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府中宴
府中宴
他們分頭行動,秦煙負責把秦之行約出來,至于之後的事全交給豔娘。
秦煙先回客棧,此時秦之行還在屋裏并未出門,他派三人出去探聽消息。
秦煙猶豫再三還是敲了敲門,屋內傳來他的聲音:“進來。”
秦煙開門進去,他正坐在桌旁擦拭手中的劍,拿着一方布巾,細致地擦拭着劍身,從劍尖到劍柄,每一寸都不放過。
每一次擦拭,仿佛在與劍進行着無聲的交流,好似給這把劍注入新的生命,劍身上的光澤也随之越發耀眼。
他的一舉一動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師父,他平日閑暇時,最愛擦劍,劍身擦得比銅鏡還幹淨。
她不由得出神,卻被他的聲音拉回:“怎麽了?”
秦煙拉了個凳子坐下:“你倒是很愛惜劍。”
“閑來無事罷了,怎麽?”
秦煙搖搖頭,開口道:“不知你何時有空,能否賞光吃個飯呢?”
秦之行把劍一翻,擦拭另一面劍身:“怎麽,你還要請我喝酒,還沒謝完?”
秦煙不準備騙他:“不是,是豔娘,我想着上次你們之間有些誤會,大家都是朋友,聚在一起吃個飯,就當了了一樁事,以後好相互照應。”
他擡起劍,往旁邊一刺,劍如同靈動的絲帶,晃了幾晃:“不去。”
秦煙站起身,滿臉讨好:“別啊,大家都是朋友。”
只要他們兩人得見,她也顧不了這麽多:“她央求我好久,我可是答應她,一定會把你帶到,你這樣我不好和她交代,人得言而有信,對吧。”
不知哪句話打動他,他口風有一絲松動:“他找我何事?”
“也沒什麽大事,就随便聊聊,不會耽誤你太久。”
秦煙突然想起剛剛在春風樓青杏姑娘,又說道:“春風樓之前有個叫春桃的姑娘,她似乎出過事,我尚不确定是否與我們所查的失蹤案有關,也許算一個新的線索。”
秦之行把劍收起:“那看來我不得不去了。”
秦煙着急地往外跑,回頭向他喊着:“得嘞,我這就去告訴豔娘,回來和你說地點。”
晚上正是春風樓最熱鬧繁忙的時候,豔娘只應了她半個時辰,若半個時辰搞不定她就得回來,她們兩人計劃好,秦煙在春風樓等消息,若她得手就把人帶到春風樓交給她。
赴約地點是城郊的一處酒館,老板喜好風雅,開此店只為消遣,也不圖銀錢,豔娘和老板是舊交,此處本就很少有人涉足,豔娘訂了樓上雅間,保準無人打擾。
秦之行只身前往,秦煙也交代給客棧裏的店小二是她相約秦之行外出。
如此,若事成,日後計較起來也不會算在豔娘頭上。
秦之行穿了一身簡服便出門了,豔娘本就國色天香,一經打扮更是妩媚動人,骨子裏都透着香。
秦之行來時,豔娘早已恭候多時。
她并未起身,只一手托腮,慵懶地靠在桌邊,擡頭迎上他的目光:“果然俊俏,我那春風樓裏的姑娘們自上次一見,可是日日念着你呢。”
他把門帶上,把佩劍解了放在桌上:“不知掌櫃的相邀,所謂何事?”
“我呀,”她語調不緊不慢,眼卻随手動,朝秦之行的手搭去,還未搭上,他的手已經撤開,“也沒什麽事,見見公子必須要有個正兒八經的理由麽?”
秦之行自進門時瞧她一眼,便一直沒再看她,只盯着窗外月色和桌上酒水:“沒事的話,秦某先走一步。”
秦之行拿劍轉身要走。
“哎~公子等等。”豔娘擡手一揮,一包迷香沖着他面門撒去。
總歸是要把這人帶回去,她見他不冷不淡,便知此人防備心極強,慢慢糾纏只是浪費時間,不若直接動手。
秦之行反應極快,他一擡衣袖,用力一揮,竟全數将迷香逼回,那迷香全噴到豔娘臉上。
“你...”話還未說完,她眼前一片漆黑便失去了知覺。
秦之行把門關好,往客棧走。
皓月當空,星辰幾許。
秦煙看着窗外月色,握着手中匕首,心裏忐忑不安:豔娘會不會把他帶來呢?
門被青杏一把推開,這個姑娘好像從來不敲門。
她伸着脖子往屋裏看:“我們掌櫃的呢?”
秦煙歪着頭看她:“有事出去了,最快半個時辰回來。”
青杏跑到她面前,沒好氣地說:“我們掌櫃的在哪?我有要緊事找她。”
豔娘如今可在幫她完成重要任務,千萬不能被打擾,秦煙問道:“有什麽事,你先說來我聽聽。”
“我憑什麽要告訴你一個外人,你一來就找我們掌櫃的,指定沒好事。”
“那既是要緊事,你不說便沒法解決,你怨我無妨,可浪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耽誤你哦。”
青杏急得跺腳:“你!劉牧劉知州請人去府上參宴,姑娘們都在忙着,找不到那麽多人手,如今馬車在外邊等着,她們催得急,我告訴你也沒用呀。”
“還缺幾人?”
“一人!”
