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結出的果實
第041章 結出的果實
第二天清晨, 約翰打着哈欠從基地裏走了出來，迎面看見以斯帖哼着小曲走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怎麽了, 難得見到你沒有起床氣。”
以斯帖向後一努嘴：“陪我們小公主玩了一夜。”
約翰向後望去, 見楚年腳步懸浮地走了過來, 頓時吓清醒了，憤怒地大聲罵道：“該死的，以斯帖, 她還是個孩子！”
以斯帖白了他一眼：“瞎想什麽，我去補覺了。”
約翰驚慌地奔向楚年：“你還好嗎？怎麽臉色這麽差？”
楚年緩緩擡起頭, 露出一張滿是灰土的小臉, 滄桑地擡頭看天：“好老師拿學生當建材, 壞老師拿學生當廢材。牲口老師拿學生當耗材……”
她覺得自己昨天晚上什麽都沒學到。整整十個小時，她被以斯帖當成了沙袋, 以各種姿勢挨揍。疼得剛要嚎啕大哭時，被狠狠塞了一嘴的野草，立馬哭不出來了。
失誤, 絕對的失誤, 一個臭雇傭兵, 懂個屁的教學啊！再這樣下去，她要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約翰見她一臉的苦大仇深, 無奈地岔開了話題：“哦對了，昨天晚上女士們特地來告訴我，她們的雇主吃了炸餃子，贊不絕口。今天以利亞烘焙店還沒開門, 就有不少訂單排隊了。”
楚年立刻來了精神，挺直腰板撸起袖子：“開幹吧！”
今天來幫她做飯的有三位女士和兩名男士。楚年現學現賣地教給他們如何包餃子, 又制作了糖醋肉和香葉炒雞。而以利亞烘焙店的老板親自來取餐品，還提供了大量的餐盒。就這麽轟轟烈烈地開始了大批量生産。
“糖醋肉十五金幣，炒雞二十金幣。”楚年望着一衆瞠目結舌的“推銷員”，“我知道這很貴，不過沒關系，薅的就是富人的羊毛。”
楚年覺得自己是一個非常有職業操守的奸商。她絕不會坑害任何一個窮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富人。而且她對自己的做飯水平非常有自知之明，她會保留一兩個銷售量最高的菜品，然後每天都推出與衆不同的新菜品，狠狠掙一波“好奇稅”。
楚年忙活到了傍晚，一點都沒停歇。約翰幫她算了筆帳，她今天的淨利潤是一百七十金。
“太誇張了，小公主，如果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我們真的有希望……”約翰扶着眼鏡的手微微顫抖，“其實一開始我并不看好你的計劃，因為我總覺得你的計劃過于簡陋。然而……”
“一百七十金太少了，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有些時候，越簡單的計劃越靠譜。”楚年攪拌着奶鍋，“我還需要一家賣飲品的店。約翰老師，幫我找一找合适的店鋪。”
約翰疑惑不解：“只用以利亞烘焙店不行嗎？”
“那個老板是個牆頭草，我覺得不行。”楚年調小火後，開始手搓珍珠，“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我們最好能将整個外城區的商鋪都利用起來。”
約翰了然，很快就聯系到了一家已經歇業許久的商鋪，還像模像樣地簽了租房合同，換了招牌，将這裏當成了他們的“二號轉銷處”。
楚年望着新生的店鋪，對身邊的“幫工”們說道：“我所做的這些食物很容易被複刻，你們可以記在心裏，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們也能讓自己吃頓飽飯。”
衆人皆驚。之前負責看門的普力慌張地說道：“小公主，為什麽要說這種吓人的話！我們會保護你的！”
楚年默默望着他：“你……你能打過你家老大嗎？”
普力茫然，這時以斯帖走了過來，向楚年打了個響指：“走了，徒弟，今天該教你新花樣了。”
