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假惺惺
假惺惺
沈堯聽後，身體微怔，瞳孔一陣緊縮。
與此同時，車輛一陣猛的急剎車，身後傳來喇叭聲還有怒罵聲。
南璃剛才身子也緊跟着猛得向前傾斜，幸虧有安全帶。
她坐在副駕駛上，驚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有些惱羞成怒：“你在幹什麽呀，沈堯？”
而沈堯卻轉過頭來，看向一旁的南璃，眼神分明和平日裏的看起來沒什麽分別，卻莫名透出一股晦暗不明的情緒。
“你說的是真的嗎，小璃？今天那個特招生真的向你表白了嗎？”
南璃一邊摸着胸口，一邊微怔，擡頭看向一旁的沈堯。
和他對視一會兒，嘴角漸漸勾起來，回答他：“是啊，我都已經和他說了我有男朋友的事情，可他還是那樣，非要纏着我不放，真奇怪。”
沈堯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漸漸收緊，眼底一片晦暗莫測。
手指因為攥的太緊，指尖慢慢發白，過了一會兒又松開。
在這之後，車輛又開始在路面上平穩行駛。
他當然不會對那個轉學生做什麽事……畢竟他還要在小璃面前保持完美無缺的樣子。
沈堯投過前面的反光鏡，看向一旁的南璃。
此時此刻，南璃正坐在沈堯身旁，一邊心情不錯地哼着歌，一邊對着手裏的鏡子補妝。
沈堯收回目光。
但是有一個人，可以……
想到這裏，沈堯此時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又不知不覺收緊。
*
白銘恩察覺今天來到學校之後，學校裏的氛圍十分詭異。
不僅往日裏看見他會熱情打招呼的幾個同班同學，此刻看見他以後會一邊竊竊私語着一邊躲開。
而且就連往日裏與他素不瓜葛的幾個少年少女，也時不時坐在位置上偷偷看他，眼裏透出一種他看不清楚的鄙夷或者惡意的情緒。
可是當自己把目光朝他們看過去時，他們又會飛快地收回目光。
白銘恩獨自一個人坐在教室最前排的位置上，放下書包，拿出嶄新的課本，一邊翻書預習，一邊拿筆做筆記，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又有幾個女生一路上有說有笑地朝自己的位置旁邊走過來，看見自己時，又是拿那樣微妙的眼神瞥他一眼，然後再帶着不明笑意地收回目光。
白銘恩看了一眼，瞬間又收回目光，與此同時臉變得通紅，緊張地連拿手中的筆都拿不穩。
因為他看見那幾個女生中，正如衆星捧月般走在人群中間的南璃。
南璃依然如他記憶中的一樣，漂亮到奪目甚至刺眼，只要有她存在的地方，無論是什麽，似乎都在一瞬間失去了它本該擁有的顏色。
南璃經過白銘恩時，沒有看他一眼，而是徑直地繞過他，坐在位置上後，周圍原先和她一起走進來的女生們立馬将她在座位上團團圍住。
“小璃，小璃，你今天看起來氣色好好哦，好漂亮，用的什麽款式的唇釉呀？可以推薦給我嗎？”
“是啊，是啊，小璃，還有你的皮鞋也好漂亮，是那款超難搶到的最新款嗎？”
“還有還有，小璃，學校下個星期就要舉行舞會了，你想好要和誰一起參加了嗎？你不會真要聽你爸爸媽媽的話，和陸笙一起參加吧？”
“才不會呢，你怎麽這麽想小璃，我們小璃一直是那麽深情而且專一的女孩子，怎麽可能會和陸笙一起參加晚會，當然是要和沈學長一起參加啦。”
南璃終于聽到了一句讓自己有沖動想要開口回答的問題，同時也勾起嘴角，微笑着看向自己周圍的一群女孩子們：“是呀，我當然會和沈學長一起參加舞會了，我們彼此相愛，而且感情很穩定，不會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就分開的。”
說完了這句話後，坐在南璃位置後排，一直默默聽着幾個人講話的陸笙，頓時臉色一黑。
扔下手中的課本，大步一揚，就往門外走了出去。
陸笙身後的幾個小弟聽了，一臉疑惑地擡起頭：“你幹什麽去呀，陸哥？”
