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程澤
程澤
喬微拿了塊塑料薄膜把泡沫箱子蓋上，又把家裏唯一一雙女式雨靴換上，又穿上蓑衣，戴上鬥笠，跟着沈明逸一起出門。
他們剛出院子，六叔喬多餘正好進來。
喬多餘進來，“不行了！去鎮上的路被泥石流堵了。”
屋漏偏逢年夜雨。
他們只得回轉。
看着兩家人都擔心地看着自己和沈明逸，喬微苦中作樂，幹脆拿出了好幾支綠豆冰棒，“來來來，平時都舍不得吃，現在不吃就化掉了。”
她特意拿的綠豆冰棒，畢竟綠豆冰棒比白糖的更貴。
沈明逸也拿了一支給自己媽媽。
“喲，你們都吃冰棒呢！”
院門打開，是程澤穿着蓑衣冒雨前來。
程澤：“喬叔，還有張阿姨，我爸讓我來通知你們，水田記得留水溝，避免被淹。”
喬冬生：“好，知道了！”
張麗雲，也就是沈明逸的媽媽，“好，麻煩你了，程澤。”
喬微還借了程澤許多書，看到程澤來，也拿了一支綠豆冰棒給程澤。
程澤聽說他們的冰棒沒賣完遇到下雨，就說：“你們要找冰櫃的話，我可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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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澤有個同學，家裏買了冰櫃。
雖然不是在富明村，但是就在富明村附近。
看到大家都希冀地看着他，程澤：“只是，你們還需要等一等，我得先通知每家挖水溝的事。”
三組的組長不在家，原本是該由程澤的爸爸程支書來通知，不過程支書腰痛，程澤主動幫忙。
沈明逸和喬微都挺急的，當即表示，“我們一起幫你通知吧，快一點。”
喬多餘正好還沒離開：“你們去吧，我和喬微爸爸去通知。”
程澤：“行，那就麻煩喬六叔。”
程澤就是這樣有禮貌，明明是喬微他們請他幫忙，他反而感謝。
程澤帶着他們去富強村。
然而下雨過後，農村的泥巴路變得松軟，沒走多遠，自行車就卡滿了泥巴，推都推不動。
沈明逸拿樹枝去撬泥巴，程澤也給他幫忙。
喬微一看，“我回家拿拖車吧。”
反正這麽大的雨，路上都是爛泥，自行車也騎不了，只能推着走，還不如拖車方便。
他們把自行車寄在鄉鄰家裏，又拖着拖車，冒着風風雨前行。
幸好有沈明逸和程澤在，他們兩個在前面拉着拖着。
喬微的力氣小，只能在後面推。
到了程澤同學家，他們的冰櫃本來已經拔掉電，聽到程澤說明來意，同學的媽媽很通情達理可以讓他們用。
喬微和沈明逸紛紛表示，電費由他們來出。
喬微拿出五塊錢，遞給程澤的同學媽媽。
同學媽媽：“你們是程澤帶來的，哪裏能要你們的錢。”
喬微還想再勸說，卻聽到對方一聲驚呼。
“是不是停電了？”
冰箱插上沒反應。
八十年的農村，停電是常事。
特別是這種暴雨天氣，說不定哪裏的電線又被壓斷了。
喬微的心裏發冷。
一旦停電，一般最快也要一兩天。
看來冰棒還是救不回。
既然注定要化掉，這麽大的風雨，她都懶得帶回去。
她拿出冰棒，請程澤同學一家人都吃。
同時，她把裏面的冰豆奶選出來，準備帶回去。
同學媽媽很抱歉：“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電……”
程澤卻突然開口。
“我家有發電機。我回去拿。”
沈明逸原本是想自己去程澤家的，畢竟一路上都是泥濘，他不好意思讓程澤跑來跑去。
程澤卻說發電機是自己放的，怕家人不知道地方，一定要跟去。
喬微想一起去。
沈明逸：“你別去了，別添亂！”
程澤：“喬微，你別去了，先在我同學家休息，我和沈明逸兩個人足夠了。”
喬微無奈：“好吧，我不去，你們帶上拖車。”
程澤：“不用帶了，發電機不大，兩個人足夠了。拖車還要擔心路不好走。”
喬微目送他們離開，直到天擦黑，才看到程澤扛着發電機出現，後面跟着一瘸一拐的沈明逸。
沈明逸的臉很黑。
喬微：“沈明逸怎麽了？”
程澤：“沒什麽，他扭到腳了。”
有了發電機，程澤同學家總算是通上電。
不過程澤家的發電機功率不大，冰櫃通上電之後，開個燈也一直閃。
程澤同學的媽媽怕影響到冰櫃工作，幹脆不開燈了，點上了煤油燈。
眼看天黑，程澤的同學媽媽留他們吃飯。
程澤：“謝謝阿姨，不過天有點晚了，我還得回家。”
程澤又問喬微：“喬微你回不回去。”
喬微：“我要回去。”
喬微看向沈明逸。
程澤：“沈明逸，你的腳不适合走動了，你就在我同學家将就一晚吧。”
