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 29 章
在有琴禦儀徹底撒手以前, 施南凐主動從他懷裏走出，靜靜與他保持距離，她嗅到風雨欲來的氣味, 在場的目光沒有一個不是針對她的，她的手放在身前，以防萬一。
打量的目光在這些人中探尋，是誰呢？誰在告密？
有琴禦儀視線平靜地逡巡在葉巡策身上，葉巡策在一剎那竟不敢與之對視, 他繃緊神經，擰着眉顯得兇狠樣, 施南凐也瞧出了他的異樣, 是了，知道她跟有琴禦儀關系的不多。
所有人都在這，而葉巡策當時最為義憤填膺，其次就是對她明确表示不喜的仉若瑾，這對姑侄會通風報信興許是看在與大道宗的關系上，亦或是另藏私心，都合情合理。
可唯一讓施南凐不高興的是自己仿佛成了他們手中随意被算計的棋子, 叫來阮清玉看到她跟有琴禦儀鬼混在一起有什麽好處？
破壞二者關系，讓新的人能上位？目的沒問題，手段太髒了，沒必要拉她進來，現在是怎樣, 讓她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當做插足阮清玉和有琴禦儀的第三者，要對她進行驅逐和羞辱嗎？
“阿禦, 清玉來了，你不高興嗎？”這時誰說話誰死, 敢算計有琴禦儀，仉若瑾也是背負了一定的壓力，可表面上大家都如局外人一樣，除了熾翎妖尊，他是這些人當中的長輩，輩分最大，最有資格替阮清玉主持公道。
有琴禦儀墨黑的眼珠睇人時冷冷清清，施南凐發覺他居然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加淡定，他居然都不慌張，就是在阮清玉叫他的時候連心虛都沒有，施南凐突然不懂，有琴禦儀在想什麽？
阮清玉當着衆人的面，又喚了有琴禦儀一次，“阿禦，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她如同終于注意到施南凐，牽強地笑着道：“這位不是我們曾經在秘境路上偶遇的女修士，記得當時你還糾纏葉師弟，這回怎麽跟阿禦在一起？”
“難道不該解釋一下嗎……”
施南凐沉默，她早說過，她不想參與到太過複雜的關系中，尤其是阮清玉的因果，她一個配角，男主不愛，同女主作對有什麽好處？
天道氣運都圍繞她旋轉，施南凐沾惹上了，麻煩一堆，就像現在這樣。
“解釋什麽呢？”施南凐不急不緩地開口，她讓自己離他們所有人都遠了點，好看清眼下局勢，這舉動落入衆人眼裏，有的以為她是怕了，有的則明白她是連有琴禦儀都不信任，“若我說，我比遇見你們時更早認識他，你會信嗎？”
“若我說，一直以來是他糾纏我，你又怎麽說呢，阮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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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麻煩，自然是趕緊把責任都撇幹淨。
施南凐毫無心理負擔地将一切都推到有琴禦儀身上，阮清玉不可置信地看向一直不發一語的少年情人，有琴禦儀從施南凐那挪開眼眸，回視受到心理傷害的女子，他眼瞳是那樣黝黑，俊臉冰冷如玉，沒有絲毫逃避地與阮清玉對視。
“什麽，她說的可是真的，阿禦？”阮清玉傷心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施南凐嘆了口氣，覺得這一幕當真好狗血，而她還是狗血中的一員，這讓她無力也沒興趣聽有琴禦儀怎麽跟阮清玉解釋，從一開始她就對她這個人沒意見。
她不過是主張仙門欠他們素和的，通通還回來。
她跟阮清玉，井水不犯河水，但因為有琴禦儀這下梁子可結大了，再不可能輕輕松松說沒有私仇恩怨。