楚年沉默地跟着以斯帖離去。普力等人望着她那如上墳般沉重的步伐，不知怎的也悲壯了起來，雖然想不出她到底遭遇了什麽。
公交車司機納德将他們送出王國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以斯帖先生，最近我的一名同事問我每天開公交車出去做什麽。我沒告訴他實話，只說你們想出來逛逛……呃，其實我有點擔心，要是被國王知道了……”
“我們什麽都沒做啊。”以斯帖笑着捏了捏他的肩膀，“王國的法律中沒規定我們不能在荒地裏……散步吧？”
納德緊張地頭冒冷汗：“但是……最近有些人一直在盯着我……我，我不太清楚是誰，我有點害怕。”
以斯帖擺擺手：“回去吧，不用擔心。我會看着辦的。”
納德憂心忡忡地上了公交車，緩緩駛離。楚年一邊東張西望地尋找那個被埋下的土豆，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師父，你們出去砍樹的事兒要是被巴克薩的知道了，估計他們會打車站或公交車的主意。”
“他們攻不進來。”以斯帖輕飄飄地說，“其實我在王國埋了不少炸彈呢，實在不行大家一起上天吧。”
啥玩意？！楚年目瞪口呆：“師父，您真幽默。”
以斯帖笑容和善地拔出了短刀：“徒弟，努力活下去哦。”
楚年一愣，還沒回過神來，那把刀已經抵在了她的腦門上，她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哦，反應不算慢呢。”以斯帖輕輕晃動着刀，“實戰的話，或許能留個全屍。”
話音未落，他眼神一凜，手起刀落猛地紮向楚年。楚年驚聲尖叫，就地一滾，狼狽地爬起來，驚慌逃竄……
楚年豁出老命逃亡了數個小時，期間挨了三刀，被踹了四腳，還被以斯帖“不小心”打了一個腦瓜崩，最後終于洩氣地趴在了荒地裏。
“你是累了，還是放棄了？”以斯帖坐在公路邊上，轉動着手裏的短刀，“小公主，你的身上有許多秘密。”
楚年如同糊在鍋上的鹹魚努力翻了個身：“你不也是嗎？請不要過分執着于美少女的隐私。”
以斯帖愕然：“美？少女？”
楚年嘴角抽搐，憤憤地爬了起來：“你根本就沒有好好教我！你是在戲弄我吧！”
以斯帖聳肩：“這你可冤枉我了，我是很講契約精神的。”
楚年悶悶不樂地盤坐在地上：“可是別人家練武功的話，都是從基本功開始練！比如紮馬步啊，俯卧撐啊……”
“那是在練體力。”以斯帖戲谑地盯着她，“你需要練體力嗎？”
楚年啞然，乖乖閉了嘴。她早就知道自己會露餡，但她顧不得這麽多，畢竟擺在她面前的生存壓力過于沉重。
“至于基本的格鬥術，我會教給你的，但不是現在。”以斯帖難得地好脾氣地講解着，“你的第一個敵人将是瘋狗艾莉。上次她沒能成功地殺了你，雷沙很不開心。離明年的公主排名日還剩下四個月，巴克薩要求她在排名賽日殺了你。”
他說着走向了楚年，伸手将她拉拉起來：“艾莉她并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格鬥訓練。她殺人只靠狠。你們上次交手的時候，你應該發現了。她其實是個挺蠢的家夥。”
确實。楚年在心中腹诽着。艾莉的體能無法與她媲美，也沒有什麽章法。但艾莉足夠狠毒。這令她着實擔心那批在內城區幫忙做推銷員的姑娘們。
“放心。能在這個王國裏活到現在的女人，都有點本事。”以斯帖似是有讀心術，一眼看穿了她的擔憂，“你倒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小公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雖然不需要吃飯休息，但你還是有痛感，而且……會死亡吧？”
“呃……”楚年沉默了一陣，忽然問道，“師父，你試過在這個世界殺人嗎？我是說，用精神攻擊之外的方法。”
以斯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哦，六年前我把砍了雷沙十一刀。”
