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姜子牙也不知道自己留在這看兩個後生下棋有什麽意思。
兩個人下完之後,年紀大的那個默默收拾棋盤,小的那個把視線放在他身上,姜子牙只覺得尴尬極了。
現在天已經晴朗,太陽落下,看不到彩虹,風中還殘餘着泥土和雨水的腥味。
姜子牙一整天都心情低落,現在被尴尬的氣氛掩蓋,倒是不那麽發愁了。
他朝着陳愫笑了一下,“偶然路過,見到二位,不知不覺就走了過來。”
陳愫說:“你要不要來坐一坐?”
“家中尚有妻子在等待,回去晚了,她怕是會擔心。多謝你的好意,我就不坐了,改日再來。”
說完姜子牙就走了。
陳愫身為天道,怎麽可能不知道他今天的經歷?他頗為同情地感嘆,“姜子牙今天遇到的事情,就跟鲲鵬打爛我的松果山。我真的可以理解他。”
他連自己的松果山都沒用額外的力量管,更不會幫助姜子牙。
世事萬物就是這樣,出了事情只能靠自己,旁人哪裏能一路扶持呢?所以就算巫妖罵天道罵地再狠,該死也是會死。陳愫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只是想給自己正個名罷了。
對于天道而言,正名也跟玩似的。
鴻鈞知道他有多在意松果山,聽到他的話後詢問,“你當時作何感想?”
“我受傷了呀,身上很疼,什麽都沒有想。”陳愫說着,眼睛瞟向了別處。
其實他還想過,鴻鈞怎麽長的這麽好看。但是這句話當着鴻鈞的面說出來,有些不太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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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有話直言,把心裏的想法咽回去,還是頭一次。
“真的嗎?”鴻鈞問。
陳愫說:“唔。”
鴻鈞道:“有何不可言?若你還記恨鲲鵬,不如尋到他的轉世,以報當時之仇?”
鴻鈞話裏帶着調侃和試探的意思,因為就算陳愫真的這麽做了,也沒有人會說他不對。
鲲鵬死了沒錯,但是他是因為和巫族的仇怨才死去,沒有償還陳愫的仇。
“這就不用了,我從來都沒有恨過鲲鵬,而且他都死了,應該也轉世重新修煉了吧,再糾結這個實在沒意思。”
“所以你當時在想什麽?”
鴻鈞收拾好棋子,把棋盤連帶棋罐都收進了芥子空間裏。他端坐在石頭板凳上,沒有變幻出的老态,雖然做了僞裝,并非真面目,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依然能看出原來的姿态。
陳愫說:“我當時覺得……你長得真好看。”
鴻鈞怔了一下,回想起來。
那時候陳愫受了傷,他把陳愫抱在懷裏,帶去了紫霄宮。
原來天道也會在意容貌嗎?
陳愫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一樣好看的人。”
只看樣貌,世間美人很多,洪荒中修行的大能,姿容貌美的更是數不勝數。但是一個美人想要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靠的不僅僅是外表和氣質,還有他的性格。
給與過陳愫耐心與溫暖的人不多,他的母親算一個,鴻鈞也算一個。其餘的人,即便有片刻溫柔,最終也是耐心告罄,分道揚镳。
鴻鈞能感覺到陳愫的信任,他一直都知道陳愫信任自己,只是不知這樣稀有的感情因何而起,因為他本人的情感,也已經稀釋地幾乎不存在。
現在聽到陳愫略顯幼稚的誇贊,鴻鈞有些不太自在,隐隐覺得有點愧疚,若要具體說起來,也不知因何而起。
他看着陳愫,“你的樣貌也不錯。”
陳愫說:“當然,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好看。鴻鈞你餓了嗎?我們找點東西吃吧。”
奇怪的氛圍被奇怪的話打破,即使鴻鈞不會覺得餓,也像往常一樣應了下來。
他向來對陳愫的話言聽計從,只是這一次卻是發自內心的遵從。
陳愫想了一會兒,拿來一口鍋,在底下架了一個火盆,又取來靈獸肉和各種蔬菜,準備和鴻鈞一起吃火鍋。
普通人類吃不起,修士們又不會花心思琢磨吃的,也算天地間獨一份了。
雨後微涼的天氣配上火鍋剛剛好,只是這個年代很多調味料都沒有,陳愫記起自己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特別想吃草莓,于是地上就長了草莓,他試着告訴大地,自己想要蒜蓉辣醬和火鍋底料,結果只長出來了這個世界本身就有的食材。
陳愫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也沒見過一些東西的原材料,沒有辦法告訴土地那些植物是什麽樣子,所以才無法生長出來。
從松果山拿來一點牛油,辣椒剁碎做成沫,用牛油炒了一下,加入鹽當做簡單的底料。
天漸漸黑了下來,鴻鈞點了一盞油燈放在二人中間,和陳愫圍着鍋子吃東西。
鍋裏的火本身就可以照明,陳愫一擡頭就能清楚地看到鴻鈞的樣貌。
和鴻鈞熟了之後,他覺得怎麽看這張臉都很順眼,而且越看越好看。
鴻鈞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沒有回視,只有筷子夾起肉片,放到陳愫碗裏,“吃。”
“好的。”陳愫不再看他,開心吃了起來。
相比較鴻鈞和陳愫之間的溫情脈脈,姜子牙就悲慘了。
他一回來,馬氏就詢問今天的大單子怎麽樣,有沒有掙到錢。
姜子牙臉色不太好看,“沒有。”
馬氏驚疑,“怎麽會沒有?”