陸笙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句話：“去廁所。”
幾個少年們嘴角抽搐。
女生們又默默收回目光，再一次将崇拜的目光落在南璃身上：“小璃，你和沈堯學長真的超級配呢，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心裏面的模範情侶标準呢！答應我們，你們要一直幸福下去哦！”
“不過，小璃……要是你爸爸媽媽真的非要逼你和陸笙在一起的話，那要怎麽辦啊？”
南璃撩了撩頭發，同時眼帶笑意，垂下目光，繼續假惺惺道：“當然啦，除了沈堯，我想我這輩子，也不會再愛上其他人了。如果我爸爸媽媽真的非要逼我和陸笙在一起的話，我也不會怪他們，畢竟是他們把我養大的，我沒有資格，但是我會因此，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也說不定。”
“好感動啊……”
幾個少女這時候已經感動到熱淚盈眶，眼淚在眼底深處打轉。
就在此時此刻，她們腦海中已經自動将南璃和沈堯腦補成童話言情故事中的公主和王子，而陸笙則就是那個邪惡的男巫，嫉妒公主和王子幸福的惡毒男配和男小三。
“陸笙真是太過分了！不過小璃，你答應我們，無論最後結果怎麽樣，你都千萬不要做傷害自己的事，你要想想我們啊，你是我們一直以來最重要的朋友，你可千萬不能出事！”
女生們握住南璃的手，将溫暖和力量傳遞給她，眼神充滿誠懇。
南璃擡起帶着一絲難過和憂郁的目光，和她們對視一會兒，過了一陣之後才垂下頭去，“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見狀，幾個女生臉上終于又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小璃！”
南璃彎起嘴角，從抽屜中拿出一支唇釉，遞給最開始問她唇釉色號的女生：“這就是我用過的那一款唇釉，只用過一次哦，既然你喜歡的話，那就送給你好了。”
“還有我皮鞋的款式，其實和最新款的款式不太一樣，是我爸爸特地托人直接找奢牌的設計師定做的。你要是喜歡的話，過幾天我讓爸爸把圖紙拿給我，我再送給你，你之後去找設計師再定做一雙一模一樣的就可以啦。”
幾個女生聽了，眼神中露出狂喜。
特別是南璃手中那支用過一次的唇釉，南璃剛把它送出去，就受到一群女生的哄搶。
先不說能和南璃公用一支唇釉，說出去是多麽風光值得驕傲的一件事情啦，而且唇釉是南璃用過的，自己再用過之後，是不是就證明她們和小璃間接性接過吻了呢？
想到這裏，女生們再一次尖叫着，對着那個女生手中的那一只唇釉開始哄搶起來。
最開始那個女生死死把那一支唇釉護在手裏，不滿地大叫道：“走開！走開！都給我走開，這支唇釉明明是小璃送給我的！”
然而那群女生們絲毫沒有關注她說話的聲音，繼續一通哄搶，人擠着人，說話吵鬧聲也跟着越來越大，還夾雜着混進來幾個男生。很快之前那個女生的聲音還有身形，都被一同淹沒在人群中。
南璃坐在座位上，手裏拿着筆，看着這一幕，忍不住勾起嘴角，臉上露出有些得意和惡劣的笑容來。
正好在這時候，坐在教室第一排的白銘恩轉過頭來偷偷看她。
白銘恩神情黯然，心髒也跟着難受到似乎緊巴巴地在胸腔處縮成一團。再開始還只是猜測，現在通過幾個女生的對話，也證實了南璃真的已經有了男朋友。
而且他們感情很好、很深，甚至她還有其他追求者，可是即便是再優秀的追求者，只要是幹擾了她和她愛的男人在一起，她也會對其深惡痛絕。
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白銘恩心中越想越失落，忍不住在心中想象南璃男朋友的樣子，又想起來那天自己看見的那個在身後追着南璃的男生。
忍不住隐隐有些嫉妒，白銘恩晃了晃腦袋，努力忍住心中自己的負面情緒，看着手中的筆記，此刻也已經全沒有了心情。
