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一時之間, 楚湛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都凝滞了。
而顧謹言看似随心所欲的一句話,眼底卻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楚湛是真的沒反應過來,又覺得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他不可置信問:“你, 你說什麽?”
“楚醫生,我說我們可以交往嗎?”
好了, 這下是真聽清楚了。楚湛嘴角狠狠抽了兩下, 只覺荒謬。
他張了張嘴, 卻驚愕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楚醫生?”
“不是…….”楚湛淩亂道, “你是同性戀?不是,你之前………我記得我第一次催眠的時候問過你,你明明告訴我說你不是同性戀。”
顧謹言點頭:“是,我不是同性戀。”
“那我他媽也不是同性戀!”
顧謹言垂着眸若有所思了片刻,“楚醫生, 我的确不是同性戀。可我對你的感覺很不一樣。”
“這段時間我認真思考過, 我經常想起你, 會想起催眠世界裏跟你的相處,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我對你的感覺已經超出了醫生與患者的關系。”
說着,他眼神篤定,“我對你有占有欲, 會吃醋, 還想跟你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我敢肯定我不是同性戀,但如果是跟楚醫生你,那我可以接受我是個同性戀。”
“……….”楚湛頓時無語。“不是, 顧總你算過嗎?我們才認識兩個月,其中一個月還沒聯系過。另一個月都在治療, 治療也就兩三個小時,加起來二十四小時都沒到,所以我們的交集連二十四小時都沒有。”
真是離了大譜了。
顧謹言不以為然道:“我們在催眠世界裏相處很久了。”
“那不同。催眠只是催眠,現實是現實。”楚湛心煩道,“這樣,我給你舉個例子。假設你做了個夢,醒來後你總不能夢裏夢到什麽,現實裏就非得做什麽吧?”
顧謹言沉思後說道:“如果那個夢沒到不切實際的地步,比如上天摘星星,那麽現實裏還是可以去完成的。”
“………”楚湛坐不住了,他覺得自己跟顧謹言的聊天不在一個頻道,不過在起身前,他還是委婉地勸告顧謹言。
“顧總,你現在只是精神方面還沒從催眠世界裏脫身出來,所以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等過段時間就好了,別被暫時的頭昏腦熱蒙蔽理智。”
“你得記住,你之前不是同性戀,那這輩子肯定也不是,因為同性戀是遺傳基因裏帶的,不會半路彎掉。”楚醫生又開始科普了。
顧謹言聞言緩緩皺起眉。
楚湛語重心長道:“顧總,要是你還有那方面的傾向,可以找那方面的專家幫你疏導疏導。”
顧謹言沉默不語,半晌後他擡起眸問:“楚醫生,真的不試試嗎?”
楚湛幹巴巴地笑了兩聲:“我挺正常的,還是不了。”
“………”
顧謹言嘆息了一聲:“我尊重楚醫生,不過…….精神損失費還是得補償。”
楚湛一愣:“什麽精神損失費?”
“關于在催眠世界裏,我對你做的一系列不好的事情,補償給你精神損失費。”顧謹言說。
有一說一,現實裏顧謹言的行事風格确實很周到妥帖,可楚湛也不是個貪心的人,既然已經收了一輛車和一個億了,那麽差不多也得了。
“不用了顧總,你付的治療費已經很多了。”
顧謹言笑道:“要給的,楚醫生你治好了我的病,也算是感謝費。”
面對真摯的眼神,楚湛再推三阻四反而顯得不給面子,于是他略微思忖了下,便妥協了。
“好吧,那謝謝顧總了。”
“太客氣了楚醫生,這是我應該做的。”顧謹言頓了頓。
“怎麽了?”楚湛問。
顧謹言眼裏有困惑,“沒什麽,我在想這幾次的催眠,我該賠你幾筆精神損失費。”
“嗯?”
顧謹言徐徐道來:“第一次,我用高爾夫球杆打過你的腿,還踩過你的臉。”
突然提及過去發生的事,他有些抱歉地朝楚湛笑笑。
其實楚湛公私分明,在那個世界裏的顧謹言有另外的人格,或者說現實裏被壓制的人格,那麽對方在催眠裏所做的一切他能夠理解。
而且現在的顧謹言禮貌矜持,所以楚湛絕對不會将在催眠裏的情緒帶到現實中來。
于是楚湛很釋然地一笑,表示不在意。
顧謹言的目光落在楚湛淡色的嘴唇上,眼神了暗,他驀地輕聲說道:“我弄髒過你的嘴,弄髒過你的腳還有………”
“……….!”楚湛完全沒料到他說這些,猝不及防地腦袋嗡了聲,急忙打斷對方還欲說話的嘴。
“顧總,還是不用給精神損失費了。”
“為什麽?”
