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雖然系統的公告說, 姨媽已經被管家送回住處,但是池翊音卻很清楚,管家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為了擋住發狂的女鬼, 他用管家當做盾牌,榨幹了管家所有的利用價值。
可即便如此, 系統卻還是提到了管家……
池翊音想起在宴客廳時, 明明少年被紮穿了喉嚨就要死在自己面前,卻憑空消失的事情。
他不由得開始懷疑, 是否副本裏的NPC具有不斷再生機制?殺死一次, 還會再複活。或許, 管家也是這樣?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在回閨房的路上,都留心着管家和姨媽的蹤跡。
但是這一路上, 連無臉仆從都沒有出現過。
“怎麽了?”
童姚好奇的跟着池翊音的視線向旁邊看去,卻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池翊音搖了搖頭,沒有說起自己的懷疑, 只是趁着回閨房這段路,将有關于姨媽的事情告訴了童姚。
他忽然覺得, 要是這些NPC真有無限再生機制也不錯, 這樣的話,管家等被他寫進筆記中的人, 就能從一次性消耗品變成可重複利用垃圾了。
池翊音摩挲着指腹,沉吟思考。
直播前的觀衆:[草,主播的表情好可怕啊,他在想什麽?]
[有, 有種要壓榨倒黴蛋的感覺呢?]
[我是真的佩服主播了,我以為他要倒黴的時候, 人家總能用實際行動打臉回來,媽的,臉都腫了。]
[他絕對是教皇!不要用我們的思維去挑戰大佬的眼界!]
池·壓榨·翊音:該怎麽才能讓這些副本NPC變成我的工具呢?沉思……
而在聽池翊音說完馬玉澤的遭遇之後,童姚先是震驚,随即大怒:“他們怎麽能這樣!他們難道不知道馬玉澤不想嫁嗎?”
“和利益相關時,對這些人而言,連人命都無足輕重,更何況是婚嫁。”
池翊音的神情極為誠懇,令人動容:“我想為馬玉澤做些什麽,但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做,童姚,你能幫我嗎?”
童姚被池翊音煽動得頭腦發熱,立刻一口應了下來。
但她剛答應完,又有些猶豫了。
童姚對自己的定位一直清晰,她只是努力活下去的普通玩家,雖然這次随機進入副本打亂了她的計劃,但她還是想要活着離開。
而如果幫助馬玉澤複仇,或許這個家就無法再團圓,馬老爺的心願落空,副本也無法通關,必死無疑。
一邊是自己的生命,一邊是別人的故事,童姚雖然不忍,但也很清楚應該怎麽選。
池翊音看出童姚的猶豫,微笑道:“不用擔心,所有事情由我來做,如果無法通關,那也是我的死亡。童姚,你只需要盡可能多的告訴我你所掌握的情報,這樣我才能确定我的計劃。”
如果讓他人幫自己一個大忙,對方一定會猶豫。但如果只是舉手之勞,并不威脅到對方的利益生命,那對方大概率會爽快答應。
尤其是童姚還欠他一條命。
果然,聽池翊音這樣說,童姚立刻就點了頭。
她不知道池翊音到底要什麽情報,又在因池翊音善解人意的大度而松了口氣的同時,更加覺得羞愧。于是,她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好像這樣就能彌補她對馬玉澤的愧疚。
“說實話,這次副本我也不清楚會怎麽發展。游戲場的随機概率不低,每次都會觸發不同的支線劇情。”
童姚憂心忡忡的道:“以往的【親愛的家】裏,第一天其實是相對安全的,姐姐剛回家,還沒來得及和家人發生摩擦。重要的變故,是從第二天馬老爺回家開始的。”
副本第二天,知道馬玉澤已經到家的馬老爺會被管家接回家,和馬玉澤促膝長談卻不歡而散,大怒砸爛了書房家具,家中仆從對馬玉澤态度更加惡劣,三個弟妹也和大人有樣學樣,瞧不起自己的親姐姐。
唯一會安慰馬玉澤的,只有姨媽。
但馬家夫人看到馬玉澤和姨媽在一起,卻瘋了一樣的沖馬玉澤大聲嘶吼,讓她回到閨房不允許出來,然後撕打着姨媽,被看到這一幕的馬家老爺大聲斥責,馬家夫人被關回房間。
直到第二天下午四點左右,就開始有玩家會被殺死。
只要副本持續,便每天準時死一個。
“以往的錄播裏,副本的七天會随着每天傍晚時死亡的玩家數量而減少,這是固定的死人時間,很多人都因為被死亡逼近的恐懼而絕望發瘋。”
童姚道:“但是這次副本裏,從未出現過的劇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池翊音清楚,這是因為他觸發了數次偏離原本主線的支線劇情,才使得如今的副本面目全非。
但是他還是捕捉到了童姚所說的固定死亡時間點。
“這個時間點有什麽獨特之處嗎?”