看着青杏蹙着的眉頭慢慢散開,嘴角的弧度越揚越高,秦煙猜到她所想:“沒門!我既不會歌又不會舞,我去不了。”
她的手已經朝秦煙伸過去:“不會沒關系,你就躲在後邊當個随侍,只負責端茶倒水就好。”
秦煙被她拉到梳妝臺前上妝:“不行,我長太醜了,到時候吓死劉牧,也是找你們麻煩。”
她的肩膀被青杏死死摁着,一只手在她臉上飛快畫着:“我雖然不喜你,但是你這容貌也算一頂一了,況且這次你們戴着面紗,只露出雙眼,分不清誰是誰的。”
索性豔娘幫她一次,她還豔娘一回,她不再抗拒,配合着青杏。
但見到她遞來的衣服時,她又後悔萬分。
是一件外邦女子的綢緞長裙。
中原和外邦交易往來頻繁後,大家見其穿戴新鮮,總會讓人扮作外邦女子。
這種綢子質地柔軟,色彩斑斓,又與軟紗不同,軟紗透氣性極好,幾層重疊也與一般布料相仿,但這綢子卻透明輕薄,無論遮上幾層都清晰可見女子的肌膚。
上衣極短,下身一走路一擡腿便一覽無餘,衣服上還鑲着細珠和金鈴,每一走動便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悅耳動聽。
外面劉府的人又來催促,秦煙換了衣服,蒙上面紗,不得不跟着上馬車。
走到院外時,青杏拉住她小聲說了句:“小心劉牧,早些回來。”
她心中一沉,坐在馬車上,車中姑娘們皆一臉漠然。
去達官貴人府上演奏本是好事,一是出頭露面,名聲在外自然價值也高;二是這些府上往往賞錢豐厚;三是總歸是官宦人家,注重臉面,也不會輕賤她們。
馬車噠噠地走着,她們臉色愈發暗了下去。
車夫和劉府的家丁坐在車外駕車,秦煙往裏挪挪身子,小聲詢問:“你們怎麽一臉愁容,這劉府可有什麽蹊跷?”
多數姑娘只低着頭,也不看她,一個年歲稍小的姑娘看着她,剛要開口便被旁邊的人拉着手,壓下去。
這一趟她來得不虧,沒準劉府暗藏着什麽秘密,如此僞裝溜進去探查一圈沒準會有收獲。
“籲~”馬車停在後院門口,她們被催促着下車。
秦煙不會歌舞,只跟在幾個随侍姑娘身後一起進去。
劉府後院堪比整個春風樓都大,假山花木樹石,幸虧有條石頭鋪就的曲徑,沿着這條路一直走穿過連廊,便看到劉牧等人了。
他在一處空地搭了個戲臺,邀請了上都城內一些富家子弟一同觀戲。
王朗也在其中,自上次一別,他再也沒見過青兒,在校場也沒再見過她,沒有等到想等的人,他的眼眸暗淡下去,只低頭喝着悶酒。
秦煙一行人穿着同樣的衣服,站在衆人面前福了福身子,鼓掌聲起。
劉牧很是滿意,嘴裏念着:“不錯不錯,這偶爾換換新鮮花樣,賞!”
劉府家丁端來一個紅綢鋪着的木案,一根根金條交給春風樓的仆從,姑娘們行禮謝意。
“開始吧!”
奏樂唱曲的姑娘拿着樂器上了臺,秦煙随着其他姑娘,一人一桌留下,在旁添酒伺候。
走到最後,秦煙和另一個姑娘一左一右立在劉牧身旁。
劉牧一手攬過另一姑娘腰肢:“來來來,倒酒!”,秦煙小步退了幾步,只想離他遠些。
臺上姑娘們唱得婉轉動聽,琴音精妙宛若春風拂面,破開冬日堅冰。
一曲還未演罷,劉府管家從前院急急跑來,在劉牧耳邊說了些話,劉牧一甩袖子:“他倒有臉敢來,把他請過來。”
未久,從前院走來一人,看其影子,身形颀長,步履沉穩,倒不像能與劉牧等人同流合污的登徒浪子。
走近一看,竟是秦之行。
秦煙不由得瞪大眼睛,來人低頭拱手一禮:“好久不見啊,劉大人。”
在他起身瞬間,秦煙拉拉臉上的面紗,趕緊低下頭。
他此刻不該在豔娘那裏,豔娘失手了?
秦煙真悔啊!只怨今日這身破衣服,薄如蟬翼,她本該随身拿着匕首。
劉牧身也未起,靠在軟墊上:“什麽風把我們秦大人吹這來了,劉某可真是榮幸至極。”
“上次和劉大人有些誤會,備了薄禮,今日特來登門拜訪。”
他人站在那,卻未見他帶的禮,管家悄聲告訴劉牧後,劉牧面色稍緩:“都是自己人,不說這個,來一起熱鬧熱鬧。”
家丁們擡上一套桌凳為他擺好,秦之行順着落座。
“你。”一只肥圓粗壯的手指着秦煙,過去陪陪秦大人。
秦煙一福身子,往秦之行身邊走去。
總歸比服侍劉牧這個老東西要自在。
她學着其他随侍的樣子,跪在地上,端起酒壺,為他倒酒。
他們皆席地而坐,地上鋪着厚絨毯子,又有加棉的坐墊,倒也不冷。
但秦煙這身衣服實在單薄,如此時節,她不自覺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