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花事（東華鳳九）

第24章

看着熟睡的花顏，東華了悟地笑了，“我還想，怎會有八尾狐？”他拉了拉她那一側的錦被，蓋住了裸露在外的凝脂香肩。

“東華……”鳳九小聲地呓語，像是夢到了什麽美事，笑得開心。

東華一愣，眼前的情景與昔日的一幕重疊了起來。

———————————————回憶的分割線———————————————

“我不想回去……”鳳九委屈地咬了口果子，還不忘扯着東華的衣袖不住地搖。

東華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恰好瞥見了不遠出的成玉和司命，正想過去，卻因為被鳳九扯着的那片衣袖，被迫地放下了方擡起的腳，“不要走……我好不容易，嗝，才能見到你……”

鳳九低下頭，看了看丢在一邊的果盤，一臉疑惑，“這都是誰咬的啊？”不管了，她搖了搖頭，拒絕思考這個很複雜的問題，從裏面找了個完好的果子，獻寶似的遞給東華，“帝君，你也吃。”

圓圓亮亮的眸子閃着真誠的光芒，軟融了東華的冰冷，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下了那顆足以讓人迷失心性的果子。

見他接了，鳳九笑得熱烈，一如盛夏的驕陽。

東華看了看手中的紫紅色果實，一時無言，他這是在做什麽？莫非也是被果子迷得失了常性？“這成玉能湊到這麽多失魂果，本事也是了得。”

“嗯？帝君你說什麽？”鳳九一時沒聽清，拉着他的衣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個勁兒地湊近他，想聽見他在說什麽。

“說了你也不懂。”東華擡眼，看向前方，方才還在的二人早已沒了蹤影。

一陣暈眩傳來，鳳九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撞在白玉欄上，東華一攬，将她拉向了自己，免了這皮肉之痛，被啃得差不多的果子從白嫩的手心咚咚咚地滾下了臺階。

可懷中的女子一點反應也沒有，東華低頭，看着毫無所覺的鳳九，更加無奈。他微微彎下身子，将她抱起來，舉步往太晨宮走去。離開前，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果盤，以及躺在臺階下的果核。

行經之處，天宮侍衛以及走過的宮女紛紛對二人側目，當事人卻不以為意。

直到在二于宮的門前，遇到了又一個好事者——連宋，他搖着扇子，仿佛在看一場好戲，“手裏抱的什麽呀？”他明知故問。

東華直視過去，“這是什麽，你當真看不出來？”

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嘛！連宋笑了笑，手中的扇子習慣地扇了扇風，“只是沒見過帝君與女人有關系，被吓到了。”他打量了一下正在沉睡的女子，“這不是青丘的小帝姬嗎？好姑娘，是個好姑娘。”

下一刻，連宋的臉上浮上憂思，說話也苦口婆心起來，“但是青丘可不好惹，我二哥和夜華，都接連栽在她們手裏，你可要想清楚啊，青丘的女婿不好當。”

鳳九像是被吵醒了，她懵懵懂懂地擡起腦袋，可又敵不上接踵而來的困意，便又将頭靠在了東華的肩上。東華分了神，看了她一眼。

連宋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玩意兒，恍然大悟，“這是被人騙着吃了失魂果吧。”

東華和善地一笑，“去問你女人。”幾個字如冷箭一樣，直直射向連宋，他抱着鳳九轉身，從容地邁過了宮門的門檻。

鳳九抗議地嘤咛一聲，手揮了揮，想要把聲音統統都趕走，可愛極了。

被凄涼地抛在外頭的連宋回了神，懊惱地以折扇敲了敲自個兒的額頭。心中已有了計較，又是她！他看着遠去的二人，無聲地嘆了口氣，一副失言的樣子。

東華抱着鳳九，走向偏殿的廂房，在房中的宮娥一見是他，急忙訓練有素地在門口排成兩列，她們雙手伏地，低頭置于交覆的手背之上，态度極為恭敬，“帝君。”

