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确認身亡
第02章 确認身亡
想象了程昱澤的幾種反應,安以寧唯獨沒想過,他來到醫院,在警察的帶領下進入停屍間,見到自己的遺體,表現得特別平常。
平常得可以用冷漠來形容,他宛若不是看見妻子死亡,是看見路邊随便的一只流浪貓狗死亡了。
确認了她的身份,他簡單地跟警察了解她的死因,就讓人把她的遺體送到殡儀館,然後頭也不回地從醫院離開。
他的反應,弄得和他對接的警察露出一臉難盡的表情。
“什麽人啊?”警察瞥了瞥程昱澤離開的方向,唾棄道。
妻子失足墜江身亡,罪魁禍首是年久失修的欄杆,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多多少少都會感到傷心和憤怒,傷心妻子的不幸離世,再找負責維護欄杆的機構算賬。
這些程昱澤都沒有,他甚至不多看一眼自己妻子的遺體。
程昱澤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安以寧還是緊緊盯着前方,眼中充斥不敢置信。
她和程昱澤戀愛三年,結婚三年,在一起總共六年。
哪怕她是他養的寵物,他也該傷心一下吧?
可他沒有!
雖然他也沒有開心她死了,但他一點情緒沒有的樣子,也很傷人。
安以寧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現在不知是靈魂狀态,還是做了鬼。
沒有實體的她,自然沒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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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頭喪氣地縮坐在角落裏,前路滿是茫然。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呆在醫院。
她覺得自己是靈魂狀态,現在是靈魂出竅罷了,還能搶救一下。
那她去哪找辦法讓自己的身體活過來?
失去了身體的她,未能時時清醒,飄飄蕩蕩許久後,她跟随自己的身體去了殡儀館。
殡儀館來了好多人,有她的親朋好友,也有程昱澤的親朋好友。
大家在安慰程昱澤別傷心,勸他節哀等等。
在安以寧看來,這群人的安慰很多餘。
程昱澤一點都不傷心。
明明要把她的身體火化、下葬了,操辦她的葬禮,他處理得游刃有餘,卻宛若在處理一個必須要做的工作。
葬禮上,真正為她感到傷心的人,只有她的母親、繼父和同母異父的妹妹,還有她的好朋友,特別是面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母親,傷心欲絕得幾乎快暈過去。
安以寧想要去抱抱母親,安慰母親別傷心,自己是身體死了,但還在世界上。
可她碰觸不到母親,也沒人看得見自己,聽得到自己說話。
她只好飄在母親的面前,對母親碎碎念,希望母親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以此獲得一些慰藉。
而母親感受不到一丁點自己的存在,她如是做了無用功。
她無力地看着葬禮有條不紊地進行,衆人跟自己的遺體告別,遺體被送去火化,骨灰用小小的盒子裝着,再被工作人員交到程昱澤的手中。
都這樣了,程昱澤表情不帶變一變的。
在墓園安置好她的骨灰,衆人散去,她母親由于過度傷心,暈厥了過去,被她繼父和妹妹緊急送往醫院,她擔心母親的身體,飄着也去醫院。
還有其他人同行,裏面有她的好朋友們,也有一對夫妻,男方是程昱澤的發小衛城東。
到了醫院,經過檢查,醫生确定她母親身體無無礙,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母親在病床上被她繼父和妹妹照顧,而衛城東夫妻倆忙着幫忙去繳醫療費。
安以寧本不想去注意衛城東夫妻倆,可她做鬼做得還不夠熟練,不太能自如控制自己不到處飄。
她在衛城東夫妻倆的後面飄了一會,聽到衛城東的妻子虞美人不解地說:“自己老婆去世,岳母哭暈了,程昱澤為什麽不來醫院照顧?反而是你拉着我過來搭把手?”
衛城東解釋:“昱澤公司最近事情特別多,你沒看見他,葬禮一忙完,便立刻去公司了嗎?”
“再忙也該有個限度吧?”虞美人忍不住吐槽,“他和他老婆不是校服到婚紗嘛,他老婆年紀輕輕就意外去世,他像個沒事人似的,還一心忙工作,連自己岳母都不管不顧。”
“這……”沒別人在,眼前人又是自己的妻子,衛城東不裝了,小聲道,“你不知道,昱澤和安以寧是校服到婚紗不假,但個中有隐情。”
“什麽隐情?”虞美人十分疑惑,“即便有天大的隐情,死的人是他朝夕相對的老婆,他不該傷心嗎?”
“哎呀。”衛城東嘆息一聲,“大學那會,昱澤對安以寧沒什麽喜歡,拒絕過安以寧好幾次,安以寧通過死纏爛打,昱澤拿她沒辦法,勉強答應做她男朋友的。”
“可他們結婚都三年了啊!三年不應該産生點感情嗎?哪怕沒有愛情,也該有親情吧?”
“你以為昱澤是自願娶的安以寧嗎?我們喝他們喜酒那會,你不是見到了嗎,安以寧大着肚子!”
