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14章
“我媽上班去了。”
許助理暗自點頭,看來情況和他們查到的一樣,白萱的家裏現在只剩下她和媽媽兩人。
他擡頭看了眼這間狹小得難以落腳的屋子,又想起那些令人禁不住唏噓的隐情,心中便忍不住對白萱更加憐惜。
在來之前,他們便調查過白萱的背景,她的父親是一個鄰裏有名的酗酒家暴男,在一次醉酒中他對來自己的妻子又打又罵,而後竟然還揮刀砍傷了來勸架的人,不出意外锒铛入獄。
丈夫入獄後,白萱的母親帶着她離開了之前生活的城市,搬回了老家,也就是秦陽縣。
然而外祖一家堅持嫁出去的女兒不能在家裏長住,于是白萱母親便只能帶她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屋。
許助理在屋裏坐了一會兒便熱得發昏,脖子後面止不住地滴下熱汗。
“那個……”他話說到一半,又立馬收住。
房間裏沒有空調,唯一的風扇在小姑娘學習的桌子前,他一個大男人哪裏有臉去搶人家小姑娘的風扇?
白萱只顧着和小狗玩,還将安嶼抱起來放在自己的桌子上,這個高度可以吹到風扇。
“呼嚕——”
安嶼眯着眼吹風,風扇将她的耳朵吹得不斷晃動,整只狗蓬松極了。
許助理羨慕地盯着它,然後轉向江望塵,正想說點什麽,忽然驚訝地發現他臉上竟然還是清清爽爽的樣子。
他不熱嗎?!
江望塵察覺到目光,“怎麽?”
許助理收起驚訝的表情,“咱們就這麽幹坐着?”
江望塵奇怪地反問:“這是你的工作,你問我?”
許助理:“……”
他一拍腦袋,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他一個資深社畜,為什麽被區區一名休學的大學生牽着鼻子走了?
“咳,那個白同學啊,咱們能聊幾句嗎?”
白萱聞言看過來,眼裏的防備已經消散,但仍然對許助理這樣身強體壯的男性有一定的警惕。
“聊什麽?”
許助理極力組織語言,“是這樣的,我是秦氏集團的總經理助理,你可以叫我許哥……”
“說重點。”白萱面無表情地打斷他。
許助理卡頓一下,“咳,就是我們了解到你在學校可能遇到了一些不太友善的人,不巧我們和那位男生也有些利益沖突,因此想和你……呃。”
他正在想用什麽樣的語言來描述,然而旁邊的律師忽然插話,一板一眼道:“你和秦明野有仇,我們也看他不順眼,所以想跟你合作,把他處理掉。”
許助理的眼睛瞬間變大了一倍,驚慌失措地瞪向律師。
怎麽能這麽直白!他查到的校園暴力受害者對于自己的遭遇都非常緘默!
“可以。”
白萱簡單兩個字,不止許助理驚呆了,連江望塵都有些意外。
他上次遇見白萱時,她只是聽到秦明野的名字就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這才過了多久,竟然這般平靜?
“你說什麽?”許助理微張着嘴。
律師點頭,“行,我們先要确認一下你的個人訴求是什麽。”
“只要他們不能再打擾我的生活。”
“可以。”律師公事公辦道。
許助理忽然插話,“在正式合作之前,我們想跟你做個交易。”
白萱看向他。
許助理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回答,心中納悶,這小姑娘怎麽誰都搭理,就是不理他?
律師再次接過話柄,“秦氏可以為你提供資助,我司将會承擔你高中以及大學階段的學費和住宿。”
“我需要付出什麽?”白萱低聲問。
“配合我們進行媒體曝光。”
安嶼擡頭屏息看向她,只有她知道白萱和秦明野在原文中是一對兒,她生怕白萱會受到劇情影響選擇原諒秦明野。
“他會坐牢嗎?”白萱問。
“會。”
“好。”她說,“我答應交易。”
安嶼猛地松了口氣,全身放松下來,這才感覺到屋裏有多麽悶熱。
江望塵從始至終都坐在旁邊低頭看着茶幾上的花紋,昏暗的白熾燈在天花板上垂吊,暖白色的光穿過睫毛在他眼角落下一片陰影,清雅絕塵。
她湊過去想趴他腿上,沒想到他忽然翹起腿,一只手搭在颌下,仿佛沒看到她一樣。
安嶼愣住,被白萱重新捉回來抱在懷裏。
她擡眼去看他,卻依舊被忽視了。
怎麽回事,他在發呆嗎?
為什麽不理她了?
那邊還在讨論起訴和輿論曝光的事,這邊安嶼卻着急了。
江望塵坐在那裏不吭聲,她心中慌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有一種近乎直覺的判斷:
如果現在不過去哄一哄安安靜靜鬧別扭的人,那後果絕對不是她願意見到的。
“嗷!”
