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陛下打江山

第39章

第39章

明明知道只是一具好看了些的屍體，完顏瑰還是忍不住喚道：“阿錦。”

慕錦的雙手交放在腹部。那雙手細膩，只握過筆墨，卻拿起了劍，堅定地傷害了自己。

池鸷從來沒見過活着的慕錦，但沒來由地覺得，他這樣的人，不應該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

白澤道：“你要記得你答應我的事。”

完顏瑰拿起蒲扇，扯下那塊真正的絕世珍寶琉璃石，丢給白澤。他甚至沒多看那琉璃石一眼，仿佛丢棄了一件不重要的物什。白澤接過琉璃石，道：“你知道琉璃石裏面有什麽嗎？”

完顏瑰一直看着慕錦的容顏，指尖撫過慕錦的臉龐，道：“阿錦的一縷殘存靈魄在裏面。那又如何，他又不會回來了。”

白澤道：“你終于接受事實了。”

“我不可能接受事實。我沒有你那樣的能力，但我希望你能成功。”完顏瑰話裏有話，“你成功了，就證明我還有希望。”

何不休看着那塊琉璃石，直流口水，“高級靈魄啊，還是金屬相，好東西。”

白澤在何不休撲過來前，把琉璃石收進了萬能的玄戒裏。

完顏瑰握住慕錦沒有溫度的手，道：“你們或許不信。阿錦其實是喜歡我的。”

池鸷眸中泛起別樣漣漪，“你們同為男人。”

“男人又如何？只有他是真心待我好。”完顏瑰不在意道，“婚後，阿錦無法抛頭露面，我天天陪着他，我們很幸福。”

“那都是表面現象，慕錦不會甘願過寄人籬下的生活。”

完顏瑰苦笑，“池鸷，你真的很愛和我唱反調。不過你說對了，阿錦不喜歡這種生活。我後面也想通了，如果他告訴我，他想離開我，我會放他走。”

完顏瑰手指摩擦着慕錦的手背，無限憐惜，“我不信他用這種決絕的方式，離開了我。”

這就是完顏瑰這麽多年的心結，用活死人那種逆天秘法也想複活慕錦，也許只是想聽聽慕錦的解釋。

何不休看向神色如常的白澤，道：“看他可憐，你要不幫幫他？”

白澤猶豫了一下，道：“我可以幻化出慕錦還在的樣子，可那不是真正的慕錦，幻術而已。”正像在如夢城時，那些活人聽到的親人的聲音，其實是一場幻術，給他們希望而已。

池鸷屈指碰了碰下巴，道：“小英的确複活了一瞬，那不是幻術。”

白澤道：“只有少數執念很深的靈魄才可以。但慕錦是自殺，只怕沒有那麽深的執念和怨念。”

何不休看着完顏瑰那絕望的樣子，“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或者用幻術騙騙他，能讓他活下去就成。”

池鸷擔心白澤的身體，道：“如果會耗費靈力，還是算了，畢竟還要養你肚子裏的小家夥。”

白澤斜他一眼，又召出琉璃石。雙手一上一下放置，琉璃石在中間漂浮。随之出來的還有一根共靈繩，一端綁在琉璃石上面，另一端融入慕錦的身體裏。

完顏瑰看着施法的白澤，眼神頗為不解。

白澤運作一會，道：“有戲，慕錦有很強的執念！”

池鸷摸着麒麟簪，随時準備給白澤運輸法力。白澤在琉璃石發出光澤後，輕喝一聲，那靈光便進入了慕錦的身體裏。

白澤收回琉璃石。三人一起看向棺椁。

完顏瑰死死盯着慕錦，緊張到喉結滾動，不知所措。他握住的那只手動了動，完顏瑰怕是自己的錯覺，小心翼翼地把手牽起來。

慕錦睫毛翕動，迷茫地睜開眼，還沒看清人就說：“阿瑰，我睡了多久？”他的聲音極低，大夢初醒之意。

完顏瑰克制住手抖與眼中無法藏匿地驚喜，感動地看了眼深藏功與名的白澤，對他道：“沒多久，你困了就睡得長一些，不礙事。”

“嗯，”慕錦看着完顏瑰，“你怎麽這幅樣子，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完顏瑰鼻頭一酸，“我等你醒了給我收拾呢，你不在，我照顧不好自己。”

白澤很不想打擾他們，但不得不提醒道：“瑰王子，時間不多了。”

慕錦看了看他們，想動身體，發現根本沒有力氣，只能保持這種姿勢，躺在這個盒子裏。

完顏瑰跪在棺椁旁邊，克制住自己，道：“阿錦，你能想起什麽嗎？”

慕錦記不住特別多的事，眉毛擡了起來，溫和道：“我想起來，剛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這樣髒兮兮的。”

完顏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嗯，然後呢？”

