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試驗
第30章 試驗
假期回來的第一個清晨, 以變态地獄的物理小練開始。
賀初衍作為物理老師吳鎮華的得意門生，擔任收小測卷的笑面閻王，十分冷酷無情地奪走一顆顆死傷慘烈、碎得稀巴爛的心。
吳鎮華最近被李偉立帶進喝紅棗枸杞茶的養生大道, 坐在講臺前，樂滋滋地喝了大半保溫杯的紅棗枸杞茶, 看到賀初衍清點好數量，起身朝着臺下同學們點頭道別，拿走了那一沓小測卷。
前腳剛走, 剛剛還平靜一片的氛圍, 頓時變得哀嚎遍野。
關子嘯向來是樂觀派, 此時雙手合十，仿佛頭頂戴着一頂疙瘩頭，活脫脫彌勒佛附體。
“南無阿彌陀佛, 善哉善哉。”
“喲, 嘯天, 你這是修道升天了？”
關子嘯繼續洗腦：“往日之事不可追，凡多冤障，皆由心生。”
“關師傅別念了別念了，你同桌看起來都要碎了。”
在旁邊疊大白兔奶糖山的陳文熙, 面色不改，聚精會神。
俨然一副超絕世外,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成熟模樣。
如果忽略微顫的指尖——
感覺已經碎了。
賀初衍朝着身旁瞥去：“看起來考得不錯。”
池半夏放下筆，一臉認真地說：“我認真思考過了, 雖然這次我又在零點零一秒時後悔莫及, 零點零二秒時錘拳大嘆, 零點零三秒時心如死灰。”
Advertisement
“可人總要朝前看的，馬上就是月考, 還會有更慘烈的事情發生的，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吧。”
手從側邊探來，額頭觸及溫熱。
淡淡薄荷氣味撲到鼻尖的同時，一觸而分。
池半夏難得慢了半拍地反應，黑白分明的眼眸，緩緩輕眨了下，怔怔地問：“你為什麽要摸我的頭啊？”
賀初衍語調懶懶的：“不得看看某位大小姐，是不是腦袋燒糊塗了？”
池半夏微抿嘴唇：“你腦袋才燒糊塗了呢。”
賀初衍對她的反擊不以為意：“我又沒說瘋話。”
池半夏：“……”
賀初衍随手接過池半夏推來的草稿紙，上面是小測卷最後一道題的簡要步驟。
在旁邊批注起來。
池半夏湊近看，越看越心驚，那鮮紅的一筆一劃，簡直是在心口撒野，心想這人真是毫不顧及一點同學朋友情。
稍稍擡眼。
少年半垂濃長眼眸，柔和日光中和了這副張揚濃顏，此時神情專注，像是被日光唯獨偏愛。
池半夏忍不住心想，這人認真起來還是挺帥的嘛。
指節叩了叩課桌。
“看夠了嗎？”
池半夏：“？”
賀初衍淺色眼眸裏晃過笑意，語氣吊兒郎當的。
“沒看夠，待會給你畫只手，帶回家挂在床頭慢慢欣賞。”
“現在好好看題，行麽？”
池半夏：“？？”誰要把你的手挂在床頭欣賞了！
“……就你那後現代主義畫風，我怕半夜直接被你吓沒了。”
“膽子就這麽小？”
“你膽——”
“賀哥……賀哥！”
突然傳來的一道大嗓門，池半夏朝着聲源看去。
賀初衍也慢悠悠挪去目光。
剛剛大聲嚷嚷的男生，在跟同桌你推我搡後，被推前了小半步。
那男生回頭瞪了眼使壞的同伴，轉頭露出讪讪的笑容，伸手撓了撓頭頂。
“賀哥，就是我昨晚好像在江邊看到你了，旁邊還跟着一個小姐姐。”
“但是我就是看到了一眼，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清。”
池半夏：“？”
頓時變得心虛，她本來以為當時跑得夠快了，怎麽還有這麽眼尖的，還能看到他們呢。
萬幸中的萬幸，還好沒有看清她。
戰勝慘痛噩夢的最好辦法，就是轉移注意力，此時全班的目光都聚集而來。
