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算
暗算
宴會并沒有什麽需要嚴格遵守的流程,在年邁的皇帝講了些誰也沒聽進去的話後,真正的宴會就開始了。
格羅瑞其實很不喜歡參加這種聚會,以往都是能推就推,不能推就找一個僻靜的角落等到散去。
威茲德姆似乎和他一樣受歡迎,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都十分樂意去巴結這個前途無量的中将,不多時他們就被分隔開了。格羅瑞倒不擔心什麽,他靠在一旁的茶水桌,方便随時為自己加杯。
幸虧逼一個omega喝酒是很不禮貌的事情,他可以将酒替換為果汁或是其他,同各種各樣的人碰杯。僅僅是今天一天他就記住了以往都記不住的人臉和人名。
不過無效的信息居多,尤尼克爾家族的家主倒是過來問候了兩句,但是也止于寒暄和慰問,沒有過多的接觸。
就在他有些疲于應付的時候,勉強可以稱得上是目标的人終于靠近了。
那是一個小個子男人,梳着背頭,墨綠色的頭發似乎用了太多的定型水,像是一條一條匍匐的蛇,他從胸口的口袋裏摸出了一張金光閃閃的卡片,雙手呈到了格羅瑞面前:“埃瑞斯家主,初次見面,我是霍夫曼·美杜莎,這是我的名片。”
格羅瑞接過了名片,雖然他覺得這個名字不夠熟悉,但是男人的姓氏足夠讓他精神一震,他看着名片上的檔案室的标識,擡眼微微一笑:“霍夫曼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他的身後沒有跟着別的人,這倒讓格羅瑞有些失望,他還以為他是代表着美杜莎家族而來的,不過現在看來為私事的可能性比較大。
霍夫曼也靠着茶水桌坐了下來,也為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一副痛惜的樣子:“我聽說了格羅瑞上将的事情,但是逝者如斯,還請節哀,活着的人總得往前走。”
格羅瑞垂下頭,輕輕“嗯”了一聲。他這副樣子在霍夫曼眼裏,就是普通的哀傷。不過他的目的可不是來安慰人的,他話音一轉,有些迫不及待:“其實對于omega來說,檔案室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我也知道您可能并不需要那點微薄的工資,但是總得做點什麽,您知道的,恰巧檔案室是一個有點權力的地方,倘若埃瑞斯先生想要來這裏的話,我可以幫你牽線搭橋......”
“謝謝。”格羅瑞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他将名片收入自己的小包,委婉地表示了拒絕,“不過我得為兩個月後的最高會議做準備,可能沒有時間去檔案室。”
埃瑞斯家族缺席最高會議太久了,霍夫曼都差點忘了這一茬,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意找了些話題聊了兩句,就借口離開了。
美杜莎把持着法庭,但也不止是法庭,六大家族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除了司法和軍事以外,其他部分幾乎被他們各自瓜分了,哦,除了埃瑞斯家族,誰讓他們離開得太久了。權錢交易對于他們而言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好啊,伊果先生,我是奧斯丁·斯芬克斯,你可以叫我奧斯丁,或是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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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裏被突然塞進了一杯紅酒,同時還有語氣輕佻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來者有着一頭褐色短發,發尾彎曲,一雙眼睛是綠色的,總是一副脈脈深情的樣子,給他襯托出了點風流意味,不過眼前這個人也确實可以說是“風流”。
只不過這點風流意味也是假象罷了。格羅瑞認識奧斯丁,畢竟出生在斯芬克斯家族的alpha,沒有去軍校的屈指可數,還是一個因為暈血沒能去成的alpha,這個笑話當時可是流傳得很遠。
沒等到他想出一個拒絕的理由,威茲德姆忽然來到了他身後,伸手從他手中端起了紅酒,朝着奧斯丁示意:“他不喜歡喝酒,我陪你喝一杯怎麽樣?”
奧斯丁似乎這才發現了威茲德姆一樣,他看了看威茲德姆,又看了看格羅瑞,說話也不喜歡經過大腦:“哦,我好像是打擾了你們,不過塵埃落定之前一切都不是定數。”
他吩咐跟在他身旁的人:“再給我一杯紅酒,我想三個人一起喝酒會更有趣。”
威茲德姆皺了眉:“奧斯丁,他是埃瑞斯的家主。”
跟在奧斯丁旁邊的人也勸阻道:“奧斯丁少爺,你喝得太多了。”
奧斯丁晃了晃酒杯:“所以呢?我就想他陪我喝一杯而已,這也不行嗎?”
“可以。”
格羅瑞忽然出聲,他朝一旁伸出手,威茲德姆一愣神,還是将酒杯放到了他手上。格羅瑞端起酒杯,朝着奧斯丁微微一笑:“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話畢便一飲而盡,将空了的酒杯展示給他看。
奧斯丁似乎是怔住了,他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酒杯,小聲嘀咕着什麽,也跟着一飲而盡。
格羅瑞滿意地看着他:“那麽,我們就算做朋友了吧?”