他嘆了一口氣之後，心情複雜，畢竟怎麽說，這也算是他的初戀吧？只是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決定把感情深藏在心裏。白銘恩一邊想着，一邊忍不住回過頭去，偷偷看向身後的南璃。
白銘恩想着：看一眼，就讓他最後再看一眼……
可是讓白銘恩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回過頭時的那一秒，南璃也正在位置上看向他，與此同時，向他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嘴角。
對視的一瞬間，白銘恩心中隐隐一緊，面頰又一次瞬間染上通紅，卻在南璃向自己投過來不明的笑容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然而下一秒，白銘恩看見方才還在打鬧中的其中一個女生，此刻正朝南璃走過來，站在南璃旁邊，看見白銘恩正朝南璃看過來的視線之後，表情不屑地嗤了一聲，對南璃說道：“小璃，這就是那個一直暗戀你的轉學生吧？”
“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你都有男朋友了還要繼續喜歡你，這種人真是惡心。”
“就是就是啊……”又一個女生旋了半圈，走到南璃桌子旁邊，看着那邊繼續道：“誰要被像他那樣的男生喜歡啊……真是的……”
說完了這句話，女生垂下頭去，做出一個嘔吐的神情。
南璃嘟起嘴唇，神情不滿地制止，回過頭去看了那兩個女生一眼，“好了，不要說了，銘恩也不是故意的，應該只是一時着急所以才犯了錯，你們不要再繼續說他了。”
那個女生見狀朝南璃吐了吐舌頭：“小璃，你就是一直以來心眼太好了啦，才會被那麽多人爬在你頭上欺負的。”
“就是，就是啊……小璃，你不能太善良的，太善良的人會被壞人欺負的，特別還是像你這樣漂亮而且溫柔的女孩子。”
南璃向她們搖了搖頭，表情糾結，帶着不認可的神情。
與此同時，一直關注着南璃的白銘恩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不知怎麽，被所有人發現了自己一直掩藏在心底的卑劣情緒，羞恥心立馬從心底裏湧出。他一時間身體僵硬，羞恥心在一瞬間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他滿臉通紅，羞恥心讓他尴尬到渾身難受，瞬間仿佛擡不起頭來。
惡心……惡心……她也會覺得自己惡心嗎？她……會嗎？
白銘恩感覺自己頭似乎有着千斤重，根本不敢擡起來，與南璃對視。
可就在同一秒，南璃正看向他，手捧着腦袋，眼睛裏充斥着靈動和狡黠的目光，嘴角漸漸不明地勾起。
似乎有什麽無形的閥門，在他偷看的那一眼後，一瞬間被打開。
之前還默契地在白銘恩面前避開的人們，此刻卻開始當着少年面議論起來，一時間，似乎所有惡言和負面情緒，都在同一時間裏向少年迎面撲來。
周圍的人全都面朝向他，帶着不屑、貶斥和痛恨的情緒。
“真的好讨厭，居然喜歡南璃，他知道南璃是誰，自己是誰嗎？”
“小璃一定很難過吧？已經壓力很大了，又被像他這樣的人糾纏上……”
“真的好心疼小璃……像他這樣的人，為什麽要糾纏小璃啊，真的真的好讨人厭……”
白銘恩獨自一人坐在座位上，頭往下低着，沉重的情緒，讓他在之後上課時間裏，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腦海裏只剩下兩句話……
他被所有人讨厭了。
他被她……讨厭了。
她也會像其他所有人一樣，讨厭他、想要遠離他、避開他，覺得被他這樣的人喜歡很惡心吧？
是啊……畢竟她是那樣衆心捧月的存在，她擁有那麽多愛，幾乎身邊的所有人都那樣愛她。而自己卻不一樣……從未被愛過，只要可以被愛一次，就已經可以很滿足、很滿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