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為我太乖了
雲懿:“……但是，但是吧，我還有但是呢是不是，別急啊，瞪什麽眼呢。”
雲懿抿了抿嘴角，默默地看了這兩個人一人一眼，繼續說：“他們都知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們吧，對這句話，可能理解的還不夠深刻。”
王老師忍不住地來了句：“來，你理解的深刻，你繼續說，我還真就不知道，這裏邊還有塞翁的事兒呢，我倒是聽聽，跟塞翁他老人家有什麽關系。”
“您消消氣，消消氣。”
老師瞪了雲裏一眼，“聽着！閉上你的嘴，我倒是要看看，她聚衆賭/博，到底還有塞翁什麽事兒！”
雲懿又看了眼氣的火冒三丈的王老師，眼珠轉了轉，又從雲裏身上移開，就開始縷着和塞翁的關系。
“他們只記得，塞翁說過這句話，可他們也忘記了，塞翁的兒子，也因此斷了一條腿。”
“想要馴服野馬，但并不是你想馴，它就會服，它偶爾還會尥蹶子，可人們卻喜歡抱着僥幸的心裏，還非要去馴，卻不曾想，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的幸運，一不小心，就栽到了它的馬蹄子上面去，您說，這挨踢又挨踹的，那不活該嗎。”
“如果不想承擔風險，那他就不應該去碰那匹馬，可是碰了，但自己沒有那個馴服馬的能耐，卻還受不了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那您覺得，是馬的問題，還是人的問題，馬又不是非要跟着塞翁回家，馬也沒非要拉着塞翁的兒子訓它，您不覺得，馬，在受到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時候，它也會覺得很冤屈嗎？”
王老師呵了一聲，“這意有所指的，哦，不僅有塞翁的事兒，還有塞翁他兒子的事兒，對，還有塞翁家那匹冤馬的事兒。”
雲裏都有點兒忍不住笑了，這彎兒拐的，變着發的在這兒為自己喊冤呢。
雲懿看了看老師又啊了一聲：“是呢，所以，就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好了，福禍相依，大家都是有獨立思想的人，自己就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起應有的責任，不能只把責任全都歸咎于別人。”
“正所謂，貪心不足蛇吞象，要清楚，不是蛇想要吞掉大象，那是因為大象它貪心了，所以吧，他們栽了，這怨不得別人。”
王老師又冷冷的瞪向她，“還有大象和蛇的事兒是吧？”
雲懿眨了眨眼睛，看着老師，“是……是吧，我覺得是的，是他們有膽子賭，可沒膽子認，就像大象氣勢洶洶的去吃蛇一樣，結果發現，蛇沒吃成，反倒是自己傻（b了）……不是。”雲懿立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的改口道：“天真了。”
她輕呼一口氣，就看見雲裏輕眯着眼尾看着她，雲懿：“……所以，所以，我想要誇塞翁的是什麽呢，他老人家就很有血性了，有膽子讓他兒子騎，也有膽量擔下他兒子的殘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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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的所以，塞翁的這種精神，是不是很值得我們去學習。”
