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哥哥
沈熙兩指松松的夾着煙，眼睛輕輕地眯着，總是那麽一副随意又似笑非笑地樣子，聽着雲裏繼續說：“我知道，你想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湊巧，說出來還挺讓人浮想聯翩的。”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笑笑，又說一會兒話，雲裏說：“你衣服，被雲懿哭濕了吧，要不去我家換一下。”
沈熙遠遠的看了小姑娘一眼，說不用，便跟雲裏打過招呼，回了學校。
等雲裏找到雲懿的時候，雲懿還向後看了看：“那個哥哥呢？”
“回學校了。”雲裏看着她問：“我妹妹今天這是怎麽了？”
雲懿忽而又擡起頭看他，雲裏笑起來的樣子，也是痞帥痞帥的好看。
當他看見雲懿眼中又似是有點兒眼淚汪汪的時候，驀地就輕撫着額頭，擡手就揉了揉雲懿的腦袋笑着說：“真是怕了你。”
“以後想叫哥哥就叫哥哥，想要背咱就背好不好？別再哭了，那……哥哥背背啊？”
雲懿:“哥哥？”“背背？”“哼！”
“诶？”
雲裏看見小姑娘又瞪自己一眼，轉身就自己上了樓。
那種別別扭扭的心裏，折磨的他又自暴自棄地嘆了口氣，還得擡腳追過去，小祖宗小祖宗的哄半天，直到哄睡着了的時候，才站在陽臺上吸着煙，輕聲的說了句艹！哄自己妹妹，我怎麽還不如沈熙了？
沈熙只是背了她一路，這個沈熙哥哥就好的不得了了。
雲裏琢磨一會兒，就又笑了，也忽然覺得，和妹妹的關系，好像也比以前更親近了。
以前的妹妹真的就是太過懂事，從來不會這個樣兒的鬧脾氣，不過……這麽個小白眼狼的德行，也挺好玩兒的。
而第二天的時候，雲裏直接給雲懿送到學校，雲懿也是從小到大，第一次站在班主任老師的面前，接受批評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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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師：“為什麽逃課？”
“找我哥去了。”
“你哥知道你逃課？”老師的聲音都揚了上去。
“嗯。”
于是，簡單的對話過後，在雲裏還沉浸在和妹妹的關系，有所改善的開心的情緒中時，他也是第一次接到四年前的班主任，主動的給他打了個莫名其妙的電話。
簡單寒暄過後，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挂斷電話，他就狠狠滴咬着牙，罵了句小兔崽子。
而沈熙和雲裏的關系，也是一下子突飛猛進的好，此時的他正在雲裏的宿舍裏，把腿搭在桌子上，一副懶懶散散又吊兒郎當的樣子打游戲呢，剛新開一局，他就聽見了“小兔崽子”這幾個字，卡了一秒後，他的手機上就出現一句英文單詞：YouLose!
他看着這幾個英文字母，那雙狹長的眸子眯了眯，暗暗地罵了聲艹！後，就笑了。
雲懿最近比較安分，雲裏也安心許多。
他想，可能是面臨中考，我妹妹就是壓力比較大，這是發洩情緒呢，你看，現在不就正常了嗎。
正常了的雲懿，裝好書本，剛一出教學樓，就被淅淅瀝瀝的小雨澆的一激靈，她也沒帶傘，早上還是晴天，誰知道晚上怎麽就下雨了呢。
她舉起書包放在頭頂，其實也沒什麽太大的用，反倒是舉的胳膊發酸。
她放棄的直接背起，開始加速度的跑，等跑到公交站時，雨下的也更大了，雲懿望着盡在咫尺的水簾洞，默默地嘆口氣，抱着書包就蹲在了地上。
而公交站對面的安大裏。
沈熙一邊打着傘，一邊打着電話，聲音中還透着隐隐地煩，“不去，累了。”
“熙哥，我都來好幾次了，你一次都不見我，你就見見我呗，我他媽都想你了，來吧，你一天天的忙什麽呢，我介紹幾個妹妹給你認識啊，特別純。”許競悠還特意的強調了一下那三個字。
沈熙的腳步頓了頓，擡起手，捏着眉心，便低聲的笑了。
可只是短促的一笑，許競攸就覺得，他熙哥笑的就跟禽獸附體似的，這聲音又野又欲的，好聽的要死，遂也笑了下，“真的，來呗，你肯定喜歡。”
沈熙擡高了下傘，薄涼的視線瞥一眼馬路，就忽而定住，電話那邊，許競攸又叫了兩聲熙哥，沈熙說：“晚一點過去。”
他挂斷電話。
而公交站前，雲懿想要等着雨小一點再走，可老天就像偏要跟她作對似的，不僅不小，還越下越大。
