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0036章 第 36 章
◎“我很喜歡。”◎
第36章
長這麽大, 這還是楚悅第一次進外男的住所。
“這邊。”
正房有三間，東屋很寬敞，景璃牽着楚悅介紹：“這裏以前是我的書房，現在改成了起居室, 可以用來招待客人。”他指向東面的珠簾, “耳房是新打通的, 你可以用作書房或別改為別用。”
順着他的話想着，楚悅忍不住既開心又害羞。
看完東邊, 景璃再将楚悅帶到西邊。
西邊是卧房, 靠北是一張寬大的架子床, 令楚悅驚訝的是屋子裏竟然有暖閣。
卧房的窗阖着, 景璃從後面輕輕将楚悅擁進懷裏：“暖閣是新修的, 京城的冬天冷，到時就不用擔心你冷了。”
感受着她寬厚的胸膛, 楚悅的心裏滿滿都是甜蜜。
有這樣一間暖閣在，到了天冷的時候, 不論是晴天時縮在暖閣裏曬太陽, 還是下雪的時候相擁着賞雪，都會很惬意。
再往前是兩間貫通的耳房，用作浴間和淨室，楚悅就沒有往裏走了。
領路的人停下腳步, 握着她細腰輕輕一轉, 令朝思暮想的人面朝自己：“可還滿意？”
被他以這樣的姿勢擁着坐在暖閣的榻上, 楚悅的臉漸漸紅了：“我很喜歡。”
不光喜歡他特意搭建的這座暖閣, 也喜歡他為她安排好起居室與書房, 她喜歡他所有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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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璃突然間有些恍惚, 這一刻, 仿佛回到了前世不願醒的夢中。
她就在這裏，螓首微垂，滿目嬌羞。景璃伸手輕輕一拉一按，讓楚悅坐在他腿上。
楚悅沒有躲，但臉更紅了。
景璃擡起右手輕觸姑娘的面頰，柔膩又溫暖，然後低頭，吻上去。
他很想再做點什麽，但理智告訴他還得再等等。
這個吻距離上次距離上次有些久，已經快有一個月，對楚悅而言格外有侵略性。
楚悅不得不張開嘴，雙手無力地垂落。
因為身高的關系，楚悅就算坐在他腿上還是比他矮，景璃強勢地托着她的後頸，楚悅不得不仰着頭，伴着密密的啄吻聲，承受他帶來的一切。
楚悅感覺到箍着他身背的手越來越用力，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楚悅快喘不上氣時，景璃突然松開她，将她緊緊扣在懷裏。
楚悅渾身發軟，完全沒有力氣了，任他擁着，側臉貼着他的胸膛，聽到了擂鼓般的心跳，以及頭頂又粗又急的呼吸。
“什麽時辰了？”楚悅輕聲開口。
景璃看了眼暖閣裏的漏刻，聲音又低又啞：“午時初了，我讓廚房準備了午膳，留下來陪我暖房。”
富貴人家最遲午正會用午膳，景璃肯定還會叫上孫仲和景萱，算上收拾的時間，不能繼續了。
楚悅直起身子，指尖輕輕推開景璃的胸膛。
目光掠過楚悅瑩潤異常的唇瓣，景璃的喉頭依舊發緊，配合着松開：“好，離用膳還早，歇息好了再去。”
楚悅起身，來到靠牆而立的大穿衣鏡前整理儀容。
這樣一來，她看到了鏡中的自己，也看到了自己嫣紅的唇與紅得不太正常的臉。
楚悅下意識透過鏡中看向右後方，對上了景璃的眼。
他的眼孔很深，看她的目光仿佛歷經了千山萬水，就好像他尋了她許久，有種她想不明白的貪婪與依戀。
楚悅的樣貌随了母親，她知道自己長得還可以，在情窦初開的年齡也有世家子弟獻殷勤，但那樣的示好只會令她避之不及。
只有他是特別的，她一點都不排斥他的靠近。
父母還在時，她會為太後娘娘的玩笑之言暗暗心喜。兩家門當戶對，就算他為人冷淡，她也盼望長大後能争取嫁給他。
家中出事後，所有人都怕與他們姐弟倆扯上聯系，他還和從前一樣淡漠，她沒有怪過他，畢竟想嫁給他只是一廂情願。
出乎意料的是，他會在他們遇到危險時伸出援手，不僅如此，他一直在暗地裏為爹爹平反。
