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在這一剎那, 楚湛險些以為自己又看見了在之前催眠世界裏的顧謹言。
夜幕下,只有水底的燈光亮化着這艘豪華游輪頂層的私人泳池。在這深海般的顏色中,顧謹言宛如水裏鑽出來的怪物, 皮膚雪白, 而頂級的皮相在夜與海的色彩中被染上了一抹冶異。
他表情陰翳,目光死死地盯着楚湛, 裹挾着初秋海水的涼意, 令楚湛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你說我有沒有不舒服?”
楚湛的胸膛被抵得難受, 他掙了下卻沒掙脫, 只能抓着對方結實堅硬的手臂:“所以我不正在問你嗎?你發什麽瘋?!”
“舍不得上來?”
楚湛聽出他語氣中的譏諷意味,有些無語道:“你瞎扯什麽?你剛走我就上來了。”
顧謹言齒縫中迸出:“已經過去半小時了。”
楚湛感到心累,他将臉稍稍偏到一邊,無力地翻了個白眼:“顧謹言,你別無理取鬧了, 我敲過門也打過電話了, 是你自己沒理會。”
“如果我沒過去找你, 你是不是又要再養一個男明星了?”顧謹言想起他打完電話下去找楚湛的情形, 說實話他今天确實心情挺不錯,一方面釋放了工作上的壓力,另一方面源于楚湛的改變,當一個人不被束縛後, 便會對一段關系重新審視起來。
然而他卻看見楚湛跟曾經是頂流, 如今已被洛予取代的池京站在那有說有笑聊天,他下意識地暴跳如雷。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叫我又要再養一個男明星?”楚湛簡直被他的這些歪論給氣得想發笑。
可是他這非常明顯無語又郁悶的表情,卻在顧謹言的眼裏看着又不是那麽回事, 他被楚湛這副無所謂,不嚴肅的态度給激得火氣噌噌往上冒。
這些時間楚湛确實變了, 不僅性格變了,好像也不是非他不可了。在顧謹言重新審視倆人的關系途中,楚湛的行為出現了偏差,這令他憤怒不已。
“你跟他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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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麽時候對他笑了,好吧。就算是笑了,可你沒看到我笑的多敷衍嗎?”楚湛望着顧謹言證據不足卻又不甘,以及整張漂亮的臉被怒火燒得有些扭曲的模樣,驀然一怔,問:“你是不是…….吃醋了?”
顧謹言惱羞似的,手臂加重力道,抵壓得楚湛呼吸都快喘不上:“別鬧了,我真的很痛!”
顧謹言瞪着他,氣極了般胸膛重重地起伏着,忽然他低下頭,一口咬在了楚湛的鎖骨處。
“嘶——”楚湛呲牙咧嘴地倒吸一口涼氣,他疼得手臂使勁推開顧謹言。
低頭一看,一個深刻的牙印,破皮了,甚至還冒出了一點血珠。
“你屬狗的嗎!?”楚湛呲着牙罵道。
顧謹言別別扭扭地看了眼,又垂下了眸,只是臉部的線條仍舊繃得很緊。
楚湛不想跟突如其來發瘋的他計較,今天晚上還有重要的任務,要是還因為這件事情沒完沒了,那簡直浪費時間。
不過從顧謹言的這一舉動,楚湛意識到了顧謹言之所以躁怒,是因為對他在上心了。他感到欣喜,對方能吃醋能上心,這比他跟劉詢預料中的更有實質性的進展。
所以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跟顧謹言僵滞着,反而更該趁勝追擊。
于是楚湛放緩了情緒,哄小孩似的語氣。
他微微側着臉,凝視着顧謹言眼睛:“顧謹言,你是不是在吃醋?”
顧謹言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往旁邊挪了兩步,背靠在泳池邊,他阖上眼,表情冷淡道:“沒有。”
楚湛望着他纖長潮濕的睫毛,耐心解釋道:“我不認識那個人,我甚至都不清楚他是個明星。你打電話忙工作,我就準備在泳池那等你來。然後那個男明星就過來跟我搭讪,我真沒理他,可誰知道他不肯走。”
顧謹言依舊閉着眼睛,但是楚湛知道他聽進去了,因為他緊繃的臉部肌肉稍稍地放松了下來。
“本來今天就是跟你一塊兒出來玩的,我都提前幾天等你抽出時間了,怎麽可能還會找別人。況且,我真要找的話,和你在一起的八年早就找了,至于等到現在嗎?”
說着楚湛又有點兒哭笑不得:“你看看你剛才說的叫什麽話?什麽叫我又要再養一個男明星?我哪還有精力再養別人,光是應付一個你就夠累的了。”
這是實話,楚湛從業多年,還沒有一個患者像顧謹言這般難弄。
聽着楚湛說完這番有理有據的話後,顧謹言心裏舒服了許多,他慢慢睜開眼,眼尾掃了一眼旁邊的楚湛。
楚湛身上的T恤早就濕了個透,粘貼在他的身上,包裹在衣料內的好身材躍然于眼。
發梢上還滴着水珠,淌過他清俊漂亮的臉頰。
顧謹言其實也就是不爽了那麽一會兒,他并不是不信楚湛,畢竟八年擺在那。
只不過剛才自己的失控情緒令他有點兒拉不下臉,于是表情還是冷冷淡淡的,然而眼底的戾氣與冷意卻消散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泳池倒映的水波。
楚湛将他的變化看在眼裏,內心稍微松了口氣,暗忖道原來這男人吃起醋來也挺令人頭大的。
火藥味散去後,他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問:“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什麽?”
