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一次講道持續了兩千年,結束之後大部分人仍沉浸在道法的精妙中。
鴻鈞說完第二次講道的時間,也不管大家是不是都聽到了,看了一眼陳愫,毫不留戀地站起身離開。
陳愫連忙跟過去,從側門穿過,來到後方的庭院回廊中。
“哇。”陳愫驚嘆地看着這裏,“我還以為穿越到了原始社會,沒想到紫霄宮的文明水平這麽高。”
鴻鈞無視了他的話,靜默與陳愫并肩而行。
陳愫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宋朝或者明朝,雕梁畫棟很精致,配上他們身上的服飾,有種身處仙境的迷幻感。
回廊前面有一處池塘,池水清澈見底,中心生長着一株白色蓮花,靈氣,蓮葉蔓延出一大片,濃郁溫和的靈氣以蓮花為中心釋放開,像水中漣漪一般愈來于淺。
“是我們找到的那朵蓮花嗎?”
“嗯。”鴻鈞不想多談,這朵蓮花已經淪為黑歷史。
“乾坤鼎呢?你收起來了嗎?”陳愫一點自覺都沒有,他眼睛亮了幾分,“我們分開之後,我發現有個東西叫分寶岩,上面有好多好多法寶,現在還沒有人發現。”
“吾知曉了。”鴻鈞問,“你可知分寶岩在何處?”
陳愫不再關注池塘和蓮花,他靠近鴻鈞,放慢速度跟随在他身後,“我知道呀,我總覺得分寶岩是活的,能聽懂我的話。是我的幻覺嗎?”
“不妨一試。”
鴻鈞帶陳愫來到了後面的禪房,兩個人關上門,在裏面鼓搗分寶岩。
通天自冥想中醒來,發現兩位兄長還閉着眼睛,不知是仍在悟道,還是消化完了閑的沒事,繼續盤腿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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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法術變幻出的蒲團還在,上面的人卻不見了,通天問:“陳愫道友去了何處?”
“不知。”伏羲淡笑道,“許是在吾等悟道時便離開了。紫霄宮乃是聖人之地,陳愫道友化出的蒲團仍在,想來并未危險。”
“也是。”通天安心,說不定陳愫跑去跟他的好朋友敘舊了。
通天和陳愫聊天的時候,聊什麽都能扯回鴻鈞身上,看得出來,陳愫很依賴信任鴻鈞。他知道陳愫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脆弱,估計與鴻鈞之間也有其他複雜的關系,不是他一個外人能管的。
後方陰郁地眼神掃視他們幾個,不用回頭都知道是冥河他們。
女娲道:“鲲鵬此舉,恐怕惹得冥河不快。”
鲲鵬就是找陳愫搶座位失敗,又舉報陳愫是魔族的人。誰能想到舉報沒成功,還被陳愫牽扯出了冥河。
冥河的性情,在座諸位多少知道一些,猜測他恐怕不會與陳愫善了,估計還和鲲鵬結下了仇怨。
通天道:“鲲鵬确實莽撞了。”
大家不了解鲲鵬的性格,只能根據親眼所見來揣測。
他和陳愫打了一架,沒能搶到座位,接引準提動了動嘴巴就拿到了位置。鲲鵬因此不滿,怒氣攻心,在紫霄殿上說陳愫是魔族。肯定不是心胸開闊之人,恐怕西方二人還有讓座的伏羲,也被記恨上了。
伏羲與女娲對視一眼,沒咋把他放在心上。他們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就是有點擔心陳愫落單了被壞人套麻袋。
第二次講道在三千年後,多數人都沒有回道場,留在紫霄宮修煉,甚至還有幾個太過忘我,就地閉關,也不怕旁邊人打擾。
紫霄宮內寂靜非常,所有人都在忙着悟道,沒有功夫弄那些彎彎繞繞。
陳愫搞來分寶岩,跟鴻鈞挨個看了一遍,最後劃出來一大堆,“這些都留給通天。”
鴻鈞瞥了一眼,他點點其中幾件法寶,從堆裏劃出來。陳愫不承認自己是天道,他也沒什麽好辦法,只能在一旁匡正:“不可厚此薄彼。”
陳愫發現鴻鈞把法寶分成了六份,忽然覺得好像該明白點什麽,他眨眨眼,再看屬于通天的那堆法寶,“可是我欠他錢,他幫我建了洞府,這些夠嗎?”
