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 28 章
傅淮又再一次大驚:“!!”
“什麽?”他一時似乎沒太反應過來, 愣愣地擡眼看向黎書。
而黎書則一臉平靜地朝他回望過來,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似乎簽離婚協議這事, 對他來說和一會兒去食堂吃個飯的含義差不了多少。
“怎麽又……”傅淮一臉不解。
怎麽又提起離婚這事兒來了?
之前他不是已經把那張天殺的離婚協議給鎖進保險櫃裏,裏三層外三層地上好了鎖的嗎?
難道是因為剛剛那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人?
“那是誤會!”想到這裏,傅淮頓時急道,“我都不認識剛剛那人, 我連她從哪兒冒出來的都沒看清, 直接就跑到我面前了!”
“天地良心,我要是撒謊, 我就……”
傅淮再次舉起三根手指發誓。
他要是撒謊,他就怎麽樣呢?
一般人發誓的時候,都會說,自己要是撒謊,就會失去什麽。
會失去什麽呢?
傅淮此時, 心頭下意識冒出的最為恐懼的事情,竟然是失去黎書。
而黎書恰好準備要和他簽離婚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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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淮張了張口,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過好在, 黎書并沒有那麽幼稚,他沒什麽耐心去聽傅淮發誓的內容,只簡單說了一句:“我認識。”
“什麽?”傅淮一時沒有聽懂黎書這是什麽意思。
“剛剛那人, 我認識。”黎書說道,“也算是我的一個表弟, 黎雨。”
原來說的是這個。
“管他是誰,反正我也記不住。”傅淮說着, 随口問了一句,“他也是黎家的?”
“那黎家還真是沒一個好人。”傅淮小聲嘀咕道。
黎書擡眼朝他看去。
“當然, 你不算啊。”突然想到,黎書雖然不是黎家的,但怎麽說也姓黎,傅淮忙又開口補救道,“你和他們不一樣。”
“是嗎?”黎書突然問道,“哪兒不一樣?”
“額……”傅淮愣了一下。
哪兒都不一樣。
在傅淮的思維中,黎書和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黎書在他眼裏是最厲害,最有能力,也是最好的人。而那一群人,雖然傅淮和他們并不熟,但在傅淮眼裏,這些人根本比不上黎書的一根手指頭,也不配和黎書放在一起對比。
“就……哪兒都不一樣。”傅淮說着,突然有些別扭地小聲補充了一句,“咱倆是一家人,他們都是外人,那能一樣嗎?”
随後,想起剛剛黎書說的離婚協議的事情,傅淮忙又解釋了一句:“沒有離婚協議,你過兩天恢複了記憶就會想起來的,我們之前關系可好了!”
“是嗎?”黎書依舊表示懷疑,“我們之前關系很好?”
“可我還是沒有什麽印象。”黎書說道,“我總覺得,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好像有些奇怪。”
“之前不是這樣的。”傅淮忙開口道,他想了想,又稍稍編造了一句,說道,“你之前會陪着我去公司,每天都監督我。”
這話其實也沒說錯。
在剛開始那會兒,好幾次傅淮耍賴不願意去公司的時候,黎書偶爾不耐煩了,會直接上手把他給拎去辦公室。
只是沒有陪着他一起坐在辦公室而已。
“不信你看我們之前的聊天記錄。”傅淮說道。
這個黎書确實有些印象。
之前在翻他和傅淮的聊天記錄的時候,黎書翻到過他和傅淮大部分的聊天記錄,似乎都是在催傅淮趕緊去公司的。
“那會兒,我們坐在辦公室裏,你看書,我看項目表。”傅淮又悄悄補充了一句,随後,他看向圖書館裏這幾本他好不容易借到的書,趕緊趁熱打鐵道,“把要不,一會兒把這些書搬到公司去看?”