沈明逸的臉更黑了，試着走了幾步，還是不行，不得不留下。
喬微和程澤離開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幸好程澤帶了手電筒。
程澤把喬微送到家，才離開。
喬微：“今天真的謝謝你，幫了我們大忙。”
程澤淡笑：“沒事，小事而已。”
怎麽是小事呢？
那些冰棒就算是進價，也要四五十元，抵得上城裏人一個月的工資。
而且喬微明明看到，程澤的褲腿上滿是泥巴，就連膝蓋處也有少量泥巴，不知道是不是摔了。
程澤真好。
喬微想着，如果程澤下次需要幫忙，她一定幫。
喬微去沈家跟張麗雲說了一聲，告訴她沈明逸今天不回來。
因為沈明逸有囑咐，她沒有說沈明逸傷到腳，只說沈明逸要守着發電機。
幸好張麗雲也沒有懷疑。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雨就停了。
喬微正準備去接沈明逸，卻見沈明逸已經拖着拖車回來。
喬微：“沈明逸，你的腳好點沒有？”
沈明逸揮揮手：“沒事，一點小傷，今天早上就不疼了。”
喬微懷疑地看着他：“你別逞強。”
沈明逸：“你別以為只有程澤什麽事都能搞定。”
他的腳傷，關程澤什麽事。
不過他說沒事，作為合作人，喬微也沒有多說。
下雨後溫度大降，冰棒賣起來并不很順利。
不過喬微和沈明逸一起努力，最後甚至打折，總算是把白糖冰棒和綠豆冰棒賣光。
至于冰豆奶，只能去食品廠換。
不過不急，喬微和王明逸齊齊決定，先休息一天，反正天氣涼快，也沒多少人買冰棒。
喬微正在盤點還剩多少包冰豆奶，喬奶奶找過來。
喬奶奶從褲兜裏掏出手帕包着的一包東西，遞給喬微。
喬微接過一看，是鈔票，最大的一塊，最小的一分。其中有好多張都已經褪色有了毛邊，不知道攢了多久。
喬微鼻頭發酸，“奶奶，你給我錢幹嘛？”
喬奶奶：“我聽你六叔說，學校已經同意你插班。微微你要考高中，你的媽媽不供你讀書，奶奶來供。這裏是二十元，應該夠你一個學期的學費……”
喬微看着面前矮小的喬奶奶，想起無數次，看到喬奶奶冒着烈日撿廢品的背影。
二十元，也不知道喬奶奶攢了多久。
喬微的眼睛有些濕潤。
喬奶奶好笑地看着孫女：“都十七歲了，哭什麽。”
喬微：“明明沒有下雨，眼睛還是被淋到了。”
喬微的三伯、五叔和六叔都還沒結婚。
喬微自然不肯要喬奶奶的錢。
“奶奶，我有錢，我賣冰棒賺到錢了。而且，因為您孫女成績好，學校給免了一半的學旨，用不了多少錢。”
可喬奶奶一定要她收着。
“那你留着買學習用品。你好好讀，就對得起奶奶了。”
喬微正愁怎麽辦。
王明逸得知，告訴喬微：“你幫喬奶奶買兩個豬崽吧，明年六月，全國豬肉大漲。”
喬微想起，确實有這麽回事，只是她不确定具體時間。
喬微于是給喬奶奶買了兩個豬崽。
把豬崽送去的時候，喬微告訴喬奶奶，“奶奶，我們校長說了，豬肉要大漲，您也別撿廢品了，喂好這兩只豬崽，比什麽都強。”
六叔喬多餘工地上的廢釘子也拔光了，沒有收入了，家裏割晚稻又還早。
喬多餘提了半桶小龍蝦過來：“喬微，你幫六叔想想，我可以做什麽事。”
喬微看到小龍蝦，知道喬多餘肯定自己沒留，全部提過來了。
她吩咐喬菲去摘紫蘇，才慢慢給喬多餘分析。
“六叔，你看對制竹制品感不感興趣，我爸爸和五叔的收入還不錯。”
喬多餘把頭搖成了風扇，“不不不，我一做竹制品就紮到手，我要學，早就學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喬微的爺爺是老篾匠，喬微的爸爸和五叔，都是從小就跟着喬微爺爺幫忙。
另外幾個兄弟，包括喬多餘在內，則是對做竹制品，完全不感興趣。
對于想學的，喬爺爺用心教。不想學的，喬爺爺也沒有勉強他們。
喬微：“或者你借點錢，養豬。豬肉明年大漲，你也能賺一波。”
喬多餘：“我不習慣借錢，借了錢睡不着。而且，就算豬肉會大漲，我沒養過豬，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豬養到出欄。”
這年頭，豬生病死的概率，還是有點大的。
喬微也不再勸他，“那麽，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你去學殺豬。我聽說楊屠夫有意招個徒弟，最好年紀二十左右。”
喬多餘：“這倒是個好主意。”
殺豬的手藝，一般不會外傳。也就是楊屠夫沒有兒子，才會想着招個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