東華還是慣常的波瀾不驚，“鳳九睡的是何處？”

一個宮娥稍稍起身，指了一個方向，随後又立刻将頭低垂，“就在那處。”

東華向一處睡榻走去，向來識眼色的仙娥們紛紛彎着身子，倒退着離開了此處。他小心地将鳳九平放在榻上，舉止間有着他自己都不曾留意到的呵護。他看着睡得平靜的鳳九，若有所思。

正當東華要離開的時候，鳳九緊攥着衣袖的手一個用力，竟将未曾設防的他給拉了下來。東華一驚，右手在她的上方一撐，旋即止住了落勢，可二人之間的距離已是極盡暧昧。

鳳九閉着眼睛，口中呢喃着：“東華……”她攥了攥手中的衣袖，又戀戀不舍地念了好幾聲。在喚着這二字時候，她嘴角微揚，一臉滿足。

東華的目光在抿着起的菱唇上作了停留，素來平靜的眼中罕見地起了波瀾，神色愈發地高深莫測。

鳳九無意地動了動腳，系在足腕上的鈴铛，微鳴。

為何他會選擇将她抱回來？而不是去找三兩個宮娥扶她回房？為何他明知她的心思，卻還是将她留在太晨宮？一瞬間，這些疑惑都有了答案。他竟對這個莽撞的小丫頭上了心卻還不自知？東華微哂，正了正身，然後自她手中，緩緩地将已被淩虐得不成樣子的衣袖抽了出來。

“去藥王那裏領些醒神湯的藥材，熬好了再送過來。”東華對一個仙娥如此吩咐。

“是，帝君。”那仙娥收到了指示，急急忙忙地就去明堂找藥王取藥。

東華走回寝房，看着她熟睡的樣子，目光柔和。他本無意讓她報恩，在迷蹤林救下她也純粹是碰巧，可若是讓她離開……他眉頭蹙起，心中隐隐湧現寂寥的情緒，罷了，反正他太晨宮也不是容不下一個青丘小帝姬。她在的時候，這宮裏，似乎也變得熱鬧了許多，就由她繼續留着吧。

午後的偏殿一隅，粉衣輕紗的少女在榻上睡得很沉。白發的男子，則是坐在她的邊上，靜靜地看着手中的竹簡，偶爾還會因為女子的夢中呓語，幾次移轉目光。

“帝君，醒神湯。”不多時，一個仙娥端着一個置物盤，走了過來。

東華放下書卷，端起那碗茶色的湯，白瓷的勺子舀了舀，“再去拿兩碗過來。”

“是。”

東華手一揮，那卷書簡已沒了蹤跡。他穩穩地端着碗，讓鳳九仰躺在他膝上，然後一勺一勺地給她喂。

小仙娥行色匆匆地往書房趕，如此的動靜驚擾了提筆疾書的男子。他只看了那仙娥一眼，就又繼續了方才的書寫，像是早就知道來人的身份一般。

見他望向自己，鳳九竟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反而變成呆呆地看着他了。直到東華淡淡移開目光，她才想起來要先問安，“帝君。”

東華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帝君……可是昨日把我抱回宮中的？”鳳九問得遲疑，臉上泛起熱度。

“不錯。”

鳳九的腦海中回想起了仙娥們的話語。

“昨日，是帝君把你抱回來的，之後還是親自給你喂的醒神湯呢。”仙娥們紛紛掩嘴笑了。

“什麽？諸位姐姐們還是不要笑話鳳九了。”鳳九只覺得是她們在開她玩笑，并沒有當真。

“此事千真萬确，那兩碗醒神湯還是我們熬好了給帝君的呢。”

“那，可是帝君昨日給我灌了兩碗醒神湯？”鳳九有些心慌，生怕仙娥口中所說的都是真的。

也沒費心糾正她的用字，東華輕描淡寫地說道：“不，是三碗。”