畢竟是叛國的重案，她起初對爹爹能夠平反沒有十足的把握，也做好了他随時抽身離開的準備。
那時想着，他也算盡心一場，總不能讓他空手而歸。在分開之前，不論他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麽她都願意，哪怕是她自己也可以。
如今不一樣了，她确信他們還有很多個以後，他們終于能像這世上絕大多數終成眷屬的情人一樣，相識相知相戀，牽手相擁親吻，在親友的祝福中定親成親，在花好月圓之時完全交付彼此。
所以，有了底氣後的她不再着急報答，也不會允許他胡來。
收回目光，楚悅認真整理自己的儀容，确認無誤了，楚悅叫仍坐在暖榻上看他的人：“你也收拾一下。”
景璃應聲起身，對上楚悅關切的目光，突然更加期待婚後。
等确定看不出親近的痕跡了，景璃派人去請孫仲與景萱。
*
花園裏，蘭心聽到通傳後神情複雜走向假山。
這兩個人在這裏待了一個多時辰了，雖然山石堆成的假山造了可以遮陰的山洞，畢竟是造出來的，空間并不大，就這樣待在裏頭不嫌難受麽？
蘭心在離山洞還有一段距離時停下來：“姑娘，孫公子，世子請二位去澹明堂用午食。”
靠着石壁偎在一起平複心緒的兩個人猛地一震，孫仲在景萱慌亂的目光中回答：“你去回複來傳話的人，就說我們一刻鐘後過去。”
蘭心應聲離開。
午時的陰涼中，景萱下意識看向孫仲，比劃：“大哥發現了怎麽辦？”
孫仲喜歡她用這樣依賴的目光看自己：“別擔心，一刻鐘後什麽痕跡都沒了。”
景萱：“你确定？”
孫仲一只手握住景萱的手，一只手輕輕撫她的唇角：“我是大夫，沒人比我更懂人的身體。”
想起這人今日的深情與霸道，以及對她做的，景萱耳根才平息不久熱意又悄悄漫上來。
孫仲把玩着一雙纖細柔嫩的手，耐心地哄景萱：“阿萱的聲音很好聽，要是有什麽想說的不着急比劃，就像方才那樣，說給我聽。”
聞言，景萱赧然垂下眼眸，脖頸也紅了。
孫仲來到家中，說是奉大哥的命有事來找她。
孤男寡女的，她不好讓人登堂入室，于是在花園裏招待他。
他說事态嚴重不能讓太多人知曉，她就只留了蘭心守在花園門口。
不曾想到，這人開口就說他早就傾心于她，一直因為自卑不敢開口，他說他這次是得到大哥和家人的鼓勵才來向她求親，希望征得她的同意。
她都懵了。
明明他一直在同人相看，她甚至懷疑這人同人打了睹才來她這裏來一場惡作劇。
可是，質疑的話尚未比劃完，她就莫名其妙淚流滿面。
他說他知道她的心意與顧慮，說着說着他的眼眶也濕了，接着就是兩人鬼使神差抱在一起。不僅如此，他還想要親吻她。
就在唇即将貼上唇的時候，理智突然回籠，情急之下推開他：“別……”
于是，“別”成了她五歲後說過的第一個字。
比起她的震驚，孫仲更激動，甚至想如法炮制，想再次通過同樣的方法誘她開口說話。
景萱抽回自己的手，抿唇比劃：“你不許告訴任何人。”
孫仲不解：“這是喜事，為何不能讓景兄知曉？”
景萱咬唇，那她要如何解釋突然能開口說話這件事，說她是被孫仲吓的？并且他騙她，她說話的聲音一點都不好聽，像蚊子嗡似的。
打死她也沒法當着大哥的面說這些。
楚悅比劃：“我想給大哥一個驚喜，到時親自告訴他。”
孫仲只能同意：“行。”
當妹妹的想給照拂了自己二十年的大哥驚喜，他沒有反對的理由。
從地上站起來，兩人整理好坐得有些起皺的衣裙，聯袂朝澹明堂走去。
前往澹明堂的路上，孫仲一再強調，只要她點頭，他們立即可以成親。
景萱無奈：“大哥尚未成親。”
哪有當妹妹的先急着嫁人的道理。
孫仲了解景璃：“景兄并非迂腐不知變通之人，你我知根知底，景大哥絕對可以放心。”
雖然這是自己的心願，但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景萱仍舊有種不真切之感，甚至懷疑其中有不為人道的隐情。
景萱：“再議吧。”
