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round59
第059章 round59
秋季選拔賽預選賽結束那天, 鶴衣難得沒有熬夜打游戲,而是心平氣和地爬上了床。
理由無他,實在被惡心到了而已。
她以前是怎麽保持打上成百上千遍依舊高漲的熱情的?
鶴衣想。
“恭喜, ”她看到走出來的幸平,“通過了預選賽。”
他和另一個白發古銅色皮膚的男生并列第一,俱是94分,鶴衣記得那個男生叫葉山亮, 似乎是專攻香料的, 那在有關咖喱的比賽上如此厲害似乎理所當然。
聽千俵阿姨說B會場的第一是薙切愛麗絲,也就是昨天莫名攔住自己的白發女生吧。
她記得遠月學園這一屆十傑第一名也是白發……鶴衣摸了摸盤好的發髻, 難道白發在料理方面有特殊加成?可為什麽在她身上失靈了。
“果然還是很在意啊, ”幸平抱胸眉頭緊鎖, “小鶴, 我差的一分在哪裏?”
鶴衣給他和野山的分數都是19分, 她笑了一下:“其實你、葉山君和黒木場君失去一分的原因是一樣的。”
她沒有注意到, 此話一出,後面兩個人都停住了腳步。
“要說的話, 就是【不夠成熟】吧,”鶴衣說的時候有些不自在, 身為同齡人這麽評價對方有些狂妄了, 于是她朝幸平招招手, 讓他湊過來, “其實我對比的是誠一郎叔叔的咖喱……”
和總是在廚房中游刃有餘的幸平誠一郎不同,鶴衣在吃到高中生們制作的料理時, 會有剎那感受到爆/炸般的美味, 但是回過神來時,就會發現——太用力了, 仿佛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展示出來。
吃第一次時,她會很樂意,但是她會想吃一百次嗎?鶴衣扪心自問,是辦不到的。
“又是老爸啊,”幸平長舒一口氣,“這就沒辦法了,只能下次,下次小鶴你還要來當裁判哦。”
“見證我第一次戰勝老爸的時候!”他揚起笑容,“第492場,我一定要贏!”
鶴衣想起來了,最不服輸的家夥,不就在眼前嗎?
還是從小就不斷“失敗”的那種。
面對誠一郎叔叔那種級別,小時候的幸平創真不就相當于1級小號不間斷挑戰最終boss嗎?就算這樣他也從t來沒有放棄過。
和輸掉游戲會悄悄哭的自己比起來,他有點過分堅強了。
想到這裏,鶴衣忍不住笑了起來,漸變色的墨鏡底下眼睛彎彎,今晚回去把攻略做完吧,她想。
*
“可惡,到底說了什麽!”
眼看白發少女幾乎貼在幸平耳邊說話,看幸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黒木場涼煩躁地抓了抓腦袋。
“無論這一分扣在哪裏,我以後都會改進出來,”葉山亮拿起一根肉桂放在鼻尖,香料的氣味使他平靜下來,“決賽見了。”
“哼,不用你說。”
*
幸平和鶴衣閑聊起遠月學園的生活。
之前預選賽橫亘在中間,兩人都有意識地回避着過分悠閑的話題。
“合宿居然是這麽可怕的存在……”
雖然這個話題一點也不悠閑!遠月學園也太可怕了吧!鶴衣縮頭,考試不及格,退學,合宿考核失敗,退學,動辄就會退學的高壓環境,幸平能讀完半個學期真是了不起。
“原來那真的是米做的果汁。”
鶴衣知道了幸平喝醉事件裏,那杯【果汁】的出處了,竟然是由擅長發酵的學生自釀的。
聽起來很離譜,但考慮到這裏是遠月學園,似乎又合理起來。
而那天大家都吵吵嚷嚷的則是因為極星寮在開慶祝會。
“你想要的話,可以送你一瓶哦。”幸平往後一瞟,果然極星寮的人都悄悄跟在後方,“大家!為什麽要跟着我們啊?”
“所以那個只穿圍裙的也是有原因的……吧?”鶴衣話音未落,草叢中竄出一個人。
“恭喜,幸平,聽說你拿了A區的第一?”一個衣冠楚楚,頭頂落葉的淺棕色發男生冒了出來。
“這個。”幸平目光斜了斜。
一色慧捂臉微笑:“只是個人愛好而已~”
鶴衣頓住,再仔細一看——這個男生不就是當時那個、那個……裸/體圍裙嗎!
唯有最糟糕的家夥沒有理由是吧!
*
鶴衣回到了家。
“這是什麽?”研磨打量着白瓷的瓶子。
“是米做的果汁。”鶴衣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去遠月帶回來的特産。”
“哈?”
黑尾打開瓶蓋,這個瓶子長得很像酒瓶,裏面的液體聞起來很像酒,而喝起來……
鶴衣找來杯子,眼睛亮晶晶的:“我們試試看吧!”
榊涼子和她說,這酒開瓶後最好當天喝完。
她還沒喝過酒,不,米做的果汁呢!
三個小杯子裏,都倒上了淺淺的一口。
入口甘冽清爽,咽下去順滑可口,回味甜滋滋的,呼出的氣息裏都帶上了大米的清香。
黑尾确定,這喝起來也像酒。
——所以這就是酒吧!
