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30章
如他出門前所料想的那樣,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越來越多的雨滴被風吹進了傘下。
安嶼叫完那聲哥之後又沒有說話了,這讓江望塵心裏很是忐忑, “笑笑, 雨大了, 我們回家吧。”
湖面被雨滴打出一圈圈波紋,傘面上的雨點聲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 像極了江望塵震耳的心跳聲。
他看見安嶼轉身面向自己, 嘴唇一張一合,終于揭開了那張他不願意面對的薄紙。
“哥,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怎麽辦啊?”
霎那間斜風細雨、彤雲密布, 湖邊的花草、路邊的枯樹以及雨打浮萍的滴答聲, 都在江望塵的腦海裏具象。
他什麽都想了,又好像什麽也沒想。
直到一陣驟風撲面,将他凍清醒了過來。
擡頭,安嶼正站在他面前,彎腰替他擋了風雨。
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她。
安嶼早有預感他會是這個反應, 心中并沒有太多的失落, 反而覺得他這個呆呆的樣子非常可愛。
俯身向下, 她微微貼近了那朝思暮想的地方, 卻在臨門一腳時改變了方向。
被迫看了那麽多社交禮儀的書,雖然只為敷衍了事, 但到底有些東西是看進了腦子裏的。
她知道如果愛一個人, 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尊重。所以她停了下來,改在他臉頰處貼了一下, 算作對自己的慰藉。
江望塵心亂如麻,竟忘了躲閃。
“你……”
“噓。”安嶼伸出手指止住了他的話,“哥,我說的都是真心的,你別想教育我,我也不想聽你說那些我不愛聽的。”
她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做出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就是不給江望塵說話的機會。
江望塵被她堵得啞口無言,閉了閉眼睛,又嘆口氣滿眼無奈地看她。
“那你讓我怎麽辦?”
安嶼忽而俏皮地眨眨眼,“那你努努力,争取早日也喜歡上我,不就皆大歡喜了?”
“……”
江望塵竟有些被氣笑了,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失去了頭頂的雨傘,安嶼瞬間被冰涼的雨水打濕發絲,連忙追上去。
“哥!等等我,我說認真的,你考慮一下嘛。”
江望塵藏在傘下的耳根通紅,腳步越走越快,根本不想停下來理那只安姓無賴。
兩人匆匆離開,又匆匆回來。
沈一銘完全不理解,為什麽望塵哥明明是去送傘的,卻還是讓安嶼姐抱着頭沖了回來?
江望塵手裏還拿着那一把沒撐開的傘,随意丢在桌上,也不搭理傻站着的沈一銘,埋頭沖進了後廚。
只聽砰的一聲響起,他關上門,将兩人隔絕在了身後。
沈一銘奇怪地看過去,“安嶼姐,你惹望塵哥哥生氣了?”
安嶼聳肩,伸手拿起桌上的雨傘,在手裏颠了颠。
“回家去!大人的事你少管。”
沈一銘努嘴,“外面在下雨,我沒傘,回不去。”
安嶼聞言抱住自己的傘,“這是哥給我的,你重新找一個。”
沈一銘把注意打到了江望塵留在門口的那把濕漉漉的雨水上。
“那個也不行,那是哥要用的。”她理直氣壯道。
沈一銘瞪大了眼珠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是要讓他淋着回去嗎?
他指了指地上的傘,“你和望塵哥打一個傘也行啊,我今天不回家的話睡哪兒?”
打同一把傘?
安嶼眼睛亮了亮,覺得這是一個非常美妙的建議。
“嗯……行吧!”她猶豫一下,将自己手裏這把傘丢給沈一銘。
地上那把傘是江望塵剛才用過的,她可不想讓沈一銘這小子摸她哥摸過的傘把!
沈一銘才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東西,只為自己靠聰明才智贏來了一把雨傘而高興。
“那我走啦,安嶼姐明天見!”
快走吧快走吧,現在四下無人,她要想辦法把人哄出來了。
安嶼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心中想着該如何哄人出來。
突然,門內傳來一陣器物跌落的聲音,夾雜着微不可查的吸氣聲。
安嶼一驚,連忙拍門。
“哥,你怎麽了,出什麽事?”
江望塵忍着痛,回應道:“沒事。”
沒事才怪!
她都聽到他的吸氣聲了,還在騙她。
安嶼着急,一腳踹在門上,陳舊的鐵鎖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她接着又是第二腳……
門開了。
只見江望塵俯身坐在矮凳上,地面散落着上一任租客留下的廢舊蒸籠。
他捂着腿,側身驚訝地看她。
“你……把門踹開了?”
安嶼健步走來,在旁邊蹲下。
“小腿受傷了?被蒸籠劃破的嗎?”