“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楚湛一邊問着一邊眼睛下意識地瞥了眼顧謹言的下身,粼粼波光下黑色的貼身泳褲,嗯……看着不太像是有反應的樣子。
不過不好說,畢竟……楚湛眯着眼摸了摸鼻子,這樣看着也挺壯觀的,所以他并不能确定顧謹言有沒有中招。
也就一兩秒的功夫,他擡起頭撞見顧謹言愕然又窘迫的眼神:“你在看什麽?”
“…….”楚湛被抓現行,尴尬地愣了愣,接着趕緊左顧右盼,假裝忙亂,“呃…….那什麽,要不晚餐讓人送到這裏來吧,我們可以邊看夜景邊吃飯,你覺得怎麽樣?”
現在離開泳池,再換身幹淨衣服去吃飯,恐怕得錯過煙花秀。楚湛不想由于時間緊迫而令自己思緒亂糟糟的,幹脆就在這個私人露天泳池用餐,順帶他可以思考接下來的談話內容。
顧謹言同意了。
少頃,幾名服務生送餐上來,醇香的紅酒,新鮮的海鮮以及水果被裝點在精致的漂浮籃中,又點上了一根白色的蠟燭後,慢慢地推到了水面上。
“哇塞,有錢人真會享受!”劉詢突然在耳邊發出一聲感慨,吓得楚湛險些被口中的紅酒給嗆到。
“怎麽了?”顧謹言投來奇怪的眼神。
“沒怎麽。”楚湛憋紅着臉猛咳嗽,他在心裏暗罵道,“劉詢!麻煩你下次來的時候先由遠至近打聲招呼!”
劉詢大概是在下面甲板上溜達了一圈後才想起正事,趕緊跑來支援楚湛。
看着眼前的情形氛圍,他問楚湛:“楚醫生,馬上就是煙花秀了,你想好臺詞了沒?”
楚湛:“剛被你吓一跳,現在全忘了。”
劉詢急道:“那怎麽辦啊?現在氣氛這麽好,你得趕緊拿下顧總啊,說不定咱們過幾天就能實施治療了。”
楚湛揉了揉太陽穴:“這樣,你現在打開手機,百度一下怎麽在這種氛圍裏說情話,我跟着你念。”
“馬上!”劉詢趕緊查詢,“有了!”
“說!”楚湛趕緊集中了注意力。
劉詢開始讀:“鮮花蠟燭晚餐表白大全,等一下,你先喊顧總,好歹讓他面對你吧?看着他後腦勺說情話算什麽?”
顧謹言手指托着紅酒杯,眼睛正望着遠處燈火通明的城市,修長的脖頸處喉結凸起,皮膚上挂着水珠,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着性感。
楚湛有些不自在,他這輩子連對女人都沒說過情話,現在要對一個男人說接下來肉麻的內容,想到這裏,都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但他還是硬着頭皮喊了聲:“顧謹言。”
顧謹言轉過臉來看着他,幾秒後眼神逐漸不解。
“劉詢,你他媽能不能快點說!他還等着呢!”
劉詢:“白色的蠟燭,跳動着溫暖的火焰,照亮我的心窩,讓我鼓起勇氣對你表白。”
“?…………”如果劉詢有實體,楚湛大概已經把他拍進水裏了,他狠狠地抽了幾下臉頰,“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你當我是大學生在操場上擺蠟燭嗎?能不能別這麽幼稚離譜,你好歹顧及一下我的年紀和性格吧?”
“上面這麽寫的嘛,那我再換一個,燭光中你的笑容溫暖得讓…….”
“你能不能別蠟燭了!?”楚湛脫口打斷,最後無奈道,“算了算了…….”
“有事?”這邊顧謹言等了幾分鐘,已經滿眼疑惑了。
楚湛幹巴巴地扯了下嘴角,想了想舉起手裏的紅酒,望着他說:“顧謹言,今天和你出來…….我很高興。”
顧謹言睫毛顫了下,默默地舉起酒杯碰了碰楚湛,接着仰起頭喝了一口。
喝完後便是長時間的安靜,楚湛心不在焉,而顧謹言盯着他的臉。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顧謹言問。
“………”楚湛手指摩挲着酒杯,“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強迫你,現在想想挺後悔的。尤其看見你絕食,我…….那時我才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情。”
顧謹言不說話。
楚湛沉重地嘆了聲氣,他望着顧謹言:“你知道我很喜歡你的,可能我這輩子也就只喜歡你一個人了。但我心裏也清楚,你應該永遠都不會喜歡我,之前我不甘心,所以用了很多手段。可是我現在接受了這個事實,我只想你以後都能開開心心過日子。像現在這樣,我覺得也挺不錯,至少我們不再針鋒相對了。我們還能一起旅游吃飯,也挺好的。”
“也許…….”楚湛低下頭苦笑了下,“我們可以換種關系,像朋友一樣,可能适合我們。”
顧謹言聽完這些話,卻反而眉頭深深地擰起。
半晌後他問:“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話?”