……好家夥。楚年忙追問道：“可他還是活了下來。師父，你應該不是失手了，對吧？”
以斯帖凝視着她的面頰，眼神莫名溫柔：“小公主，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是的，就如你所想的那般。物理攻擊能讓人陷入瀕死，但很難真正地殺死一個人。”
知道了不得了的設定！楚年一股腦爬了起來，激動地追問道：“那把人的腦袋割下來呢？”
以斯帖如同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般，興致勃勃地說道：“我嘗試過，有三種情況。一種是我割下了他的腦袋後，他的屍體隔了一個小時左右後消失。之後我又在他的家裏發現了完全複活的他，而他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第二種是，我割下了他的腦袋，他用最後的意識目睹了這一切後精神崩潰，徹底死掉。第三種則是……我在給他注射了鎮定劑後，割下了他的腦袋。他的身體和頭顱一起存活了數個小時，直至鎮定劑消失，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死亡，從而走向了真正的死亡。”
這一串話聽上去駭人，卻令楚年欣喜地笑出了聲。她的猜測是對的。哪怕被割下了頭顱，只要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那就不會被黑霧吞噬，從而走向真正的滅亡。
“來殺我吧！”楚年慷慨地張開雙臂，“我要試試我會不會死亡。”
以斯帖卻義正嚴詞地拒絕了：“你最好不要這麽莽撞。我們還沒徹底下定論，不是嗎？而且你确定你能戰勝你的潛意識嗎？”
楚年愣住，就聽他繼續說道：“你聽過那個試驗吧？将死刑犯綁在椅子上，遮住他的眼睛，假裝在他的胳膊上劃了一道，告訴他已經割開了他的大動脈。然後用倒水聲僞裝成血液的流淌聲。很快，死刑犯出現了心悸等瀕死症狀。人的潛意識就是這般強大。而且，瀕死的感覺并不好。”
說着他掀開上衣，露出胸膛上一足足有兩個巴掌大小的傷疤：“我已經嘗試過了，雖然沒死，但是半死不活了好幾個月。小公主，你現在是我們的賺錢主力，不要妄圖用這種方式偷懶。”
楚年看着那駭人的傷疤，頓時蔫了，悻悻然地嘀咕着：“好吧……”
以斯帖上下打量着她，突然一腳踹在了她的小腿上。楚年毫無防備地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惱怒地大叫道：“你不講武德，你偷襲！”
以斯帖哼了一聲：“你的警惕心太差了。不要相信你身邊的任何人。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既然存在針對破壞精神力的武器，那麽會不會有人利用幻覺，僞裝成你熟悉的人暗殺你呢？”
楚年心頭一顫。以斯帖說得不無道理，她确實總是對身邊的人疏于防範。
“而且，你太信任我這種人，對你不是一件好事。”以斯帖玩着剛剛順手搶下來的匕首，“我又不是什麽善良的人。”
楚年不以為然地爬了起來：“你不是說你喜歡孩子嗎？我也算是個大孩子。”
以斯帖沉默，将手裏的匕首還給了楚年，指了指旁邊的一塊空地：“去紮馬步吧。”
楚年乖乖站好，學着電影裏的樣子紮起了馬步。以斯帖壓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下蹲，将她的動作調整到一個極其不舒服的姿勢後，猛地踹向她的小腿。
這回楚年沒有倒，但是鑽心的疼痛令她瞬間眼淚婆娑。以斯帖沒有手軟，又一腳踹在她的後腰上，令她踉跄了半步又站了回來。
“很好，忍住。”以斯帖圍着她慢悠悠的轉圈。
楚年緊繃着神經，防備他突然又來一腳。然而以斯帖沒有再動手，兀自走到一旁的石頭上盯着她。
楚年只能保持着別扭的姿勢不動，腰部的疼痛感令她眼冒金星，但尚且在能忍受的範圍內。
“別去想你疼的地方。”以斯帖突然出了聲，“想些別的。比如……想想怎麽殺了我。”