賀初衍語調輕飄飄的：“哦，你是說昨晚啊。”
男生立馬點頭。
賀初衍還沒開口。
課桌下的大拇指被緊緊握住，手背劃過的指甲快速寫着：別說。
“昨晚？”
男生沒想到他又問了遍。
又猛地點了點頭。
池半夏本能感受到危險，剛想動，卻被握住手，然後被反扣在腿上。
黑白分明的眼眸緩緩輕眨了眼。
這人手怎麽這麽大？她怎麽一點都動彈不得？
完全把她的手包住了。
緊貼皮膚的脈搏，仿佛随着那股溫熱傳遞到胸膛。
面對詢問的眼巴巴的目光，賀初衍微勾唇角。
“忘了。”
焦急等答案的衆人：“？？”
“哦，也可能是睡了。”
衆人：“？？？”還敢不敢回答得再敷衍一點。
上課鈴聲響起，接下來這節課是班主任的數學課，誰也不敢造次亂八卦。
危機解除，池半夏深深呼出一口氣。
這人騙起人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池半夏想起之前路人評價他的那股渣蘇味，真是一點都不埋汰他。
-
圍觀完全程的關子嘯和陳文熙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裏看到濃烈的八卦交流欲。
關子嘯撕了一張草稿紙，畫起了潦草的五子棋的十字格。
對于這種磨叽的欲蓋彌彰行為，陳文熙一臉“你還怪有儀式感”的嫌棄。
關子嘯：【我覺得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陳文熙：【何出此言，說來聽聽，我有的是不值錢的時間】
關子嘯：【一】
陳文熙：【喂，你不叫關雨荨？】
關子嘯把這行字無情地劃掉。
關子嘯：【大人思考的時候，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打岔】
陳文熙：【……】
關子嘯：【我求您聽】
陳文熙：【六神god都沒您能屈能伸，您請發表高見】
關子嘯：【一，阿衍沒有直接否認目擊證人的證詞，那就是五十五十的可能】
關子嘯：【二，我昨晚給阿衍發消息，他深夜才回我，消失時間剛好是煙花晚會的時間】
關子嘯：【三，夏姐表情藏不住事，你看她剛剛感覺都要呼吸不過來了】
關子嘯：【綜上所得，昨晚偶遇的那兩個人絕對是他們倆】
關子嘯：【這都不是在談？】
陳文熙嫌棄寫字，她每天都在寫來寫去的，于是低聲道：“嘯天，你之前的情報有誤，建議你反思一下，再探再報。”
關子嘯也把筆往旁邊一扔：“那作為當事人的朋友兼同桌，您也不是判斷有誤，不然您說說高見？”
陳文熙目光危險：“嘯天，你是不是想找茬？”
“姑奶奶，我哪敢有這勇氣啊，梁靜茹來都不管用。”關子嘯說，“我只是想說，同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相煎何太急啊。”
陳文熙不是很客氣：“誰跟你是螞蚱？我從來都是嚴已律人，寬以待己的。”
關子嘯：“？”
“女人心海底針，像是西湖三月的天，善變極了，說變就變。”
“那是你愚笨。”
吵着吵着，就一時沒有注意音量。
等陳文熙和關子嘯注意到周圍詭異寂靜的環境時，已經為時過晚。
整個班的視線都朝着他們打來。
池半夏露出乖巧笑容：“翠衍，給我打爛他們的嘴。”
賀初衍皮笑肉不笑的：“他們的心盡管跟着小測卷一起埋葬，可嘴巴卻一點都沒死，還會八卦別人，可怕得很。”
陳文熙：“……”
關子嘯：“……”
心虛二人組，此時只想用棉被把自己裹成蠶蛹，然後老老實實埋進土裏。
好在李偉立及時走進班上，拯救了兩個裝作很忙的心虛同學。
-
池半夏在經過一堂數學課的洗禮後。
深深思考了下目前的局面。
