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 14 章
她眼裏的光是如此狡黠，施南凐是如此得意于自己的靈秀聰慧和高超的胡編捏造技巧，同時也感謝她的厚臉皮，不管有琴禦儀信不信，她自己都快信了，仿佛這世上真的有一個與她同名同姓的姐妹。
她一定盛贊于自己能将魔族太子玩得團團轉，自信的神色飄至于臉上，神采飛揚，有琴禦儀無不确信施南凐就是這麽想的，“是嗎？”
施南凐點頭，她已經習慣于在有琴禦儀跟前僞裝起來，覺得能将人糊弄過去，心弦沒那麽緊繃，腰身也不顯得過于僵硬，抱着劍靠在石壁上，好聲勸道：“不知閣下和那位施凐凐姑娘有什麽舊因，錯将我認成她了，依我看，既然錯過了就錯過了，何必再追究？強扭的瓜總是不甜的。”
也不知有琴禦儀有沒有聽出她話裏夾帶的私貨。
接着施南凐擡頭認真看了眼有琴禦儀，如同剛分辨出來，“閣下有些眼熟，是大道宗的弟子吧，如此貴門貴派，那與我就更不認識了，不知閣下貴姓？我先前觀閣下與貴派女弟子似有不小牽扯，怕也是一對有情人，閣下一個人出來見其他女子，當真沒事嗎？萬一叫那位仙子知道……”
施南凐嘴裏一句“恐生誤會”還未說完，有琴禦儀便向她走了過來，步履從容，施南凐心中一怵，發覺一眨眼間有琴禦儀就到了她跟前，男人雅致的氣派在她這形成一種威儀上的壓制。
施南凐聲音漸漸變小，渾身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她動也不動，只能眼睜睜看着高大的男人朝她伸出修長的手。
從下巴到脖頸，有琴禦儀挑起了她的臉，指腹輕輕滑落到喉心，“我竟不知，你這張嘴，會這般巧言善辯……”
施南凐：“我不過據實已告，公子你何必……”
她喉嚨忽地一疼，挨着她脖子極近的手陡然張開五指，将她細嫩的脖頸一把攥住，“我再問一遍，你當真不肯承認自己是誰？”
他的手指由輕到重緩緩收攏，威逼脅迫的意味很嚴重。
施南凐臉色一白，被憑空激起一身戾氣來，她睜大明眸，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盯着氣勢非常淩冽的有琴禦儀：“說了不是，就不是，聽不懂話嗎？”
她的雙眼瞪得非常圓潤漂亮，黑亮的如同被露水打濕過的葡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厭煩。
區別于剛才的小心謹慎，現在的她無畏無懼。
甚至在有琴禦儀松開些許力道，容色上微顯一絲驚訝後，繼續冷冷炮轟，“憑什麽你問就要答？憑你修為高？憑你三心二意有了情人還随意招惹其他女子？說了好聚好散，別再糾纏，很難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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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分手了啊，旁人不願意再與你糾纏了，祝你百年好合，不行嗎？還要上趕着追過來，問問問，問了又怎樣？回魔域還是回帝宮繼續做妾？懂不懂什麽叫一拍兩散？各別兩寬！”
“閑事少管，我若是閣下那位緊追不放的施凐凐，定然瞧不起死纏爛打的男人！”
怒不可遏說了一大堆，這位尊貴的太子殿下到底聽懂沒有？施南凐早已忍夠他目空一切睥睨微塵般的孤高姿态，來啊，打死她啊，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就現在！