施南凐要走，她留下話語，“你自己同她好好解釋吧，我可不想做這個壞人，你且告訴她，我可沒有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都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我不曾對不起你們任何人！”
施南凐警告的目光同時掃射向宋卿章跟葉巡策，這兩人就好像護主的兩條狗，阮清玉一聲令下，怕是就要上來咬人。
有琴禦儀瞬間不顧阮清玉臉色，盯住施南凐問：“你去哪兒。”
這下施南凐都要替阮清玉點蠟了，到這個關頭有琴禦儀還關心她的去留是怎麽回事，孰輕孰重他難道不清楚嗎。
真是……
啧。
施南凐沒有回，如果阮清玉追到了混沌城，阻止她和有琴禦儀在一起，那算她做了一樁善事，她樂得和他們兵分兩路，互不幹涉。
她擺擺手，事不關己，正要走，大道宗大師兄，宋卿章可找到機會要為師妹出氣，“你站住。”
“勾引我宗門弟子，引我師弟堕落，害我師妹連日來以淚洗面，你想就這麽算了？真當我大道宗無人，由得你興風作浪。”
施南凐頭也不回，站住腳步，似乎早有料到逃不開這關。
她擺頭笑，眸光幽冷，側身問：“你想怎樣？”
宋卿章冷哼：“想走，先過我這關再說！”
施南凐正愁缺乏實戰經驗，終于有人送上門來，她也想試試宋卿章是否真如宗門吹捧那樣厲害，在其他人看戲和有琴禦儀不贊成的目光下，施南凐沒有一絲猶豫，點頭說“好”。
葉巡策懷抱一點恻隐之心，忽然插嘴道：“我勸你還是不要沖動行事，宋師兄修為比你高，禦師兄本就和阮師姐是一對，你橫插一腳傷害的不止是一個人的感情，我看你還是道個歉，向阮師姐賠罪，承諾以後不要再跟禦師兄在一起了，此事說不定就作罷了。”
他跟施南凐本是沒有利益瓜葛的，拉她入場，确實做得不地道，這才多嘴一番，施南凐似是明白葉巡策的用意，她笑盈盈地向他看過來，唇瓣開合送他兩個字，“惡心。”
葉巡策當即臉色變得鐵青。
施南凐抛下宣告：“我會在樂游山迎戰，君請自便。”她飛身跳轉一躍而上至空中，背後符箓陣法打開，在所有目光中孤傲地俯視衆人一眼，率先傳送至樂游山。
眼看她走了，宋卿章二話不說同樣打開傳送陣追着施南凐而去，剩下幾道身影察覺氣氛不妥，留下有琴禦儀和阮清玉面對面，給足他們私人空間，熾翎妖尊對仉若瑾葉巡策道：“難得有欣賞後起之秀英姿的機會，兩位與本座一起去觀戰吧。”
空氣中波動連連，擡手間熾翎妖尊三人一下就不見了。
有琴禦儀望着施南凐離去的方向神色難辨，阮清玉松開緊咬的唇追問：“阿禦，你真的變心了嗎？”
……
施南凐幾乎是前腳降落，後腳宋卿章等人就趕到了，這架勢宛如一場針對施南凐的圍剿。
有人冷眼旁觀，也有人面帶笑意說了句公道話，“既然是在我混沌城的地盤，就歸我混沌城管，兩位要比拼，本座就做個主持公道之人，輸贏自負，過往不究。如何啊？”
施南凐聽出熾翎妖尊的話裏對她略有偏頗，許是認定她打不過宋卿章，又看在有琴禦儀的面子上幫他保住人，留她一命。
宋卿章容色硬朗，沉聲說：“我只想教訓下她，不然枉對我師妹這些時日的心交力瘁，清玉自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種委屈，這女修從出現起就一直針對清玉，我總要讓她知道我們宗門不是背後無人，最好知難而退，從此凡是我等在的地方，都不要出現。”
施南凐贊同地點頭，“你盡管試試。”
宋卿章眼神冷厲，“愛吃罰酒。”
施南凐同樣冷漠以對，“有句話你只說對了一半，我針對的不止阮清玉，整個仙門都在我針對之中。”
一直袖手旁觀的仉若瑾借機問：“整個仙門與你有何仇何怨，你為何要如此介意？”
施南凐置若罔聞，愛答不理。
宋卿章：“不自量力。”他視施南凐如跳梁小醜，在說大話，不再浪費時間在這口舌之上，拿出武器，“出劍吧。”
樂游山的天在不到片刻中，驚起一片飛禽走獸，林間鳥散，草木寸斷。
距離上回越級殺鬥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施南凐全副心神都放在這次交手上，碎霜劍配合她抵禦宋卿章的攻擊，有了炎火靈石的淬煉加持，碎霜劍帶來的力量不亞于高階修士，再加上施南凐本身的修為，一時竟未落于下風。