首先，她還在檢驗到底喜不喜歡對方的真實性。
其次，萬一她要是真喜歡，對方不喜歡她，那她多沒有面子啊。
池半夏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也就是在做完一道很有成就感的函數大題後。
她的思路從喜不喜歡對方，成功歪到了找出對方暗戀自己的破綻。
如果她先發現對方喜歡自己，那她就不算輸了。
覺得自己很有解題時的嚴謹和邏輯。
于是池半夏心生一計。
“阿衍，你渴不渴？”
她這個暗示多明顯啊，要是一個合格的暗戀者，此時就該自告奮勇地給她主動倒一杯溫水回來。
絕對沒有犯懶，不想去裝水的意思。
賀初衍壓根沒擡眼：“多喝燙水。”
池半夏：“？”哪學來的渣言渣語。
池半夏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按照網上的攻略來說，人會對暗戀的人無限趨近于縱容。
深夜，池半夏在臨睡前十分鐘，蹑手蹑腳地敲開了賀初衍的房門。
“賀初衍，如果你給我買冰淇淋，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絕對沒有深夜突然犯饞的原因。
仰頭的女孩，眼眸亮晶晶的，柔和燈光映照細軟發質，白皙臉頰甚至能看到細小透明絨毛，看起來像只毛茸茸的貓咪。
賀初衍伸手握住女孩肩膀，硬生生調轉方向。
“慢走，不送。”
池半夏當然不肯走，扭頭說：“那你今天非要牽……嗯，握我的手，未經我的允許，是不是要給我一點精神賠償費？”
賀初衍語調懶懶的：“大小姐，講點道理，是您的手先撲上來，我最多算是正當防衛。”
池半夏轉身，幹脆破罐子破摔：“那也不是你牽我手的理由，所以，你為什麽要牽我的手？”
賀初衍俯身。
然後捏了下女孩臉頰。
池半夏眼眸快速眨了幾下，腦袋像是卡殼了：“你為什麽要捏我臉啊？”
賀初衍語調無辜：“因為看起來很好捏？”
池半夏：“？”
這人到底怎麽臉不紅心不跳地捏了別人的臉，還理直氣壯地反問別人的？
“你為什麽覺得很好捏？”
“你在路邊看到了貓貓狗狗，難道不想捏一把嗎？”
池半夏：“？？”
好有道理啊，她竟然可恥地贊同了。
很快池半夏就發現自己被這人帶偏了思路，清了清嗓子。
“我是人，不是貓貓狗狗。”
“而且這是我的臉、我的手，是你碰我，又不是我碰你，我當然在意了。”
“大小姐，你是好奇寶寶嗎？在這問十萬個為什麽？”
“到底你為什麽一直在打岔？”
“怎麽，大小姐很在意？”
池半夏才不可能承認自己在意呢，微抿嘴唇，把話題抛了回去：“你怎麽能随便捏女孩子的臉呢？”
賀初衍突然混蛋又無辜地笑了：“大小姐，那你可以捏回來啊。”
只是猶豫幾秒。
手指在觸及到側臉前，賀初衍卻突然仰頭。
這人可恥地憑借身高優勢。
手指僵在半空。
池半夏不滿撇了撇嘴：“賀初衍，你知道嗎？你真的特幼稚。”
賀初衍唇角微勾：“大小姐，我只說了您可以捏回來，至于能捏到的辦法，還需要您自力更生一下。”
池半夏試圖裝乖：“阿衍哥哥，我突然看到你頭頂有頭發翹起來，你低下頭，我幫你捋平吧。”
賀初衍目光看透一切：“我看頭發翹起來是假，報複是真吧。”
屢次計敗的池半夏，氣鼓鼓地沖出去房門。
走出好幾步。
好奇怪啊。
按道理來說，她應該回怼過去才對。
退一步，就是越想越氣。
于是折返回去。
推開房門的一刻，
眼前是晃眼的一截勁瘦腰腹。
池半夏眼眸像是被灼燙，背身緊緊捂住眼睛，又不敢大聲驚醒蘇姨，只能委屈巴巴地嘟囔。
“你換衣服怎麽都不鎖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