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027章 第 27 章
“規則……建立……和平……”
林希穿着肥大的病號服, 面色蒼白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這時候，所有人才意識到，變成木乃伊的人身上纏着的似乎是醫用紗布。
“你想幹什麽……這是殺人了嗎……”
有人顫抖着聲音問。
不光是普通人, 還有醫護和異能者。
“吼！”
西奈爾醫院圍牆外突然響起巨大的攻擊聲, 伴随着喪屍獨有的嘶吼聲。
緊接着就是圍牆被無數只手敲響。
尖銳的指甲劃過鐵制的牆面, 像是劃在了人心上。
令人膽戰心驚。
牆內的人瞬間發麻, 前有喪屍狂潮，後有林希虎視眈眈。
“完了完了……這左右夾擊怎麽辦啊……”
有人崩潰了。
聽着牆外越來越大的聲音, 朝這邊圍來的喪屍越來越多。
現在他們只能待在圍牆內。
好在圍牆足夠堅硬, 暫時不會被突破。
但裏面也不代表安全。
林希詭異的空間異能已經殺了幾十個人。
他們誰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再次發動異能。
再來一次誰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僥幸活下來。
白珑卻覺得林希并不像是有攻擊他們的意思。
就在這時, 顫顫巍巍的老院長收到了淞都武裝局傳來的消息。
【屍潮突破中層防線！西奈爾醫院是我們淞都最後的防線。餘下所有還有戰鬥能力的武裝者将全部到西奈爾醫院集合，開啓最後的防衛戰！】
最開始的屍潮已經發展到了令人恐懼的規模。
卡蒂醫藥的那幾批抑制劑，讓更多的普通人加快了喪屍化的進程，甚至讓許多沒被咬的人也出現了喪屍化。
淞都的武裝力量消滅喪屍的速度，根本趕不上喪屍生成的速度。
淞都力量節節敗退, 最後只能退守到了西奈爾醫院。
西奈爾的地理位置很特殊。
它建立在淞都中心內層的最外圍。又因為龐大的建築群, 擋住了淞都中心內層的絕大部分建築。
早在屍潮開始後，淞都官方就安排人把大部分剩餘的民衆都轉移到了中心內層。
而此刻, 這些人中又有很大一部分都在西奈爾院內。
換句話數, 如果西奈爾醫院被突破, 那位于中心內層的絕大多數普通人，全部都會完蛋。
那淞都整個就會淪為喪屍狂歡的樂園。
【淞都執政官向境內諸位異能者請願，希望可以得到你們的幫助！淞都需要你們的力量協力抵禦屍潮！】
白珑和其他異能者的星環上都收到了這條來自淞都官方的消息。
消息的下方, 還有一份同意書。
如果收到消息的異能者同意參加抵抗屍潮，就可以填寫同意書。
淞都官方會告訴他們戰場的作戰安排。
白珑看着那張同意書, 和方令對視一眼。
方令從小在淞都長大，這次包圍家園的戰鬥他早就決定要參加。
但他不知道白珑會不會去。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 他知道白珑是個很怕麻煩的人。
而且因為她之前的經歷，她對人類感情不深，或者說是很難生出幫助人類的想法。
要是換做是方令自己經歷那些，他都想直接毀滅人類了。
方令不想道德綁架白珑去做這些。
他也沒有資格要求白珑去做這些。
“老大，我去……”
方令本想說他去就行，讓白珑休息等他。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白珑在同意書上簽下了她的名字
“你要說什麽？”
白珑看向他，神色一片鎮靜，就像只是填了一份普普通通的表格。
她是自願去參加抵抗屍潮任務的。
沒有什麽原因。
就是想去而已。
白珑一向遵從自己的內心做事。
方令嘴張了張，想說什麽，最後只是搖搖頭：“沒事。”
“只是覺得老大你好帥。”
方令真誠道。
白珑表情無語：“要不要我給你簽個名也？”
嘴上這麽說，但白珑已經合上了星環。
在收到最後的作戰安排前，她還有另外一件要緊事要解決。
其他異能者也陸陸續續做好了選擇。
最後所有人的視線都停在了林希身上。
這還有個定時炸彈。
但是大半個小時過去，林希始終站在那個位置，沒有動作。
她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樹樁。
自從釋放了剛才的空間後，再沒有任何動作了。
白珑試探着往前幾步，同時手中有水液凝聚，但下一秒又取消。
雖然不知道林希的異能是什麽原理，但她并不覺得她對他們有殺意。
再加上剛才她進入過林希的空間，她好像隐約可以t體會到一點林希異能的意思。
