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行刑
第25章 行刑
黎諸突然感覺自己的右邊空空蕩蕩的, 一看不知何時起,王凱已經不見了。
面前的詭異女人因被忽視而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暴喝,緊接着, 她緩緩移動頭顱,對準了黎諸。
明明她沒有眼睛, 但黎諸卻覺得自己和她對上了視線。
下一瞬,她沒有五官的臉緩緩發生變化,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刻刀和畫筆在她的臉上不停地雕琢勾畫上色,她的眉宇、眼球、鼻子、嘴唇快速成型。
黎諸心下一沉,那是他自己的臉。
“他”的臉在電腦屏幕的白光下照得雪白, 唇邊溢出一分詭異的微笑。
但“他”的頭發仍舊烏黑茂密,垂至腰際。
黎諸:……
扮鬼就扮鬼,毀壞別人的形象又算什麽事?
黎諸不忍再看“自己”的形象, 他環顧了一圈四周,想找把趁手的武器, 上次他用随手撿來的電吹風對付了頭發怪,這次……
一把冰涼的小刀被遞到他手裏。
不是那把深藍色的神秘匕首, 只是一把普通的家用小刀。
拉萊看了他一眼, 黎諸竟覺得從那目光中看出了鼓勵和喝彩, 然後她向後退了幾步,找到了觀衆席最佳觀賞位,不動了。
黎諸:?
與此同時,屢屢被忽視的詭異女人終于發怒,所有頭發盡數生長炸開,在她頭上排成了一大排緊密的鋼針, 就連她的睫毛也迅速延長,黑色的毛發在她的面前結成一團細密的網, 遮天蔽日地向着黎諸飛來。
Advertisement
黎諸卻直接向身旁一躍,避開了那團不明形狀的毛發,毛發見狀還想拐彎,黎諸迅速三步并作兩步到達詭異女人的側後方,當機立斷用小刀割向女人的脖子。
小刀很鈍,第一次只劃出了一道白痕,第二次,黎諸用了些力道,刀鋒劃下的下一秒,皮肉綻開,鮮紅的血沁了幾滴。
黎諸心下一喜,下一秒,他感覺脖頸間一痛,一摸——
滴落下的,是他自己的血。
黎諸瞳孔緊縮,大腦一片空白。
良好的時機稍縱即逝,下一瞬,詭異女人迅速将頭轉了180°,直直看向黎諸,黎諸被迫與自己的臉近在咫尺,連每一根汗毛都清晰可見,女人迅速觸手,尖利的指甲抓向他的眼!
這一下如果抓實了,黎諸的眼球必然被活生生捏爆,像是熟透的果肉擠壓出甜腥的汁液!
女人甚至張開了嘴,猩紅的舌頭伸向黎諸的眼珠,就要舔舐第一口甘甜的汁液!
正在此時,異變陡生!
一把匕首橫空飛來,直直插在了女人伸出的舌頭上!
這一下太快了,女人沒來得及縮回舌頭,瞬間爆發出一陣痛苦的尖叫!
黎諸條件反射地舔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心下慶幸,還好還在。
黎諸以為,那匕首最多只是把女人的舌頭齊根切去,然而,他眼睜睜看見,深藍色的匕首刀刃上躍起一縷趨近透明的藍焰,女人的嘴裏飄出縷縷白煙,她的半張嘴都在這極高溫的炙烤下被燃燒殆盡。
女人彎下腰,痛苦地嗆咳着,從喉嚨中冒出不斷的藍色火焰和白煙,但很快,她就無法支撐站立的動作了,她翻倒在地,翻滾着,尖叫着,那把匕首從她的嘴裏插進去,通入喉嚨,一路捅穿五髒肺腑,一路燃燒。
在她最後的時刻,她伸出一只露出森森白骨的手,像是在向行刑者尋求寬恕。
拉萊穿過迷離朦胧的白煙,跨過因女人的掙紮而倒塌一地的東西,來到她的面前。
女人眼中閃過希望的光,那只手舉得更高了:“求求您……”
拉萊平靜地看着她的痛苦掙紮:“你不該來到人間界的,這是對你的懲罰。”
女人便在她的眼前,燃燒殆盡,成了一堆灰白的灰。
黎諸:“她是怎麽…”
他的話還沒說完,拉萊便像是猜到了他要問什麽,淡淡道:“王凱和周雯離開副本的時候,被裏面的東西鑽了空子。”
黎諸一直以來隐隐覺察到的不對勁終于落實:“所以剛才的王凱……”
“你以為,他真的是王凱嗎?”拉萊嗤笑了一聲,走到另一邊的卧房中,撩起被子,王凱赫然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
“周雯已經被附身她的東西吃掉了,你可以給他寫個字條,等他醒了告知他這一切。”
黎諸:“……不是,你是什麽時候意識到前因後果的?”
拉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剛進門的時候。”
“那個東西的攻擊方式你是不是也猜到了?你就眼睜睜看我出洋相?”
“……我想看看以人類的潛力能做到什麽程度。”
“你的觀察結果呢?”
拉萊看了他一眼:“唔,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蠢……”
黎諸委屈到崩潰:“話不能這麽說吧!要不是你誤導我扔給我了一把匕首……”
“砰砰砰!”
“砰砰砰!”
外門被瘋狂砸響,伴随着一個女人歇斯底裏的叫喊:“大半夜的!夫妻之間吵什麽吵!睡不睡了!不睡去床上消耗精力去!”