奧斯丁覺得哪裏不太多,但是酒精将他的理智都燒沒了,他只是點點頭。
他的随從扶着他離開之後,威茲德姆看向格羅瑞,有些難堪:“......埃瑞斯先生,你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那杯酒并不算什麽烈酒,格羅瑞覺得自己的酒量還沒有差到那麽地步,對于一個omega來說也不至于産生什麽不适,所以格羅瑞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有些頭暈,不過沒什麽大礙。”
不過話音剛落,格羅瑞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并不是他的身體不對勁,而是他暫時注入自己體內的屬于伊果的omega信息素不對勁。
omega誘導發情劑。
他的腦海裏剛閃過這個念頭,立刻就看向了被扶到一旁的奧斯丁,他還在張望着什麽,似乎就是想看自己的反應。這杯酒是奧斯丁給的,藥也最有可能是他下的,以奧斯丁一團糟的風評,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這藥對身為alpha的格羅瑞是沒什麽用,但是對身為omega的伊果卻有用。
沒想到都已經新星紀244年了,他還能見識到這種蹩腳的手段,況且這事要是捅了出去,奧斯丁這輩子可能都得在監獄裏渡過了。除非斯芬克斯家族打算護住這個alpha。
奧斯丁·斯芬克斯。格羅瑞微眯起眼,暗自給他記了一筆。然後他收回目光,閉上了眼睛,快速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覺得我好像有點熱。”格羅瑞低下頭,微微瑟縮了一下,“你能為我要一杯冷水嗎?”
威茲德姆立馬回應道:“我馬上回來。”
在确定威茲德姆看不見他在做什麽後,格羅瑞微微轉身,從包裏摸出了幾支已經裝好藥劑的針筒,分別是伊果的omega信息素,omega發情抑制劑,和alpha誘導發情劑以及抑制劑。
不得不說烏索斯考慮得還是挺周到的,雖然他覺得匪夷所思,但是現實往往就是這麽荒誕。
他給自己注射了伊果的omega信息素,以此來假裝omega發情,至于那些被誘導劑勾得活蹦亂跳的信息素,畢竟不屬于他,除了讓他臉上有些紅暈以外并不能真正地誘導他進入發情。
威茲德姆端着一杯冷水回來的時候,忽然嗅到了omega的信息素味道,他腳步一頓,看向低着頭的格羅瑞。
格羅瑞還沒有厲害到可以控制臉色和發熱,他心一橫,在威茲德姆問出口之前,就彎下身垂下頭,努力模仿發情期中的omega,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臉色,但卻要故意露出發紅的耳尖,然後再用裝出來的低沉沙啞的聲音說:“中将,我好像發情了,你能帶我去一下洗手間嗎?”
威茲德姆看不見他的表情,他也看不見威茲德姆的反應,只能察覺到他似乎身體僵硬了一下,就立馬推着輪椅朝着洗手間快步走去。
洗手間倒是單人隔間,格羅瑞扶着牆站起身,但依舊弓着身,以此來掩蓋自己的真實身高以及過于冷靜的神色。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故意避開威茲德姆的目光,将一個羞澀的omega演繹得淋漓盡致:“請不要看我,可以嗎?”
威茲德姆果真轉過了頭,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等在外面,格羅瑞爽快地關上了門。
但是裝歸裝,始終不能是真的,格羅瑞冷下了臉,靠着門板,盤算着該如何收場。
“你......需要抑制劑嗎?”
門板之外,威茲德姆好像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定位,輕輕地叩了叩門。
信息素的味道更加濃烈了,原本略顯苦澀和冷淡的鳶尾花香此刻好似燒開了水一樣,而且似乎還發生了些改變,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有着他朝思暮想的那種特殊味道。威茲德姆咬破了嘴唇,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
威茲德姆的聲音好像提醒了他,格羅瑞當機立斷給自己注射了omega發情抑制劑,等待着沸騰的信息素安靜下來,在此期間他還得模仿隐忍的聲音顫抖着安撫道:“我帶了抑制劑......讓我一個人呆一段時間就好。”
抑制劑入血的感受可不好受,就像是在一個人興致盎然的時候硬生生地打斷,過後更多的是酸澀和乏力,尤其是他現在的特殊情況。格羅瑞一個沒站穩,就跌坐在地。
這個響動讓威茲德姆立馬慌了神,他拍打着門板,努力呼應:“埃瑞斯先生,你怎麽樣了?埃瑞斯先生?”
格羅瑞覺得這個omega發情抑制劑根本就是個強效的鎮靜催眠藥,甚至讓他産生了麻醉的效果。格羅瑞實在是沒什麽力氣了,聽他喊又覺得煩,勉強将門栓打開後,就又垂下了頭,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威茲德姆見門開了,而格羅瑞癱坐在地,立馬蹲下身,想要查看他的狀況:“埃瑞斯先生,你能聽見我嗎?”
格羅瑞眼皮都不想擡一下,幾乎是潛意識地就抱怨道:“威茲,你好吵。”
威茲德姆愣了愣,他看着臉頰還泛着紅暈的人,忽然露出了笑意。空氣中的信息素還沒散去,他的臉頰有些紅暈,可他專注地看着格羅瑞,和他臉上同樣的紅暈,一時間久覺得荒謬至極又欣喜至極。
威茲德姆将人抱起放回了輪椅上,然後看向地上用盡的針管,上面的抑制劑的标識足夠醒目,他将針管撿起,放入格羅瑞随身攜帶的包中,再打開了衛生間裏的排風系統,将一切都收拾得幹幹淨淨。
他最後用冷水洗了把臉,來消解他臉上的紅暈。
格羅瑞只是短暫地失神了一會兒,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在威茲德姆不斷用冷水撲在臉上的時候他就睜開了眼睛,揉了揉額頭,隐隐約約記得剛才的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威茲德姆在替他收拾現場。
威茲德姆......格羅瑞一邊揉着額頭,一邊想着他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