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詛咒人偶(六)
第18章 詛咒人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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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進玫瑰園中,諸伏鶴見與夏目貴志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白天人偶的力量全部封存在寄宿的載體中,就像是被封印一樣,感覺不到任何異樣,這才需要調查詢問來确定失蹤案件的緣由。
而現在,沖天的妖氣和壓迫感,不管是誰都能一眼看出,兩起失蹤案和這個氣息脫不了幹系。
太宰治站在玫瑰園的入口處,“我就不進去了。”
他是一個異能力者,自認體術不算精通,進去也沒有用處,還不如在外面守着,或許有別的發現。
鶴見與夏目沒有意見,朝着太宰治揮了揮手,和已經跳下來的貓咪老師一道走進了玫瑰園。
白天精致而美麗的花園,在夜裏昏暗的光線下,影影綽綽交纏的枝條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在陰影中扭動,伺機噬人。
“這裏已經快要被人偶的妖力完全浸染了,再過些日子就會完全受人偶的控制。那時候,要消滅這個人偶就難了。”
貓咪老師是妖怪,在這方面的感知比鶴見與夏目兩個人類要強上不少。
鶴見改變了握着黑傘的姿勢,手臂肌肉繃緊,時刻準備着将黑傘作為武器揮出。
“來了!”
邪惡的氣息直直沖向一邊的貓咪老師,看來即便是斷了供奉後化為妖鬼,這人偶也沒忘了驅除擅闖的妖怪這一本能。
鶴見揮傘為劍,向着裹挾妖風而來的那道黑影劈砍而去。但身量如小孩子一般的人偶本體并沒有因為這股巨力而受傷,只是随着力道偏移了幾步。
貓咪老師及時地化作巨大的妖狐原型躍至半空,沒有被人偶伸出的手碰到。這種以消滅鬼怪為目的制作出來的人偶,本身力量就有驅邪的作用,要是被碰到一下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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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老師原型是名為斑的狐型妖怪,平日裏那副招財貓似的樣子,只是不幸被封印的它身上陶土所制的載體罷了,妖力低微。
與現在的狀态大相徑庭。
一擊不成,人偶本體似乎有些不解,歪了歪頭打量在場的三“人”。
她看着是個穿着紅色振袖和服,梳着乖巧姬發的小孩子,頭顱卻在細嫩的脖頸上毫無阻礙,直接轉了180度,死寂的眼神對準了半空。
鶴見因為這與一子、二子過分相似的造型皺了皺眉,手中握着黑傘的力氣一下子加大。
就在玫瑰園中的兩人剛對上現身的人偶時,太宰并沒有按照自己剛才說的那樣,乖乖地留在玫瑰園外面。
他看了一眼天色,朝着玫瑰園內走去。看方向,與進去後左拐的鶴見他們相反。
夜晚的玫瑰園,即便有幾盞路燈照明,也并不怎麽明亮。太宰左右看了看位置,像是終于确定後,往後退了幾步将自己的身形藏進陰影中。
他找的角度極為刁鑽,不管從哪個方向有人走過來,都不會輕易注意到他的存在。
“快來吧。”
萬一真的被找到可就麻煩了,你一定是這麽想的吧?
玫瑰園內,人偶本體像是有些困惑,盯着斑确認一般停頓一會兒後,才再度發起攻擊。
就是這一瞬的停頓,鶴見的黑傘與夏目裹挾靈力的拳頭幾乎同時到來,一個對準了後背狠狠砸下,一個則是搗向紅衣人偶的腹部。
這一次的攻擊威力很大,半人高的人偶精神體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半空中的斑視野最為廣闊,眼尖地注意到身體一半埋在土裏、一半露在外面的人偶載體上,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裂縫,從脖子下方一直延伸到土中。
“對準它的脖子,那裏是弱點!”
