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個聯系人
第008章 第一個聯系人
清晨似乎比以往來得要晚，楚年保持着一個姿勢足足幾個小時，直至雙腳冰涼，有些惡心想吐。
悠悠一直很安靜，濕漉漉的鼻頭蹭着她的臉蛋。直到晨曦透過窗戶照在了楚年的身上，她終于慢慢爬下床，沉默地穿好衣服。
以後這種事情可能會經常發生，如果這是……恐怖題材的游戲的話。
楚年這般想着，回頭看向坐在床上的悠悠，俯身輕輕親了親它的腦門：“謝謝。”
當初她喂悠悠只是一時興起，帶悠悠回來也是因為悠悠的頭上出現了心動值。一直以來，她都是把悠悠當成了“虛拟寵物”，一條可愛聽話、由代碼寫成的小狗。
可現在她突然意識到，她的想法是多麽的自大。她現在的處境跟悠悠有什麽不同嗎？不都是在虛拟世界裏被操縱人生的NPC嗎？悠悠起碼還有個心動值，證明它是一個特殊NPC。可她呢？
一無所有。
楚年想，以後不管她會不會再遇到新的“靈寵”，會不會收服比悠悠更厲害的小跟班，悠悠于她而言永遠是最特殊，最棒的小狗。
“走，我們去吃點東西。”楚年把悠悠抱了起來，帶上手機和錢包，下樓去吃早餐。
“耀祖早餐店”依舊生意紅火，只不過店主好像沉默寡言了不少，如機械般游走在後廚和前臺。門口的六張小木桌承載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大多數人會在吃完早餐後揚長而去，而店主的妻子會及時把桌子收拾幹淨。
楚年買了四個肉包子，沒有留在早餐店，而是提着包子回了家。她其實對這個地方有些發憷，但附近沒有買早餐的地方了，她別無選擇。
回到家後，楚年拿出她在學校用的飯盒，裝了兩個肉包子放在桌上，把悠悠抱了上來。悠悠嗅着肉包子，擡頭看向她，遲遲不敢動嘴，眼睛裏透着讨好的意味。
楚年止不住笑了，揉着它的腦袋小聲說：“吃吧。我在網上買的狗糧快到貨了，我還給你買了小零食呢。”
悠悠似乎聽懂了，雙眼泛光地低頭去咬包子，卻是把包子從盒子裏輕輕叼了出來，然後扔在地上，竄下桌趴在地上吃。
楚年頓時有些心疼。如果悠悠對她而言只是一只普通小狗的話，她或許會誇悠悠“懂規矩”。可現在悠悠是她在這世界裏唯一一個可以依靠的朋友，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有邊牧基因的緣故，它太過聰慧了，甚至會察言觀色，這讓她無法把悠悠當成寵物來對待。
“你可以坐在桌上吃。”楚年把悠悠抱了起來，放在桌上，又多給了它一個包子，“我們……一起活下去。”
悠悠盯着她看了許久，腦袋左右晃了晃，似是在努力理解她的意思，最後還是化疑惑為食欲，快樂地低頭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小聲哼唷，顯然對包子的味道很滿意。
吃過早餐，楚年拿出日記本開始寫日記。她很怕有朝一日自己被抹去記憶，就像那早餐店的老板，永遠記不住自己曾有那麽一瞬拾回了記憶。
而昨晚的驚魂“奇遇”也得記在日記本裏，盡管這小小的本子看上去不像是牢靠的記憶載體工具。她分析不出昨天晚上到底是什麽東西在窺視着她，是鬼嗎？
如果是鬼的話，會被狗咬到嗎？這游戲的設定如此嗎？而且那聲痛呼聽上去是男人的聲音，所以是男鬼咯？
他來幹嘛的？觀察我？還是……
不會是色鬼吧？
“吔……惡熏熏。”楚年抱住了弱小的自己，随手給悠悠添了點水喝。
寫完日記，已經到了中午。楚年在網上買的牽引繩正好到了。快遞小哥敬職敬責地把東西放在門口時，以标準的微笑祝她生活愉快。
可楚年愉快不起來，因為快遞小哥這笑容有些悚然，令她想起了之前見過的那個警察。不過這個世界的快遞系統居然運轉正常，倒是件天大的好事。
牽引繩和項圈是成套的，黑色的項圈上有個很可愛的銀色小骨頭狗牌。但人和動物之間的愛好總是有差異的，比如現在楚年喜歡這個項圈，可悠悠并不接受這份禮物。
“悠悠，不戴上的話我不能帶你上街了啊！”楚年好聲好氣地勸着悠悠，“沒有項圈的話是野生小狗狗，會被抓走的。”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專門抓流浪狗的工作人員，但為了以防萬一，再加上怕悠悠跑丢，還是拴上點好。
