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我不怎麽看電視劇,也沒看過小說,更不了解失憶這種病。所以在我突然想起來所有事情的時候我自己也是覺得挺意外的。
那天晚上,付停隅在身後抱着我的時候我就想着,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他要是說了,我就當作忘記了一切,以後跟他好好過;可他沒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第二早他準備出門時又喊住了我,那好,那就再給一次機會,只要他說,我也不恨付一瑂了,大不了以後當作不認識。可他還是沒說。
他走後,我一個人坐在客廳,明明沒戴助聽器,我卻覺得耳朵裏面特別吵。我閉着眼捂着耳朵想等它安靜下來,可過了會兒再睜開眼我又看見了我媽死在我眼前,而旁邊站着的就是付停隅和他媽。
然後,我就再也坐不住。
我去電視櫃裏拿了付停隅買來玩兒的玩具刀回了別墅。越往裏走,記憶就越清晰。看到那個小池塘的時候我停了腳步,突然的,我好像出現了幻覺,我看見我躺在地上,付停隅哭着喊我,我卻聽不見他喊的什麽。我看見我媽上一秒還和付一瑂相談甚歡,下一秒就滿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我看見我逗着玩兒的小魚被付停隅一口吞進肚裏,陪我好久的小狗明明前一秒還在我面前活蹦亂跳,突然就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頭又疼了,我攥着拳砸了砸,再看過去那裏就只有一個小池塘。我眨眨眼繼續往裏走着,別墅很安靜,直到進了內廳,我才看見了付一瑂。
她看見我表情很明顯地凝固了一下,随即就把雙腿從茶幾上放了下來,我看着她越看越氣,越看越恨。于是怒氣沖沖咬着牙走過去把她從沙發上拽了起來,一路拉到了池塘邊。
付一瑂不清楚狀況,不停地掙紮,她又是掐又是咬的,但我就是不松手,她這一路過來,很是狼狽。
到了池塘邊上,我舉起手上拿着的假刀在她面前比劃了下,一直看着她的臉色。我沒做過這種事,也不知道能不能威脅到她。許是真被我吓着了,付一瑂一臉的慌張,根本沒看出那把刀是假的。
“害怕嗎?”我問。
付一瑂瞪着我,嘴硬道:“我才不會怕你。”
我順勢又把刀往她臉上湊了湊,她敗下陣來,抓着我拿刀的手開始哭,“哎呀,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我要你去我媽墳前給她磕頭認錯。”
付一瑂聽着這話眼神突然狠厲起來,也不哭了。
“我不去,”她抹了眼淚,抓着我的手也松開了,“你休想,唐敏都是她自己活該的,我又沒推她,憑什麽都怪我?”
Advertisement
我看着付一瑂死不認賬的模樣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真一刀捅死她。但我也知道,她死了也起不到什麽作用,我媽也不會希望我這樣的,況且她要是死了,那...付停隅怎麽辦?他會變得跟我一樣孤獨,一樣可憐,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哥。”
我聽見付停隅喊我,但我沒有轉過身,我接受不了他騙我。雖然我之前總罵他假惺惺,但我知道,我身邊的所以人裏,他對我最真誠。
我的手松開了,付一瑂也跑了出去,刀因為我失力掉在了地上。我轉身看着付停隅很難受,但心裏卻直想笑。他是付一瑂生的,而我只是中途成為了他哥,又巧合愛上他,壞了腦子跟他在一起了一段時間而已,竟然妄想我們這樣的關系能超過血液相通的親情。确實是異想天開了。
眼睛一閉,往後一倒。
再醒來時我又是我了。
我從床上起來問護士要了張病歷單,留了兩句話給付停隅,我希望我們不要再遇見。
走的時候想帶點什麽東西,四處找了找發現我竟然只有我自己。看着桌上的助聽器,我伸手摸了摸,然後拿起一個放在耳朵上聽了聽,什麽都沒聽到,應該是我掉進水裏的時候弄壞了。
獨自一人走在街上,我只看到四周人的嘴在動,手在動,卻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過馬路的時候又差點被撞到,我回想起了在加州時被外國人刻意針對的感覺,雖然那個司機跟他們不一樣,很快跟我道了歉,但我心裏還是覺得怕。
操蛋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沒有回別墅,也沒有回公寓,之前租的那個房子早到期了,可能房東沒打通我的電話自己都把房收回去了。既然說好了不再見,那我就得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我先去看守所看了鄒宏明,見到他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他好像比我可憐多了。于是沒說一句話,甚至我連進都沒進去會見室就轉身走了。
重新站在陽光底下,我仰頭看着藍天笑了。
終于沒有人煩我了,我...好開心。
身上沒有錢,我也沒地方去。當初還說要把“唐氏集團”拿回來,現在卻不得不笑話自己一下。計劃了那麽多年,除了把付停隅罵爽了,其他啥事兒都沒幹成。還夢想他給我遞刀子呢,結果我自己先把刀子掉了。
“唐慈?”