“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鶴衣又添了一杯,把小杯子遞給兩人時,還回想了一下,“是幼兒園時的事嗎?”
“是六歲的時候你看電視劇看到花國的三國演義,硬要拉着我和研磨也來一場桃園三結義,”黑尾嘴角止不住上揚,“然後找了棵櫻花樹在底下擺了三個茶杯和糕點,喝交杯酒。”
甚至杯子還是當年那一套白瓷杯。
“啊……”鶴衣想起來了,臉色也沉了下去。
要說黑尾為什麽記得那麽清楚,當然是因為,原本總是以姐姐自居的鶴衣,在“結拜”前,覺得該給小黑研磨排一個次序,所以詢問了兩人的年紀。
——結果她發現了一個驚天事實!
黑尾竟然,比她年紀大!
原本已經準備好做“義兄”的鶴衣臺詞都卡殼了,而黑尾則是忽然意識到,他當“大哥”的時候,即将來臨。
鶴衣哼哼唧唧的:“那時候誰能想到小黑實際上比我大呢……”
“哈哈,”黑尾露出欠揍的笑,“早出生一年就是這樣的,咦,話說研磨呢?”
在兩人追憶往昔推杯交盞時,研磨一直都安安靜靜的。
鶴衣發現他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色,從額頭到耳根,整個人像只煮熟的蝦子。
她和黑尾對視一眼。
研磨他不會,酒量很差吧?
鶴衣試探地去摸研磨的臉頰,然而冰涼的手剛觸碰到滾燙的肌膚,就被研磨主動蹭了蹭,她僵在原地。
好像被貓咪用鼻尖碰了碰。
緊接着,研磨又把這一抹涼意按在額頭,等到一面被捂熱,他又翻了一面,期間一直眯着眼睛,就連黑尾在他面前比劃也沒有反應。
“才三杯啊……”鶴衣放輕聲音,為了方便研磨的動作,她幹脆曲起膝蓋半跪在研磨旁邊,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嗯,溫度正常。
再看黑尾,面色不變。
所以研磨真的是三杯倒啊,鶴衣發現了一個新的秘密,眨眨眼笑起來。
以後可以用這個做點什麽呢?
“小鶴?”
“哎!”聽到研磨的聲音,正盤算着壞事的鶴衣渾身一抖,“你感覺怎麽樣了?”
然而研磨似乎只是确定下眼前的人是誰,喊完一聲後就沒有後續了。
也不是完全沒有,鶴衣繃緊了身子,研磨終于放開了她已經變得熱乎乎的右手,但卻把整個人挂到了她身上!
溫度好高……鶴衣第一感想是這個,她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嘴巴朝着黑尾張張合合:“去拿點水來。”
通過她的唇形,黑尾讀出了句子。
他思考了會,指向廚房——有解酒的嗎?
鶴衣點點頭,又搖搖頭——之前有,但現在不确定。
黑尾收到訊息,決定去找一找。
“研磨?研磨?”鶴衣小聲叫着眼睛半阖的研磨,“醒醒啦。”
雖然是幼馴染,但兩人很少粘得這麽緊,仿佛突發皮膚饑渴症,他一直在不安分地動,原本貼着手臂的臉一路上移,最後停在頸窩,将灼熱的溫度一點一點染到了鶴衣身上。
太過親密的姿勢,像是将全身心的重量都轉移到了對方身上,呼出的一點氣息吹拂過敏/感的鎖骨,激起一陣戰栗。
鶴衣覺得自己的耳根也紅了起來。
她深呼吸一口氣,她和研磨可是幼馴染……只是在照顧一只醉鬼而已,這很正常。
而就在這時,研磨擡起了頭,距離越來越近,連睫毛的弧度都一清二楚,他的眸色在睫羽陰影下呈現出一種暗金色,最中間的瞳孔縮得很小,更像一只貓科動物了。
鶴衣張口,卻發現喉嚨幹啞,說不出話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這樣的疑問,不該出現的疑問陡然籠罩在她心頭。
不過,研磨只是靠近,準确來說,是緊貼着鶴衣的耳側,溫熱濕潤的觸覺蜻蜓點水般,點了一下又一下,終于找到了位置。
他吐氣,帶着過于馥郁的酒香:“小鶴,能不能不要看其他朋友了?”
鶴衣那顆高高懸起的心髒終于落入了安全網中,只是這網有些稠密,讓人惶惶。
“我沒有啊……”她小聲回答,不知道這只醉鬼能不能聽見,她好像在說給自己聽,“研磨和小黑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可從來沒對別人說過“最喜歡”這樣的話。
研磨發出悶笑聲,似乎有點清醒,似乎又還醉着。
“那我也最喜歡鶴衣了。”他去抓鶴衣的另一只手,“拉勾哦。”
“好啊。”鶴衣不以為意,像小時候一樣,和研磨小拇指勾在一起,“說謊的人吞一千根針。”
“當然。”研磨擡起了頭,臉上帶着清淺的,得逞了什麽似的笑容。
*
端着水和解酒藥回來的黑尾在門口看着兩人,依靠在門框上。
拉勾什麽的,兩個幼稚鬼仿佛回到了還相信桃園結義的年紀,話說,他的解酒藥一時間也用不上了吧?
畢竟,小鶴去遠月的一周,似乎特別漫長。
如果能因此不要再去了的話……真是太好了。
他想,自己還真是個卑劣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