江望塵躲閃了一下,鮮紅血珠順着小腿上長長的劃痕流下。
“我去買藥。”安嶼轉身沖進雨幕,幾秒後又轉身回來取傘,藥可不能淋濕。
藥店的老板問她傷口嚴不嚴重,安嶼比手畫腳描繪得險些将老板吓着,給她拿了生理鹽水、碘伏、止血藥和繃帶滿滿一大袋。
最後還叮囑她,如果是生鏽鐵器劃傷的,還需要去醫院打破傷風疫苗。
安嶼鄭重地點點頭,抱着袋子又沖了回去。
江望塵已經坐回凳子上,用幹淨的紙巾擦幹了傷口周圍的血跡,傷口也沒有再溢血。
他伸手取過生理鹽水。
“我來吧。”安嶼取來一個塑料盆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一旁,讓他把受傷的那條腿搭在她腿上。
扭開蓋子,順着傷口的方向慢慢傾倒沖洗。
“疼嗎?”
江望塵搖頭,只是後廚裏非常悶熱,他額上出了些汗,顯得有幾分狼狽。
沖洗完傷口,安嶼又用棉簽給他塗上碘伏消毒,最後上藥、裹繃帶。
她全程都很沉默,只偶爾會問他一句疼不疼。
氣氛漸漸變得凝固,他們之間的相處從來都是輕松愉快的,很少有這樣的時刻。
“笑笑,我沒事的,一點小傷。”
“哥。”安嶼将東西收拾好,站起來眉眼溫和道:“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江望塵愣住。
安嶼:“我只是忍不住,想告訴你,想讓你知道。”
他眉頭微動,柔聲說:“我知道。”
又來了,那種讓她忍不住想掠奪的溫柔,每次都讓她本能地躁動,又在他如水的眼神中平息。
安嶼洩氣般蹲下,霸道地趴在他腿上,環住細瘦的腰身。
江望塵不自在地動動身子,沒忍心推開。
“哥,你別受傷,別躲着我好不好?”
她埋着頭,語氣沉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從容不迫。
如果她現在變成小狗的形态,大概毛色都是灰撲撲的吧?
江望塵的腦海裏突然閃過這個念頭。
安嶼現在确實有些沮喪,靜靜趴在他腿上一動不動,見他沒有再排斥,更是把臉埋在了他懷裏。
手臂下的腰身忽然一緊,安嶼沒有放手。
許久,腦後的發絲間貼進來一只柔軟的掌心,順着她的後頸輕撫。
安嶼瞬間有些受不住了,手臂縮得更緊。
“笑笑。”江望塵嘆息,“松下手,你抱得太緊了。”
外面暴雨傾盆,屋內本就有些悶熱,安嶼抱得這樣緊,他有些胸悶氣短。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安嶼知道事情輕重,雖然很不舍,但還是松開了胳膊。
她頭上的發絲溫順地貼在頭頂,原本那縷總是翹起來的呆毛都倒下了,看着可愛又可憐。
江望塵心下一片柔軟,手掌還貼在安嶼的腦後沒有離開,片刻後,他彎下腰,輕輕在她臉上貼了一下。
“別難過了。”他喃喃道。
安嶼全身都僵住了,猛然擡頭,眸子亮得驚人!
他竟然還敢親她?
眼眶驀地熱了起來,安嶼想按着人狠狠親回去,将他親得頭腦發暈,讓他知道這樣勾她的後果!
但這次她沒有再沖動,只依舊蹲在原地,用熾熱的眼神注視着他的每一個小動作。
江望塵只覺得自己仿佛被惡犬盯上一般,抿唇捂住她的眼睛。
“笑笑!”
安嶼順從閉眼,嘴角卻笑開了花。
“在呢。”
她抑制不住地笑出聲,眼角卻還是有些發熱。
怎麽這麽好呀,哥……
明明讓她看一下嘴巴都羞得不行,卻會在她低落時親自己的臉頰。
就這麽看不得她難過嗎?
安嶼從沒有感受過愛的滋味,但這一刻,她确信江望塵是愛着自己的,不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總歸是愛着她的。
她願意等,等他将自己放在戀人的位置上,然後再一次愛上她。
江望塵被她笑得惱羞成怒,只覺得自己剛才好像鬼上身一般,竟然頭腦發昏做了那麽出格的事!
“我去關店門了。”
他伸手推推安嶼,沒推動。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安嶼嬉笑着站起來,很不着調的樣子。
“我去我去,你坐着歇歇,別讓傷口淋濕了。”
雨天的生意并不是很好,他們早早鎖了門準備回家。
安嶼如願以償地跟江望塵擠在了同一把傘下,兩人肩貼着肩,走路時甚至會碰到對方的手背。
當然,這其中有不少刻意的成分。
家屬院的排水系統有些落後,下水道進水很慢,導致門口的積水嚴重,需要踩着水裏擺放的紅磚過去。
他們只有一把手,如果要過去,必定有人要淋雨。
江望塵正準備自己先走過去,把傘留給她,下一刻,手裏被塞進傘把。
“拿好。”安嶼言簡意赅。
“那你怎麽辦?”
“看好了。”
安嶼放出大話,江望塵以為她有什麽好的辦法,轉身看她。
忽然周身一輕,安嶼竟然将他抱了起來!
“笑笑!”
安嶼笑着提醒,“腿縮回來,別淋到傷口。”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江望塵羞惱,卻不敢大幅度掙紮,只能任由她這樣抱着自己走過積水。
進了院子,安嶼還沒有将他放下,江望塵扭頭看着另一邊,卻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京字開頭的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