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第6章
下午天氣正熱,江望塵和安嶼都沒有要出門的意思。
“應該就是今天到吧。”
安嶼的專屬小風扇前幾天被她不小心踢壞了,江望塵在網上買了新的電風扇,不過這邊的快遞比京城要慢一些。
他舉着一個印着“XX教育”的扇子慢悠悠地沖着笑笑扇着,盡力為小狗降溫。
安嶼耐着性子陪他在電視機前待了一會兒,很快就坐不住了,在家裏的櫃子上測評了爪子的鋒利度。
“笑笑,過來。”
江望塵擡手,握住安嶼的前爪仔細觀察,“早上已經跑很久了,你需要休息。”
安嶼被抓住手時眼神飄忽了一下。
她還沒跟Omega牽過手呢,這也太突然了!
“笑笑?”江望塵不解地看她,怎麽突然發起呆來了?
安嶼一個激靈,夾着尾巴縮回爪子,老老實實跑去角落裏面壁。
這牆體的粉刷有些年頭了,角落裏低矮一些的牆皮已經開始脫落,沒落下的也都翹起了邊。
安嶼極力控制自己不去摳它,一名成熟的接受過優秀教育的Alpha是不會控制不住本能的!
她擡起爪,又堅強地放下。
啪嗒——
客廳窗戶那邊發出了石子碰撞的聲音,江望塵扭頭看過去,緊接着便又有一只石子飛過來,砸中了窗戶邊緣,發出清脆的響聲。
安嶼的反應比江望塵更快,她不但清楚的聽到石子撞擊玻璃的響聲,也聽到了樓下幾人大笑的聲音。
她心中頓時生起了無名火,走過去跳上了窗邊的洗衣機頂,只見樓下蹲了三名勾肩搭背的男生。
他們一人拿着一瓶易拉罐圍在電動車旁邊,車座上放着不知是什麽黑糊糊的東西,一邊說話一邊大笑。
“你那妞不行,你看我這個,屁股多肥!”
“滾滾滾,你懂不懂什麽叫蘿莉?”
“兄弟早說啊,我們班好幾個飛機場,你随便選!”
江望塵走到窗邊,也看到了樓下的情況,頓時皺起眉。
他見過這幾人,經常跟在秦明野後面遛街。
穿着亮色短袖的那個男生忽然擡頭,嬉笑着又扔了一個石子上來。
“看啥呢,沒見過男人啊?”
“你還真別說,他自己長成那樣,說不定就喜歡男人呢?”
“嘶,你還真別說,他那張臉是真不錯,要是再多一對兒大白兔就完美了嘿嘿。”
“你小子是真不挑啊哈哈哈……”
這話一出,安嶼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四肢落地,瞬間便跑向了房門,起跳、墊腳、開門,随後宛如離弦之箭般往樓下沖去。
江望塵沒攔住她,随後便驚奇地看到了笑笑打開房門的一套靈活動作。
他愣了一下,很快抓起鑰匙跟着笑笑下樓。
“哈哈哈哈——”
樓下幾人還在笑,互相碰着罐子,嘴裏說着葷話,篤定了那個賣包子的小白臉不敢下來跟他們硬碰。
“啊——!”
笑得最大聲的那人忽然渾身一抖,尖叫一聲,手裏的易拉罐砸在地上,酒液撒了一地。
“哪裏來的瘋狗?!”
安嶼咬合力驚人,竟然硬生生在那人的小腿上扯下一小塊肉,還嫌棄地吐到一旁。
劇烈的疼痛讓那人顫抖着蜷縮在地上,尖叫着喊個不停。
另外兩人手忙腳亂成一團,既想去扶兄弟,又怕這狗再來咬人。
穿着亮色短袖的男生狠狠将手裏的罐子砸向安嶼,被她輕松躲過。
就是這個人剛才砸她家窗戶!
血脈等級越高的Alpha越好戰,也更容易被血激起鬥志,安嶼早就在剛才那見血的搏鬥中發了狂,黑色的眸子隐隐變成了暗紅。
鋒利的尖甲從爪子中露出,她沖上去抓着亮色短袖男的衣服爬了上去。
“啊——,你這個瘋狗給我下來!”
“笑笑!”
江望塵白着臉跑過來,由于太過着急他的心跳異常過快,心髒處甚至隐隐作痛。
“笑笑,不要傷人,過來!”
話音剛落,安嶼的利爪便從男人的臉側劃過,留下兩道血痕。
她身子一頓,随後跳了下來。
“啊啊啊,疼死我了,你這條瘋狗,我打死你!”
