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永續

第48章 見家長（不是）

見家長（不是）

格羅瑞對瑞莎教授的印象裏，不茍言笑和忙得找不到人絕對能排進前三。文修斯和瑞莎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夫妻檔，就算是考慮到弗拉明戈家族的延續，他們也只會“抽空”生個孩子，他們現在是如何培養艾米的，當初就是如何培養休伯特和威茲德姆，也難怪弗拉明戈家親情淡薄。

好在她并沒有完全不顧家人，格羅瑞不知道威茲德姆同她說了什麽，總之瑞莎教授同意抽出一個小時來進行會面，為了盡量不影響實驗進度，她将會面的地點定在了弗拉明戈機械研究院裏自己的休息室。

在離開軍部之前，威茲德姆還得向元帥述職，對方并沒有計較這多餘的幾天，他只是用那和藹的長輩語氣告知了他，算上今天的話，他的年假得消失了。

雖然蟲族溯游的周期是二十年，此刻剛剛結束了上一次溯游，距離下一次蟲族來襲起碼還有十多年，就算要提前布局也完全來得及，梅瑞萊拉元帥認為現在依舊屬于慶祝勝利的放松時刻，于是他揮揮手，讓威茲德姆不用再想軍部的事情，好好休息一下。

自從威茲德姆立志要參軍之後，他就鮮少來到弗拉明戈家族的研究院，但好在這裏的機制十年如一日，自建成起就鮮少改動，弗拉明戈家族的歷代家主都認為頻繁的行政改革不利于研究的推進，威茲德姆也就可以不需要借問任何一個人而成功找到母親的休息室所在。

軍部和研究院的人員核實系統是相通的，瑞莎教授也應該提前和門衛部門打過招呼，人臉識別系統會自動登記今日到訪的人員。

在格羅瑞僅存的一點童年記憶裏，自己似乎是來過這裏的，那棟巨大的環形建築和他記憶裏的模樣如出一轍，除了研究工作以外它還需要承擔試驗機型的職能，所以才會在中央設立一個龐大的試驗場，用來讓研究人員們測試機甲基礎的運動功能。

“你遲到了12秒，威茲德姆。”

剛進入瑞莎教授的休息室兼私人會客室，對方就冷冷地抛出了一個數字。

威茲德姆低下頭，在瑞莎教授面前他始終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抱歉，母親。”

瑞莎教授嚴肅的神情看上去比威茲德姆更像一個軍人，她也對軍部的領導者表達了不滿:“梅瑞萊拉的懶散性格讓手底下的人也跟着學壞。”

在格羅瑞僅存的童年記憶裏，瑞莎教授也是一個恐怖的存在，她會吝啬自己的微笑，對每一個孩子都不茍言笑，這也是為什麽幼時的三個孩子都會不約而同選擇相聚在埃瑞斯家。

“很抱歉，瑞莎教授，是我的原因。”格羅瑞在恰當的時機擋在了威茲德姆面前，他朝着瑞莎露出飽含歉意的微笑，感謝這麽多天以來的歷練，他在演戲方面是越發得心應手了。

瑞莎微微側過身，她似乎是現在才發現除了威茲德姆以外還有個人一樣，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公式化的微笑：“埃瑞斯家主，下午好。”

聽到曾經的長輩這麽客氣，格羅瑞一時間有些無所适從，他決定結束這些多餘的寒暄和社交禮儀，直奔主題：“很抱歉打擾到您的工作，是我擺脫威茲德姆替我聯系您的，我想要見您的原因也很簡單，我想知道關于妮爾拉絲的事情。”

瑞莎臉上總算出現了別的神情，有些驚訝，又有些理所當然，她已經快要忘記怎麽正常微笑的社交面具出現了一些裂痕，流露出發自內心的無奈：“你真該慶幸我的休息室裏沒有監視器。”

在茜拉的衆多學生裏，她最看好的就是南希*惠曼，對方不僅天資聰穎，最難得的是她的理念幾乎和茜拉完全一致，在師生倆的會面裏，她們不僅會探讨學術上的新發現，還會交流各自的感想，直到那一天，茜拉決定啓發這個學生她從未想過的道路。瑞莎作為南希的好友，又是機械研究的天才，幾乎是她們第一個想要拉攏的對象，而與此同時，尚且年輕的瑞莎和文修斯相遇，對方帶給了她更大的震撼。

具體要溯源到哪個時候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超級人工智能妮爾拉絲的前身是弗拉明戈家族的一個失敗品，他們試圖構建一個龐大的集合體來統籌所有機甲，然而這個構想因為種種現實原因最終被放棄，而文修斯重啓了這個超級計劃。