姜子牙說,“今天下雨,他們沒出城練兵,當然不會過來吃飯。”
沒出城練兵,可能就在城裏練了,也可能像平時一樣度過,總之不會再來了。
馬氏知道姜子牙為了籌備食物費了多大功夫,宋異人來他家的時候,她都在一邊看着呢。所有的東西都需要本錢,要是賣不出去,可不就砸在手裏了。
她勉強笑了一下,找了個借口安慰自己,“練兵這種事情,今天不練明天練,總有一天要練的。”
“現在天雖然晴了,路還不好走,明天怕是也練不了。”姜子牙耿直地讓她認清現實,避免日後再被馬氏二次打擊,“肉和菜放不了太久,很快就會壞掉,這麽短的時間,怎麽可能賣得出去?”
馬氏垮了臉,“對啊,怎麽可能賣的出去!那些當兵的也真是,早不練晚不練,非得挑這個時候練。東西都給他們準備下了,你去找他們要錢,不能一分錢也不給!”
姜子牙拉不下臉,“人家沒有吃到嘴,怎麽可能給錢?”
馬氏又罵他懦弱無能,一無所成。
她嫁個姜子牙的時候已經六十八歲,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一直覺得自己嫁給要啥沒啥的姜尚吃了很大的虧,現在姜子牙再一次被現實打擊,她又一次說自己命苦。
姜子牙當初被宋異人保媒,也是因為他太佛了,宋異人又熱情,沒能推脫地了。七十來歲的年紀,放在人間已經是高壽,姜子牙又是修道之人,從來都沒想過娶妻。本來他沒有仙緣,娶就湊合娶吧,沒想到又是這樣一個女人,他心裏也很煩。
姜子牙沒理馬氏,悶不吭聲地坐在床頭,思考着明天找宋異人說一聲,跟他道個歉,再把酒館還給人家。
一而再再而三地生意失敗,姜子牙也懂這是天意,自己就不适合幹這個,還是趁早另謀出路吧。
陳愫第二天起來,就聽到馬氏在隔壁罵罵咧咧,隔着院牆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他好奇聽了一會兒,發現姜子牙不打算繼續開酒館了,就過來跟鴻鈞說了一聲。
“他不開酒館,我們的酒往哪裏賣呢?”
“你要幫他繼續把酒館開下去?”
“可是我也不懂怎麽經營酒館呀,怎麽幫?”陳愫穿越前就是高中還沒畢業的半大孩子,不止成績不好,還偏科。
關于商業運轉的理論在政治課本裏,恰好他對語文和政治一竅不通,歷史勉強還能當故事聽聽,只是課本上的故事也不多,完全不夠應對現實。
鴻鈞道:“既然無法相助,只能另尋別家。我們的酒好,總能賣得出去,何必擔憂?”
“可是好麻煩啊,又要從頭開始。”陳愫抱怨了一句,“算啦,姜子牙也是從頭開始,既然他可以,我也可以。”
姜子牙收拾好自己,在馬氏的罵聲中離開家,他沒有立刻去上班,而是拐了個彎來到了陳愫的院子裏,跟他們說了一聲,自己可能不幹了。還說如果宋異人繼續讓酒館開業的話,可以打聲招呼,再來陳愫這裏買酒,如果不停業他就沒有辦法了。
陳愫懇求道:“那你好好跟他說一聲,我不想再費心思找別家。”
做生意的哪個會把話說得這麽直白?不過姜子牙本質是個修道之人,聽到陳愫這麽說,覺得非常順耳,同時又有點擔心。
親身經歷,他知道這樣性子的人容易吃虧。
不過就算吃虧,也是他哥哥操心。剛剛吃了大虧,又面臨失業的自覺,有什麽資格說話呢?
姜子牙道:“我一定盡力,只是結果如何就不能确定了。”
“好的,謝謝你。”
陳愫目送姜子牙離開,對鴻鈞說,“我覺得咱們不用找下家了。”
鴻鈞問:“為什麽?”
陳愫說,“直覺。”
陳愫的直覺很準,他們原本應該倒閉的酒館,在姜子牙的懇求下,依然開門營業,足以看出宋異人對老朋友的重視。
如果不重視,他怎麽可能又是給他張羅婚事,又是出錢讓姜子牙做生意呢?
銷售地點穩定下來,不用找新的代理商,陳愫也有心情跟鴻鈞讨論別的。
“宋異人為什麽會對姜子牙這麽好啊?他們明明四十年沒見了,而且姜子牙上山前,好像也沒有很有出息。”陳愫想了一會兒,根據以往經驗做出了大膽猜測:“他不會是暗戀姜子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