人偶精神體倒地後站起,化為一道紅影極快地沖向鶴見,伸出的雙手上寒芒微閃,竟是雙手各握着一把小刀。
這個造型,和第六裁判所變成王(*)研發中的人偶輔佐官很是相像。特別是手持雙刀,怪笑着沖過來的樣子。
說起來,那也是用歐洲的詛咒人偶導入AI後制作而成的,相似也很正常。
本來将她幻視成一起長大的座敷童子,有些生氣的鶴見一邊跳躍着避開人偶精神體的攻擊,一邊在心裏默默吐槽,剛生出來的怒火都被詭異的既視感給取代了。
都是詛咒人偶的話——
這種體型偏小的人偶,都是通過背部的開口來往身體裏裝載機械硬件的,這樣穿上衣服後就完全看不出來開口處的痕跡了。
之前聽貓咪老師說,這個詛咒人偶內部裝有真正的血肉碎片,按照常理來說,應該開口的位置也在背後,脖子下方幾公分的地方。
心裏快速地轉過這些念頭後,鶴見對半空中的斑喊道,“掩護我!”
然後,她腳步輕巧地繞到了人偶精神體的背後,對着離載體很近的夏目指了指特定的位置,得到一個心領神會的點頭。
人偶精神體被斑故意釋放的妖氣刺激到,将目标從鶴見重新改回,緊追着斑不放,甚至踩着兩邊的灌木,左右來回借力,打算朝着斑的腹部來上一刀。
鶴見清喝一聲,“就是現在!”雙手橫握住黑傘,在同樣踩住灌木借力跳高後,對準人偶紅色和服衣領下一個凹凸不平的點,灌注全身的氣力與下落的勢頭,傘尖直直砸下。
與此同時,夏目貴志也将泥土中埋了一半的人偶載體挖出,朝着同樣的位置,握拳砸下。
喀拉。
細微而清脆的響聲後,木頭制成的這個人偶碎成了大片的木屑,露出裏面已經腐爛到看不出內容的紙狀物品和一些黑色的細小骨頭——那是孩童的指骨。
夏目目光悲戚,用力閉了閉眼,重新睜開後眼前的水霧已經消失,神色裏多了一絲堅定。他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行禮,然後才小心地将地上的碎片撿起,包在手帕中。
他心中已然猜出之前貓咪老師支支吾吾不肯說的所謂“細節”,這些黑暗的罪證已經成了無聲的故事講述者。
這指骨,誰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主人是誰、受到了怎樣的遭遇。歲月漫長,這些都成了無法驗證的謎團。
而生性溫柔的夏目也并不想深思這一切,只是想要帶着這一點最後的殘留,把它葬在一個風清水秀的好地方。
願你來生一切安好。
“你抓着我幹什麽?我只是來看看你們調查得怎麽樣,有什麽問題?”
鶴見和夏目一人扶着一個學生,緩緩走出不再詭谲的玫瑰園時,迎面撞上太宰治抓着一個有些瘦弱的男生。
夏目貴志瞧了兩眼,認出了來人,這不是——“新聞部的深山同學?”
鶴見沒有見過這位,但也聽太宰治和夏目說起過,但無論怎麽回憶,她都沒想明白這個學生是為什麽要在這樣的時間點來玫瑰園。
要說好奇他們幾個偵探調查的結果,或者擔心自己的同學,又和夏目他們嘴裏那個有些陰郁冷漠的少年形象不符了。
幾步外的深山在看到鶴見橫抱着的井原紗織,和身後夏目背上的藤原敏夫時,面色僵了一瞬,然後深呼吸一口氣,顫聲道,“井原,還有那個是初中部的藤原吧,他們沒事嗎?”