鳳九這才明白仙娥們所說的兩碗是虛指，她深深地嘆了口氣，不無懊悔地閉上眼睛，她這不是又給他添麻煩了嗎？都怪她聽信了成玉的話，還真以為那些果子就是普通的果子，只怕，她很快就會被趕出太晨宮了吧。鳳九哀怨地想着。

“還有什麽想問的嗎？無事我就要去朝會了。”

“那，醒神湯怎麽算啊？”鳳九期期艾艾地問。

東華擡頭，看了她一眼，“我并不介意，你繼續把它記在救命之恩的賬上。”

“啊？”她到底是來欠債的還是還債的？怎麽越還……越多了呢？鳳九對自己闖禍的本事是痛心疾首，本來就換不清的債，這下是越來越輝煌多樣了！

“怎麽，不想還了？”東華隐隐有種欺負在小姑娘的感覺，可心中卻是惡質地感到一陣愉悅。

鳳九說不出話來，就是搖了搖手，還肯定是要還的。東華挑了挑眉，還是松了口，畢竟他本就不怎麽在意這一筆債，“也無妨，區區幾碗醒神湯，也不算什麽大事。”

此時，鳳九很有原則地反駁了，“不，醒神湯也是要還的。我不能破壞了青丘的規矩，也不能丢了姑姑的人。”

“看來，你姑姑教你教得不錯。”

“我姑姑一直對我言傳身教，就連我爹娘也說我最像少時的姑姑。”鳳九說着，隐約有些驕傲。

“哦？你最像你姑姑，你姑姑年少時在昆侖虛拜師，卻比你霸道得多，一柄玉清昆侖扇，就趕走了一十八位上仙。”東華有意無意地說道。

鳳九一臉迷惑，“我怎麽從來都沒聽過，姑姑說昆侖虛的這檔子事？”察覺到自己失了言，鳳九懊喪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東華起身，站在她面前，“你在天宮，司命可對你說過，東華帝君是個什麽樣的人？”

肩上的輕觸讓鳳九一顫，她重複着司命當日對她所言，“不理世俗，遠離紅塵，除去四海八荒的太平大事，不給任何人面子，不赴宴會，是個适合挂在畫像上的神仙。”

東華笑着輕拍她的肩，有安撫之意，“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知道此事，我是個極少與人說閑話的神仙。”

鳳九心中暗喜，仿佛得救了一般，“真的啊？帝君真的不會告訴別人，我姑姑就是司音上仙。”他們将此事隐瞞了七萬年之久，這要隐瞞的，首當其沖就是昆侖虛和九重天方面。墨淵仙體的失蹤與同時失蹤的司音脫不了幹系。這墨淵，是九重天的戰神啊，按照規矩，必然是要落葬于無妄海，世世代代受香火供奉的。可這樣一來，白淺想要複活他的心思不就泡湯了？那喂了近七萬年的心頭血，豈不是也都白費了？

“不會。”低沉的聲音如此說道。

鳳九松了口氣，“這可是青丘最大的秘密，我也是不小心偷聽到的。哪怕墨淵的……”險些就又洩了口風，她急忙把之後的話都咽了下去。

東華裝作沒聽到那後半句未完的話，“說起來，我和靈寶天尊與你姑姑都有些緣分，待你姑姑嫁到天宮後，我再與她詳談此事。”閑話家常的語氣，像是不認為有此事有何不妥。

那怎麽行？鳳九一急，“帝君不是答應過我，不跟外人講嗎？”他方才還說不會告訴別人的，怎麽出爾反爾啊？

東華淡淡地反問，“你姑姑是外人嗎？”

“不是。”小狐貍頓時就沒了底氣。姑姑哪裏是外人？她是這整樁事的當事人啊。

“那我去朝會了。”東華說完，便往外頭走去，心情特別好。

“是。”留在原地的鳳九欲哭無淚，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若是被姑姑知道是她洩的底，那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啊。

———————————————回憶的分割線———————————————

“帝君……”鳳九突然就換了個叫法，可臉上的笑意仍是迷人。

東華側身欺近，蓋在身上的被子微微下滑，吻上了讓他心猿意馬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