“嗯……你練字困了，偷偷睡覺。我看到你的時候，也不知道你夢見了什麽，把毛筆放進嘴裏，墨糊了一嘴。”慕錦陷入回憶。

池鸷覺得慕錦某些氣質和白國主很像。但白國主不會像帶兒子一樣帶池将軍。

慕錦對完顏瑰大約是無微不至的照顧，才讓完顏瑰那樣的刺猬，甘願拔掉身上的刺，也要去擁抱那樣一個柔軟的人。

完顏瑰笑了笑自己，“對，我記得你看見我滿嘴黑墨對你笑時，你很開心。看見你當時對笑容，我在想，我要讓你一輩子這麽開心。可我沒有做到。”

慕錦手指在完顏瑰臉上撓了一下，弄得完顏瑰臉頰有些癢。

“其實我很開心。”慕錦追憶道，“阿瑰，我剛開始時對你的好，沒有那麽純粹。我是為了報答聖女殿下的恩情。你不必，一直惦記着我。你對我的感情是依賴，不是……”

“我愛你。”

完顏瑰直接打斷他後面的話，“慕錦，我愛你。”

池鸷因為完顏瑰直接表達愛意，大受震撼。這就是傲天國人嗎，直接幹脆從不忸怩。

慕錦揚起唇角，“我是男人。”

“我知道。”

慕錦沒有回應。

池鸷發現白澤的玄戒一直在閃動，而他似乎一直在消耗法力支撐着慕錦和完顏瑰的對話。池鸷扶着白澤的肩膀，覺得完顏瑰直接一點是好事，要是婆婆媽媽說半天，白澤怎麽受得了？

慕錦終于道：“我以前對你沒那方面的意思。”

完顏瑰迂緩道：“以前沒有，現在呢，以後呢？”

“拜堂成親的時候，我蓋着紅蓋頭。你故意把腰彎得很低，偷偷來看我。”慕錦含笑道，“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覺得，我對你的想法就不那麽純粹了。”

完顏瑰早就知道了，故作怒樣道：“那為什麽還要同我置氣！”

“沒有。我只是無法立馬接受。我在慢慢的适應。”慕錦想到了什麽，“我記得，我睡着前，好像有個人……”

說到這裏時，他驚懼不已，手從完顏瑰那兒縮了回來。

完顏瑰道：“阿錦，你慢慢說！”

後面三人聚精會神起來，等待慕錦開口。

“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他的衣服上，有類似太陽的圖案。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的手便開始不受控制，不知道哪裏來了一把劍，我開始一刀，一刀，往我自己身上……”說到這裏，慕錦緊繃的身體突然放松。

何不休好像什麽都知道點，道：“太陽圖案，那不是焱國的人嗎？”

焱國，那個令五國不齒，卻又不敢招惹的國家，焱國靠的不是刀劍上的功夫，整個國家盛行巫蠱之術，最能蠱惑人心。

完顏瑰心疼到表情都開始扭曲，“沒事，阿錦，你沒事。”

慕錦“嗯”了一聲，“很疼，我還不想死。”

慕錦閉上了眼睛，留給完顏瑰的最後一句話是：“阿瑰，我不想離開你。”

完顏瑰閉眼前，眼裏全是絕望。睜眼時，眸中被滔天怒火覆蓋。

“焱國，竟然敢騙我！”

三人從完顏瑰的房間出來時，不再擔心完顏瑰會尋死覓活了。慕錦給了完顏瑰一個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尋找殺害慕錦的真兇。

事情極致反轉，靈魄不會說謊。

慕錦是被人控制，然後僞裝成自盡模樣的！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牽扯了太多人。傲天國、蓬萊國、焱國，相繼出現，似乎一場盛會即将開始，他們已經被迫接受邀請，加入其中。

完顏瑰讓國王不要為難他們，放他們走。

他們一刻也不想多待，立馬啓程回夜臨鎮。

國王願意放他們走，不代表會放過安國。傲天國不會做偷襲之事，但也得時刻提防着傲天國的進攻。

回到夜臨鎮後，白澤把自己關在房間內休養。

池鸷學着處理軍務，發現那些看似複雜的東西，對他而言，只要肯用心，極其容易上手。在看到一本折子時，池鸷想到了什麽，叫來了王統安。

王統安在他不在時，把軍隊打理得井井有條，池鸷信得過這位老将。

池鸷不拐彎抹角，問道：“如果軍中有內鬼，如何抓出？”

王統安抱拳道：“放出足夠大的假消息，引蛇出洞。”

池鸷會意。命他去辦這件事。兩人之間默契十足，王統安沒有多問，便下去準備了。

池鸷想起來，有人把他和白澤的消息透露給了完顏瑰，讓完顏瑰知道他們到了夜臨鎮。那人是如何得知他和白澤的身份？這一切只有抓出那個人才能有所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