兩人都昏迷不醒,看不出狀态如何。
這是詛咒人偶碎裂後的事了。
當時,玫瑰園就像是擦去了一層覆蓋其上的黑紗,月光照進來,将角落裏倒在地上,身上有一些血痕的兩個身影照亮。這個角落在白天搜查時,明明是空無一人的。
正是失蹤多日的井原紗織和藤原敏夫。
兩人身邊還大開着一個黑色的運動背包,看品牌,應該是藤原這個大少爺的。裏面裝着幾個巧克力包裝袋,還有一個空了的水瓶。
看樣子,這兩人就是靠着這些零食度過了這些天。
井原紗織在這裏被困了将近六天,因為人偶妖力的影響,大家都找不到她。數日來滴水未進,半粒米都沒能下肚,現在嘴唇幹裂發白,整個人看起來極為虛弱。
但是,她的胸膛還在起伏,她還活着。
邊上同樣昏迷着的藤原雖然只是失蹤了三天左右,但看起來并不比身邊的井原紗織好多少,嘴唇起皮幹裂的程度不遑多讓。
夏目蹲下,讓鶴見幫着把藤原扶到自己背上,然後一手将如今輕如無物的背包挎在臂彎裏,順手颠了颠。
“他是把自己的水給井原同學喝了吧。”
鶴見無聲地點頭,雙手橫抱起井原,看起來還比身邊的夏目輕松不少。
“都活着,已經打了急救電話,很快就沒事了。”夏目溫聲安撫看起來有些急躁的深山。
太宰見兩人都出來了,手上一松,沒再緊抓着深山的胳膊不放。他雖然身形并不健碩,看起來力氣不大的樣子,但也不是深山這種甚少鍛煉的學生能輕松掙脫的。
深山憤憤地瞪了一眼雙手插兜的太宰治,不敢多話,只是幾步跑到鶴見身邊,盯着呼吸微弱的井原看。
“很失望,一個人都沒死?”
太宰治仿佛帶着嘲諷笑意的聲音讓他臉色大變。
“你什麽意思?”
鶴見條件反射收緊了手臂,正要退後一步讓懷中的井原紗織和深山拉開距離,但目測了一番深山的身體狀況,加上太宰一只手都能制住他的既定事實,她還是沒有後退。
深山有什麽不軌的舉動,就把他踢飛出去好了。
鶴見前腳掌踩了踩地面,又磨了磨,确認腳感後自顧自點頭。
太宰治注意到了鶴見的小動作,看向深山的眼神中飛快閃過一抹同情,然後又馬上轉為幸災樂禍。
“我是說,這個小人偶,是你放在裏面的吧。”
太宰指了指遠處有翻土痕跡的位置,夏目望過去,“那裏不是我們下午挖出人偶的地方嗎?”
走之前,太宰先生不知道為什麽把園丁忽悠走之後要求把人偶換一個地方埋起來,離原來的位置越遠越好——
等等,夏目想到這裏,瞪大眼睛看向額頭滲出冷汗的深山。
除了他們三人,知道人偶原本位置,還會特意在夜裏過來确認的,只可能是犯人!
深山眼珠子四處轉動,慌亂道,“怎麽可能,我就是覺得你們聽了校園傳說後會晚上過來調查,才打算來看看你們。我其實對偵探工作、推理什麽的,哈哈,挺、挺感興趣的。”
太宰治對深山的辯解只是報以輕蔑一笑,“讓我想想啊,最開始提到這個玫瑰園的傳說的人,好像就是你吧。”
後來,在講完傳說後,還特地把試膽內容告訴了他們,一再強調一定要晚上進去。
如果沒有深山的提醒,以杉本部長心中有鬼的逃避态度,他們不會這麽快就查到玫瑰園這邊,還定下了今晚探查的計劃。
甚至仔細檢查過井原紗織留下的資料後,可以看出井原還沒有查到多少玫瑰園最初的謠言,也就是先後離開冰帝的那對情侶的故事。
但是,新聞部的三人明明不負責這方面調查,卻都很了解背後緣由的樣子。那只能是,有人告訴了他們。
深山見面前的偵探們都以一種懷疑、甚至篤定的目光看着自己,像是放棄了一般,長籲一口氣。
“你們安全出來,就說明那個人偶的激活儀式已經失敗了。”
剛才慌亂不移地表情如同被卸下的面具,現在的深山面無表情,眼神黑沉,語氣聽起來有種詭異的平靜和失望。
夏目怒極,“安全?井原同學和藤原同學差點就死在裏面了,井原可是新聞部的一員,是你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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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鬼燈第二季其之二第20話,變成王是在日本的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