鴻鈞不知道什麽是錢,他最能揣摩陳愫的心思,不需要疑問便能窺測他的想法,直接得到模糊的概念。
錢應該跟因果差不多吧。
鴻鈞:“足夠了。”
陳愫:“那好吧。”
鴻鈞把法寶收起,分寶岩也收了起來,“講道前,鲲鵬曾點出你手中弑神槍。羅睺确實化身魔道,只是一身修為仍在。如今羅睺就在紫霄宮,你以為當如何處置他?”
“羅睺也在這裏啊?”陳愫道:“我能見見他嗎?”
“自然可以。”
鴻鈞帶着陳愫來到回廊出,向前踏出一步,立在水面,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陳愫猶豫着探出腳,在水上點了點,就是普通的水,根本站不住。他忽然想起了一個表情包:一只白鶴伸出腳丫,伸到潮水中,配圖是在危險的邊緣試探。
同步了陳愫思維的鴻鈞除了深深地無奈外,竟然覺得陳愫還挺可愛的。
他嘆了口氣,對陳愫招手,“過來,別怕。”
陳愫看了眼腳下,先是伸出胳膊握住了鴻鈞的手,說了一句,“如果我掉下去,你一定要救我”然後才踏上水面。
“不會掉下去的。”鴻鈞用食指觸碰陳愫的額頭,将馭水之法直接傳授給他。
“我記起來了,這個法術叫醍醐灌頂,好像跟和尚有關系。”陳愫回憶起紫霄宮聽道的修士,有妖怪,有三清這種說不上是不是妖的道士,就是沒有和尚。
鴻鈞道:“日後便有了。”
“奇怪,我明明沒有講出來,你為什麽會知道?”
“因為你是天道。”
“天道是規則,是死的,我是活的,怎麽可能是天道呢?一定是你弄錯了。”
鴻鈞不想跟他争辯,他很有自知之明,與天道辯論是不會成功的。如果陳愫沒有裝傻,就只能等他自己發現。
穿過池塘後再往前走,是一條偏僻的小路,四周生長着竹林,竹林深處有一座宮殿,這裏離主殿太遠了,又有竹林遮擋,就連太陽星的光芒也不能完全照射進來。
周圍溫度下降了很多,莫名有種幽冥血海的感覺。
強烈的直覺告訴陳愫,羅睺就在裏面。
宮殿的石頭很結實,看不出是什麽材質。鴻鈞推開門,帶陳愫進去,四周的角落裏都燃着燈,聞起來有一股灼熱的味道,将陰暗的感覺壓了下來。
除了角落處的燈,還有支撐宮殿的柱子,裏面再沒有其他東西,空蕩蕩地一眼就可以将景物收攏眼底。
羅睺盤腿坐在中心位置,他的手腳沒有被束縛,身下有幾處金色的花紋,很複雜,充滿了強大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自由。
聽到腳步聲後,羅睺睜開眼睛,見到二人後挑釁一笑,“怎麽?來找我報仇?”
他被鴻鈞打敗,強制剝離了“道心”填補天道,一身修為非但沒有提升,反而下降了不少,并不知道陳愫的真實身份。
身處陣法中無法重新修煉,羅睺幾乎不抱希望。直到今日看到陳愫這個印象中的蠢東西,忽然覺得并非沒有辦法逃脫。
他懶散地擡了擡眼眸,對陳愫道,“許久不見,你一點都沒變。”
“胡說,我明明又長高了。”陳愫不開心地反駁,他問鴻鈞,“這樣就能控制住他嗎?不用給他戴上鎖鏈嗎?”
鴻鈞道,“不需要,任何繩索都比不上他身下的陣法。”
這個陣法是專門克制羅睺的,凝聚南明神火六丁神火太陽真火紫薇天火四道陽火而成,專克邪魔異寶。再加上鴻鈞本身的修為,還有天道的法則之力,足以把羅睺困得嚴嚴實實。
陳愫還是不太放心,上次被羅睺咬破肩膀,雖然後來鴻鈞給他用藥醫好了,心理陰影确實難以磨滅的。
他抓着鴻鈞的手,就怕羅睺突然暴起,抓着他又飛走,再啃他幾塊肉,然後把他扔進垃圾桶裏。
壞心眼的羅睺肯定是想讓他破傷風而死!