“而身為華夏子孫的我們，老祖宗的血氣方剛怎麽能忘呢？”
“我們就應該有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豪氣，我就是賭了，我就是輸了，我是自願的，跟別人沒有關系，沒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讓我跟着她去賭，吃一塹長一智，大丈夫就理應如此，犯了錯我就敢承認，因為我不能失去一個身為大丈夫我的骨氣。”
雲懿說的還有點慷慨激昂的，說着說着，那一身的江湖氣就又出來了，說到這裏，她又看向老師，還特別有骨氣的道：“其實老師，您不覺得，這些個輸了錢還告黑狀的學生，他們很慫嗎？”
“有一顆雄心，卻生了一顆鼠膽，非常的沒有擔當。身為泱泱大國的華夏子孫，我，都替他們感到丢人。一個個的，小錯不敢認，大錯不敢擔，都非常有那種投遞叛國的潛質。”
“我是真不知道啊。”
王老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就通過這麽一個賭局，後果還挺嚴重，都上升到投遞叛國了是吧？現在不僅跟塞翁有關系了，這關系……可真是錯綜複雜的，關系大了啊。”
雲裏眼疾手快的給王老師遞了杯水:“老師別生氣，您別生氣。”
雲懿:“……是啊，我都沒想到，這麽一分析，出現在他們身上的問題還挺嚴重的。”
“子不教，父之過，當家長的，沒有塞翁的豁達，當子女的，也沒有塞翁他兒子認栽的骨氣。”
雲懿又琢琢磨磨的嘀咕着，“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呢，憑什麽認錯的要是我呢？”
雲懿腦子一轉，就忽而皺着眉頭道：“所以，我這麽一個勇于承認錯誤，還懂得回頭是岸的人，是真的沒什麽好檢讨的呀，啧！他們就是很慫啊，想發財，卻又輸不起，下次我不跟他們玩兒了。”
她非常犯愁的看了雲裏一眼，說:“我真的是好有道理的呀，怎麽辦？”
“怎麽辦！怎麽辦！學霸變學渣，你真是great啊雲懿！”
“Great？”
“過獎了老師，啊——”
雲懿的眼睛忽而瞪大，臉立刻就紅了，還瞬間就變得眼淚汪汪的了。
“老師您說話就說話，掐我妹妹幹什麽啊！疼不疼？”雲裏立刻拽過雲懿的胳膊，心疼的看了看。
王老師也氣的拍了他一巴掌，“疼不疼，疼不疼，總擔心她那細胳膊細腿的疼不疼！”
“我執教二十五年，就沒遇見過一個這樣的熊孩子，比你上學的時候還熊！”
“還子不教，父之過，那教不嚴，還師之惰呢，我再跟你道個歉呗！”
雲懿眼淚巴巴的，“那，那倒不用。”
王老師氣的瞪了她一眼，“我現在才知道，學霸要是變學渣，這智商，直接就能把學渣給秒成渣！這歪理講的，都是有理有據的啊雲懿！”
“是誇我呢吧？”
雲懿一臉懵的，眼角還含着淚兒的鞠了一躬，“謝謝老師。”
“謝個屁！”
從來不爆粗口的老師，第一次爆了粗口，“雲懿，你給我站出去反省去，外邊反省不明白，你就給我站到主席臺上反省去！”
随後，王老師氣的又拍了雲裏一巴掌，“一起滾出去，還疼不疼，疼不疼的，聽着我就來氣。”
說着，老師又掐了雲裏一下子，“我叫你疼不疼！聽聽她說的那些都是什麽話，我叫你上這兒來，是讓你問她疼不疼的嗎？”
雲裏嘶了一口涼氣，“疼疼疼老師，但是掐我可以，也不能掐我妹啊，您也說了，她細胳膊細腿兒的，哪兒禁得住您這麽掐啊。”
氣的老師又拍了他一巴掌，“她細胳膊細腿兒的，禁不住我這麽掐，那你還是沒見識過，她“該出手時就出手時”是有多麽的仗義！比起江湖好漢都好漢，梁山一百零八将，都比不上她能啊！”