孫仲被她這樣不冷不熱的态度弄得有些沒有底氣，一開始他能明顯看出她也動情，随着時間的流逝，仿佛她的情緒也跟着一起流逝了。
孫仲有點慌。
到了澹明堂，景萱看也不看孫仲，直接挽着楚悅往屋裏走。
站在院中的景璃看出這兩人的異樣，問孫仲：“你們吵架了？”
孫仲看着景萱離開的方向，無奈：“沒有。”
到了東屋，楚悅問景萱：“怎麽回事？”
這種事情她對大哥說不出口，但楚悅不一樣，是她僅有的傾訴對象。
景萱愁眉苦臉比劃：“孫仲突然跑來說他心儀我許久，你說他是不是故意耍我。”
畢竟他之前看她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楚悅知道景璃與孫仲相談的結果，抿出笑容：“恭喜阿萱。”
景萱露出疑惑的表情。
楚悅展開放在東屋炕床矮幾上的畫軸，告訴她小像畫好了。
伴随着畫軸展開，景萱禁不住紅了臉，連忙伸手合上：“你畫他做什麽？”
楚悅微笑問她：“不是按你的要求畫的小像？”
景萱想起上次分開楚悅按她故意說反要求畫的小像，知道楚悅看出來了。
景萱尴尬得不敢直視楚悅。
楚悅能理解景萱的心情。
偷偷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将對方看得很重要，也會不自覺将自己放在一個較低的位置，尤其當自覺有缺點配不上對方的時候。
景萱的家世很好，人也長得讨喜，但口不能言的缺點也很致命。
在不知道對方真的不介意之前，她自己會比對方更介意自己的缺陷。
好比當時的他，一方面感激他為爹爹做的一切，一方面也很擔心爹爹的案子會牽連到他；再到後來，她甚至能夠接受他娶四公主，只要麗貴妃與康王不會遷怒于他。
是景璃用行動告訴她，當他足夠在意與憐惜她，不會令她處于不安中，他會主動去消除她的那些顧慮。
楚悅牽住景萱的手，兩個女孩子挨着坐在一起，她緩聲道：“孫大哥此行并非沖動之舉，他來之前得到了家人同意，也見過世子。你若真的對他有意，不妨問問自己要不要試一試。
依我的看法，旁人的看法固然重要，兩個人對親事的看法以及有沒有與之相配的應對能力才是一樁婚事走得好不好、且能不能走到最後的關鍵。”
景萱猛地看向楚悅，意外她對婚事的理解超乎了她的年齡。
楚悅若有所感，沖景萱燦然一笑，繼續推心置腹：“實不相瞞，我當初也曾惶惑過，有些愧受世子對我的好，可是後來想着，除了那些顯而易見的不足，我本身也很好，他被吸引也屬正常。
他能明知我有不足還一次次靠近，就說明我有令他更看重的東西。
男人們可以為了軍功與抱負兢兢業業，為了得到心儀之人的青睐付出艱辛難道不應當。
再說了，不管怎樣完美的女子，但凡有人存心挑錯，總會一挑一個準。
你我既有過好日子的決心，又不會缺乏同伴侶一起提升過好日子的能力，只要伴侶是正常人，誰娶我們都是他們的福氣。”
景萱被楚悅這一番肺腑之言感動得熱淚盈眶。
是啊，她除了說話暫時不利索，本就沒什麽可供指摘的。
之前是當局者迷，總是過于關注自己的不足，反倒忽略了自己擁有的那些長處。
景萱擡手輕拭眼角的淚。
他總算明白大哥為何非要對這個比她年紀還小的姑娘這樣上心了，還是大哥眼光好，能看得到常人看不到的，國公府有這樣的女主人，實乃大哥與國公府之幸。
景萱轉身，堅定看向楚悅，他知道該如何做了。
她喜歡孫仲，目前看起來這人還算值得，但有些方面得驗一驗。
這是一番從未對其他人說過的心裏話，楚悅是擔心景萱鑽牛角尖才會說出來，事後回想還是免不了有幾分尴尬。
楚悅的臉有些紅：“我說的這些你聽過便好，別叫其他人知曉。”
不然該笑她大言不慚了。
景萱明白楚悅的用心，真誠道：“好阿悅，我明白的，這是你我的私房話。”
楚悅綻出由衷的笑容。
心裏一安定，人的好奇心也會增強，景萱真心實意請教：“阿悅怎會懂得這麽多？”
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
目睹過父母怎樣處理分歧，也見過姜家老兩口的相濡以沫，她知道好的夫妻是什麽樣子。
