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百零一只諸伏
第101章 一百零一只諸伏
被柯南惦記着的安室透此時尚且不知道那裏有什麽在等着自己, 他也沒心情去想別的事情。
在電話那頭的朗姆說出那句話以後，安室透就明顯地感覺到伏特加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勁了，倒是琴酒還是那副模樣, 完全沒有為這件事感到驚訝。
朗姆說完就挂了電話，而琴酒最後看了眼那邊一動不動的蘇格蘭, 手裏的煙丢到了地上，鞋跟也在上面碾動兩下。
“你最好永遠是這樣。”他冷漠地收回了視線，“否則等某一天朗姆不再需要一個傀儡了，我會親手送你下地獄的, 蘇格蘭。”
他轉身就走，沒有半點打算對安室透說的話，見狀, 伏特加連忙跟上，但他在路過他們兩人時還是稍微放慢了腳步，視線飛快掠過面無表情垂首站着的蘇格蘭，又欲蓋彌彰地清清嗓子，定格在安室透臉上。
“波本, 雖然現在蘇格蘭還是朗姆的人, 但你最好不要起什麽利用他對付大哥的心思。”伏特加硬邦邦地放狠話, “畢竟只是區區一個——”
“伏特加。”已經走出一段的琴酒頭也沒回地打斷他，“走了。”
伏特加讪讪閉嘴，又瞪了安室透一眼後才朝着琴酒離開的方向小跑了過去。
安室透笑容不變，心裏倒是有點可惜沒聽完, 也不知道伏特加原本打算說什麽——‘區區一個’什麽？
“我居然不知道你和琴酒的關系這麽好了。”等那兩人走後，倉庫裏只剩下了他們, 安室透這時才抱着手臂再度看向蘇格蘭，語氣很微妙。
蘇格蘭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單薄的無袖高領背心, 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能看見幾個注射的針孔，剛剛安室透給他解綁時就注意到了那些位置，所以現在那裏和其他傷口一樣都纏着繃帶。
聽見安室透的聲音後，原本沒什麽動靜的黑發青年擡頭看了過來，語氣沒什麽波瀾，但眼睛裏多了幾分光亮。
“只是近期在朗姆大人指示下合作過兩次任務。”蘇格蘭神色淡淡，“我們也很久不見了，波本。”
作為前不久剛被朗姆放到臺前的‘前卧底’，這确實是他以蘇格蘭的身份時隔多年再一次和波本見面。
安室透眨眨眼，從這句話裏品味出了什麽。
“噢——”他拉長聲音似笑非笑，沒有在這裏多說什麽，而是轉身往外走，“我們也走吧，朗姆有新的任務要求發過來…去車上慢慢聊。”
金發的情報人員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甚至還主動在蘇格蘭上車前快走了幾步，先一步幫忙拉開了車門。
本來要擡起手的蘇格蘭頓了頓，也沒說話，就這樣順着安室透的意思坐進了副駕，又任由後者動作自然地幫他拉上了安全帶。
“跟琴酒不一樣，我對搭檔還是很溫柔的。”安室透笑眯眯，扣上安全帶的扣子後也沒有急着起身，距離近到呼吸時能嗅到他身上很冷淡的柑橘香氣。
而後他就着這個姿勢壓低嗓音，話鋒一轉，沉沉的語調裏隐約帶上了嘲諷：“——在蘇格蘭暴露卧底身份之前确實是這樣。既然你想繼承他的身份，就幹脆一起繼承了我對他的仇恨吧。”
話畢，小麥膚色的男人便從車廂裏抽離，在車門外站直，車內的人看過來時他又是一副陽光燦爛的笑臉：“稍等，我馬上上來。”
直到安室透坐上駕駛座關好門，蘇格蘭也沒有給出什麽特殊的反應，就只是在他關門時很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繼續靠坐在原位不動，也不開口。
即便如此，車廂裏的氣氛卻也不是冷寂的，倒不如說，安室透的表情直到這時才稍微輕松了一些——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空間裏。
兩人都知道之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蘇格蘭特地強調‘許久以後的第一次見面’，是為了把安室透從前段時間的長野群馬之行裏摘出去，否則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蘇格蘭滅口庫拉索時，安室透其實也在村子裏，後者同樣會遭到懷疑和審訊。
同時，他也是為了強調自己就是原本的蘇格蘭——強調一件在大部分人眼裏本來就是事實的事情，反而讓安室透默契地體會到了後面的另一重含義。
伏特加說蘇格蘭不過是區區一個——一個什麽？一個替代者，一枚魚餌。
安室透成功地接收了蘇格蘭的言下之意，了解到對方在琴酒他們眼中其實是朗姆拉出來釣魚的‘蘇格蘭扮演者’…琴酒信不信不好說，反正伏特加是信的，而賓加之前的反應看起來是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既然如此，恐怕他也是朗姆他們想用蘇格蘭釣的魚之一了。