“聽見沒，人家說了，下次不找他們玩兒了，還下次！小兔崽子還敢給我有下次呢？不當個好榜樣，我叫你不當個好榜樣！”
說完，老師又拿起桌子上的書拍了雲裏兩下子。
王老師的辦公室，被這兩個人折騰的是雞飛狗跳的。
最後的處理結果是，雲懿把錢還回去，還要跟着雲裏挨個的給人道歉去，再來個萬字大檢讨。
而那些告黑狀的學生，卻什麽事兒都沒有，因為一個個的家長都很能鬧，說是學校紀律不嚴明，也擺出了教不嚴，師之惰的道理，這不就是誤人子弟嗎，鬧的校領導也跟着一頓反思加檢讨。
而雲懿檢讨一圈兒回來，也沒什麽力氣再争辯了。
這一次，不僅連累了雲裏，就連校領導都被人家罵的跟個三孫子似的。
雲懿和雲裏又鄭重其事的給老師們道過歉後，兩個人才一起離開校領導的辦公室。
出了校門後，雲裏擡手指了指她:“……”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懿聲音小小，“哥？你生氣了嗎？
雲裏放下手，咬了咬牙笑，“沒有，怎麽會，哥怎麽可能跟你生氣呢。”
“那你大氣一點。”
“嗯，我大氣一點。”雲裏捏了捏拳頭，嘎吱嘎吱的。
等雲裏回到宿舍後，他就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最後拿出手機，在論壇上發了一個帖子：
【問：家裏的熊孩子，中二病犯了怎麽辦？】
【問:家裏的熊孩子，太能作了怎麽辦？】
【問:家裏的熊孩子，突然間就變得非常的不可理喻了怎麽辦？】
1樓：【這還不揍等啥呢啊樓樓，揍一頓就好了呀】
雲裏：……滾。
2樓：【讓別人養兩天，不給吃不給喝，沒事兒再拿大灰狼恐吓恐吓他。】
雲裏：……滾的遠一點。
3樓：【順着點兒吧，過去這個勁兒就好了。】
4樓：【樓上說的不對，越順着，就越蹬鼻子上臉，要我說，真的就沒有比往死裏揍一頓更好的辦法了，我特麽都想動手了】
5樓：【4樓和1樓是一個人吧，文明社會，暴力解決不了問題，反倒是會讓小孩兒越來越叛逆】
6樓：【難道是，只有我好奇的想知道，他家小孩兒是怎麽二的嗎？可是我真的想知道啊樓主，說說你家二寶貝二的重點在哪裏呗】
7樓：【請問樓上，二寶貝是什麽意思】
6樓回複7樓：【啊！打錯字了，是小寶貝】
8樓：【二寶貝還挺帶感的】
……
雲裏心裏一頓：“……”他放下手機，莫名的有點兒惆悵。
他又拿起手機，截個圖給沈熙發了過去:
【你說，這是不是一群傻逼，讓我揍我妹，還讓我放到別人家去養，還拿什麽大灰狼吓唬她，就照她現在這麽驢，你就說，大灰狼見着了是不是都得躲着走】
沈熙正在玩兒游戲呢，突然看見這個彈窗，勾起嘴角就笑了，【你知道雲懿跟人家賭什麽嗎？】
雲裏:【不知道啊，忘了問，我特麽都氣糊塗了】
沈熙:【昨天有個人來找我，你知道吧，賭我跟那個人是Be還是He】
雲裏:【……】
磨了磨牙:【熊孩子，給她閑的，氣死我了】
沈熙：【是挺熊的，我覺得，放別人家養兩天的建議挺好的，你就放我家養兩天呗，不給吃不給喝，也讓我出出氣】
雲裏【……滾】
沈熙就又笑了，又跟雲裏聊了半天。
聽雲裏跟他講，雲懿是怎麽淡定非常的在老師面前吹牛逼的，他聽的嘴角一直都是上揚的。
等不聊了後，他随意的向上翻了翻，翻到第一條時，他的目光又定在那句——讓我放到別人家去養那幾個字上時，忽而就笑的更加開心了。
随後又聲音很低很低的說了句:“也不是不可以啊。”
他輕笑了聲，起身走了出去，指尖輕輕滑動間，就撥了一串號碼過去。
“哥哥？”
沈熙嘴角一勾地嗯了聲，問道:“還沒睡？”
“睡不着。”
雲懿的聲音恹恹的，“我終于經歷了什麽叫做背後捅刀，腹背受敵，真是錐心刺股般的痛呢。”
“哥哥，你知道我發生什麽了嗎？”
“嗯。”沈熙聲音低低的笑，“你拿我設賭局，最後大獲全勝。”