白珑一步步走進林希。
池深和幾個醫生有些擔心，想拉住她。
“沒事。”
白珑擡手安撫他們。
在她距離林希還有一兩米的時候，一直不動的林希突然往後退了一步。
林希嘴裏還在模模糊糊念叨着：“規則……正常……和平……”
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個字，像是死機的機器人。
白珑靠近後，看到林希一直半遮在劉海下的雙眼。
林希雙眼沒有焦距，無神的瞳孔似乎落在了她的身上，或者說是她的手上。
白珑像是想到了什麽，對林希張開了雙手：“我沒有帶武器，我是病人。”
方令本想跟着白珑一起去，要是有什麽問題就能及時帶她傳送離開。
但白珑拒絕了他同行的請求，而是讓他看她手勢行動。
畢竟看病的時候，最好剛開始還是病人和醫生一對一的交流比較好。
“林醫生，請問你可以幫我嗎？我有點不舒服。”
白珑和林希面對面，就像是在診室裏普通的醫生和病人。
林希好一會兒沒說話。
方令緊張地看着白珑的位置，随時準備好了啓動異能。
突然，林希動了下。
所有人都跟着她的動作緊張了下，下意識以為那個詭異的空間又要出現了。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林希并沒有發動異能。
“哪裏……你有哪裏……不舒服……”
林希一頓一句，說得很卡殼，但白珑聽懂了。
“我吃得很多……”
白珑順着林希的問題，一點點和她對話起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意外的和諧。
池深和其他熟悉林希的醫生站在不遠處。
看到這一幕，幾個實習生湊在一起悄聲說了幾句。
“林學姐這是有意識嗎？還是沒意識了？”
“學姐不是被感染了麽？喪屍化清除成功了嗎？”
“看這樣子肯定是成功了啊，不然還能這麽和平地對話嘛。”
……
站在他們附近的幾個主任聞言，面色有點複雜。
主任們互相傳遞了個眼神。
“小林喪屍化治療成功了嗎？我記得應該沒有才對。”
“我記得也是啊……她不是應該被束縛在單獨病房裏了麽……怎麽會突然跑出來……”
“還有了異能……池深，後來你們又給她安排手術了？”
池深目光複雜。
他知道沒有。
因為喪屍化的人首先出現的腦科症狀，所以基本上所有喪屍化的治療手術他們腦科都會有醫生參與。
他們已經确認林希被劉紹感染，屬于是喪屍化的範疇。
但給她做了急救手術後，他們還沒來得及做喪屍化的治療手術才對。
幾個醫生的職業病犯了，一下子忘記了他們還在林希的威脅內，反而開始讨論她這屬于什麽情況。
白珑作為最近距離和林希接觸的人，她自然也發現林希還是喪屍化的狀态。
蒼白的皮膚細看透着一絲青色。僵硬卡殼的說話方式本就是喪屍化的典型标志。
再加上無神的雙眼。
無疑是喪屍化的人。
但林希的思維卻又好像很清晰。
她還可以做到醫生問診時的所有步驟，甚至可以理解白珑說的話。
而一個有意識的人，又不能算是喪屍化。
白珑覺得林希正處于一種很特殊的狀态。
既是喪屍，也是人。
“她很像是有意識的喪屍。”
池深沉思片刻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你的意思是……林希她是喪屍，但還保留有作為人的理智？”
另一個主任聞言皺眉。
這兩個理論本就是相悖的。
白珑也見過有異能的喪屍。
吳浩和趙辛就是。
但林希的狀态很顯然和他們不一樣。
白珑和林希的對話已經快到尾聲。
她對等在後方的方令做了個手勢。
方令收斂表情，盡量做出正常的表情朝白珑的位置沖去。
對，是沖過去。
白珑剛剛特意交代他，收到手勢後立刻沖過去。
林希看到他沖過來，肌肉迅速緊繃。
白珑已經看到了她微露的尖牙。
那是喪屍才有的兇牙。
白珑立刻背手示意方令放慢腳步。
林希垂在身側的雙手已經開始聚攏，像是要結手印。
白珑瞬間意識到，手印可能就是他異能發動的契機。
“林醫生，我們剛才說的那個藥，飯前還是飯後吃？”
她正色道。
林希意識恍惚片刻，糾結該注意哪邊。
意外的有種很單純的感覺。
而就是這片刻的猶豫，方令已經沖到了林希面前，手伸進了外套裏，像是要拿什麽東西出來。
林希瞬間尖牙全露，顧不得白珑的問題，擡手就要結印。
方令已經拿出了東西。
而四周隐約浮現了白色結界。
“林醫生，幫我看一下報告吧。”
方令拿出了東西。
是一份身體檢查報告。
林希看到那個熟悉的東西瞬間，結印的動作停住了。
白色的結界因為手印沒有結完，在空中凝滞片刻後，又緩緩散開。
“刀……不是……刀……”
林希看着那份報告，腦子裏一時有些混亂。
奇怪。
