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八十八只松田
第088章 八十八只松田
柯南趴在桌沿, 努力伸手去夠裏面的東西，只是小孩的手太短，他夠了半天也沒有碰到。
就在柯南憋了口氣、終于準備直接爬上桌去拿的時候, 他的後脖領被一只手抓住，整個人都給拎了起來。拎他的那個人還很有技巧地避開了他可能會被勒到的姿勢, 但這種貼心在這個動作之下毫無必要。
小偵探無語地吊在半空，四肢自然下垂，随着背後晃動的力道而在空氣中本能地劃動。
用膝蓋都想得出來是誰幹的。
他幽幽：“神奈哥哥……”
話音一落，柯南就被調轉了個方向, 跟出現在背後的【松田陣平】對上了視線。
後者朝他挑眉一笑：“怎麽？我這不是在幫你一把嗎。”
【松田陣平】氣定神閑地把小孩往桌子上一遞，好像自己真的只是想幫柯南拿到那個東西一樣。
柯南翻了個白眼，也沒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他伸手拿過了自己要找的東西——一片被塞在夾縫裏、很難發現的美甲甲片。
“果然，這個是那個人的東西吧。”【松田陣平】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聽上去毫不意外。
“嗯，接下來就只剩下上原警官和山村警官那邊了……”柯南嚴肅地點點頭，“安室先生他們沒問題吧？”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要是辦不成的話, 我會笑他三年的。”【松田陣平】也配合地壓低聲音, 但是語氣裏幸災樂禍的意味完全沒有減少。
江戶川柯南嘴角一抽。
“柯南君, 神奈先生？”樓梯上響起一道女聲，藤原小姐出現在了客廳裏，“怎麽只有你們兩個人在這裏……”
“大和警官他們去河邊調查了。”那個卷發青年回頭随意瞥了她一眼，順便把手裏拎着的小孩放回地上, 看着懶洋洋的，“你休息夠了？”
柯南用額頭輕輕撞了太直白的卷毛的下巴一下, 然後關切地看着藤原小姐：“藤原姐姐不是頭痛嗎？現在好一點了嗎？”
他們本來是在上森家對那兩個女孩進行問詢，而她們一口咬定了昨天除了晚上來調查的他們以外沒人出入過倉庫, 就連死者都只是在外面抽了支煙就走了。
誰都知道這裏面有問題，但一時間好像又拿她們兩人沒有辦法，尤其是在四居警官确認了這對姐妹就是兩年前在這裏失蹤的女孩後，他們沒有繼續留下來說些什麽，而是做出了準備先從上森家離開，去別的地方繼續調查的模樣。
不過在離開前，藤原小姐似乎偏頭痛犯了，臨時留下來在客房休息一會兒，【松田陣平】和江戶川柯南也就跟着留在了上森家的客廳裏。
其他人則是跟原定的計劃一樣很快離開了這裏。
“嗯，我現在感覺好多了。”藤原小姐勉強笑笑，“我們走吧，調查進度也不能太落後呢。”
“欸——是嗎？”被抱在懷裏的小男孩推了推眼鏡，語氣莫名，“我還以為藤原姐姐你會更樂意看到調查進度落後啊，否則，你為什麽一直在說謊？”
“說起來，我們到上森家以後就一直是跟上森姐姐們對話的…上森先生和上森夫人似乎并沒有露面。”柯南朝她投去了銳利的眼神，聲音卻還是捏得很可愛，“啊咧咧，好奇怪啊，都有警察來問話和調查了，他們兩個大人也不出面嗎？”
“還是說已經無法出面了。”
他的聲音不算大：“你說呢，藤原姐姐。”
柯南的手裏亮出了他剛剛找到的那枚甲片。
“沒猜錯的話，這是你的東西吧。”柯南認真地說，“照你所說，這幾天你都沒有來過倉庫，也沒來過上森家，那為什麽你的甲片會掉在那邊的桌子上？”
其實他只能根據上森姐妹沒有戴美甲的習慣這點判斷這不是她們的物品，在沒看過藤原小姐的美甲造型的情況下，無法确認這是她的東西，這句話只是一個試探。
然而那個挽着黑發的女性站在最下面那節臺階上，扶着木扶手，垂着頭，好像完全說不出反駁的話了一樣。
半晌後，她放棄般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騙不過你們這些聰明的偵探啊。”藤原小姐擡頭看過來，臉上毫無被發現罪行的慌張，嘴角帶着笑意，她爽快地直接承認了，“對，我就是你們在找的那個兇手，而且你們從昨天晚上一開始就說錯了。”
“死者不止我的‘哥哥’，還有上森家的夫妻。”她越說嘴角的笑容幅度越大，“只不過是還沒來得及處理那對夫妻的屍體而已，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們發現了……才一個晚上吧？真是驚人。”
對面的一大一小卻誰也沒有接她的話茬，【松田陣平】的鼻梁上架着墨鏡，冷靜的目光從墨鏡片後投來，在藤原小姐的後背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而後她才聽見那個卷發男人開口說的是什麽：“你還是在說謊，無論是上森夫婦，還是藤原，都不是你殺的。”
藤原小姐一個激靈，臉色白了一點，但還是強撐着：“我聽不懂……”