“什麽呀。”雲懿依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才對，折的我相當的不服氣。”
“他們讓我把錢都還回去了不說，我還得跟這群王八蛋們道歉。”
“不僅道歉，還要寫一萬零一千八百一十一個字的檢讨呢，哦，是兩萬三千六百零二十二個字才對，我哥的那份，我也得給他完成了。”
“老師說我，你坑了人家多少錢，你就給我寫多少字的檢讨，還不能多也不能少，你說我慘不慘？”
“這樣啊，”沈熙都不自知，此刻的自己是有多溫柔，他問:“需要幫忙嗎？”
雲懿的眼睛轉了轉，驀地就笑了，“身為壞學生的我，你倒是提醒我壞學生應該怎麽做了，不用你幫，我突然靈機一動，又有辦法了。”
沈熙啧了聲，這怎麽又給她提供靈感了呢。
他問：“為什麽非要當個壞學生？”
“因為……”雲懿的聲音忽然就變得神神秘秘的，她壓着聲音說:“哥哥，我說我重生了，你信嗎？”
這是誰家的小中二。
他聲音低低的，配合的非常認真，“不要吓唬我，這麽不科學的事情，怎麽可能呢？”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真的嗎？”
雲懿嗯嗯的應了兩聲，“真到不可思議，真到不能再真。”
“嗯，”沈熙忽然就鬼使神差地順着她的話問:“那，曾經你的世界裏，認識我嗎？”
“不認識的。”
雲懿說:“那一年是高一的暑假，我現在初三，之前，可能是因為我太乖了，所以，從來不認識我哥的那些朋友。”
“哦，所以，不乖了，就遇見了我。”
“嗯嗯，我覺得，不乖的人生好精彩呀，特別有趣。”
“所以，當一個壞學生和重生有什麽關系？”
沈熙聽見那邊半天沒有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雲懿就變得一本正經的說:“跟我哥的關系更親近了，活得不像個陌生人了。”
“我能看見他的喜怒哀樂，而不是客客氣氣的笑，卻看着我沒有話說。”
“我也希望，在他做任何事情之前，第一個想到的事情是，他還有一個不聽話的妹妹需要他來照顧呢，而不是，”
後面那幾個字，雲懿說的特別輕，但是沈熙還是聽到了。
她說：“不聲不響的就死了。”
雲懿頓了一會兒，又說：“我希望他自己，把他的命看的重一點兒。”
“我也想讓他，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要拼盡全力的活着。”
“一個人，無牽無挂時，說死就死了，但是有了牽挂後，就舍不得死了，從前，我就是讓他太省心，可這輩子，我希望能夠成為他的牽挂，讓他即便是要死的時候，也會舍不得，即便是身處險境，也要拼了命的活着。”
“哥哥。”沈熙聽的出神，聽見叫他，又輕嗯一聲。
她說:“別把我這些話跟我哥說，我怕他會哭，他不喜歡丢人的，我已經讓他丢太多的人了，能少一點是一點，好嗎？不要跟他講，他聽不了煽情的話。”
沈熙好半天沒說話，雲懿眉頭皺了皺，又叫了一聲：“哥哥？”
沈熙被這聲輕輕的哥哥叫的回過了神，聲音也低低的應了一聲：“好。”
他又似是開玩笑地道：“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貼心小妹妹，我也好想有一個啊。”
“你不是有妹妹嗎？”
雲懿想起來，沈熙之前說過的一句話，她比你大三歲，自己問誰比自己大三歲，沈熙說是他妹妹。
沈熙的眼角輕眯着，似是籠進了一層霧色，夜色裏，他沉默着。
雲懿十分不解地又等了一會兒，剛要叫他，就聽見電話那邊聲音平淡地說——
“她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