黎書确實對這些絕版書很感興趣,但這些書是傅淮好不容易拿到的,他說要拿去公司,黎書也不好反駁什麽。
再說,去一趟傅淮的公司也行。
既然傅淮說了,他之前經常和傅淮一起去公司,黎書想着,現在去公司走走,也可以順便看看他能不能喚起一些有關于傅淮的記憶。
在學校旁邊找了個餐廳吃過飯後,兩人一起來到了傅淮的公司。
見黎書過來,助理小文還清楚記得,這是之前就連他老板傅淮都要看臉色的人,于是,他忙十分上道地略過了他老板傅淮,直接上前,畢恭畢敬地把黎書給迎進了辦公室裏。
恰好今天老爺子也在公司。
見傅淮現在已經基本養成按時來公司的習慣,老爺子表示十分欣慰。
傅淮被老爺子喊去了總辦公室看項目表,黎書坐在傅淮的辦公室裏,四處看了一圈。
傅淮之前說的黎書也經常一起過來公司,但黎書進來轉了幾圈之後,卻依舊還是對此沒有什麽印象。
但這麽看來一圈下來,黎書倒是在傅淮的辦公桌一旁,看到了放在角落裏的一些書畫材料。
黎書沒有想到,傅淮竟然還有這些文雅的愛好,不由的多看了幾眼。
只見桌子角落裏,擺放着有素描紙、炭筆、油畫顏料、松節油等等用具,甚至還有國畫用的墨水,看起來風格十分的混雜。
黎書忍不住朝着壓在這些工具下面的紙張上看去,想要仔細探究一下,傅淮學的到底是哪個流派的畫法。
然而,才剛一瞥到紙張上面的線條,黎書當即疑惑地又湊近了一些。
他低頭仔細分辨,畫面上的線條,有幾筆看着像是工筆畫,有幾筆是印象派,但大多數都屬于抽象派。
總的來說,黎書憑借着自己的想象,勉強能看得出來,位于這張畫正中間的,應該是一個人形。
這人形看着身影挺瘦,臉上沒有表情,穿着一身白大褂。
腦門側邊上,還有一個漫畫裏面才會出現的生氣的符號。
原本,這張畫上兩個圈代表的眼睛,一條線代表的嘴,只能簡單判斷這是個人,根本就認不出來到底是誰。
然而,這人身上的這件白大褂指向性卻太過于明顯,傅淮身邊穿白大褂的,似乎只有黎書一個人。
所以,傅淮畫的這個人是他?
那他畫的他腦門上生氣的符號是什麽意思?
黎書有些不解,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旁的小文一眼。
被黎書這麽一盯,小文的背後頓時冒起了冷汗。
小文還記得他老板當時拿着紙筆,口中一邊抱怨着黎書總是兇巴巴的逼他過來公司,一邊在紙上嘗試着畫出一個人形:“就畫他了!”
“一會兒準得發信息過來催我按時回家。”傅淮嘀嘀咕咕的,想了想,又在畫中人的腦門上加了個生氣的符號。
“他平時就是這麽瞪我的!”傅淮說着,一邊又不時低頭看手機,小聲嘀咕道,“今天的信息呢?怎麽還沒發來?他幹什麽去了!”
這麽想着,小文背後的冷汗再一次冒了出來。
他老板當時吐槽黎書兇,所以在他腦門上畫生氣符號的畫紙被發現了不說,現在還直接被當面質問這是什麽意思。
不過,早在小文的意識中,他老板和黎書之間,似乎黎書更加不能得罪。
于是,小文只能在內心瘋狂給傅淮鞠躬賠不是,随後開口,如實告知黎書道:“那個,老板當時在畫您的時候,似乎說您管他管得太嚴了,還整天板着一張臉,就看着有點兒兇……”
聽完這話,黎書沉默了片刻。
他之前,真的是這樣的嗎?
還有,傅淮不喜歡被他管?
黎書記得傅淮之前說的,平時他會在辦公室裏和傅淮一起看上工作,這麽看來,傅淮應該是不太喜歡他在旁邊?
不過也确實,誰都不喜歡被人這麽管着,
而且,傅淮都已經這麽大人了,什麽都得靠自己自覺,确實也沒必要管了。
黎書沒再說什麽,轉身就準備離開。
“哎,您去哪兒啊?”見他轉身,身後的小文忙開口喊道。
“哦,你跟傅淮說一下,我就先回去了。”黎書轉過頭,簡單地跟小文說了一句。
“啊?”小文一臉懵,“這就回去了?”
但沒辦法,黎書的腳步很快,等小文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早已經走遠了。
他也沒說為什麽突然要走,小文更是不敢上前攔他。
今天有黎書一起過來公司,他老板今天到的時候,看着似乎比平時都要高興得多。
現在黎書突然走了,小文也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麽。
“走了?!”
果然,傅淮一走進辦公室,聽到黎書已經走了的消息,頓時一個箭步沖到窗口,低頭往下望去。
然而,黎書走得很快,傅淮望向看去時,樓下早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什麽情況?”傅淮當即轉頭問小文道,“他幹什麽去了?”
“我也不知道啊。”小文低着頭不敢說話,“他也沒說啊。”
“就這麽直接走了?”傅淮一臉不可置信。
剛剛看到這些絕版書,黎書看着還挺高興,說好要和他一起來辦公室看,現在怎麽一聲不吭的,直接就走了呢?
連這些書都沒帶上?
傅淮趕緊把這些書收好,想着一會兒別忘記給黎書帶回去。
在桌上收書的時候,傅淮眼角的餘光一瞥,突然望見了辦公桌的一角,原本疊在畫具下面的紙張,似乎被翻出來了一個角。
傅淮忙上前一步,把那張畫翻開來看了一眼。
是他之前心血來潮,想要給黎書畫一張畫。
但他也沒有黎書的照片,只能畫一畫黎書在自己印象中的模樣。
難道是把黎書畫得太醜了,所以黎書被他給氣跑了?