“當然不是你殺的了，藤原姐姐。”柯南好像嘆了口氣，語氣很複雜，“昨天你在庭院裏等的人就是死者吧，但是你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他回來，就只好把幸子姐姐反鎖在家裏，然後一路找出來……結果，你找到時就發現他已經被殺死并分屍了。”
他說的就好像自己親眼看到了那一幕一樣，藤原小姐僵在了原地，情緒忽然激動了起來：“證據呢？你說的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我都認罪了，想給我脫罪、證明我不是兇手，也需要證據吧！”
小偵探看上去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他推了推黑框眼鏡，鏡片反光了一瞬間。
“不用那麽麻煩。想要證明你不是兇手，完全不需要其他的證據，只要做一件事就夠了。”
“——只要讓真正的兇手出現，就夠了。”
“你在胡說什麽！”
“不是胡說，他說的沒錯。”從藤原小姐背後響起了一道怯懦的女聲，雖然斷斷續續的，但語氣逐漸變得堅定，“美智子姐姐…根本不是兇手。”
“小玉！”黑發女性終于慌亂地擡頭看過去，她看到了從門外走進來的女孩……還有後面跟着一起來的數個女孩，連她自己背後的樓梯上也走下了神情麻木的上森姐妹，“還有你們……怎麽出來的？！不要在這裏亂說話！”
從女孩們背後走過來的赫然是一早就不見了的上原由衣跟山村操，上原警官看着藤原小姐慘白的臉色，無聲嘆氣。
“我是在你家裏發現她們的，藤原小姐。”她開口了，“你不需要繼續解釋了。”
為首的那個被稱為小玉的女孩适時舉起手，讓藤原小姐看到了她藏在衣服裏的被铐住的手腕。
“因為在我們說你準備承認自己是兇手的時候，她們就認罪了。”
和柯南猜測的一樣，死者身上的痕跡來自不同的人，而昨晚到現在都沒被他們找到的軀幹和另一條腿也在藤原家發現了，發現時，上面布滿了仇恨的刀痕，顯然是這些女孩滿懷着恨意刻下的。
恐怕是藤原小姐發現後擔心她們的存在會因為這些痕跡被暴露在村民眼中，所以才把那兩個最糟糕的部位藏了起來，剩下的抛出引開他們注意力吧。
“本來就是我們自己幹的事情，為什麽要讓美智子姐姐替我們認罪。”小玉大聲地說，“我們才不需要這個，動手的時候我們就有覺悟了！”
黑發女性愣在了原地。
其他女孩也目光堅定地看着藤原小姐、不，看着美智子，然後又同仇敵忾地輪流瞪了眼在場唯一看着就很兇巴巴的【松田陣平】。
莫名其妙被輪流瞪的【松田陣平】：“？”
“說好了，我們自首的話就不要把美智子姐姐牽連進來。”小玉又看向了上原由衣，害怕的神情完全消失了，“你們不會騙人吧，警官姐姐。”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她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總之……我們動手，是為了複仇。”
“複仇？”
她抓緊了身上的衣服，用力點頭：“沒錯，複仇。因為我們都是被這裏的人拐賣過來的！那個人，這個村子裏的主謀，都是我們的複仇對象。”
不提藤原先生，上森夫婦的死亡原因就很顯而易見了——他們是村長的親戚。
村長會不知道自己的村裏有這麽多被拐賣來的女孩嗎？不可能，更可能的是村長也參與其中，說不定還是組織者。
雖然早有準備，但幾人還是在這個意料之中的回答下沉默了。
他們其實還有一件不理解的事情：事實上，除了藤原小姐，這些女孩子肉眼可見身體上或多或少都有殘缺，沒有殘缺的則是長相不出挑或者其他問題。
如果是專門拐賣少女的犯罪集團，首選目标應該是更不起眼的人，而不是有殘缺的人才對，後者更容易被警察發現，而且很難找到……買家。
所以另一種可能性就是，村民本來就不是把她們拐賣來當商品的。
如果殘缺的失蹤者都在這裏，那，相對‘完整’的呢？
“麻煩你把那孩子的耳朵捂住，神奈先生。”樓梯上的美智子似乎終于恢複了語言能力，她看向了【松田陣平】的方向，語氣堅決得讓本來想說自己可以聽的柯南默默閉嘴，主動抓起卷毛青年的手按在自己耳朵上。
【松田陣平】沒好氣地捏了捏把自己當耳塞的小鬼的耳朵。
确定那個聰明的孩子聽不見以後，美智子才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回答了他們并未問出口、卻絕對很想問的那個問題。
“跟殘次品不同，更完美的那些女孩的命運從來到這裏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會變成祭品的。”
她諷刺地勾了勾唇：“那些人，他們一邊信仰着什麽鬼的山神，把那些女孩當成山神的新娘獻給祂，說着這是她們的福分，一邊又恐懼着被獻祭的女孩們變成鬼女回來複仇。”
和淪為祭品的女孩們相比，她們這些留下來的人是幸運的，因為還活着。
可她們也是不幸的，因為只有她們還活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