回事，挑挑眉笑嘻嘻地把桌子上一個紙盒推了過來，慢慢打開。
溫念姝一看，好家夥這就是個簡單的小型垃圾盒啊。小盒子設計巧妙，蓋子上面有個小孔，正是瓜子皮大小，吃瓜子時直接從上面扔就行，倒垃圾的時候則可以從旁邊将整個蓋子掀起，這樣更方便。
吃瓜子再無後顧之憂，兩個人有默契地桌上擺着掃盲班的文件，一邊看一邊嗑瓜子，日子美滋滋。
也因為這把瓜子和糖，兩個人算是建立了初步的友誼，中午一起去的食堂，飯桌上兩人又讨論了一下怎麽摸魚不易被發現……。
下午繼續上班正準備繼續摸魚的時候，宣傳部的門被敲響了，兩人齊齊轉頭朝門口看去，一個長相豔麗，打扮時髦的女人走了進來，直接進了副科長的辦公室。
見溫念姝還有點蒙，趙紅軍小聲告訴她，“這是廣播員，白曉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