她罵了他那麽多，有琴禦儀應該第一次見識被噴得很生氣很狂怒才對，他們之間其實沒有那麽多虛無缥缈的感情，她卻說的他好像對她留有舊情一樣，真愛在前，還無恥地偷偷來見舊愛。
這番話一直憋在施南凐心裏早就想說了，如今一吐為快也算圓滿，沒什麽遺憾，做什麽要纏着她不放呢？沒了她不能再去找其他人嗎？
未必一定要是她？是覺得她一走了之，掃了他作為魔族太子的面子，一個小小的侍妾，就應該安安分分待在他的帝宮裏等他回去寵幸，不該心生別的想法？
她偏不，說了不想與他們有任何瓜葛就是不想有，有琴禦儀不爽的話能怎麽樣，殺了她啊！
施南凐頤指氣使，高高揚起脖子，她不像是命脈被捏在有琴禦儀的手裏，他只要稍微動動手指，照她現在虛弱的樣子就能馬上死。
他的确是被她的話觸怒了，很難得的，他并沒有像其他人跟前那樣雲淡風輕，眼眸瞬間冷厲下來，看着施南凐的眼神充斥着一股複雜而不一般的情緒，她不怕死。
如果說先前幾回，施南凐撞見有琴禦儀都會裝腔拿調，僞裝自己，是忌憚他的，那麽現在她變得什麽都無所謂，即使吐露那麽多，到頭來還是為了和他扯開關系。
在帝宮，他以為他久不回去，她不高興，提出離開是在逼宮，如今可以确定，俨然不是這樣的。
有琴禦儀：“早知你不願意，當初又何必對我多言，你多愛我，不求回報。”
回想當初，施南凐也覺得可笑，她冷哼不畏生死的樣子，神氣活現得像雙手叉腰的小人，“當初那是我年少，年輕就是會無知的啊，喜歡是喜歡上了，有什麽辦法？感情到位了，控制不了，以為憑借真情就可以打動一個人，誰知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她的真言聽得有琴禦儀眼眸深邃，靜靜凝視着她。
施南凐發覺身上的桎梏不知什麽時候解開了，她能動了，于是稍微活動了一下，聳了下肩，擺出個随行而慵懶的姿勢，雙手環抱譏笑淡然道：“但是現在，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愛就是不愛了，沒辦法咯，你有真愛在懷，應當也不會在意一個小小侍妾的心意啊，她無足輕重才對。你這般糾纏，反倒會讓人誤會，你沒那麽忠愛那位心上人，反倒在乎其他女子喔……”
有琴禦儀淡聲反駁，“你想得太多了。”
施南凐一點也不覺得被拂了面子，反倒一身輕松，她現在一心向道，無心情愛，就怕自己哪裏招惹了有琴禦儀，讓他再次對她重拾興趣，揪扯不清，她還有大業未完成，可不想為了一個男人浪費仙途。
區區一段沒結果的感情，她拿得起放得下，也希望有琴禦儀一樣。
但是……
在有琴禦儀這裏：“孤不喜歡有始無終的人，既然不想幹了，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招惹孤。”
施南凐一臉愕然，不是，什麽意思？
她不想幹了還不行？就算是職場她不想做了也可以辭職，自己當老板還不行，翻身做主人怎麽啦？
不是，有琴禦儀是有病吧？！
呆愣地看着有琴禦儀步步緊逼，身後已經沒有退路的施南凐背靠着石壁，她被他一手圈進臂彎裏，施南凐一下額頭就碰上了有琴禦儀的胸膛，堅實可靠，她怔怔地聽見有琴禦儀俯身過來，散發着誘惑的氣息在她細白的脖頸處流連一圈，道：“你跟人交手，受了不小的傷，不用打坐調息嗎？以你的體質，現在采陽補陰，會于你恢複得更快吧？”
弄清楚施南凐到底為什麽從他身邊逃走的心思，有琴禦儀并沒有接着為難她了。
一開始他就只想知道她這麽做的目的，目的明确以後，她想不想幹，不是她能說了算。