“別怕,有陣法在,他傷不了你。”鴻鈞拍拍他的後背,“羅睺修為消散大半,你已有玄仙修為,便是羅睺破了陣法,也不是你的對手。”
“對哦。”陳愫才記起來,“我現在很厲害,五個魔族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對手。”
羅睺聞言嗤聲道,“真是一群廢物。”
“我就猜到是你派他們來的,”陳愫想想離開鴻鈞之後的戰績,膽子大了些,松口鴻鈞的手,往前走了兩步,“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你還想殺我?”
困在這裏的羅睺娛樂設施很少,樂得多說兩句話,但是他的态度還是很高傲,沒有一點階下囚的樣子。
“果然是蠢貨。”魔祖笑道,“誰都看得出來,你與鴻鈞交好。本座早晚會和鴻鈞對上,若是戰敗,挾持了你,來找鴻鈞做一筆交易,豈不劃算?只是千算萬算,吾竟未曾想過,幾個魔将不是你的對手。”
“你太壞了。”陳愫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嘆氣了口氣,又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羅睺:“說。”
陳愫問:“你為什麽要給祖龍下藥?”
羅睺眉頭輕皺,“下藥?”
鴻鈞也提起了興趣,微微偏頭,關注着二人的談話。
這實在是個很新奇的說法。
陳愫:“對呀。你不是挑撥祖龍和元鳳打架嗎?為什麽一定要用這麽龌龊的方法,讓祖龍和元鳳在一起?”
越想越覺得羅睺很壞,每一次相見,羅睺都能刷新他在陳愫心目中的下限,“我雖然只是遠遠地看到過他們,但也知道祖龍和元鳳都是男的。你也太壞了吧。”
鴻鈞抽了抽嘴角。
“吾何時做了那種事情?”羅睺也表情微妙。
明明是元鳳貪圖陳愫的法寶,羅睺變了模樣,分別在祖龍和元鳳跟前說對方的壞話,然後又偷了幾個龍蛋和鳳凰蛋,讓他們誤以為是對方做的,怎麽就成了他給祖龍下藥?
不過說起來龍性本淫,祖龍跟不同的動物生下那麽多奇形怪狀的龍子,就算真的和元鳳“颠龍倒鳳”也不奇怪。
但是這個鍋真的不是他的啊!
羅睺知道,失敗的人說解釋再多都不會有人信的,他們之後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猜測,給他加上各種陰暗的形容。他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沒有多做辯解。
“随你怎麽以為。”羅睺打量着陳愫和鴻鈞,換了個姿勢,一條腿弓起來,将手臂搭在上面,“若說起來,即便性別相同又如何?陰陽固然調節互補,同為男子,又為何不能在一起?”
陳愫聽說過同性戀,并不覺得驚訝,反而很贊同,“沒想到你人雖然很壞,思想這麽前衛啊。”
鴻鈞聽到陳愫的話,敏銳地覺得有一點不對。
如果天道承認了同性結合,切不說天地會出現多麽大的異變,單從陳愫個體來講,他還是個孩子啊。
鴻鈞本以為羅睺只是修行之道殘酷無情,倒也理解他。羅睺生來注定要合道,他叛逆地想逃脫命運,走上了歪路,沒想到被打敗後,還是落得合道的下場。
除此之外,羅睺性格灑脫,思想覺悟也很深刻,是鴻鈞難得能說上話的對手。二人雖一直為敵,也會用惺惺相惜之感。
現在看來,羅睺就是個自私的混蛋,嘴巴沒個把門的,把小孩子都教壞了。
鴻鈞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道散形為炁,既為一,又生陰陽二物,陰陽相合為三,天地萬物由此而生。”(注)
“天地間水為陰火為陽,濁為陰清為陽,地為陰天為陽,女為陰男為陽。
“陰陽相生相克,二者結合,秩序使然,如此才能代代相傳,消弭與增長共生。”
羅睺不想跟他論道,直接無視了他的話,對陳愫說,“你與鴻鈞關系不錯,你二人樣貌上乘,修為雖有差距,也算不得太大,是否嘗試過交合雙修?”
