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們回家
第0018章 我們回家
這是一條像素極低的視頻。
很難看清整個房間的全貌。
在畫面的一角,可以察覺窗簾拉着,只有一盞昏暗的小燈,整體環境偏昏暗壓抑。
這個明顯是偷拍的攝像頭,拍到了大概四分之一張床,拍攝的角度很刁鑽,用了仰視的視角,湊巧的是天花板上裝着玻璃,映照出床上的輪廓,通過玻璃朦胧的折射,能夠基本判斷發生了什麽。
錄音效果也很糟糕,因為藏匿偷拍的原因,麥克風像是被什麽東西捂住,所以一直帶着尖銳的電流聲。
畫面裏最開始沒有人。
卻已經讓人渾身不适。
這個畫面呈現了大概有近一分鐘,隐約有門開合的聲音,接着腳步聲傳來,有人坐在了床上,後面一個人更消瘦年輕一些,低着頭。
兩個人的面容都很模糊。
“你在害怕什麽呢?”坐在床上的人緩緩開口,勝券在握,高高在上。
“我沒有害怕。”站着的年輕人聲音有些發抖。
“幹爹對你不好嗎?”年長的人問,“你現在得到的這一切不都是跟了幹爹才有的嗎?”
年輕人沉默,背影顯得異常倔強。
“沒有幹爹,你還在當伴舞。是幹爹推你上位,有了人氣和流量,賺了錢。對不對?”
年長的人循循善誘。
“你出了專輯,上了榜,還有了無數粉絲追着說永遠支持你。對了,你是不是想演戲?幹爹已經安排人送本子過來了,随便你挑……
“你家裏那邊,你父親欠的賭債我還了。你媽媽的病送了藥過去。未來啊,可以接過來羊城做最好的治療。甚至是你弟弟妹妹上學……幹爹都可以幫忙。”
年輕人呆若木雞,似乎已經被攻陷了。
“幹爹這麽疼你,你又是幹爹最喜歡的孩子……”
年長的人像是魔鬼一樣,哄騙着懵懂的少年,在年輕人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握住了他的手,然後猛地一扯,年輕人一下子落入了他的懷抱。
像是獵物終于落入了陷阱。
“不……”年輕人聲音發抖,“放開我。”
可是這沒有完,在他開始掙紮的時候,已經被壓倒在了床上。
那個聽起來人畜無害的長者之聲變得急切了:“寶貝,幹爹疼你……讓幹爹疼你。”
“不要。”年輕人在哭,他很害怕。
“阿笙,聽話。”
“我……”
“聽話。對,就是這樣,乖孩子。”
*
視頻在這裏戛然而止。
沒人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
但是從視頻判斷,就算是威脅哄騙,最後年輕人一定妥協,選擇了順從。
*
秦骥的辦公室裏寂靜無比。
公關媒體總監廖進感覺到自己從額頭上滑落的一滴汗水都有了聲音。
他求助地看了一眼鐘文彬。
鐘文彬嘆了口氣對坐在主席位上的秦骥說:“現在網絡上流傳的就這麽多,不到五分鐘。”
廖進連忙跟上:“我們輿情監控這邊一經發現就要求平臺下架了。最短的時間十分鐘,最長的大概是四十五分鐘。請秦總放心,沒有造成公共層面太大的波動。”
“公共層面不存在,不代表私下沒有傳播。你能保證在網盤裏,聊天之間,硬盤裏……還有外網,這個視頻都能被下架嗎?”
漫長的等待後,秦骥終于開口了。
“還有那些看過的人的眼睛,記憶,以及茶餘飯後的言語,能删除嗎?”
廖進哽住了喉嚨,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結結巴巴道:“對不起,秦總,這個我、我……”
“這事你可不能怪廖進部門,他們的響應已經很及時了。”
“我沒有怪任何人。”
“你打算怎麽辦?”鐘文彬問。
“找到那個人的資料和IP,他不是無痕的。視頻從哪個網絡平臺先流出的?”
“是某短視頻平臺……這件事已經在做了,平臺不會擅自洩露用戶信息,我們打算請何甄律師走法律流程,請平臺配合。”
“法律流程太慢了。”秦骥對鐘文彬說,“看看那家公司的報價吧。”
“你要談收購?”
“只要開始談,看在錢的面子上,私下給出一兩個用戶的後臺資料,都不是什麽說不過去的事情。”
鐘文彬嘆了口氣:“雖然但是……”
“盡快。”秦骥态度堅決。
他看了一眼時間,放下手裏一直攢着的遙控器,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我去接夏夏,他那邊應該已經結束了。”
等他離開後,廖進還有些呆滞。
“秦、秦總好久不來公司,來一趟就要收一個上市公司……為了這個事情收購一家上市公司是不是有點誇張?我們完全可以賄賂平臺的工作人員。”
“你不懂,他有他的考量。”鐘文彬無奈地糊牆,“永遠不要質疑秦骥在商業上的判斷力。”
廖進點點頭:“我懂,秦總深謀遠慮。”
鐘文彬暗暗翻了個白眼,走到秦骥桌邊去拿遙控器打算關電視,接着,他手頓住。
被秦骥握過的遙控器,如今碎成兩半,安靜地躺在桌上。
*
“對不起,我先走了,我還有急事。”投資人的聲音傳入夏澤笙耳中。
夏澤笙像是剛從噩夢中蘇醒一般擡頭。
雖然臉色蒼白,但是神情如常。
“好,您慢走,回頭再聯系。”他對投資人說。
投資人笑了笑,這個笑容比剛才談話時的那個情真意切的笑已經差了不少。就在這幾分鐘之內,一切都變了。
有些事情應是所有人都已經心照不宣。
只要不捅破這層窗戶紙,日後也好相見。
可是杭巍多了一句嘴:“這個,鵬總,咱們下次約什麽時候見面?”
投資人敷衍:“再約,再約。”
說完這話,他好像真的很着急,擡腳就走。
可是杭巍還有些不甘心,又追出去幾步,攔住了投資人:“鵬總,這話什麽意思?是談好的又有變動對嗎?”
投資人嘆了口氣:“哎呀,杭總。”
“鵬總,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說實話,也不是我故意要反悔。您看今天這個情況,我就算想投資,我那些合夥人也不同意啊。”投資人掙紮了好久,還是說了實話。
“我為了上位,最後接受跟人睡覺?你是這麽認為的?所以你覺得我有了污點。”夏澤笙還能微笑着問他。
“我可沒有這麽說。”
“但是你是這麽想的。”夏澤笙笑了笑,“既然如此,也別浪費彼此時間了,出爾反爾的人我看不上。好走不送。”
投資人被戳穿了心思,有些惱羞成怒:“這能怪我嗎?就算你丈夫是秦骥,那他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對吧。”
“什麽事實?”有人在門外說。
是秦骥。
投資人一臉尴尬:“秦、秦總。”
“你認識我。”秦骥在他面前站定,淡淡地問。
“我、我有幸在創投會上見過您一面……那次是路演。”
“哦……那可能是貴公司最後一次上創投會了。”秦骥道,“我不覺得業內會有人想要和臨時變卦不守信譽的人再度合作。”
投資人臉色慘白:“不,秦總,您聽我解釋,我……”
秦骥沒有再跟他這樣的人浪費多一秒鐘。
他頓了頓,伸出手去:“我來接你。”
夏澤笙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幹燥,柔軟,又有力。
無端傳來了足以支撐人從這裏體面地走出去的力量。
他問夏澤笙:“我們回家?”
夏澤笙聲音略有些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