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黃昏別館與人魚(十)
第31章 黃昏別館與人魚(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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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的時間到了, 散落在豪華的別館裏的客人們紛紛回到了宴會廳。
方向感好些的自己找了回去,而大多數的人則是在侍女仆從的帶領下走了回來。
一直留在宴會廳的沒有幾個,即便裏面備好了上好的茶水與墊饑的精致點心,也并沒有這新奇的裝飾風格吸引衆人。
這種風格對江戶過來的人或許沒那麽大吸引力, 但對于這片市外的鄉下地方來說, 那真是獨一份兒。
直到坐在長桌兩邊, 看着侍女們将前菜擺放在自己面前,大家的嘴裏還對之前看到了什麽津津樂道。
“哎,怎麽沒見外貿商人?他不是說去找自己的商品被烏丸老爺擺在哪裏了嗎?”有與商人相熟的友人一邊學着身邊人的動作抖開餐巾,一邊詢問道。
身邊坐着的正是有着同樣留洋經歷的白馬探,他的一舉一動被周圍人明裏暗裏注意着, 特別是本地人, 生怕漏了一個動作鬧出笑話來。
“對啊, 還想等他回來跟我們吹吹牛呢。這是跑到哪裏去了?還是說看花了眼找不到回來的路了?不過他一向最愛美食, 只要聞着味兒, 一定能找回來的。”
白馬探仔細地鋪平餐巾後, 沒有向面前的刀叉伸手,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有些興趣。
“外貿商人離開後一直沒有回來嗎?有人見過他嗎?”
衆人紛紛搖頭。
上首坐在高背椅上的烏丸老爺還是那樣虛弱, 似乎就靠着那堅硬的椅背來維持自己的脊柱繼續豎在那裏, “咳咳咳, 我讓人去找了,咳咳, 大家先開吃吧。”
他的話引來了所有人的附和, 于是整齊劃一的刀叉碰撞聲丁零當啷地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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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滴答。
這是什麽?
紅色的醬汁嗎?
坐在白馬少爺身邊, 一直留神模仿對方動作的男人有些疑惑, 好像其他人的盤子裏沒有這種顏色過分鮮豔的醬汁吧。
搞不懂,但是先蘸一下看看, 吃到嘴裏就能知道具體是什麽了。
滴答。
不,不是醬汁。
是從上面滴下來的什麽東西。
男人感到額頭一涼,舉着叉子送到嘴邊的動作頓住,忙不疊放下刀叉用手一摸——
“啊啊——血!是血!”
在亂成一團的人群中,湊到有血滴落的座位邊仔細查看的幾人格外顯眼。
他們圍着男人之前坐着的位置,那個倒黴蛋現在已經連滾帶爬地混進了人堆裏,時不時擡頭望向洇出一片紅色的天花板。
幾個人明明素昧謀面,卻油然生出一股默契,動作迅速地沖向了大門邊的樓梯。
人群中,黑發紅眼的男人掏出一塊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生來慘白的膚色在此時與其他被幾滴血吓到面色蒼白的客人看起來很是一致。
“啧。”他轉向身邊的妻女,“這場面吓到你了吧,我們先走。”
宴會廳的正上方的房間是一件陳列室,幾人沖進來的時候只看到了地毯上大片的血漬,邊上倒下的盔甲将木地板砸出了一條縫隙,而最關鍵的部分被幾個人影擋住。
“江戶川少爺,諸伏小姐,櫻川先生還有兩位小小姐,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先他們幾人一步到達的,正是鶴見他們。
槍田不太贊同,“這樣的場景怎麽能讓小小姐們看?”
一子、二子癱着臉,盯着槍田郁美,“這樣的——”
“完全不算什麽。”
被空洞幽暗的眼神駭到,槍田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半步,但很快又站住,自嘲地想——我連屍體都不怕,怎麽還會害怕兩個小孩?
屍體?我不是烏丸老爺的醫師嗎?
印象裏,沒治死過什麽人吧。
又一位沉思者出現了。
沒有人關心這位美麗的女士心裏在想些什麽,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房間正中猙獰的屍體身上。
那正是一直不見人影的外貿商人。
他四肢扭曲,仿佛受到了極大的痛苦。臉上的表情停留在驚恐上,瞪大的無神雙眼直直地看向天花板。
但是,他的身上看不出明顯的傷口。
“毒殺?可這麽大的出血量根本不可能是毒殺造成的。”
死者口鼻耳朵等地有大片的紅色液體,這可能是劇毒造成的,但是這無法解釋他全身的皮膚龜裂,以及從龜裂處滲出的血絲。
“就好像他一邊出血,一邊身體還在自動愈合。但是愈合的速度跟不上身體破敗的速度,茍延殘喘了許久才最終斷氣。”
痛苦至極。
有兇案在前,槍田郁美決定暫時放下心中複雜的想法,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面前的案子中。她蹲在白西裝都被染成紅色的屍體邊,做了簡單的調查後說道。
“就我所知,不管是自然還是人工合成的毒物中,都沒有能造成相同效果的東西。”
“下毒的方式有兩種可能,他的脖頸上有一點被劃開的傷口,可能是從那裏注入了毒藥。或者是強迫死者吞下了毒物,他的嘴角有一些撕裂傷。”
“在找出毒物真身和來源前,無法下結論。”槍田站起來搖了搖頭。
只是,近距離看到外貿商人的全臉後,不光是槍田,邊上的白馬探與茂木都感覺到了一種熟悉感。
似乎在哪裏見過他。
将中心留給幾個偵探,鶴見與琴子在房間的一角嘀咕。
“那個外貿商人,是大上偵探,之前被我打暈了放在餐廳中,沒想到也跟進來了。”
“因為被綁住了就自動變成了受害人嗎?”琴子對于身邊人偶爾有些莽撞的性格很是了解,不以為意道,“無所謂,反正對他來說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關鍵在于——
“這裏不是案發現場。”亂步不知何時走到了書架的邊上,正打量着書架中間一層用于展覽的地方。
那裏擺放着各種小型雕塑和标本。
烏丸老爺終于被仆人們扶着,氣喘籲籲地來到房門口,先是被血腥的屍體樣子驚了一跳,但很快回過神來,“為什麽這裏不是現場?”