宋卿章好幾次出其不意地直指施南凐命脈，跟巧合一樣，施南凐都驚險脫身，他冷聲問：“只會防守不會出劍？”
施南凐不受他激将，始終面無表情地接招，于她來說她修為是弱一些，冒然出擊不過是把破綻暴露于宋卿章眼前，還不如防守并進。
“哼。”宋卿章：“你以為就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
他如何沒看出施南凐的心思，在絕對壓制的力量面前就算防禦又如何，只要施南凐出劍的速度慢一拍，就是最致命的弱點。
林中的樹葉片片飛落，在宋卿章的劍氣下向着中心的位置聚集，如旋渦般圍繞着施南凐。
視線有了阻礙，不出一瞬施南凐頃刻當機立斷揮劍斬斷葉片形成的旋風，然而有了一道就有第二道，宋卿章給到施南凐的壓力滿滿，意在耗盡她的靈氣為止，令她分身乏術。
趁施南凐在忙于阻止樹葉靠近，不讓自己身陷囹圄時宋卿章驟然從她身後靠近，劍刃碰撞散發出閃亮的火花，宋卿章為施南凐的反應能力感到驚訝，他明明已經速度非常之靈巧的接近她了，然而施南凐卻在一剎那間能察覺出來，可見她神識靈感被她修習得非常廣泛敏銳。
“偷襲。”施南凐一腳踢向宋卿章劍柄，淩空而起，飛上比旋渦還要高的位置，“下作！”
這招聲東擊西還是叫施南凐瞧出端倪，她觀察良久，終于看出跟宋卿章這場決鬥的關鍵并不是毫無勝算，前期她一直在用素和心法和劍招在套宋卿章的厲害，打得束手束腳，小心謹慎，現在她有把握也該到她反擊了。
論劍譜各有特色，宋卿章運用大道宗的劍譜已有個人風格，大開大合，稱之為大家風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施南凐氣力偏小，太上忘情的劍招偏形意，講究入境，人劍合一，劍随我心，方能發揮最大優勢。
上空，宋卿章發現施南凐執劍護在眉心前，手撚訣，雙眼閉緊當場入定。
漸漸周圍好似起了變化，不知從來沖出一陣狂風突破宋卿章布下的旋風陣法，樹葉亂了陣型，變成亂流化作群龍亂舞的背景，這下連他的視線也模糊了，“你很喜歡好為人師嗎？”施南凐的聲音忽然在宋卿章耳旁響起。
他朝一旁看去，卻不見她身影，他們當中的處境似乎瞬間調換了位置。
雖不見施南凐人，眼前只有混亂的葉片樹影，但她的聲音仿佛無孔不入，“你很喜歡替你師妹出頭，這麽喜歡她，怎麽還是搶不過你師弟？”
攻心。
“膽小鬼，其實你也沒那麽在意她，左不過是想和你師弟争。”
“為什麽呢？因為他宗門來得比你晚，天賦卻比你強，更比你受師尊看重，還漸漸超過你成為宗門簇擁？還是……她與你結成道侶卻中途反悔，令你顏面盡失，你只不過是想通過我來證明她選錯人了對不對？”
旋渦之外，施南凐分化出數十道變化莫測的劍影，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竟學會了一種幻術，口吐人言間自動變化成他人的臉，阮清玉楚楚可憐的面容在她臉上若隐若現，連語調都肖似十足，如訴欲泣，“宋師兄，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和阿禦天作之合，你不要拆散我們好不好……”
其他立在樹下觀戰的人都看到了這樣的一幕，施南凐化身游龍影子不斷游走在法陣周圍，劍招在她手中變化不斷，她始終閉着雙眼，神情是一片冷凝虛無，仿若說話的人不是她，這種心神合一的境界令她手中的劍引起天上雷電，朝着宋卿章頭上天羅地網布下，“宋師兄。”
她虛無缥缈地一笑。
施南凐至此才使出真正的一劍，“ 情愛害人呀，快快，回頭是岸——”
角鬥場。
一道驚雷落下，就連正與有琴禦儀說話的阮清玉都防無可防地吓一跳，遠處樂游山爆發出一束靈力相互撞擊的沖天光芒，阮清玉下意識想起宋卿章，焦急易見，“師兄，他們……阿禦？”
她一偏頭，木楞怔怔。
方才還在這裏的有琴禦儀只剩一躍千裏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