當然，她也見過雞飛狗跳，會告誡自己倘若到了實在調和不了的那一天，一定不能變成那樣可怖的模樣，要冷靜下來再設法跳出來。
楚悅總結：“可能是因為想要一個彼此都好的結果，所以會忍不住去琢磨。”
景萱不由自主跟着點頭。
母親去世得早，祖母又常年在佛堂不出來，家中沒有別的女眷，景萱對感情的理解僅限于話本上，但她直覺楚悅說的是對的。
見景萱眉目舒和，楚悅知道她有數了，提議：“去叫他們進來吧。”
在廊下等人的景璃與孫仲看到兩個女孩子手牽着手走出來，且都是一副輕松的笑模樣，默默将心放回肚子裏。
景璃問她們：“叫廚房傳膳？”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笑着點頭。
等楚悅和景萱轉身往裏走時，孫仲扯了扯景璃的衣袖，回想到剛才景萱都沒看過他，用眼神詢問他怎麽回事。
景璃看一眼已經進屋的兩位姑娘，用眼神示意他将手拿開：“放心，壞不了你的事。”
孫仲喜笑顏開，誇張地向景璃一揖到底。
*
用過午膳，景萱在景璃的暗示下帶楚悅去她那裏歇息。
畢竟有孫仲這個外人在，景萱知道景璃是想維護楚悅的清譽。
兩個女孩子歇過晌，想起那還沒有完成的小像，決定一口氣完成算了。
不能用孫仲的畫像，兩個商量着修改時，景璃與孫仲在一輪又一輪迎來了夕陽。
院門口終于傳來動靜，兩人丢下棋子迎出去。
對上景璃的目光，景萱一陣不自在。
就在楚悅畫小像的時候，她對新話本有了靈感，于是取了筆墨在一旁忙活。等她完成，才發現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
打定主意将時間留給大哥與未來嫂嫂，景萱看向一直等着他的孫仲，比劃：“你跟我來，我有些話要問你。”
孫仲朝景璃與楚悅拱拱手，喜笑顏開跟着離開。
“抱歉。”楚悅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對景璃，明知道他主要是想同她獨處特意叫她來的，尴尬解釋，“想着盡快幫阿萱畫小像，忘了時辰。”
景璃還不至于懷疑她是躲她才久久不來，理解但無奈：“不要緊，來日方長，去看看阿昕？”
楚悅欣然同意。
之前想過讓楚昕回去，一來姜家現在人多住的地方不夠，二來景琮誠心相留，楚昕就繼續在這裏借住。
楚昕已經知道自家姐姐與景璃兩情相悅，見到楚悅興奮地沖過來：“姐姐，景大哥。”
他本就崇拜景璃，聽姐姐提到景璃為自家做的一切，由衷替姐姐高興。
至于姐姐之前為何要瞞着他，他一點都沒有不高興。
他什麽忙也幫不上，按姐姐的話去做才是給姐姐減輕負擔。
楚悅卻因為楚昕的貼心心懷愧疚，到了景璃特意讓兩人獨處時，楚悅悄悄告訴他：“咱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楚昕一興奮，聲調不由自主揚起來：“真的？”
能回自己家，誰願意住在別人家裏，雖然景家兄弟都很周到，能少欠人情還是少欠為妙。
楚悅點頭。
楚昕：“姐姐放心，就算回去我也會繼續發奮圖強，成為姐姐的驕傲與依靠。”
他還有更大的志向，希望能成為和景璃一樣成為對朝局有着舉足輕重作用的人，他想靠自己就能将他們姐弟倆欠的人情都還上。
弟弟如此懂事，楚悅很欣慰：“別想太多，按部就班做好眼下的事，對先生要恭敬，記得戒驕戒躁，要與人為善。”
這些原是爹娘常在他耳邊唠叨的，如今只有姐姐能提點了，楚昕聽得很認真：“姐姐放心，我記下了。”
依舊是景璃親自送楚悅回去，不過因為坊門快關了，景璃明日要趕早出門，他只将楚悅送到延賢坊的門口。
跟不遠處的姜容示意完，景璃低頭看着馬車前的姑娘：“回去吧。”
楚悅突然就生出些不舍。
她也是今日才知道，景璃明日起要受太子委托離開京城公幹，等下次回來至少要等到五日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