男人捂着臉大聲嚎叫,江望塵将沾了血污的笑笑摟住後退一步,皺着眉打了120。
縣醫院很快來把人接走,三人身上的傷都不是特別嚴重,除了那個被咬掉一塊小腿肉的需要靜養,其他人都只是皮外傷,但狂犬疫苗是少不了的。
三個人都要打,處理完傷口後的總費用下來接近兩千。
江望塵全程一言不發地付錢,那三人在醫院裏還不安生,一直對着他破口大罵。
笑笑被他鎖在了家裏,還不知道她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那三個男生的家長來了醫院後又是一陣謾罵,江望塵無力應付,靠牆站着一聲不吭。
醫院的護士一直在安撫大人們的情緒,見江望塵臉色發白,連忙讓他先坐下。
“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不用了,謝謝。”江望塵搖頭。
他實在不欲和那群嗓門沖天的人對喊,幾次開口想要說自己可以賠償,卻都被對方的聲音給壓下來。
醫院裏的保安很快過來讓他們保持安靜,那些人終于不再罵天罵地,開始說事了。
“你家那條瘋狗必須殺了!誰知道是不是狂犬病,留着不是害人嗎?”
江望塵還沒開口,一旁的護士先提醒了一句,“如果真是狂犬病的話,發病後狗在六天內也會死的。”
他身體僵住,臉色更白了。
那群人又開始吵着要江望塵賠錢,還要把狗丢進河裏。
他當然不可能答應丢掉笑笑,最後連着醫藥費賠了五千。
半年來攢的錢全部搭了進去,等他離開醫院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江望塵在醫院門口吹了會兒風,然後才慢悠悠往家裏走去。
開門時他心裏是緊張的,狂犬病……
推開門,家裏一片昏暗,靜悄悄的。
他心中一緊,打開燈,“笑笑?”
“嗚汪!”
安嶼從衛生間裏走出來,身上濕漉漉的,毛發全部被打濕,嘴邊、爪子上的血已經不見了。
江望塵愣住。
“笑笑?”
不再蓬松的小狗低着頭走到他面前,嗚咽一聲,像是在對他說抱歉。
江望塵抱住她,從櫃子裏取來幹毛巾。
“笑笑,你今天吓到我了,下次不準再咬人了哦。”
“嗚汪!”
對不起啊,給你添麻煩了。
江望塵細心地将她濕噠噠的毛發擦幹,又給她的碗裏添了狗糧和水。
安嶼乖乖過去吃東西,生怕江望塵因為她咬了人要把她趕走。
其實下午她看到江望塵趕過來時就開始後悔了,她以前從來不相信Alpha會控制不住傷人,她接受過系統的教育,接受過嚴格的社會化訓練……
但她還是在見血後被激起了原始的獸性。
Alpha長時間保持獸型确實會對行為産生一些影響,她之前以為自己會是那個例外。
或許她應該知趣點自己離開,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笑笑要好好的,多吃一些,健健康康。”江望塵輕聲開口,手指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将她耳朵根部半幹的毛發捋順。
安嶼鼻尖一酸,忽然覺得很難受,他是第一個祝她健健康康的人,像聯盟歷史書中提到的家人一樣。
冰箱裏只有一把青菜,江望塵便給自己下了碗挂面,這邊的醋比他原來在京城買到的要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做法不一樣,他來到這邊後就格外喜歡吃酸湯的東西。
他以前在學校附近買過一套房,原本是做畫室用的。
後來養父母經常因為他吵架,于是他每逢學校放假便直接搬去畫室住,自己也慢慢摸索出了還能入口的廚藝。
那些不為金錢發愁的日子恍如隔世,他最後還是回到了本該屬于他的生活。
“嗚汪……”
安嶼吃了七分飽後便不再進食,走到江望塵腿邊卧下。
她安安靜靜陪着他吃飯,小小的身體很快便發出了呼嚕聲。
江望塵吃完飯後将碗放進水池,為了不吵醒笑笑就只能明天再洗了。
他慢慢抱起熟睡的小狗,放回柔軟沙發上。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兩人都很累,第二天江望塵難得沒有早起去塬中門口擺攤,而是一覺睡到了天亮。
晴空萬裏,惠風和暢,秦陽縣北的客運站裏,一個清瘦的男子手裏提着一個寵物航空箱走了進來。
“去哪兒?”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員瞥了眼問道。
“市裏。”
“寧水市南客運站,單人票二十。”
“幼犬可以帶吧?”江望塵擡起航空箱給工作人員看了一眼。
“可以,去那邊辦理托運。”
江望塵猶豫了一下,“買兩張票,能讓它跟我上車嗎?”
工作人員擡眼,用手指點了點旁邊的提示牌,“原則上是不行的。”
半個小時後,大巴準點發車。
江望塵手裏捏着兩張票,抱着航空箱上了車。
笑笑全程都很安靜,乖乖趴着,檢票員看了一眼也沒說啥,面色如常地讓他上車。
夏天中午去市裏的人很少,這趟車上只零零散散坐了十幾個人,頭頂的空調很足,江望塵拉上了窗簾遮住陽光。
他給笑笑的航空箱扣好安全帶固定在座位上,見她透過镂空的鐵門看向自己,他便舉起一根手指搭在唇邊。
不知道笑笑能不能看懂,他淺淺笑了一下。
安嶼趴在航空箱的門邊,一個擡頭就能看到江望塵的位置,歪着腦袋躺下。
大巴車開了一個半小時才駛進寧水市客運站,江望塵抱起航空箱出了站點。
他看着眼前喧鬧的人群、排長隊的出租車隊和遠處隐約可見的高大的寫字樓,而後扭頭走向了公交站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