她從白萱手裏掙脫出來,四只腿靈活地跳到江望塵的身邊,二話不說就開始往他身上爬。
江望塵不動,既沒有避開,也沒有伸手托住她。
這讓安嶼有些不知所措,她如果硬要爬,可能會抓傷他的胳膊。
她讪讪地放下爪子,擠在江望塵大腿邊,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來,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江望塵終于低頭和她對視,但仍然撐着頭不說話。
安嶼歪腦袋湊過去,江望塵轉頭避開。
起初,其他人并沒有注意到角落裏僵持的一人一狗,直到白萱眼巴巴地看過來。
安嶼正專心在自家主人懷裏撒嬌賣萌,忽然後背被人攬住,托到了江望塵胸口處。
“嗷!”
哈!這是終于被她的英姿打動了?
安嶼屁颠屁颠扒住人的肩膀,将大腦袋擠到他脖子旁,尾巴重新開始大幅度左右搖擺。
她沒有注意到身後還有個白萱在看着她,江望塵收回視線,抱住笑笑的手緊了緊。
“咳。”許助理打破尴尬,“那我們今天先到這兒,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咱們留個聯系方式,之後線上聯系。”
白萱遺憾地收回目光,“我沒有手機。”
“啊?”許助理呆住,“那我這……還得給你配個手機?”
律師扶正眼鏡,“許助理,恕我提醒,咱們處理案件是必須要經過未成年人的監護人同意的,否則犯法。”
許助理嘴角抽搐,“行,白同學你媽媽電話是多少?”
白萱面對他時總是非常冷淡,面無表情報出一串數字。
許助理擦擦額頭的汗,很快記在手機裏。
他們離開白萱家的路上,許助理依舊不得其解。
“你說……她為什麽就單看我不順眼?”
江望塵手裏抓着牽引繩,安嶼緊跟在他身後。
“外表的原因。”他說。
許助理指着自己,聲音突然高了好幾個度,“我長得很醜嗎?”
律師連忙勸住他,“許助,他的意思可能是你跟白萱的親生父親有些相像。”
“我長得很像家暴男嗎?”許助理納悶。
律師翻出他們查到的資料,解釋:“白萱的父親是一家工廠的配貨員,常年搬運重物,體格健碩。咱們幾個裏就許助您有健身的習慣,所以……”
許助理恍然,“原來是我身材太好了的緣故!”
安嶼聞言扭頭,沖他鄙視地吐了吐舌頭。
“嘿?你這小狗崽是不是嫌棄我呢?”
你猜啊?
安嶼甩頭,跟上江望塵的腳步。
當晚,風清月朗。
安嶼總覺得今天的江望塵有些奇怪,具體表現為他竟然不讓自己坐在他腿上看電視了!
明明下午她都哄好了啊,這又是在鬧什麽別扭?
“汪?”
安嶼像個矮柱子一樣坐在沙發上,歪歪腦袋。
這個角度肯定帥死了,江望塵鐵定被她迷住!
“呵。”江望塵發出一聲冷笑,扭頭去看電視。
安嶼:“?”
她的英姿還沒有新聞聯播有吸引力嗎?
安嶼氣到跳腳,一步一步走過去,手掌拍在江望塵腿上。
他沒反應。
再拍一下!
江望塵終于低頭了,只見他放下手裏的電視遙控器,伸手将她抱起來,然後放在了……地上!
“汪汪汪!”
安嶼瘋狂扭動身體,從他手裏掙脫出來,然後以雷霆之勢一頭撞進他懷裏。
這還不夠,她用兩只前腳交替去踩他的大腿,使勁出氣。
她也生氣了!
安嶼踩完他的腿,然後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背對着他。
“寧水市氣象臺報道,未來一周內将有持續性大到暴雨,各別地區已經發布了暴雨黃色預警信號……”
江望塵将電視頻道換到了地方臺,上面播報的是寧水市的天氣預報。
暴雨……那下周就不能再擺攤了。
而且臨近暑假,他也該考慮一下換處地方賣早點的事了。
秦陽縣人流量大的路口就那幾個,稍微繁華一點的街道根本不允許擺攤,這實在是個難題。
江望塵難得發了會兒呆。
如果能在村子裏租個小商鋪就好了,不用每天風吹日曬,也不用考慮寒暑假該怎麽辦。
安嶼自顧自生了會兒悶氣,發現江望塵居然沒理自己,還去看天氣預報了,頓時沮喪地轉過身來。
江望塵低頭看她一眼,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竟然微微彎了眼睛。
“笑笑。”他忽然開口,輕聲說了句什麽。
安嶼那雙深黑色的眼睛忽然放大,心髒猛然跳動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