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霜降
第021章 霜降
李芷絨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這句話的。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畢竟要追人的話總在原地自我內耗卻不敢伸出試探的爪子可不行, 必要的時候,還是要若有似無的點撥一下。
但她活了将近二十年也沒追過人,也沒暗戀過, 想表達什麽基本也是摸着石頭過河……
至于會不會顯得突兀, 就考慮不了那麽多了。
謝為聽了只覺得她有病。
“舒服?”他嗤笑一聲, 反問:“你哪兒覺得舒服?”
他們才認識了兩個月, 他自問對她的态度也不算好——除了給她做過幾頓飯, 陪她去過幾次醫院外。
就這樣的相處,能讓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覺得舒服?
“是呀,你很真實啊,有什麽說什麽。”李芷絨皺了皺小鼻子, 實話實說:“我周圍全是捧着我的公子哥兒,整天撿好聽話說,太假了。”
“……”
謝為覺得這孩子有點受虐傾向。
不過,或許這個年齡階段的青少年大多數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念頭,倒也不必深究。
謝為沒興趣詢問她那些雞毛蒜皮的想法, 就敷衍的‘嗯’了聲。
李芷絨:“……”
好吧,她覺得這男的還沒有半點開竅。
應該找個機會,暗示的在明白一些。
樂影提前打過招呼的福州菜餐廳離得不遠,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到的。
走進去訂好的包廂點上菜, 氣氛就變得有些尴尬。
畢竟他們這一行人算是半生不熟,難免不知道該聊什麽——最主要的是謝為作為其中唯一的‘陌生人’,并沒有要主動融入的态度。
相反的, 他身上那種‘孤冷’感被襯托得更明顯了。
李芷絨倒是想湊到謝為旁邊主動搭話的,但在包廂裏不是在車裏, 這麽多雙眼睛盯着呢,她也不好太放肆。
對待救命恩人可以感激, 但要是太明着黏人就容易引起懷疑了。
開始上菜的時候,謝枞舟主動提起了零件上的一些細節,幾個人聊了起來,氛圍也稍稍熱絡了一些。
兩個姑娘摻合不進去這些話題,應妤汐就在桌子底下悄悄給李芷絨發微信——
[好尴尬,你說你故意張羅大家一起吃飯幹嘛?]
[你找機會和你們家大哥哥單獨去吃夜宵不好麽?還拉着我們,我都想跑了。]
李芷絨和應妤汐說過她和謝為小時候都住在西苑還有過交集的那些緣分,私底下調侃的時候,她總是故意說‘你們家大哥哥’。
但是,李芷絨聽了往往挺開心的。
她擡起唇角,不緊不慢地回:[當然要拉着你們。]
[要是只有我的話,他肯定直接拒絕。]
眼下一起吃過飯,等會兒她還可以找借口繼續蹭車。
只是飯吃到一半,還是出了岔子。
謝為放在左手邊的手機響了兩聲,他拿起來看了下眉頭就皺起來了,随後立刻放下筷子。
“抱歉。”他站起來,眉宇之間依舊平靜,對着樂影和謝枞舟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家裏出了點事,我得趕緊回去一下,你們慢吃。”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說完他不等回應就立刻離開,動作很急。
偌大的包廂一瞬間陷入安靜。
“呵。”樂影率先開口,聲音裏有些譏諷:“什麽事兒啊,能走得這麽急。”
“呃,為哥說是家裏有事。”謝枞舟有些尴尬的打着原場:“就別計較了。”
“枞二,不是我事兒多。”樂影夾了口菜,忍不住嘟囔:“你這朋友架子大了點,有點不近人情。”
他明擺着是不開心,就差明說謝枞舟‘交友不善’了。
大概是因為謝為走得太快,不夠給他這個請客的人臉面。
謝枞舟‘呵呵’笑了聲,并不接受這個看法:“為哥人挺好的,他肯定是家裏真有事兒。”
“行了行了,不說他了。”樂影擺了擺手:“蟲蟲,你看什麽呢?菜都上來了,你不是餓了麽?”