楚湛尴尬得不行,“你先前給的一個億,就夠我這輩子花了,我這個人沒太大需求,給我再多放手裏,我也不知道怎麽花。別給了,就這樣吧……”
顧謹言緘默了幾秒,随後眼眸內浮現出欣賞的目光,他點點頭:“楚醫生,你人很好。”
談完後,倆人之間的氣氛還算不錯,顧謹言表示要送楚湛回家,被楚湛婉拒了。
對方也沒再堅持,便目送他打完車上車離開。
回到家後,楚湛卻想到在茶室和顧謹言的對話,結果越想越淩亂,尤其顧謹言提到嘴和腳,當時他的腦子裏便閃現出催眠中的畫面。
楚湛一直強調那只是催眠只是幻影,可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從業以來第一次在裏面成為主角,那種真實感讓他無法忽視。
以至于催眠結束後,對顧謹言這個人的熟悉度格外明顯。楚湛他向來孤寡,而顧謹言算得上是他成年後相處得最久的一個人了。
他自認為對顧謹言不存在多餘的情感,然而他偶爾又會在腦海中猝不及防地閃過在催眠快結束,自己臨死前的情形。
一想到顧謹言那時悲怮的眼神,向他索要愛,他心裏又很不是滋味兒。
前一晚喝了不少酒,早上楚湛起床的時候腦袋還有些混沌,他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起床去衛生間裏洗漱。
上午沒什麽事,下午有一個面診。現在時間還早,所以楚湛決定在家做個早餐。
黃豆是昨晚他胡思亂想睡不着起來泡的,泡了一整夜後,飽滿澄黃。
将黃豆倒進豆漿機,插上線就任由機器工作。他又打開冰箱拿了兩枚蛋,熱鍋上油,敲碎後煎成荷包蛋。
等吃完早飯,看了眼時間,差不多時,楚湛便穿上外套換了鞋出門。
然而他剛打開門,卻看見有個人抱臂倚在自家門口的牆上。
現在是深秋,早晨空氣冷冽。門口的人身上那件高級大衣完全不抵寒,連鼻頭都透着一點淡淡的紅色。
聽見開門聲,他轉過頭來,漆黑的瞳仁盯着楚湛,眼神有些慵懶倦怠。
“…….”楚湛很吃驚,“顧總?你怎麽會在我家門口?”
顧謹言站直身,緩緩地勾起嘴角,接着邊走邊将楚湛輕輕往屋子裏推。
“怎麽這麽久才開門?”
“嗯?”楚湛一時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被推着退回房子內。
顧謹言進了房子後,閑庭信步地參觀了一番,這操作又叫楚湛看不懂了。
“顧總?你怎麽這麽早?”
顧謹言走到楚湛面前,他雙手環在胸前,看着楚湛。
楚湛這才發現他的眼裏有些許紅血絲,該不會……….
“什麽早?我一個晚上沒睡呢。”顧謹言說着,鼻腔內輕輕地哼了兩聲。
“…….”
“你房子怎麽這麽小?”
楚湛覺得今天顧謹言的腦回路他又跟不上了,怎麽說着又扯到他房子上了。
“還行,我住着挺寬敞的。”一百二十平談不上大,但也不至于小。
顧謹言的眼神将楚湛打量着,楚湛一天到晚都穿制服,便裝也就出門時和回家後穿一下。
今天他穿着白色的針織衫和深色的褲子,外頭是一件淺咖色格子羊絨大衣,很溫暖,然而瞳色稍淺的眸子又使他看起來禁欲又冷清。
楚湛被顧謹言這麽細致的眼神打量得心底發毛。
他輕咳了聲,再次詢問道:“顧總,你來我家有什麽事嗎?”
“我沒睡。”顧謹言挑了下眉,“通宵了。”
又強調了一遍他沒睡這件事,生怕楚湛聽不見似的。
“……….”楚湛不想再深問了,生怕問出令人尴尬的事情。
可是顧謹言卻把這尴尬的事挑明了,他忽然望着楚湛,聲音可以稱得上是溫柔地說道:“楚湛,我好久沒見你了。”
楚湛一怔,随後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顧總,我們昨天不是才見過嗎?”
說完他瞬間後悔了,他真的很怕顧謹言說出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肉麻話,如果真是這樣,他簡直不知所措。
幸好顧謹言油得恰到好處,只是說:“你要去上班了?”
“嗯是。”
“本來想送你,可是我實在撐不住了,你就自己上班去吧。”
楚湛聽這話,越聽越不對勁。
而更不對勁的是顧謹言說完後,居然脫下身上的大衣,随手丢到沙發上,接着又準備脫鞋,然而脫到一半,驀地問楚湛。
“拖鞋呢?”
“……….”這自然而然跟大爺似的行為舉止,已經令楚湛徹底蒙圈了。
他問:“顧總,你這………什麽意思?”
顧謹言見楚湛傻愣在原地,便自己走到門邊的鞋櫃裏找了,找到拖鞋後,他伸着長腿比對了下。
接着搖頭道:“你的腳比我小兩碼。”
楚湛看着,心裏陡然冒出一個驚悚的猜測,這人…….該不是要。
可是昨天他明明挺矜持有禮的,怎麽一個晚上沒見,就性格大變成自來熟了?
楚湛越想越覺得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