她記得被拿出來的，應該是一把小刀。
她就是被那把刀捅的。
為什麽和記憶中不一樣？
“林醫生，你怎麽了嗎？”
白珑面色平靜，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病人。
方令也跟着問道：“醫生？可以看嗎？”
說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有些結巴道：“哦……我應該先去排隊才對。”
“不好意思醫生。”
方令臉又開始不由自主泛紅了。
每次讓他演戲，他都感覺自己臉發燙。
“林希醫生，你在猶豫什麽？”
白珑湊近了一點。
她手中異能發動，慢慢凝聚出了一個人的形狀。
男性、肥胖、面目猙獰。
是劉紹的水流模型。
站在她身後的其他異能者同時發動異能。
劉紹的水流模型慢慢凝固，表面被畫上了人類的膚色，穿上了當時的衣服……
最後，在他們面前的，就是劉邵。
白珑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匕首，放進了林希手裏。
“交給你了。”
林希拿着匕首，低頭愣愣地看着。
她腦子裏劃過了曾經的那一幕幕。
那插進她心口的匕首，還有噴濺的血液。
林希沒有猶豫，直接一刀捅進了劉紹的心髒。
劉邵的臉上還帶着當時一樣猙獰的表情。
他手裏的匕首懸在了半空中。
白珑手指微動。
變成血色的水流噴濺了出來。
曾經心口有鮮血噴濺的人，變成了劉紹。
林希松開手。
一直籠罩在她心口的那片陰影散開了。
林希的眼睛動了下：“謝……謝……”
她一字一句艱難道。
林希說完，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意識模糊間，她想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她正在看診，一個男人沖了進來一刀插進了她的心髒。
因為他說是她害死了他的兒子。
可她沒有……
她被送進了手術室。
林希感覺自己的意識好像從身體中被剝離了。
她看到了那麽多老師，圍在自己周圍，表情嚴肅地處理着她身上那些可怕的刀口。
林希想醒過來，但她穿不進自己的身體。
她只能看着老師們縫合傷口，沉重地宣布了自己被感染。
然後她就被送進了特殊單人病房。
因為她的身體狀況很難接受清除喪屍化手術。
林希只能圍在自己身體周圍。
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
她重新回到了身體，但醒不過來。
身體上沒有一處不痛，但最痛的還是她的心口。
林希不明白，為什麽那個男人要殺自己。
她救了那麽多人，可最後為什麽會是這樣的？
這不對。
得修正，修正他們的觀念。
要保護，保護醫生和護士。
醫生和患者要和諧共處……
再次醒來，林希腦子裏只有這個想法。
她感覺體內有一股力量。
所以她創造出了那個空間。
醫患關系和諧的空間。
患者尊重醫生，醫生全力救助患者。
這才是對的。
如果覺得這不對的人，那就抹殺掉好了。
這樣所有人都安全了……
在那個空間裏，患者不能随意插隊、不能辱罵醫生……只要耐心地等待，仔細地和醫生說他們的病情就可以。
而在裏面的醫生，需要一心一意想着患者，全力為患者服務。
刻苦鑽研、恪守醫德。
那樣才對。
那是一個和諧的世界。
林希很滿意。
而在某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曾經受傷的那一刻。
她又看到了那個男人。
但這次，她親手解決了他。
她活下來了，她還可以繼續給病人看病。
她的夢想可以繼續實現。
……
林希暈倒後，好多人心裏一松，但又有些複雜。
他們看着剛才的過程，多少也能猜到點林希這麽做的意思。
現在想來，他們這些活下來的人，都是在空間中遵守了各自t身份最基礎的規則。
而那些木乃伊，有的是從之前就把醫生當成服務員一樣對待；有的就是醫德不佳，以賺錢為首要的不良醫生。
“你受傷了。這得消毒，你等我一下。”
有個醫生注意到身側人身上帶着傷，還在流血，下意識拿出紗布準備幫他包紮。
“謝謝醫生。”
那人也同樣回以感謝。
醫生和患者從來都是平等的。
正當氣氛緩和下來，有個人感覺頭上一濕，下意識擡頭，整個人都驚住了。
“喪屍！喪屍要進來了！”
他指着高高的牆頭。
幾個喪屍已經冒出了頭，口水順着冰冷的牆壁滑下。
一雙雙冰冷兇殘的眼睛盯着他們院內的人。
“屍潮進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