李芷絨一直扭頭盯着門口的方向。
她的‘餓’本來就是裝出來的,現在更是一點胃口都沒了。
甚至于樂影叫了好幾聲,女孩兒都沒反應。
“蟲。”應妤汐在桌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低聲說:“趕緊吃飯啊。”
李芷絨這才回神,勉強把注意力轉移到餐桌上。
他家裏到底出什麽事了?
小姑娘瓷白的牙齒咬着筷子,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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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為開車到了長安街附近的三院,進了大門後熟門熟路的坐電梯上了十三層。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醫院夜間值班的人少,也很安靜,他皮鞋踩在地磚上的聲音尤為明顯,讓等在急診室門口的黎清雅身體一顫,下意識回過頭。
“阿為。”她蓄滿愁思的眉眼僵了下,下意識問:“你怎麽來了?”
謝為沒回答這雞肋的問題,看向急診室:“謝鳶怎麽了?”
“其實沒什麽大事,就是她從昨天起暈的厲害,剛才還吐了,就想着過來檢查一下。”黎清雅嘆了口氣:“不想小題大做,就先沒告訴你……”
結果謝為還是過來了,她都不知道他怎麽知道她們的動向的。
看出來黎清雅的困惑,謝為簡單解釋了下:“之前給你的手表裏有定位系統。”
他知道她們在有點小情況跑醫院的時候都不願意跟他說,怕自己擔心,但謝鳶的病每次進醫院都需要和醫生交流病情的,他不想錯過。
思來想去,謝為索性就給黎清雅買了個帶定位功能的智能手表。
這樣她們跑醫院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收到提醒。
黎清雅愣了下,輕輕嘆了口氣:“你也是太操心了。”
真有什麽事的話,她能不告訴他麽。
這麽多年來,甭管謝為在裏面還是在外面,他一直都是這個破碎家庭的主心骨。
兩個人在走廊的長椅等了半個小時,急診室的門才被人從裏面推開。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摘了口罩,對黎清雅說:“小鳶醒了,需要住院觀察兩天,阿姨您進去陪她吧。”
“好好好,謝謝你啊小嚴。”黎清雅連連道謝,猶豫着問:“鳶鳶她,沒什麽問題吧?”
“還是那些老毛病,小鳶這樣的病人就是要長期謹慎地觀察。”醫生笑了笑:“有些貧血,沒什麽大事。”
嚴初晖當了謝鳶三年的主治醫生,沒人比他更了解謝鳶的身體情況,對于他說的話,黎清雅是百分百信任的。
她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不斷感謝着走進病房。
等身後的房門‘咔噠’一聲關上,嚴初晖臉上本來輕松的表情卻稍稍凝重了幾分。
謝為是能看得懂臉色的人,當即心裏慌了下。
“嚴哥。”他修長的喉結滾動了下,聲音有些啞:“情況是不是不好……你說實話?”
“不至于。”嚴初晖和謝為也很熟了,能看出眼下幾乎是這鐵骨铮铮的男人繃得最緊的狀态,忙說:“就是,我建議還是不要繼續保守治療。”
謝為瞳孔微縮:“什麽意思?”