她看着面前的小水窪，逐漸地變成大水窪……
又從大水窪變成小河流，雲懿覺得，現在，面前的這條小河，妥妥的可以養魚了。
她一邊嘆着氣，一邊嘀咕着，“有本事你就一直下，不停地下，你要是敢停下，我就是你祖宗。”
沈熙在她跟前停下時，就聽見了這麽一句四六不着掉的話，“祖……宗？”
“你還真敢叫！”
雲懿咬咬牙，擡頭。
她蹲着，沈熙站着，他眼底的笑意淺淺的，嘴角邊的笑意也淡淡的。
雲懿咬着的牙也不咬了，愣愣地愣了一會兒，被雨水打濕的眼睫輕動着，才緩緩地張張嘴，“沈……沈……沈……”
“沈熙。”
“哥哥。”
沈熙見她半天沒沈出來，自己直接說了名字，而與此同時，雲懿也靈機一動地叫了聲哥哥。
“沈、哥哥？”
沈熙輕勾着眉眼就笑了，還故意地在沈和哥哥中間停頓一下，“沒帶傘？”
雲懿輕聲地嗯，站起來，還順勢捶捶腿，有點兒麻麻的。
沈熙不知道雲懿為什麽不打車走，下這麽大的雨，即便是沒帶傘，也可以打車走的。
他問：“等公交嗎？”
雲懿彎着眼睛就搖搖頭，“不啊，我家那麽近，幹嘛要坐公交。”
“所以，”他的視線微凝着，“你家這麽近，也不用打車？”
“是呀，走幾步就到，打車多浪費呢。”
“那你怎麽不給雲裏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雲懿将手放進校服的衣兜裏，側下頭看他，口罩還是将她的臉擋的嚴嚴實實的，只漏出一雙似是笑着的眼睛。
小姑娘的聲音依舊清清靈靈的，特別好聽，“哥哥，你是不是忘了，初中生上學是不讓帶手機的。”
如果她真的有手機，她倒是不介意折騰折騰雲裏，畢竟，重活一世，要是不給雲裏找點兒麻煩，她還真是渾身的不自在。
沈熙輕笑一聲，将傘遞給她，“回家吧。”
雲懿的目光随之落在雨傘上，片刻後就後退一步，又給他鞠一躬，禮貌地說：“謝謝，我哥教過我，不要給別人填麻煩。”
沈熙微凝着視線看了她兩秒，驀地就又笑了，“你總給我鞠躬幹什麽。”
“我哥說，沒有人應該就對你懷有善意，但別人以善意相贈時，我們就更應該加倍的去感激，不能讓好心的人心涼。”
雲懿說完，又笑着對他鞠了一躬，便揚着小臉開心地問他：“暖嗎？”
沈熙微一怔愣，在他的生活裏，沒誰跟他說過這樣的話，而後又勾着嘴角笑了，回她，“暖死了。”
“不要死死的，不吉利。”雲懿說：“不吉利的話，我哥就從來都不讓我說。”
“我送你。”沈熙不再執着于把傘遞給她，而是直接說我送你。
雲懿又側頭看他，沉默一會兒，“我哥說……”
“你哥說，接受別人的幫助，不是不可以。”
沈熙笑着撐起傘，又将傘舉過女孩兒的頭頂，低眸看向傘下的女孩兒，就又好看的笑了，“記得，把人情還回去就可以。”
雲懿的眼睛瞪的大了大，“你怎麽知道！我哥确實說過。”
“那，”沈熙看她，“可以走了嗎？”
“可以了。”
雲懿揚起小臉，笑着又向他靠近一點兒，可能覺得距離太近，又稍稍後退一點距離。
沈熙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沒再說什麽，笑笑，兩個人就一起走進雨裏。
雨下的依然很大，雲懿的鞋裏進了水，褲腿也濕了，她又默默地瞥了眼沈熙的，本來幹淨的鞋褲，此刻，也都淋濕了。
她有點兒後悔，還不如花幾塊錢打個車呢，或者，自己跑着走，再或者多等一會兒，就也不用這樣的連累人家。
“想什麽呢？”
“對不起！”
沈熙剛一開口，雲懿就立刻道歉。
沈熙看向她，嘴角帶着淺淺地笑，“為什麽對不起？”
“因為我，弄髒你的衣服了。”雲懿的言語中都是歉意。
“哦。”沈熙無所謂地輕應一聲，眼底的笑意就也深了一些，逗着她說：“那可不止這一件。”
雲懿忽地想起來，第一次見面，沈熙就背過她。
她那個時候的情緒很亂很亂，只想把自己的臉藏起來哭，所以沈熙說背她時，她不但沒拒絕，沒說謝謝，沒有不好意思，更沒有跟人家客氣，而是直接爬了上去，還非常不禮貌地流了人家滿身的眼淚。
她驀地看他一眼，就又羞愧的低下頭，“……對，對不起啊。”
“你很願意跟人說對不起？”沈熙笑着看她。
“是我做錯了啊，就應該說對不起的，我哥說，說對不起，是做人最基本的禮貌。”
“又是你哥說？”
“我也是這樣覺得。”雲懿看他，“我可以幫你洗衣服，如果你不願意，我也可以重新買一套送給你。”
沈熙眯着尾，笑了，她連車都舍不得打，要是讓她知道自己這一身衣服有多貴，那都得懊惱死，他身上衣服的價錢，不僅打車戳戳有餘，就連買輛車的價錢都夠了。
他說：“都不用。”
雲懿又低下頭，餘光又瞥向他的衣服，一點兒LOGO的痕跡都沒有。
