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中的人
第40章 暗中的人
他話音落下一瞬間, 空氣都靜止了。
拉萊淡淡道:“你什麽意思?”
矮個子針鋒相對:“你們真的還是人嗎?”
拉萊心想:這話怎麽這麽像是在罵我。
試想一下,蝼蟻問人類,你真的還是只螞蟻嗎?
是不是很有一種想把它拍死的沖動。
拉萊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抑制住自己想要把他一巴掌拍死的沖動, 但也避開了這個奇形怪狀的問題,道:“我們戴了面罩。”
這是一個任何人都能看出的十足敷衍的答案, 面罩只有一個,在黎諸進門前, 所有人都看見了,唯一的面罩罩在了黎諸臉上。
但拉萊把嘴一閉,一副這就是我的答案, 你想怎麽猜就怎麽猜吧。
“你……”
矮個子剛要繼續質問,就聽黎諸說:“這一碼事歸一碼事,你怎麽還轉移視線呢?”
黎諸攤開手, 無奈地道:“很簡單嘛,進門之前, 她說我從衣服上撕下的布顏色不好看,她不喜歡, 就扔在外面了。”
他展開下擺, 使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衣角處确實被撕開了一個非常大的口子, 至于說那究竟是一個人的面罩用的布還是兩個人的面罩,沒人能分辨地出來,而丢在外面的面罩,誰知道被蘑菇人們移動的時候踢到哪裏去了呢?
矮個子沒話說了,他不得不承認,黎諸的理由就像是他編造的借口一樣, 找不到證據,但也找不到反證。
真的不是在針對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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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邱秘書的目光在黎諸和拉萊臉上轉來轉去, 眼中閃動着欣慰的光:
這是什麽?這是愛情啊!老板,你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終于要擺脫孤注生的命運了!
拉萊輕聲評價了一句:“伶牙俐齒。”
這話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
黎諸笑容不變:“謝謝誇獎,伶牙俐齒,但好用。”
鎮長的妻子還被他們晾在樓下,她大概是心中有愧的緣故,她一直沒敢上來,滿臉擔憂地向樓上望着。
當被問起外面的蘑菇人和孢子究竟是怎麽回事時,她表現得驚慌失措:“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黎諸:“鎮長有沒有和你提起過什麽?”
鎮長妻子:“他從來沒有過,而且,他也不應該知道啊,我們……我們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阻止的……不是,你們懷疑是我們幹的……那更不可能了!我們一心想要的都是鬼傘鎮的繁榮,賺好多好多錢,讓鬼傘鎮的每一個人都過上好日子,這……大家都變成蘑菇了,怎麽可能是我們做的啊!”
她涕淚俱下,若是不明白情況的任何人都可能會為她這一番話心生憐意,從而排除對她的懷疑。
然而黎諸絲毫不買賬,他對無關的人素來是如秋風掃落葉,毫不留情:“那你說說,儀式是什麽意思?你們要做什麽?為什麽要把我們埋在地底?”
周圍不清楚情況的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心中對她的憐意一掃而空。
其他人不明白,拉萊瞬間從他的話裏聯想到一切的關竅,她冷冷道:“你們前兩日接待的貴客呢?他又是什麽身份?讓我猜猜,他是賜予你們那種獻祭儀式的人嗎?”
她這話重如千鈞,鎮長夫人面如死灰,半蹲下來,緩緩抱住了頭。
不知過了多久後,她緩緩講述了一個故事。
十年前,鬼傘鎮還不叫這個名字。曾經的小鎮十分貧窮,人們吃不飽穿不暖。
而這一切都源于,鬼傘鎮是個很奇妙的地方,任何植物在這裏都無法存活,因此鬼傘鎮的人們沒辦法像其他農業鎮那樣發展和貿易。
漸漸地,鎮子裏的青壯年越來越少,大多數人都出去務工了。
鎮長夫人閉了閉眼,聲音有些滞澀地道:“那個時候,就連我和老李也考慮出去另謀出路了,否則又能怎麽辦呢,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
但就在這時,他們家中來了一位借宿的客人。
“他穿着一襲黑袍,拖曳至地,就連那袍子的邊緣上都繡着金色的紋路。”
客人面色蒼白,雙手合攏置于身前,微笑道:“你們想要得到無與倫比的財富嗎?”