“小鳶太遭罪了。”嚴初晖是個三十五歲的中青年人,讀博士的時候就在醫院工作,雖說如此,但十餘年還是沒把生老病死看透。
他有點溫吞的性格,直到現在看見病人在經受疼痛折磨的時候也會難受,共情力極強。
嚴初晖給出誠實的建議:“如果等到合格的腎源,最好還是做手術。”
謝為不說話。
“你不用把手術當作洪水猛獸,我作為醫生不可能給你一個準确的成功率。”嚴初晖頓了一下,輕輕嘆息:“但小鳶年紀還這麽小,總是這麽做檢查做透析的保守治療,對身體損耗也是非常大的。”
有的時候,保守不意味着真的保守。
而冒險反而有可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但對于家屬來說,好死不如賴活着這個真理是刻在骨子裏的,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風險謝為也不想讓謝鳶去嘗試,更別提還是風險這麽高的換腎手術。
謝為垂下長睫,淡淡道:“再說吧。”
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還是麻煩嚴哥你幫着留意合适的腎源。”
人有的時候就是矛盾的,他哪怕再怕,實際上也一直期盼着一個奇跡的發生。
畢竟,他心裏明白謝鳶并不願意一直做這個三天兩頭就要跑一次醫院的‘非正常人’。
嚴初晖點頭:“那肯定的,我一直盯着呢,想要找到各個方面情況都匹配的太不容易,而且除了這些以外,你們那邊也要做好準備。”
如果真的要動手術,除了醫療技術外,自身也必須負擔得起相對應的條件。
說得更通俗一點,就是準備好錢。
謝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點頭:“這個你放心。”
雖然他才出來沒多久,但是賺錢的門路還是有些。
只是,要更努力一些才行。
如果決定要做手術,除了龐大的醫療費,後續還會有很多支出,甚至可以說是無底洞。
“行了,我還得值班呢。”該交代的都交代過了,嚴初晖反手指了指身後的門:“你不進去看看?”
“不用了,我媽陪着就行。”謝為搖頭:“挺晚的了。”
他還得回車行,明天還得上班。
而且謝為也清楚自己今天晚上的态度不好,離席的時候太匆忙,幾乎是沒給樂影面子,找個機會還得跟他道個歉。
其實破罐子破摔也未嘗不可,畢竟和別人點頭哈腰太難受。
可是賺錢嘛,不寒碜。
三院就在長安街附近,離車行不遠,謝為回去的時候剛過十一點。
平時只有他住在這裏,他不在的晚上自然是拉着卷簾門的一片漆黑,讓這片裝潢簡單生硬的修車廠有種鋼鐵一樣的滄桑感。
但和平時格格不入的是,大門旁邊停着一輛賓利,還大剌剌的開着車門。
謝為都不用看車牌號也能猜到這車是誰的。
他長眉輕蹙,下車時刻意重重關了一下車門——果不其然,賓利車裏探出一個紮着丸子頭的小腦袋。
李芷絨已經卸過妝換上‘正常’的衣服了,巴掌臉白裏透粉,五官精致,又是那副水靈靈的幼齒模樣。
她看見他驚喜的笑了下:“你回來啦。”
“你在這兒幹什麽?”謝為走過去,修長的手指敲了敲她的車身:“還敢開着車門,膽真肥。”
這片地方可不是什麽安全區,她也不怕大半夜遇到搶劫的。
李芷絨自動品出了他生硬的關心,十分滿足,嘻嘻一笑:“這裏沒什麽人啊。”
關着車門多悶啊。
謝為無語,又問了一遍:“過來幹什麽?”
“看看你啊,你家裏不是出事了嗎?”李芷絨歪頭,眼神有些無辜:“看你走得那麽急,挺擔心的。”
謝為怔了怔。
因為生活的磨砺,他其實是個很少會因為別人的關心和善意而動容的類型,所以在某些時候會顯得格外‘不近人情’。
有人評價他孤傲,冷淡,特,甚至是裝逼。
但實際上他實在是懶得應付別人,也不期望別人對他有期待,有好臉色。
但或許是因為這個夜晚太特殊了,剛剛經歷過在醫院的焦灼,此刻的夜深蟬鳴,讓謝為莫名有了種踏實感。
給了他這份柔和感的就是眼前這位他一直覺得有些聒噪又莫名其妙的姑娘。
李芷絨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純粹,裏面寫滿的确确實實是關心。
而她的行動則是到修車廠外面等了許久,來親口問他一句。
沒人會真正讨厭別人的關心,哪怕是謝為這種‘鐵石心腸’的。
在這一刻,他确實對李芷絨說不出來什麽掃興的話。
更何況……她還是個小姑娘呢,自己居然需要一個小姑娘來關心了。
謝為自嘲的笑了下,很快把亂七八糟的念頭抛在腦後,從兜裏拿出來鑰匙開門,對着李芷絨招了招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