陳愫還沒從鴻鈞的話裏反應過來,聽到羅睺信息量這麽大的話,更懵了,“……啊?”
“看你的模樣,想來不曾做過。”羅睺笑了起來,眸中紅色流轉,竟有幾分凜冽的魅色,“鴻鈞死板,固守天道不肯變通,定不會同意的。你若是想,不妨過來找我。”
陳愫歪歪頭:“找你做什麽?”
“自然是颠龍倒鳳。”羅睺向陳愫伸了下手,被陣法阻隔,無法觸摸到他,遺憾收回,“若非今日你這蠢東西提醒,我竟從未想到,世間還有這得快樂之事。可惜先前只顧得修道,不曾分心,如今又被鴻鈞老兒關在這裏,除了你,再見不得其他人了。”
鴻鈞沉下臉,走到陳愫跟前,抓住他的手腕,“今日就到這裏,走罷。”
陳愫不太想走,腳下的動作遲緩,還回了幾次頭看向羅睺。
羅睺見狀,故作挑逗,褪下右肩處的衣服,還用手指點了點肩頭。
陳愫忽然想起了被他咬出血的肩膀。
他心思單純,沒有一點暧昧旖旎,只覺得傷處隐約又疼了起來,反而不再留戀,雖鴻鈞出了宮殿。
鴻鈞成聖後一直沒什麽表情,現在也一樣,可是看起來氣強了不少,語氣也生硬了些,“你想與羅睺共處?”
閱讀理解零分的陳愫完全沒感受到他的怒意,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搖頭,“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你要同他說什麽?”
祖龍和元鳳的八卦還不夠嗎?
分明知道羅睺是壞人,怎麽就一點警惕心都沒有?很容易被帶到坑裏的。
你可不是普通的人,你是天道啊!天道歪了,這個世界就完蛋了!
鴻鈞心裏翻起波瀾,同時還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
他合道後無心無情,怎麽會有情緒波動?果然是被不靠譜的天道帶壞了嗎?
陳愫不知道鴻鈞現在心裏已經刷屏了,他照常回答鴻鈞的問話,“我想他看看弑神槍。”
這個還行。
鴻鈞波瀾壯闊的情緒平複了一半,繼續抓着陳愫的手腕,帶他漫步在竹林中,“羅睺就在此處,随時都可以前來。講道之事不能耽擱,不要暴露你我的關系,回紫霄宮去罷,你的朋友還在等你。”
“為什麽不能暴露我們的關系?”
“若世人皆知天道有形,又有幾人肯腳踏實地?”
如果大家知道陳愫就是天道,阿谀讨巧的敵視仇恨的都會來到他的面前,以陳愫表露出的單純,不足以應對這些。與其讓他鋒芒畢露,不如平平淡淡地,像個普通修士一般生存。
鴻鈞冷靜下來,他終于記起,陳愫并非表面這般天真懵懂,即便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本性裏依然堅持着“規則”。
何時該做什麽事,都是固定的。
初至紫霄宮時,陳愫看起來依賴通天,離開通天後,卻從來不曾想到過,對方會因為他的突然離去而着急。
見到羅睺之後,陳愫對羅睺表現出了莫大的興趣,轉身離去陳愫也不曾有絲毫對羅睺的不舍。
他對這個世界好奇,對洪荒中孕育出的生靈好奇,對違反了規則的靈力法術好奇,也只是好奇,不帶有半分感情。
或許陳愫本人并不知道這一點,與陳愫心意相通的鴻鈞卻明白。
所以對于情愛,陰陽,無需擔心太多,是他反應過激了。
陳愫體會不到更深一層的含義,也不打算費太多腦子,乖巧地點了點頭,“那好吧。”
二人踏着湖面,略過蓮葉來到岸邊。
“若你的朋友問起,便告訴他們,在紫霄宮內走了走,本想尋我,卻未能見到人。”鴻鈞知道自己代表的就是最公平的天道,想隐瞞陳愫的特殊,不能表現出親近。
陳愫說,“我記住了。”
“也不要提分寶岩和羅睺的事情。”
“好。”
“去吧。”
鴻鈞目送他拐彎穿過回廊,一直到身影完全消失,都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斂下眼眸,他在心中反問,就算是自己,又能在陳愫心中占據多少分量呢?