我正笑着,就被罩在了陰影裏,我眯着眼擡起頭,龍棋站在我前面拿着手機正在拍我的醜照。
“幹嘛?”我推了他一下。
他把手機裝回兜裏,笑着跟我比劃:“你幹嘛呢?”
我在加州一個酒吧裏當服務員的時候,龍棋是酒吧裏的經理。有一次我被幾個喝醉酒的混混困在包間,是他救了我。後來他又有意無意幫過我幾次,我才知道他還會點手語,于是我們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可能等會兒...要飯?”我笑道。
龍棋皺了皺眉,問我在開什麽玩笑。
我站起身,陽光重新回到身上。
“再幫我個忙吧。”
後來我坐上了龍棋的車,在車上跟他聊了很多。他調侃我,說我不是回家繼承家産的嘛,怎麽突然要去要飯了。我笑了笑,說我現在一無所有了。他又問我之前纏着我的那個大男孩兒呢,我說我不要他了,他不聽話,想重新換一個聽話點兒的。
龍棋的背景比我差不了太多,甚至更勝我一籌。其實自從鄒宏明接手公司後,公司股票就一直小幅度的往下跌,在我回國之前就已經被龍家反超了。這是意料之內的,畢竟人家一家世世代代都是經商的,鄒宏明不過是個半路來的,哪裏能比得上。
還是得托關系啊,你說我怎麽就剛好認識了龍棋這樣的種子選手,上午剛成了乞丐,下午立馬就被收編成了公司員工,還管吃管住。
我上班的地方離別墅和公寓都很遠,離付停隅也遠。
我從小身邊沒有失憶過的人,所以對這種事情的看法也比較淡。但等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也确實覺得挺奇妙的,但也挺丢臉的。我就想不通,為什麽我失憶的時候以前的記憶全部消失,但記憶回來的時候不能把失憶那段時間的記憶給抹除了呢。
快半年了,我至今想起我曾經對付停隅說過的那些惡心話我都想給我自己一拳。
“想什麽呢?”龍棋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我現在又有一對新的助聽器了,是借的龍棋的錢買的,不過我已經還他了。這對助聽器沒有之前那兩對貴,但質量還行,就是戴久了耳朵疼得比較厲害。
“沒想什麽。”
“那大男孩兒昨晚又來找你了?”
他說的是付停隅。“對。”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我躲在哪兒都能被他找到,可我不是換手機了嗎?難道他把芯片什麽的裝在我身上哪兒了?是牙裏嗎?還是耳朵裏?難道是我做手術的時候他讓醫生塞我腦子裏了?
“你在找什麽?”
“沒什麽,”我好像動作确實有些滑稽,正了正色後,我向龍棋擺擺手,“沒關系,他不敢對我怎麽樣的,你不用管。”
“我沒想管啊。”我看過去,他繼續道,“看你倆躲躲藏藏挺有意思的。”
“什麽?”
“哎呀,”龍棋嘆了口氣,“你不想看見他,躲在我這裏,他想見你,卻不想被你發現偷偷來找,在小區裏悠悠轉轉,跟個賊似的。你說你倆搞不搞笑?”
我癟了癟嘴有些不好意思,他又問:“為什麽不想見他?”
“沒什麽原因,不跟你說了嗎,我想換一個,他有病老纏着我。”我裝作厭煩的語氣道,“年紀小就是煩人,甩都甩不掉。”
“我看你也沒太想甩。”
無意被說中心思,我開始局促起來,慢慢的屁股就坐不住了。我站起身,一下一下搖着胳膊活動着腦袋往辦公室門外走,“哎呀,出去曬曬太陽,感覺要發黴了。”
上了天臺,我趴在欄杆上看着遠處的高樓大廈,我站的地方看不見“鄒氏集團”的大樓。對了,那棟大樓已經屬于別人了,它又有了別的名字。
視線再往上,天空已經變成墨藍了,有兩三點碎星光,蠻好看的,我卻對它翻了個白眼。明明我已經許願了,但老天爺卻總是擺爛,是因為我已經長大了,所以實現願望還要排隊等小朋友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