而且，有琴禦儀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施南凐，可以肯定，當初在魔域裏向他進獻殷勤的施南凐，也不過是她僞裝出來的另一面，表面溫柔大度，善解人意，說不定是拿來糊弄他的。
如今看似故作驕橫的性格，應當才是施南凐真正的本性。
這種重拾寶玉，撿起來發現是曾經在自己身邊蒙塵的一顆的感覺，仿佛代表着有琴禦儀在過去是多麽盲眼無珠，他并無一點悔過和錯過的惋惜感，只要這顆寶玉還在他手裏，就是他的。
施南凐清楚地看見，盯着她的有琴禦儀眼睛裏似有一道光亮被點燃，毫無疑問他對她興味盎然，要不然怎麽能說出“采陽補陰”那種話？
采誰的陽，補誰的陰？這是光明正大以幫她療傷為由，想讓她繼續做他的侍妾！
施南凐猛然反應過來，向前推開有琴禦儀，他們雙方都沒有動用靈力，有琴禦儀稍微被推後了半步，“你瘋了吧？剛剛不是跟你說得很清楚，分手了，不喜歡了，對你沒興趣？我從不跟不喜歡的人靈-肉-合一，我不是那麽随便的女子，你搞清楚！”
有琴禦儀如同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詞，反複品味着“靈-肉-合一”的真谛。
然後。
有琴禦儀：“你是孤的侍妾，我的人，我是在幫你療傷，有何不妥。”
施南凐正在偷偷調整位置，順着石壁想要繞到有琴禦儀後方，離他遠遠的，她這洞府最裏面還有一個用以逃生的陣法，不知現在還有用沒有，總要試一試。
然而聞言有琴禦儀說的話，她面色愕然，表情頭一回失去控制，猛地提到，“那阮清玉呢？你不管她了？你知不知道仙門之人，最忌諱別人三心二意，你既然已經有她了，就別跟其他女子發生關系。”
有琴禦儀一派坦然：“當初我和她鬧別扭，你不也是圍在我身邊。”
施南凐一陣頭大，看來說了這麽多有琴禦儀就是沒有分手的概念，阮清玉當時已經說要跟他斷了，還要跟宋卿章結為道侶，有琴禦儀二話不說就回了魔域，也是斷了的意思，這就代表他們分了。
後面複合是另一回事，但中間她可沒有插足，是他們分手了才在一起，如果說她開解他，當時溫暖關心他是錯的，那麽上床這種事就是順水推舟，她修為淺，不可能強迫有琴禦儀吧？
還不是兩廂情願，那現在他是什麽意思，覺得她當時是引誘了他嗎？把兩個人的事故當成她一個人的錯了？
有琴禦儀視線跟着施南凐而動，她以為他沒發現，有琴禦儀說：“你現在傷得很重，初初進階金丹，天雷不劈你，那是你運道好，可你沒發現雷劫沒退嗎？再不穩固丹元，天雷劈下來，只一道你就會煙消雲散。”
施南凐一經他提醒，才發現洞口外烏雲密布，不像之前那樣晴朗，有着山雨欲來的氣息，可見雷劫就在外等着她，蓄勢待發，她再不恢複，就是洞口也會被劈爛。
有琴禦儀不是不明白她心中的考量，“我們魔族不講究你們仙門那一套。”
素和雖然投身魔門，可是從施南凐來看就知道，他們始終還是保持着仙家觀念，讓愛恨癡嗔，愛-欲-貪念都十分強烈的魔族講各種貞操觀是非常可笑的，他們出身的本質就不同。
施南凐現今是騎虎難下，前後都是坑，當然她的修為更重要，“那阮清玉……”
有琴禦儀負手而立，神色通透而平靜，像是施南凐根本不需要遵循她那死板固執的觀念：“你我在以前就是這般過來的，你不認，不代表那些就沒發生過，既然已有過往，何須操心其他。”
他跟施南凐做過的事，從前就已經成立了。
多做一次，少做一次，都改變不了他們發生過關系的事實。
在施南凐猶豫意動前，有琴禦儀蠱惑說：“還是你不想再增強實力，這次，我由着你采，之後你修為會更加精進，丹元飽滿……你當真，不願意試試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