陳愫離開昆侖山,立刻就和通天交了朋友,怕也是毫無留戀,潇灑地揮袖離去。在太華山再次相見,少年臉上的淚水,當是委屈與不解居多,畢竟在陳愫看來,是自己趕他離開的。
鴻鈞放空思緒,不再思考這些,回到禪房中打坐,靜待第二次講道的到來。
陳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通天和女娲兩個愛說話的果然問他去了哪裏,陳愫照着鴻鈞教他的話答了,二人果然沒有再問。
女娲感嘆了一句,“可惜道友與聖人一同修道良久,竟連一面之緣都沒有。”
“日後或許就有了。”通天說,“伏羲女娲二位道友不也一樣,同在昆侖山修行,不曾見過聖人身影。”
女娲笑道,“此言有理。”
第二次講道在三千年後如約而至,與第一次相比,少了一些修為不足的小妖,多了幾個大妖。陳愫也在通天他們的話語下,見到了鴻鈞提到過的金烏。
金烏兄弟也是高傲的人,他倆單獨坐在一起,沒有再妖怪堆裏摻和,看起來很低調不顯眼。
陳愫不認得金烏,兩只金烏卻認得他,正因為在東海時遠遠見到他與鴻鈞走在一起,才沒敢上前來搶座位。
帝俊太一已經默認,陳愫會占據六蒲團之一,沒想到真人竟拱手讓給了名不見經傳的西方道人。這樣也好,陳愫跟他們一樣沒有蒲團,心裏反倒輕松不少,不必擔心錯過機緣。
通天說起了帝俊太一的習性,還有往日游歷洪荒時,在其他妖族口中聽來的趣事,勾起了陳愫的興趣。
“我還沒有見過金烏,能過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嗎?”
通天作為陳愫最好的朋友,怕他和妖族打起來,當然不會讓他一個人過去,“吾與道友一同過去,恰好,吾亦從未見過帝俊太一二位道友。”
伏羲女娲對視一眼,也道:“吾兄妹與帝俊太一有緣,不妨一同前去。”
幸好紫霄宮足夠大,否則四人繞到金烏兄弟跟前,指不定與多少人有近距離接觸,遇上脾氣不好的就直接打起來了。
能容納幾千數萬人的紫霄宮算不得小,他們保持在安全距離以內,除了被鲲鵬盯着看了一會兒,沒有任何意外發生,成功到達帝俊太一面前。
通天以為,太陽星孕育出的生靈應該是脾氣暴躁性情高傲的,沒想到二人見到他們過來,竟沒有表現出猜忌和蔑視,反而态度很好,不禁改善了對金烏的印象。
“道友有禮了。”帝俊與太一先道,通天他們回禮後,都覺得有點玄幻。
帝俊看出來四人的不解,解釋道:“吾兄弟二人雖生長在太陽星,卻時常在東海湯谷居住,曾見過幾位道友,也算有緣,并非全然陌生。”
通天記起來,東海那邊發生過異動,他與兄長都算到有法寶降世,而且跟他們兄弟三個都有緣分,前去查看,到了地方之後卻發現,心中的悸動反而淡了,法寶重新隐埋,沒有被任何人得到。
“原來如此。”
陳愫打量着金烏。
他們化形成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鳥。兄弟兩個有五分相似,帝俊雅致太一霸道,兩個人穿着就像是凡間的帝王,比他和鴻鈞的衣服還要漂亮,陳愫猜想,大概是身上的羽毛變成的。
金烏的眼睛是須發都是黑色,眼眸也是黑色,乍一看上去有點像課本上畫的太陽黑子。
他盯着兄弟兩個的時間太久了,帝俊太一有些不自在。帝俊笑着問道:“道友為何這般看我與太一,難道有什麽不妥之處?”
“你們真的是三足金烏嗎?”
太一道,“還能有假不成?”