劉詢那些離譜的內容後,楚湛始終覺得先來點苦情戲刺激一下顧謹言,可此刻顧謹言盯着他,唇角繃起。眼內情緒複雜難辨,令楚湛感到若是繼續苦情下去,說不準顧謹言還真能如他所願,直接走人。
“不是。”楚湛立即否認。
“那你想說的話是什麽?”顧謹言問。
楚湛的手指在水底悄悄攥起,他擡起眸直視:“我根本就不想跟你當朋友,我說謊了。我那麽喜歡你,喜歡到發瘋,我怎麽可能甘心只當朋友,但是我害怕。”
“害怕什麽?”
“我一想到你絕食自殺,我就不敢再喜歡你了。我怕我的喜歡成為你的負擔,所以我寧可成為朋友,也不願意見到你的屍體,不過………”楚湛又搖頭自嘲地笑了笑,“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我只要不幹以前那些蠢事,你就不會有危險。”
顧謹言身體一震,他看見楚湛疲倦地低着頭痛苦地喘着氣,他動了動嘴唇,然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過了很久,楚湛聽見他微涼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其實,那八年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楚湛擡起頭。
顧謹言微微勾起了嘴角:“如果真的不喜歡,我今天也不會在這裏了。”
“…….”所以,這算是已經俘獲了顧謹言的心?等真的走到這一步,楚湛反而大腦空白了。
劉詢急得不行:“楚醫生!可以了,你趕緊給他點反應啊!”
楚湛愣愣地問了一句:“我之前都那樣對你,你為什麽還會喜歡我?”
顧謹言沉思了片刻後回答:“習慣大概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楚湛覺得今後治好了顧謹言的強制愛,恐怕還得再加一項精神病治療——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楚醫生啊,你還愣着幹什麽啊,我都恨不得替你上了。”劉詢急得團團轉。
“什麽?”
“顧總都說喜歡你了,這個時候你不得高興得跳起來然後去給人一個擁抱嗎?!你多少得表個态鞏固一下今天的成果啊。”
楚湛僵硬。
好像确實如劉詢說的那樣,顧謹言的态度已經給得很明顯了,他完全就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
他甚至都把紅酒杯放回了漂浮籃中,都騰出手來了。
“……….”雖說結果很完美,可楚湛渾身別扭,正當他硬邦邦地準備将手裏的酒杯放回漂浮籃時,遠處的天空炸開了一朵藍色絢麗的煙花。
接着維多利亞港星光一片璀璨。
随着煙花聲四起,在這尴尬的氣氛裏間隙中,楚湛稍稍透了口氣,他笑着對顧謹言說:“放給你看的,我安排的,你喜不喜歡?”
當顧謹言吃驚的轉過頭時,楚湛也終于見到了他眼裏微閃的光。
果然任何人都拒絕不了重金之下的浪漫。
楚湛正感慨着,突然下一秒顧謹言将他抵在泳池邊,低頭吻了上去。
楚:“………”
劉:“……….”
楚湛條件反射想要掙開,耳邊驟然炸開了劉詢響亮的聲音:“楚醫生!你忍忍吧!按理說你是霸總,這種行為該你先上!”
“……….”楚湛簡直郁悶得無話可說,最終卻只能硬着頭皮承受了這個來勢洶湧的吻。
顧謹言抱得很緊,兩個人的胸膛緊貼着,仿佛要将泳池的水都給擠壓出去。
在這樣猛烈的吻中,楚湛暈乎乎地腹诽着,所以不論身份如何改變,哪怕在這個世界中的顧謹言跟只小白兔一樣,但他骨子裏的霸道和野性卻依舊存在,那是他的本能。
他被顧謹言吻得舌頭發麻,差點斷氣時,又恍惚有一種錯覺,他覺得再這麽吻下去,原本的顧謹言都有可能搶了催眠世界。
尤其當顧謹言的一只手從他濕答答的T恤裏伸進去,狎昵地撫摸,另一只手則繞到腰後,接着将他從水中一把托起時。
楚湛的腦子裏轟然坍塌。
這個姿勢令他焦慮,更重要的是!現在誰是霸總?誰是零!
顧謹言難道一到這種事情上,他的血脈就解開封印了?真是扯淡。
楚湛不能容忍在自己的催眠世界裏還是處于被動的角色,他必須得讓顧謹言知道誰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要是到這種時候了,還被人騎脖子上,那他這個男人也真的是當的太窩囊了!
于是用力地撐開他,接着在顧謹言困惑不解的目光中,楚湛一個旋身将他反抵到池邊。
“你?”顧謹言睜大了雙眼。
“媽的!”楚湛暗罵了一句,下一刻學着剛才的動作,一把撈起水裏顧謹言的一條遒勁修長的腿,整個身體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