“奉子成婚很常見啊。”虞美人不認為大着肚子結婚有什麽問題。
“安以寧懷孕前的那段時間,昱澤跟她提過分手的,她不肯,之後用手段懷上昱澤的孩子,帶球逼宮,昱澤讓她打掉孩子,她堅決不打,昱澤秉着做個負責的男人,也不想鬧出私生子,這才娶了她。”
衛城東既是程昱澤的發小,也是程昱澤的大學校友,和程昱澤、安以寧讀過同一家大學,對于安以寧和程昱澤的過往,他是親眼見證者,許多事情他都清楚個中原因。
安以寧在他的記憶裏,一直是個心機和手段了得的人,出身底層的普通家庭,為了逆天改命,硬是憑借早早在大學時期鎖定程昱澤這只金龜婿,一躍而上,跨越階級,爬到金字塔尖的行列。
“不是。”虞美人眉頭一皺,“你這種說法對安以寧有偏見,什麽叫她用手段懷上孩子,程昱澤若不想讓她懷孕,不碰她不就好了嗎。管不住自己碰了她,導致她懷孕了,就怪她有手段,你們男人真是挺不要臉的。”
她和安以寧的關系比普通要好一些,對安以寧的為人不是特別了解,可她不認同衛城東的說法,衛城東一看就是拉偏架的角度,擡高程昱澤,貶低安以寧。
“……”衛城東語塞一會,“老婆,你別誤會,安以寧用手段懷孕這事,并非我胡編亂造、惡意揣測的。是昱澤在婚前有一次找我喝酒,喝醉了,說的真話,他後悔分手後碰了安以寧,給安以寧找到懷孕的機會。”
“什麽?”虞美人音量拔高了些。
“噓。”衛城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秘密,他沒打算往外說的,避免隔牆有耳,怕被人聽了去,傳到安以寧和程昱澤的面前,影響他和程昱澤多年的發小情。
如今,若非安以寧去世,見妻子就差直接說程昱澤是渣男,他都不想說。
平心而論,安以寧活着的時候,程昱澤對安以寧很好。
先不說程昱澤帶飛了安以寧,讓她跨越階級,單說程昱澤被迫娶了安以寧,她後面未能順利生下孩子,程昱澤也沒跟她離婚,更沒在外面亂搞,潔身自好的,這一點,足以證明程昱澤對她好。
程太太的位置,安以寧坐得無比牢固,風風光光地過日子。
可惜安以寧沒有富貴命,年僅二十多歲就去世了。
虞美人不管衛城東做了什麽手勢,直接上手擰了一把他腰間的軟肉:“你說的什麽屁話!安以寧能懷孕,歸根結底是程昱澤管不住自己。”
夫妻倆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一時之間有些吵吵鬧鬧。
虞美人和衛城東的吵鬧,安以寧全聽見了。
她不知道自己具體是什麽感受,但其中一定有驚詫。
程昱澤竟跟衛城東抱怨過,還把她如何懷孕的過程告訴衛城東,她以為這種事,依照他的性格,是不會往外說的,沒想到他說了。
導致衛城東說起這件事,言語間滿是為程昱澤打抱不平,并夾雜對她的鄙夷。
她不懂,自己愛上程昱澤有什麽錯,想和程昱澤結婚生子、相伴一生,又有什麽錯。
她承認,她是用了點手段,讓自己成功懷孕,以孩子來作為籌碼,一哭二鬧三上吊地逼程昱澤作出讓步,最後娶了她。
但程昱澤其實可以一開始就把她拒絕得死死的,不是嗎?
失神間,安以寧飄回了病房。
她的好朋友們和她妹妹正在罵程昱澤,她們和虞美人一樣,很不理解程昱澤為什麽絲毫不難過。
有人義憤填膺地道:“我踏馬,我嚴重懷疑以寧不是意外走的,是程昱澤動的手。不然,他為什麽不難過?”
見程昱澤被誤會,安以寧接話:“是意外走的,我倒黴而已。”
然而,她是鬼,說話如同沒說。
幾人罵罵咧咧完了後,有人意識到到一個問題,發出疑問:“以寧走了,那她留下來的遺産,程昱澤會拿出來給以寧家裏嗎?”
這是個正經問題。
雖說安以寧高嫁,但她并不完全靠依靠程昱澤而活,她本人是高級打工人,年收入不菲,她妹妹尚未大學畢業,她母親和繼父天天起早貪黑做的飲食小生意,利潤偏低,家中經濟來源有一部分需要靠安以寧來支撐。
現在安以寧去世,安家的生計出現危機。
好朋友想到的問題,安以寧這會也想到了,心中浮現些許擔憂和後悔。
她人沒了,程昱澤會善待她的家人嗎?
早知道,她昨晚就答應離婚,一早就和程昱澤辦理離婚手續,把他給的分手禮拿到手。
如此,她死後,名下的財産自動歸家人所有,家人依靠她的財産能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