陳愫說,“我聽說三足金烏都是有三條腿,是真的嗎?我還從來沒有見過。”
太一覺得被冒犯了,沒有回答。
帝俊道,“自然是真的。”
“哇。”陳愫感嘆道,“有機會的話,能不能讓我看一看?仔細一想,我一個妖怪都不認識,太華山的怪蛇好像能聽懂我的話,但是它不會化形。”
通天道:“陳愫道友天真莽撞,失禮之處還請二位勿怪。”
聽到陳愫的話,帝俊和太一大概能猜到他的性格,通天又很客氣地道歉,兩個人自然不會那麽小氣,再因為陳愫的冒犯感到不高興。當然,其中也有鴻鈞的面子。
“陳愫道友性情純質耿直,吾并未放在心上。”帝俊道,“不過原形而已,讓道友見上一見倒也無妨,只是紫霄宮中莊嚴肅穆,在此地顯出原形,恐怕會惹得道祖不快。”
通天解釋道,“金烏原形壯大,且有太陽真火伴生,實在顯眼,道友今日怕是不能得嘗所願。”
“沒關系,以後看也可以。我真的很想見一見。”
陳愫臉小,看起來面容稚嫩,雖然沒什麽表情,一雙眼睛卻很真誠,即便他沒有與人對視,其中的期許一眼便能望穿。
他還在問着心底的疑惑,“金烏的原形是不是像太陽一樣大呀?會不會很熱,我會不會被燒焦?可是為什麽你們的人形一點都不熱呢?”
太一心中嗤笑道:果然是小孩子。同時也對他不再那麽警惕,就連被冒犯的不悅都淡了些。
陳愫是單純的求知欲,沒有窺探金烏兄弟修為搶奪他們法寶或者太陽真火的意思,也沒有其他麻煩事情相求,不過是最簡單的疑惑,解答起來并不費力。
耐心更好的帝俊一一回答:“若是原形與太陽星一般大,吾與弟弟便不能一齊降生了。吾之形态雖與鳳凰一般大小,卻能随意變幻身形,可化作千百丈,亦能變成手掌一般小巧。”
陳愫驚嘆:“哇。”
帝俊接着道,“太陽真火為吾伴生之火,可化作光芒照耀世間,與太陽星無異。吾等化作人身,自然與盤古父神一般收斂太陽真火,道友自不會感覺到熱了。若說道友是否能受得住原形之火,那便要看爾修為如何。”
“我覺得我修為還行。”陳愫說完,頓了一下,頗為苦惱道,“不行不行,萬一不可以,豈不是會死掉?還是等我更厲害一點,再去找你們看金烏吧。”
帝俊聞言笑着答道:“好。”
與兩只金烏打完招呼,四人回到座位上。又是幾年過去,鴻鈞出現,開始了第二次講道,随後是第三次講道。
近萬時間,紫霄宮的生靈們都在修煉和聽道,天下太平,多數生靈修為都有進階,更是有幾個直接在紫霄宮中立地突破。
三清也有所長進,摸到了大羅金仙的門檻。
第三次講道結束後,聽道的修士靜候鴻鈞指令,雖然明知不太可能,還是期待他再多講一回。
鴻鈞作為一個老師是很失敗的,他只是把道理念了一遍,聲音完全沒有起伏,有所領悟的人,花費時間悟道,等他從冥想的狀态退出,基本就跟不上了。
但是鴻鈞沒有帶他們複習,也沒有講更高深道法的意思。
他端坐在紫霄宮主位上,掃視下方衆人,“吾意收老子元始通天為弟子,女娲接引準提為記名弟子。爾等随吾前來,其餘人請回罷。”
此言一出,被收為弟子的六人甚是欣喜,下方衆人一片嘩然。
尤其大家看明白了,被收為弟子的就是蒲團上坐着的幾個,就特別後悔剛來紫霄宮的時候沒有争搶。
後悔倒也還好,最慘的還是鲲鵬。
修為低下的人根本不敢看鲲鵬,努力放低自己的存在感,趕緊溜出了紫霄宮。
陳愫被鲲鵬恨恨瞪了一眼,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伏羲卻看明白了,他怕陳愫自己走在路上遇到不測,便提議道,“吾等不妨在此等候,與幾位道友一同回府?”