剛剛還為社會治安解決了心腹大患的兩人頓時收好尾巴,重新做人。黎諸默默給王凱留了寫了聯系方式和事情前因後果的紙條,兩人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一通折騰後已經是深夜了,黎諸後知後覺地想起,晚飯還沒吃,怪不得有些餓。
他問拉萊:“你餓嗎?”
拉萊淡淡道:“不餓。”
雖然對于非人來說,不餓才是合理的,要是她說餓,恐懼的就該是黎諸了,但他還是能隐隐覺察到,拉萊的心情不太美麗。
然而,黎諸在王凱小區附近開車轉了半圈,都沒找見一家還沒打烊的飯店。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開車回了家。
“現在再去打電話叫米其林大廚起床給我做飯未免太不人道了,不如我們就将就吃吧?你想要紅燒牛肉啊還是小雞炖蘑菇啊。”
兩碗熱騰騰的湯面被端上桌,黎諸的圍裙有點小,罩在他高高帥帥的身材上顯得有些滑稽,但拉萊卻莫名地心情舒适了一些。
她想說我不需要吃東西,但看見黎諸正笑盈盈地望着她,她不知不覺中偏離了冷硬的理智,指向距離她近的一碗,道:“就這個吧。”
煮得軟爛的面咬斷入喉,順順滑滑地随着馥郁的湯汁流入胃裏,冷硬如石頭的五髒六腑仿佛都被溫化了,配上青翠可口的綠葉和軟嫩的水煮蛋,一碗熱乎乎的面下肚,始終緊張的神經都緩解了些許,拉萊久違地感受到了一點松弛的困意。
餐廳吊燈發出的光照在她的睫毛上形成了一圈淡黃的光暈,她那層盛氣淩人的冷漠外殼漸漸褪去,看起來有幾分慵懶和溫柔。
拉萊抿了抿唇,公正地評價道:“你廚藝還不錯,做的還挺好吃的。”
黎諸沒好意思提那都是康師傅的赫赫功勞,氣氛實在太好,他也笑了一下:“所以呢,下次對我溫柔一點,我要是死了,就沒人給你準備好吃的了。”
拉萊眼中流露出一層笑意。
.
第二日,黎諸從他長寬各兩米的床上蘇醒的時候,正巧聽到了一聲短信提示音。
他撈過來手機一看,見來信人是一個陌生人:
黎哥,謝謝你對我的提醒,但我還是決定,不和你們一起走了。
黎諸皺了皺眉,随意抓了一把亂成雞窩的頭發,坐起身撥打過去。
對方的手機鈴聲是一首老歌,“愛情不停站,想開往地老天荒……”剛唱了一句,電話就被接起。
對方起初并沒有開口,黎諸能聽見,那邊的人頗為急促的喘息聲。
半晌,一道耳熟的男聲刻意壓低了聲音開了口:“黎哥,謝謝你和拉萊姐特意到我的家裏來救我,我,我實在沒想到你是我老板的……之前有些話說得……”
黎諸打斷了他的話:“我沒問你這個,你現在在哪?”
對方沒有應答。
但黎諸能聽見,電話那邊的背景音很嘈雜,他能聽見叫喊聲、跑步聲、小孩的打鬧聲、廣播的聲音、火車駛過的聲音……
“你在火車站?”
王凱的聲音幾乎帶上了一點哭腔:“黎哥,我實在是不能在這座城市繼續待着了,自從我醒來,我每一次在出租屋裏走過,都覺得雯雯在我背後哭,哭我為什麽沒有去救她;我出了出租屋,可是每當我走過書屋、咖啡店、酒吧、街頭燒烤攤,我都能想起,這是她和我一起走過的地方……”
黎諸靜靜地聽着,沒有打斷他。
王凱停頓了幾秒,蒼白地笑了笑:“我,我也無法再面對你們了,我曾經以為,漂亮中學副本中的經歷僅僅是我們生命中的一個插曲,卻沒想到,已經是最後的絕唱了。”
“那你準備去哪?”
“南城吧,我從網上看到,那裏有一個玩家集結的公會組織,我想加入他們,背着雯雯的命,一起活下來。”
黎諸一時無言。
“那你多保重”的話還未出口,電話裏就傳來了一陣忙音,大概是信號不好,電話被強行挂斷了。
經此一遭,黎諸也睡意全無,正往身上套睡褲時,門被“咣當”一聲打開。
拉萊推門就進,見此一幕又“咣當”摔上了門,退了出去。
黎諸的睡褲正提到半截,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由于清晨甚為可觀的下.身,又看看一旁隆起的被子,照理來說,拉萊匆匆一眼應該看不到什麽,更何況有被子的遮擋。但萬一邪神的視力非同一般呢?
黎諸三兩下提好褲子,又去衛生間的鏡子前确認了半天自己可以直接出道當男模的臉沒有半點纰漏,這才慢吞吞得打開房門。
拉萊雙手抱肩,站在他房間門口的拐角處,面容如霜雪清冷。
但黎諸發誓,在他踏出房門的一瞬間,拉萊先朝他的下半身飛速掠了一眼。
但她面上神色分毫未變:“孟珞剛才給我發短信,她問問能不能和我們組隊進游戲,她看見游戲面板上寫着,距離下次進副本倒計時兩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