童姚想了想,道:“這個時間,正好是外出上學的弟弟回家的時間。”
池翊音沉吟。
也就是說,和馬玉澤關系不好的少年馬磬,這個時候會穿過古樹鎮的濃霧回到家,并且大宅的門會打開一次。
他驀然想起在進宅子之前看到的那道人影,還有報紙上提到的古樹鎮女鬼。
如果古樹鎮女鬼是馬玉澤的話,就意味着她會親眼看着馬磬走過濃霧,或許,還會跟着馬磬一起走進馬家的門……
在宴客廳時馬磬對童姚說的那句話,足以證明這個弟弟不僅不尊重姐姐,還想用姐姐的死亡為自己換取利益。
馬玉澤就算要報複回去,池翊音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只是,為什麽以往死的不是馬磬,而是同為“馬玉澤”的玩家?這就相當于女鬼在自殺。
池翊音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池先生……”
兩人已經走回了閨房所在的院子,童姚看着只剩下三分鐘的倒計時,試探着喊了沉思中的池翊音。
池翊音驀然回神,他向童姚點了點頭,讓她入夜之後不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再出門。
既然她的目的在于自保,池翊音也不為難她。
童姚意識到池翊音的想法,在感激之餘愧疚更濃:“那池先生,你多加小心,有什麽想知道的情報,就随時聯系我。”
在童姚回到閨房後,院子裏重新安靜了下來。
和池翊音離開閨房時相比,庭院裏變了不少。閨房的數量随着存活玩家的數量實時變動,院子裏被骷髅和蛇群破壞的地方也已經恢複原樣,絲毫看不出白天時發生過什麽。
只有花園裏的秋千,還在無風自動,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馬小姐,晚安。”
池翊音垂眸,向秋千的方向點了點頭,便笑着回了自己的房間,鎖上大門。
燭臺被點燃,光亮透過閨房小樓的窗紙投射在院子的地面上。
而秋千上,一道紅衣身影緩緩出現。
女子穿着隆重繁複的嫁妝,發鬓編做婦人模樣,蓋着紅蓋頭看不清臉。
她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前,坐在秋千上輕輕搖晃。只是在掀起的裙擺下,并沒有腳,紅色繡鞋不知所蹤。
“吱嘎,吱嘎……”
池翊音兩人回到房間後,其餘玩家也都陸陸續續在倒計時結束之前趕了回來。
京茶看着其中一間閨房窗紙上映出的身影,黑兔子耳朵晃了晃,笑了。
“那我就住你對面吧。”
閨房內的池翊音憑借着良好的聽力,将屋外的聲音盡收耳中。直到徹底安靜了下來,他才滅了燈,從窗戶邊起身,走向房間內擺放着的幾口大木箱子。
他是故意讓其他人看到他投在窗邊的影子,讓後面回來的所有人都看到他在房間。
系統公告的時候,池翊音敏銳的發現,對方耍了一個文字游戲。
它沒說“不得離開房間”,而是“不得随意離開房間”,多了一個限定詞,意思大不相同。
只要玩家有明确的目的,離開房間也不算違反規則。
——池翊音是這樣理解的,也準備這樣做。
等入夜後,他就準備再去探查一次馬家大宅,尤其是馬夫人房間的那具幹屍。
在妹妹眼裏格外偏愛姐姐的馬夫人,卻會在看到姨媽安慰傷心欲絕的姐姐時勃然大怒,或許,馬夫人知道些內情。
池翊音在那幾口挂着“囍”字和紅綢的木箱子前站定,當他掀開箱子時,最先看到的就是一片金光閃閃。
整齊碼得一排排的金錠,即便在微弱的光線下依舊閃閃發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他接連打開了全部的箱子,發現每一箱都是如此。加起來的數額即便放在現在也足夠驚人,足以讓任何人動心做任何事。
即便是殺人放火。
池翊音不由得錯愕。
這應該就是馬玉澤的聘禮,但對方竟然會拿出這麽豐厚的黃金,而注重利益的馬家竟然會把這些金子給馬玉澤?
按照他目前對馬老爺的了解,對方應該把所有財産全歸到自己那裏才對。
但不等池翊音想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一股無法抗拒的困意就迅速襲來,将他的神魂卷入了黑甜的夢鄉。
他坐在木箱旁邊的椅子上,手裏甚至還拿着金錠沒來得及放回去,就已經呼吸平穩的熟睡。
其他房間裏也都再一瞬間同時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秋千的聲音,在庭院裏不緊不慢的晃動……
入夜,古樹鎮沉入了黑暗,死一樣寂靜。
只有皮靴落地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白茫茫的濃霧中,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長風衣,搭在肩上的圍巾被風卷起,不緊不慢的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