波本設定上應該厭惡蘇格蘭這個背叛了組織還害自己沒得到功勞的人，又是睚眦必報的陰暗性格，對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跳出來的‘蘇格蘭’，他的态度會是既興奮又讨厭的。
興奮于自己這次可以拿到念念不忘兩年的功勞了，讨厭于這個蘇格蘭一上來就在朗姆手下那麽被重視，空降居然還得到了副手的地位。
所以就算發現這個蘇格蘭‘不是’原本的那個，波本也不會有态度改變，反而會更加惡劣。
安室透思索了一下，覺得自己剛剛表演得應該入木三分，演技進步很完美。
順便，他本來是不清楚蘇格蘭身上是否有監聽設備的，但好在對方在他試探着表演下去時沒有喊停，算是暗示了他‘有人在竊聽’的事情，安室透也就幹脆趁着這個機會把波本對蘇格蘭扭曲的感情給一起演完了。
效率。
考慮到對方身上這時還有竊聽，馬自達起步後，車內的兩人都沒有開啓新的話題，等車離倉庫有段距離後，安室透才在一處紅綠燈下趁着等待的時間摁亮手機屏幕，信息在蘇格蘭眼前晃了一圈。
“新任務，等下去赤星大廈。”他收起手機，也不管蘇格蘭有沒有看見，目不斜視地說，“你身上還有審訊的傷，為了避免被你拖累，等下任務全程聽我指揮……”
車子再次啓動，一聲輕柔的笑從駕駛座飄了過來。
“噢，抱歉，我忘記了。”後視鏡裏倒映出他臉上無比逼真的懊惱，“你本來就得聽我指揮——畢竟蘇格蘭你現在只是傀儡啊。”
蘇格蘭保持了沉默，不過搭在大腿上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是忍耐住了什麽沖動。
安室透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心中輕咳一下：是不是對平行世界的hiro演過頭了？
思及此處，他沒有逮着這個話題往下說，而是把話題引回了前面說的任務，就好像自己只是随口提到便嘲諷蘇格蘭一句一樣。
“赤星大廈是鈴木次郎吉名下的産業，頂樓這幾天都在舉辦寶石展覽會，目标會在今天下午和家人一起去游玩。”金發青年屈指敲了敲方向盤，“我會負責讓他落單，你要想辦法控制住他的家人…目标很狡猾，估計不會把朗姆要的東西帶在身上，到時候就需要用他的家人來撬開他的嘴了。”
安室透說話時的語氣很溫柔，臉上也笑盈盈的，但說的內容卻冷酷如寒風，這是他以波本身份和組織成員打交道的常态了。
蘇格蘭原本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這裏後倒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別的卻也沒多說。
這種事情對于卧底而言早已習慣到麻木的程度了，而安室透并未直接說出來的還有另一件事——他會負責審查那位目标，如果對方選擇直接投向組織，事後公安會把他收管到更‘安全’的地方，而要是更正直一點的人，公安則會把對方從組織手下真正保護起來。
……這也是他的工作。
安室透踩下剎車，馬自達在大廈外的街道邊停穩，他側過身，從蘇格蘭那一側的窗戶裏看了看大廈入口處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莫名。
那裏其實已經在他過來的路上混入了很多公安的成員。
想着想着，安室透的視線移動突然停頓了一下。
嗯？他剛剛好像看到了令人厭惡的熟悉的茶粉色頭發…居然有人沒品地和赤井染同一個顏色嗎，還是說那個人就是——
他聽到了車門開啓的聲音——停車後安室透就随手解開了門鎖，這個時候卻是方便了蘇格蘭的動作。
他都不需要再往別的方向看過去，稍微擡高一點視線就能看到黑發藍瞳的青年推開了車門，安全帶也早已解開。
下一秒，蘇格蘭靈活地從車門敞開的縫隙中鑽了出去，直到離開都沒有再轉頭看他一眼。
安室透的反應時間很短暫，幾乎是蘇格蘭開門的下一秒他就解開了安全帶，但是他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動作，沒有第一時間撲過去按住對方，而是等蘇格蘭離開了車廂後才‘後知後覺’地也推門沖下車，朝着對方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蘇格蘭似乎對這段地形很熟悉。
在追擊過程中，安室透深深地感覺到了這件事。
明明四處都是路，跑在前面的蘇格蘭卻總能找到一些刁鑽的小道，不知不覺中就帶着安室透七拐八彎地跑出了好一段。
等到最後蘇格蘭的背影在一個巷口消失時，安室透一點都不猶豫地跟着跑了過去，然而他的面前卻是一堵牆，巷子裏根本沒有半點人影。
安室透一頓。
他擡起手的同一時刻，有一道呼吸出現在了他的背後，伴随而來的是後心口處隔着薄薄的衣衫傳遞來的冰涼觸感。
那個形狀，很明顯是槍。
“我受的傷的确不支持我展開狙擊支援。”
平淡且毫無起伏的聲音在安室透的身後響起，緊跟着靠近，停在了他耳畔，就和他邀請蘇格蘭上車時說話的那個位置一模一樣，語氣也同樣的冷酷無情：“但我擅長的可不止是狙擊，背叛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