拉萊突然打斷了她:“他有沒有向你們自我介紹過,他自稱什麽?”
鎮長夫人咬了咬唇,似乎很為難的樣子,但很快,她就從遙遠的回憶中篩選到了一條記憶片段:
“他說過,可以叫他占蔔師!”
黎諸笑道:“神神叨叨的名字。”
拉萊卻瞳孔一縮。
她沒有忘記,在邪神信仰排行榜上,位于她排名上一位的對手也叫占蔔師。
是單純的巧合嗎?
還是說,這個副本中竟然同時存在着兩位邪神!
拉萊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思緒,繼續聽鎮長夫人講述:
那位客人告訴他們說,他有一種召喚蘑菇之神的辦法,只要能夠得到祂的眷顧,鬼傘鎮就可以憑借種植蘑菇發家致富。
可是,正如世間所有的恩賜都必然要付出代價——
這個代價是,将一個特殊時辰出生的女孩作為祭品。
說到這裏時,鎮長夫人遲疑了,她的目光在在場所有人臉上掃來掃去。
孟珞艱難地問道:“你們難道照做了嗎?你們把那個女孩……”
鎮長夫人:“不,我們沒有!我們只是……”
拉萊厲聲道:“你要對你的話負責,如果因為你的隐瞞導致全鎮的蘑菇人問題無法解決,那你要付出的代價,你要擔的罪,可比當年殺害一個女孩要重的多!”
這段話實在是太重了,鎮長夫人面露驚恐,撲騰一下跪在地上,“咚咚咚”給所有人都磕了三個響頭,痛哭流涕道:“各位省裏的領導明鑒啊,我們确實找到了那個女孩,但是,我們可沒有幹殺人放火的事情!我們是過了明路的!”
孟珞疑惑道:“明路?”
“我們提前告知了那個女孩的父母,支付了他們好大一筆錢,這些錢可是我和老李苦苦攢下,準備出鎮用的啊!那這不就代表着,我們把那女孩買下了嗎?命都是我們的了!”
拉萊目光森然:“那個女孩知道嗎?”
鎮長妻子莫名其妙:“什麽知不知道?”
“我問你,那個女孩,她自己知道她要被犧牲這件事嗎?她知道她要成為一個從未信仰過、甚至一無所知的邪神的祭品嗎?”
鎮長夫人:“她不知道,那又能怎樣呢,一個被買下的物,難道需要問她的意願嗎?”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拉萊扼住了脖頸。
邪神與人類,本是毫不相幹的物種。
如果說,一個邪神有朝一日會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類的過去而大發雷霆,這屬實是天方夜譚。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的就是這件事。
不同種族的情感,怎麽可能共通呢?
可世事就是這麽奇妙。
當那個聲音稚嫩的小女鬼的過往傳入拉萊的耳的那刻,就戳動了她最敏感的、也最痛的那根神經。
就在塵封多時的記憶準備再次出現,将她整個人拖入深淵的時候,她突然感覺額頭上貼上了一只冰涼的手掌。
眼前出現了一張放大的臉。
黎諸擔憂地問:“你還好吧。”
這句話瞬間将她拖回現實,往日驚濤駭浪的記憶再次埋藏到腦海深處。
拉萊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沒事。”
她有些厭倦了,想要盡快結束這一切,她從懷中抽出從圖書館順出來的小冊子,問鎮長夫人道:“這就是那位貴客,給你們的方法吧。”
令她沒想到的是,鎮長的妻子卻慢慢瞪大了眼:“那本書怎麽可能在您那裏,我們老李,一向是貼身放在他床鋪下面的。”
拉萊皺了皺眉:“我在圖書館找到的。”
鎮長的妻子比她還驚訝:“圖書館?這麽核心的東西我們怎能放在圖書館?那不是等着人來查嗎?”
鎮長夫人完全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那麽這本書,是專門放在那裏等她搜的嗎?
她再次想起鎮長房子中莫名其妙的偷窺感、那支燃燒到一半的蠟燭……
背後的人用層層迷霧織就了一張滔天巨網,專門等着她過來鑽。
但,那又如何呢?
她會把那些暗中作亂的人一點點摁死、踩滅,連一點灰都不給他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