他的初衷當然不是為了給家族再建一個工程奇跡，那時的他甚至還沒有成為弗拉明戈家的家主，他正困擾于如何獲得父母更多的關注和贊賞，于是他想到了這個超級人工智能，如果可以完成的話，他是否能夠獲得更多的關愛，可惜畢竟是少年時期的想法，經過多年的沉澱最終忘卻，直到他帶着瑞莎來參觀這個半成品。

再往後，茜拉因為自己逐年增長的年齡不得不告別了她的事業，她也同時擔憂着，自己的離去會讓整個文明火種失去方向，于是在某個深夜，他們做出了這個決定。

超級人工智能妮爾拉絲因此誕生，茜拉将自己的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了這個特殊的學生，關于文明火種創立的初衷都刻錄進了她的元指令裏，她是絕不會随時間變質的捍衛者。

“話雖如此，妮爾拉絲也只能算是一個保障，不是首選。”提起這些，瑞莎教授面色柔和了下來，“妮爾拉絲正式建成以後，文明火種的統領依然是茜拉，在她覺得自己的精力已經逐漸跟不上之後，她想要将這個位置傳給你的母親。”

當她說到南希的時候，目光看向了格羅瑞，但是在座的衆人都知道南希和她的丈夫已經一同殒命在了太空。

瑞莎刻意略過了這段傷心的往事，她看向自己的孩子：“嚴格來說，我并不能算是文明火種的一員，我只是妮爾拉絲的建造者和維護者，我和文修斯日夜堅守在研究院，也只是保證她能不被發現。但我始終對于茜拉和南希的事業抱有崇高的敬意，所以我默許了茜拉的行為，我知道你的事，威茲德姆。”

她又看向了格羅瑞，對于埃瑞斯家的孩子最終還是被卷入其中只能感嘆命運如此，但是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格羅瑞，就篤定道：“很高興看見你還活着，格羅瑞。”

格羅瑞頓時挺直了腰身，他自認為演到現在應該沒有人能懷疑他的真實身份才對。

他的動作落在瑞莎眼裏，成功讓她露出一個真實的微笑：“你的僞裝沒什麽大問題，我只是相信威茲德姆的判斷，他從來不會認錯你們倆兄弟。”

威茲德姆聞言輕咳了一聲：“我沒有同您說過。”

不再掩飾的瑞莎教授顯得格外輕松，她甚至聳了聳肩：“啊，可能這就是作為母親的直覺吧，母子連心，你在想什麽，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威茲德姆立刻站起身：“好吧，我想我們該去拜訪一下妮爾拉絲了。”

格羅瑞直覺有什麽事情是自己應該知道的，但是威茲德姆不太想讓自己知道，可惜現實不給他探究的機會，瑞莎教授也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着裝，她又變回了那個不茍言笑的教授：“做好準備吧。”

能保證不會有外人進入的地方自然就是瑞莎和文修斯名下的實驗室，瑞莎以研究的離子炮為掩護，整個實驗中心泡在高濃度的輻射裏，需要穿戴專業的防護設備才能接近中心。她随口對攔在門口盡職盡責的守衛說道：“威茲德姆中将想要帶人參觀一下研究中的離子炮。”

作為名義上的中将，實際上的第九星系指揮官，想要參觀一下武器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至于他要帶的人，守衛瞥了一眼，關于埃瑞斯家和弗拉明戈家的緋聞已經不新鮮了。

格羅瑞還是頭一次需要借用一下威茲德姆的名號，但他也不能說什麽不是，只能朝守衛露出溫婉的omega該有的笑容。

等到旁人替他穿上複雜又沉重的防護服後，格羅瑞覺得自己的行動大大受限，如果裝配這款離子炮需要做到這種級別的防護的話，那确實不太适合現在就運用到機甲上。

“裏面的環境有很多幹擾波線，普通的電子設備在這裏都會失效，監視器也無法記錄到成形的圖像和聲音。”透過厚重的特制玻璃，瑞莎教授的聲音顯得格外沉悶，她也許已經用足夠大的音量在喊着，但是落到其他人耳力還是沉悶的聲響。

大門關閉，通往實驗中心的走廊靜悄悄的，格羅瑞擡頭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又一道厚重的大門，仿佛他此刻就是朝聖的信徒。

尚且在實驗之中的離子炮并沒有裝備外殼，它赤裸裸的線路就這樣敞開着，得益于它需要的龐大能量，那粗壯的電纜幾乎快要趕上一個人那麽粗，也是因為這理所當然的能力需求，就算在裏面藏一個超級人工智能也看不出來。

瑞莎教授來到離子炮下面，卻是艱難地跪了下去，想要将地板撬開，威茲德姆和格羅瑞見狀，立刻上前去幫忙。

等到那一樣用特殊合金制作的厚重地板被搬開後，展現在他們眼前的，就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機械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