“到了。”
雲懿吓了一跳的嗯？了一聲，沈熙的聲音裏帶着揶揄的笑，“這一路，你在我身上打量什麽呢？”
雲懿抿着嘴角，還是長出一口氣地問他：“你衣服，什麽牌子的？”
私人訂制。
沈熙看一眼旁邊的樓道，上次，他看見雲裏和雲懿就是從這裏進去的，他說：“我可以上去……（坐坐嗎）”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卡住了。
他的理智很快戰勝了沖動，他哪有什麽立場說這個。
“我可以上去？”雲懿皺下眉頭，“衣服的牌子嗎？這個牌子，好特別呀。”
沈熙看着她，默默地嗯了一聲，“不是什麽知名的。”
他怕雲懿真的去找，還胡謅個地方，“是我外公家那裏賣的東西，別的地方買不到。”
“那你外公住在哪裏？”
沈熙：“在……不太方便說。”
雲懿立刻反應過來，又鞠一個躬，“對不起，是我不禮貌了。”
沈熙垂眸看她，聲音淡淡地，“沒關系。”
“那，我就回家了。”
雲懿又看向沈熙，聲音依舊清靈靈的好聽，“我欠你兩個人情，以後，若是有什麽能夠幫得到你的，記得跟我說。”
沈熙眼睫輕落地嗯了一聲。
雲懿轉身上走兩個臺階，“對了。”她轉回頭，沈熙看她。
“哥哥，你要上來坐坐嗎？”
沈熙順着樓道看去，心也跟着遲疑了一秒後，就牽起嘴角笑着說：“不了，謝謝。”
“不客氣。”雲懿說完，又看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雅郡，是一家非常高級的私人會所，名中帶雅，可卻奢靡一片。
沈熙從一間高奢的房間裏走出來時，身材很好的少年，已經換過一身幹淨的衣服。
黑色的襯衫，比平時多解開一顆扣子，沒有禁欲的束縛，便就多出幾分撩人的痞。
許競攸好長時間不見他熙哥，又覺得自己快要被他帥死。
許競攸立刻向着身邊的人使個眼色，就有幾個膽子大的女孩兒挽住了他的胳膊，聲音又嬌又柔地叫了聲二少。
沈熙的眉頭微蹇，便把胳膊抽出來，聲音也随之寒了下來，“滾開，別碰我。”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本是吵鬧的包間裏，瞬間就變得安靜。
許競攸看着沈熙坐下，立刻就湊到跟前問：“心情不好？別生氣啊，她們還不知道你的規矩，我也忘了說，你這是怎麽了？”
沈熙的一只腳輕踩着茶幾，便一副二世祖的樣子，又伸手拿起茶幾上的煙盒，抽出一顆煙咬在齒間，他還沒等點火，就立刻有人把火遞了過來，沈熙冷着眸子瞥那人一眼，便低笑了聲，“鬧你們的，別來煩我。”
許競攸似是早就習慣了他熙哥那種喜怒無常的脾氣，立刻喊道：“糯糯過來，陪陪熙哥。”
女孩兒聽見被許競悠點名喊，還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紅了紅臉，就起身走了過來。
沈熙看着女孩兒，輕吐了個煙圈，姿态肆意，還帶着幾分的慵懶氣，慢條斯理的，半眯着眸子，才聲音輕慢地問：“成年了嗎？”
許競攸忍不住地就笑了，熙哥找女人，什麽時候管過成年未成年啊，這是發的什麽善心，還冒出這麽一句。
女孩兒瑟縮一下，“剛、剛成年。”
沈熙沒再說什麽，示意她坐下。
許競攸不多會兒就拿過來一杯顏色非常好看的香槟，放在桌子上，又沖着沈熙遞了個眼色，便看着那個女孩兒就笑着聊：“糯糯，我熙哥帥嗎？”
女孩兒的臉就又紅了，她真的就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許競攸又笑一聲，将香槟推到她跟前，聲音淡道：“好好表現。”
女孩兒的臉色這回就更紅了，又偷偷地看了沈熙一眼，可她什麽都不敢做，眼前的人，氣場太冷，她特別害怕。
而自從自己坐下來後，他也沒跟自己再說些什麽，只是目光淡淡地垂落着，像是在想什麽。
她又将視線收回，看向桌子上的香槟，抿了抿嘴角，剛要拿起來，酒杯就被一只骨指修成的手給拿走了。
“去喝別的。”
少年的聲音低啞又好聽。
女孩兒的臉又驀地燙了。
沈熙起身，沒再管她，跟許競攸打個招呼，自己就先走了。
而雨色的夜裏，滴滴答答的聲音聽的人心煩，可空氣卻是格外的好聞，會所中，那種刺鼻的香味兒淡去，沈熙的鼻尖似是又聞到了那一點幹淨的香氣。
他垂眸，視線落在傘側，想要找尋那香氣的主人時，這才忽而意識到，現在的傘下，只有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