确實,傅淮承認,自己的畫功确實不太好。
況且,黎書長得這麽好看,沒有人能畫出他那種獨有的感覺。
傅淮只是在小時候上過幾堂繪畫課,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他早就忘了該怎麽畫畫了,要不,以後再去找個老師重新學學?
就這麽辦了!
他之前買的這些畫具也正好可以用得上。
但眼下,還是得先找到黎書,承認自己把他畫醜了,讓他不要再生氣了。
畢竟,黎書的身體才剛剛恢複,醫生都說了,要保持心情舒暢!
“哎老板,你也走啦?”
看着大步從辦公室離去的傅淮,小文又再一次懵了。
“嗯,我先回去了,有什麽事你先看着辦吧。”傅淮轉頭說道,“或者有什麽事你直接去找老爺子,今天他在呢。”
“行。”小文點頭說道。
随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老爺子在竟然也敢溜。”
匆匆開車回到家後,傅淮小心翼翼地抱着又從辦公室裏搬回來的那一疊書,正要把黎書喊出來把書給他。
然而,喊了幾聲沒有回應之後,傅淮在家裏繞了幾圈,這才發現,黎書竟然不在家裏。
那他會去哪裏?
哦,對了。
傅淮這才反應過來,今天不是周末,黎書要去實驗室。
只不過黎書之前說了最近實驗室畢竟清閑,才跟他一起去的公司。
所以現在,黎書從公司裏出來,應該會去實驗室裏。
那就去實驗室找他!
随後,傅淮又突然想到,黎書來過幾次他的公司,但是,他好像還一次都沒有去過黎書的實驗室呢!
想着,傅淮又匆匆從家裏出來,一腳油門直接朝着學校直奔而去。
實驗室傅淮雖然不算熟,但他從前選修課選過這類課,也去過幾次實驗室裏做實驗。
只不過,平時學生做實驗都是在樓下幾層,而研究院在最頂樓那邊。
傅淮走進實驗大樓,徑直按了電梯,朝着最頂樓走去。
然而,才剛走到門口,就被門口一個學生模樣的人攔住了去路:“抱歉,研究院裏面不讓進。”
“不是說家屬可以進嗎?”傅淮問道。
傅淮記得,他之前似乎聽說過這一條規定。
“請問你是哪位的……?”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傅淮當即揚起頭大聲道:“我是黎書的家屬!”
“黎書?”
門口那人半信半疑,但想到現在裏面沒有實驗,不用太嚴格,也就順手帶着他進來,準備直接去問問黎書。
這是傅淮第一次來實驗室。
實驗室的門開了一小半。
傅淮一擡眼,第一次望見了在實驗室裏的黎書。
和平時穿着家居服的黎書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實驗室裏的黎書是絕對專業且棱角鋒利的。
他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背對着傅淮,清瘦的肩背薄薄一片,背後骨骼似乎有些微微的突起。
在實驗室冷冽的燈光下,傅淮能看到黎書的微紅的耳後,冷白的脖頸,拜傅淮開賽車開飛機的好視力,他還有頭一次發現,黎書的耳骨上方,似乎還有着鮮紅一點的朱砂痣。
聽到聲響,黎書敏銳地轉過了頭。
他外面套着件白大褂,裏面是白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冷臉看向傅淮,帶着實驗室消毒水和醛的氣息。
或許是實驗室裏格外安靜,傅淮似乎聽到,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格外的明顯。
黎書薄薄的眼皮擡起,冷靜的目光讓傅淮感覺,自己像是他解剖刀下的任人宰割的物品。
“你怎麽來了?”黎書終于開口。
“我……”
傅淮這才回神,正要說些什麽,突然他眼神瞬間一頓。
随後,傅淮稍一探頭,這才發現,實驗室裏面,似乎還坐着個人,剛剛被黎書站起的身影擋住,傅淮才沒有發現。
仔細說來,黎書在的這一間,其實不算是實驗室,只能算是實驗室外邊,他們平時常待的辦公室。
裏面那人坐在桌旁,正仰着頭問黎書什麽問題。
黎書低頭,認真給他解答。
傅淮頓時愣住了。
所以,黎書不和他一起在公司的辦公室,而是選擇和別人在一個辦公室裏看書吃甜點,還給別人講題?
而且,傅淮還聽說,一旁放着的小蛋糕,竟然是黎書買的?
黎書都沒有給他買過甜點呢!
想到這裏,傅淮腦子一熱,也不管黎書冷淡的眼神,頓時大步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