鶴見走了幾步,不着痕跡地擋在了門與亂步中間,“對名偵探亂步來說,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背對着房門的亂步翹了翹嘴角,忽然感覺一直煩躁的內心平靜下來,也願意多說兩句給愚蠢的笨蛋們解釋一二。
“因為地毯沒有掙紮痕跡,只有屍體所在的位置那裏的絨毛倒下了。”
這是一塊上好的羊毛地毯,識貨的人看見這地毯如今的慘狀怕是要心痛不已。
平時一直梳理整齊、蓬松柔軟的短絨如今倒下了一大片,還被難以清洗的血液浸透,粘成一簇一簇的硬茬。
仔細一看,雖然因為血液的關系不太明顯,但屍體周圍的絨毛确實都是豎起的。
甚至,連腳印都沒有。
亂步盯着排成一列的雕像,幾秒後伸手握住其中一個,扳動。
刷拉。
靠近落地窗附近的牆壁上忽然出現了一道小門。
琴子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總覺得這房間小了些。”
她之前是乘着飛行妖怪來到這座別館的,能從上往下看到館的全貌,因此比開車來這裏的偵探們更容易發現其中微妙的差別。
門裏黑漆漆的,只能看到筆直向上的扶梯。那是水泥做出來的,類似繩梯的簡陋樣式,與別館的整體風格截然相反。
“如果是向上的話,應該到達的是隐藏閣樓,對應外面的屋頂尖角。”琴子比對着腦海中的記憶。
而江戶川亂步已經朝着門裏邊邁步了,在走進去之前,“笨蛋鶴見,快點跟上。”
他的步伐自信而堅定,身後揚起的外褂在鶴見眼中與棕色的鬥篷漸漸重合。
她抿唇,不愧是世界第一名偵探。
閣樓非常狹小,就是一個幾平米的小倉庫,層高矮到只有一子二子這樣的孩童才能正常行走。
剛才還氣勢非凡的名偵探此時正憋屈地彎着腰進退不得。
通往閣樓的樓梯一次只能容一人通過,也就是說不管是上下,都必須一個人離開才能讓下一個人使用。
“別上來了,亂步大人要下去。”
江戶川亂步飛快地掃視了一遍閣樓,将一切細節都記在腦海中。
雖然是晚上,但閣樓一側的彩繪玻璃讓月光與下面的燈光很好地照射進來,足以看清裏面的東西。
閣樓特別空曠,只擺放了一個敞開的實木箱子。箱子原本應該是鎖着的,鎖頭就掉落在箱子邊上。與鎖頭掉落在同一個地方的,還有一塊金色的懷表。
那是外貿商人之前拿出來炫耀過的東西。
視線上移,轉到敞開并且被打翻的箱子上。裏面空空如也,只有鋪在箱中的絲綢軟墊微微反光,留下了曾放在其中的物品大致的輪廓。
正方體,但邊緣并不規則,大約是什麽質體比較柔軟的東西。
剩下的人,除了腿腳不便的琴子,都依次爬上去檢查。
一條腿是義肢,不好爬樓梯的琴子則是被櫻川九郎舉着,探頭往閣樓看了一眼。
最後一個下來的人将落在那裏的金色懷表包在手帕中帶了下來。
“現在可以确定死者生前一定去過閣樓,甚至那個箱子很有可能就是他打開的。”
白馬探注意到死者手指上殘留的,被血覆蓋後幾乎看不出的黑色,與箱子外面被抹掉一部分的灰塵相符。
但是,如果他是死在了閣樓上,地板灰塵亂作一片可以佐證這個猜測,卻缺少了最關鍵的血液。
可要是死在了地毯上,沒有絲毫掙紮痕跡又非常古怪。
“喂喂,簡直就像是有鬼怪懸空殺死了這個人啊。”
偵探們還在沉思,擠在門口不敢進來的仆人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恐慌的情緒蔓延開來讓他們完全顧不得自家老爺就在這裏。
“果然這座別館是被詛咒的!那個工頭是第一個,現在這個是第二個,下面會不會輪到我們?”
“不,是鬼、是吃人的鬼!我老家就有人是被鬼吃掉的!”
聽到不知是誰說到的鬼這個詞,座敷童子輕輕地拉了拉鶴見的衣袖。
“剛才我們問到的就是這個,這裏是吃人鬼還沒被消滅的時代,我們也還沒有來到館內。”
她們被分配了身份,卻又保留了妖怪的能力。因為——
“現場有鬼的存在。”
琴子疑惑地望過來,她雖然是妖怪們的智慧之神,但是年代久遠并且現代已經不存在的妖怪,她也不是都知曉的。
更何況,“那不算妖怪,是意外産生的,變異的人類。”
鶴見在地獄裏見過還在受刑的那些吃人鬼,還有成為獄卒後特意申請看管他們的一批劍士。她的一身武力除了向鬼燈大人學習,得到的教導更多是來自那些劍士們。
“吃人鬼在大正時代就被消滅了,一個不留。”
“可我們現在,就在大正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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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300營養液的加更~
還好我習慣往存稿箱裏多放幾章,正好用上了
只做為背景板出場的鬼滅
借用一下無慘老板當個犯人
如果這個藥材确實能讓普通人延年益壽的話
屑無慘很有可能會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