陳愫有點想念松果山的烤雞,他本來想聽完道之後,叫着鴻鈞一起找找其他能吃的食材和調味料。現在鴻鈞也很忙,一個人回去沒意思,不如留下來等一會兒。
“好吧。”
除了陳愫和伏羲,紫霄宮裏還有一部分人沒走,他們要麽還在閉關突破,要麽是在聊天論道,又或者幾個別出心裁的,忙着搞陰謀詭計。
伏羲在閉目養神,陳愫不知道該幹什麽,無聊地玩着手指。
沒一會兒昊天和瑤池端着果盤過來了,吸引了宮內大部分人的目光。
鴻鈞成聖後,昊天瑤池兩個道童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大能們就算知道他倆是仆童,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而且第一次講道時的場景太莫測了,并非鴻鈞故弄玄虛,只是下界過的跟原始人似的大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華麗的宮殿,也從來沒有見過聖人。
濾鏡之下,看哪兒都特別美好,包括講道是站立在聖人身側的小童,也變得神秘起來。
見到兩個小童出來,他們坐直了身體,暗自期待鴻鈞心血來潮,或者見到了他們聽到時的認真虔誠,打算再收一個徒弟。
然而昊天與瑤池卻來到了陳愫跟前,恭敬地将果盤放好。
瑤池道:“多虧道長昔日照顧,我才有今日。這些果子是瑤池中的神樹所結,特意獻與道長,還請道長不要嫌棄。”
昊天沒有多說什麽,只像陳愫行了一禮,所有的一切都不用多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陳愫雖然和鴻鈞沒有交情,卻認得紫霄宮中的兩位童子。
放下果子之後,昊天和瑤池就離去了。
陳愫拿了一桃子仔細看了看,判斷不出有沒有洗過。他輕輕戳了一下旁邊的伏羲。
伏羲睜開眼睛,正對上一只粉色的仙桃。
“一起吃吧,瑤池種的桃子最好吃了。”
伏羲道了聲謝,笑着接過。
他忽然想起來,陳愫還說過鎮元子種的人參果好吃……伏羲偏頭看了一眼,發現鎮元子和紅雲還沒走。二人低頭交耳,并未聽到陳愫的話。
收回視線時,伏羲看到角落處的冥河,以及另一邊的鲲鵬,似乎都不懷好意,但是因為昊天與瑤池的示好,不得不收斂動作。
他不禁有些懷疑,送果子過來,是昊天瑤池自己的意思,還是鴻鈞示意的?
看着專注吃果子的陳愫,伏羲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這種問題,就算得出答案來,也沒有什麽意義。
陳愫吃的很認真,沒有把果汁沾到臉上,手指也是幹幹淨淨。他像松鼠似的,兩只手抱着個頭龐大的蟠桃,問伏羲:“怎麽了?我弄到身上了嗎?”
伏羲搖頭,“沒有。”
陳愫咬了一口果肉,嚼幾下就變成了滿腔的果汁,幾乎是順着喉嚨流淌進胃裏,變成溫和的靈力,滋養周身經脈,填補氣海。
“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陳愫湊近了伏羲,低聲說,“現在就我們兩個,我只想和你聊一聊,不要告訴別人哦。”
伏羲見他神神秘秘的,覺得應該是件大事,不由嚴肅問道,“是何問題?吾可在此起誓,定不會外傳。”
“不用發誓,只要你不跟別人說就行。”
伏羲點頭,“吾自當說到做到。”
陳愫低聲問,“祖龍和元鳳他們,真的在一起談戀愛了嗎?是不是因為祖龍對元鳳不好,元鳳才找他打架,後來就打的越來越嚴重,沒有辦法停下來了?”
伏羲:“……”就這?
陳愫的小道消息是通天告訴他的,通天的消息來源于女娲,女娲和伏羲是最親密的人,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機會沒有分開過。
所以女娲的消息也是伏羲的消息。
伏羲本人是真的這個傳音裏有多大水分的,可是他聽女娲說多了,竟然覺得很有道理,畢竟龍族是出了名的性欲強,真搞了元鳳也不奇怪。
“或許吧。”伏羲說,“事實如何,已無人知曉,吾亦不能肯定當時情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