楚年詫異地望向他：“不至于，不至于……”
以斯帖聳肩，擡頭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麽。楚年則按照他的教導開始想別的事情。
想些什麽好呢？南瑤最後的笑容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逝，令她渾身一顫，慌忙去想別的。
她想起了悠悠毛茸茸又暖烘烘的小身體，不知它現在過得好不好；她還想起了平凡鎮那些庸庸碌碌的人們，她離開後，那群人的生活應該回歸平靜了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不知不覺中沉浸在了回憶裏，最後想起了李朗那高高在上又故弄玄虛的表情，不由在心裏啐了一口，暗道晦氣。
然後下一瞬，她就覺小腿肚子一軟，咣當拍在了地上。
“你想什麽呢？表情好奇怪。”以斯帖蹲在一側戳了戳她，“你說你什麽時候能躲開我的攻擊呢？”
楚年憤憤然地擡起頭，吐掉嘴裏的草葉：“不是你讓我想別的嗎？”
以斯帖譏諷地冷笑一聲：“那我也沒讓你直接把腦子給挖了。”
楚年嘟嘟囔囔地站了起來，以斯帖突然來了句：“腰不疼了吧？”
她一怔，這才意識到剛剛她确實沒感受到腰疼！不禁喜上眉梢：“難道說……”
然後下一秒，劇烈的腰疼令她又倒在了地上，與大地親密接觸。
“就是這樣。”以斯帖輕輕踹着她玩，“意識，先于知覺。當你意識不到傷痛時，你就不會感受到痛楚。”
楚年倒在地上，捂着腰來回翻滾：“那能不能做一款阻斷疼痛的藥物……”
“沒有痛感也不是好事啊。”以斯帖向後退了兩步，做了個大力射門的準備工作。
楚年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竄了起來，一回頭，以斯帖竟把短刀扔向了她……
……
這樣雞飛狗跳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十多天。楚年白天忙着做菜，晚上徹夜訓練。連軸轉至今，終于看到了可喜的收獲。
“我們這星期淨利潤是兩千七百八十金幣！”約翰難掩激動地指着賬單上的數字，“天啊！這比我們之前賺得多多了！”
楚年卻覺得不甚理想。他們目前的困境是大部分富人還是無法相信外城區的食物是安全的。畢竟在他們看來，內外城在巴克薩與黃金的争鬥之下早就水火不容。
光靠賣吃的，太慢了，有什麽東西能爆賺一筆呢……
可惡啊，所有來錢快的途徑都寫在了刑法裏。楚年無奈扶額。雖然這個王國的法律狗屁不通，但是靠着打家劫舍掙錢畢竟太慢。更何況去內城區作亂要冒着生命危險，劃不來。
投機取巧呢？
“我有個比較缺德的賺錢方法。”楚年鄭重地看着約翰，“希望約翰老師不要嫌棄我。我打算在炸餃子裏包上“幸運金幣”。凡是吃到“幸運金幣”的人将能兌換一百金幣。對了，還要宣傳這是曜國著名的祈福儀式。得到“幸運金幣”的人将被財富之神眷顧。然後找個托，佯裝吃到了金幣去兌換。可以擺個喇叭宣傳，聲勢浩大一些。”
約翰深思着：“這樣倒是不錯。不過……不如做得更大點。”
楚年好奇地支棱起耳朵，就見約翰一本正經地說道：“賣彩票。我們現在有多餘的本金了，可以開個□□站來販賣彩票。當然，我會暗箱操作一下……”
楚年大為震驚，心道原來為人師表的約翰老師也有這種壞心眼子。但不得不說，這主意确實來錢快。尤其在這壓力和枯燥并存的王國裏，購買彩票很可能成為一種釋放方式。
“挺好的。”楚年誠懇地沖他頻頻點頭，“在這屁大點的王國裏，黃|賭|毒都占全了，算是沒救了。”
正說着，以斯帖突然走了過來，把一大串裹滿了泥巴的土豆塞進楚年懷裏：“小公主，給你禮物。”
楚年慌忙把土豆扔出去，氣急敗壞地撣着身上的泥巴：“我就這一套衣服……”
“這是你的土豆。”以斯帖突然湊近她的耳邊，低笑道，“你種下的土豆，結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