悠悠背對着她坐在地上，不時回頭望她一眼，耳朵耷拉着，小臉皺巴巴的，眼裏滿是委屈。
楚年雖然有點心軟，但她還是堅持給悠悠帶上了項圈。然而項圈咔噠扣上的一瞬間，悠悠的心動值唰地掉了半顆心。
“你就這麽讨厭項圈嗎？”楚年親親它的腦門，“我們就出門戴它，好不好啊？”
悠悠不吭聲，腦袋枕着她的肩膀，爪子搭在她的胳膊上。楚年順勢抱了抱它，卻發現它在微微顫抖，令她心裏一陣緊張。
“冷嗎？”楚年慌忙拆開剩下的快遞包裹，找出一新買的紅黑格子的長圍脖，裹住了悠悠，“麻麻給你買的衣服還沒到呢。”
悠悠小聲哼唷着，前爪扒了扒脖子上的項圈，可憐巴巴的眼神似乎在問一定要戴着這玩意嗎？
楚年無奈地抱起了它：“必須帶着，忍一忍啦，麻麻今天給你買肘子吃！”
說着她帶悠悠出了家門。坐電梯的時候遇到了不認識的兩個鄰居，她自覺地往角落裏縮了縮。
“哎喲，我樓上鄰居鬧騰死了。”這時其中一名男子抱怨道，“那女的天天晚上哭，男的就罵，煩得要死。”
另一人追問道：“是806吧？我也聽見了。你說他倆天天吵個啥啊！能過過，不過離呗。”
“聽說是女的出軌在先，還是個精神病？”
“啊？嚴重不嚴重啊，可別拿刀砍人。那她這丈夫挺可憐，還得照顧個瘋子。”
“誰知道啊！倒了黴了……以後見面避着點。”
電梯到了一樓，楚年等他們先走出去後才跟了出去，心情有些複雜。
806是南瑤的家。看來南瑤和她丈夫确實經常發生沖突，亦或者……是單方面的家暴。
但是現在的輿論對于她而言簡直是一邊倒得糟糕。如果連沒什麽往來的鄰居都知道她“出軌且患有精神疾病”，那意味着這流言傳播得足夠廣且久了。
所以沒有人會幫她，大家默認她“活該承受着一切”？
楚年想得太出神，以至于錯過了超市大門，還是悠悠扯着繩子示意她停腳。
“抱歉抱歉……”楚年趕緊帶着悠悠進了超市。
“喂，小姑娘，狗不能進來。”哪知店主卻叫住他們，指了指外頭，“要不你把狗栓外面？”
楚年無奈地退了出去，把牽引繩拴在了店門外的一輛電動車上。
“嗚……”悠悠忽然發出了不開心的聲音，帶着哭腔，擡起前爪搭在楚年的小腿上。
楚年揉了揉它：“麻麻一會兒就出來了，你稍微等一下好不好？”說完轉身進了商店。
她回頭看了一眼，隔着玻璃門，悠悠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幾乎要穿透了牆壁，令她莫名有點難受。
于是她加快腳步迅速選了點速食品。從網上買的電磁爐快到了，很快她就能自己做飯了。
于是她又拿了一大塊雞胸肉，又買了點後肘肉，打算回家給悠悠加餐。
買來買去，她也只花了一百多塊錢，足夠吃好幾天了。對比之前她一頓飯就要一百多的消費标準，她覺得自己早就該消費降級了。
要不要再買點水果呢？楚年一邊想着，一邊伸手摸向草莓，結果唯一一盒草莓被另一只手中途截胡，瞬間令她炸了毛。
結果她擡頭一看，已經冒上頭頂的火氣瞬間消退，化作一遵紀守法的窩囊臉：“警察叔叔好……”
跟她搶草莓的正是之前審問她的警察。此時他依舊穿着警服，從皮膚優勢上碾壓了NPC楚年。
“你好。”警察小哥的語氣四平八穩，把那盒草莓遞給了她，“你想要？給你。”
楚年老實巴交地點點頭，雙手接過草莓，剛要扭頭就走，就聽他又說道：“你的精神狀态還好嗎？”
楚年尴尬地回道：“最近好多了。”
二人陷入了冗長的沉默，楚年默默把視線偏了半寸，看向似乎正在偷聽八卦的店主，心裏一陣不爽。
她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是個“因犯了精神病持狗傷人而住了三天拘留所”的不法分子。倒不是怕被歧視，主要是這罪名有點寒碜。
哪知這時警察小哥一句話給楚年的CPU給幹燒了：
“你為什麽想要草莓？你過去從不吃草莓。”
楚年怔愣地望着他，下意識地答道：“因為今天草莓降價了……”
“哦。”警察小哥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眼睛卻依舊直勾勾地盯着她。
楚年頓時毛骨悚然。什麽意思？他怎麽知道我過去愛買什麽？他一直在跟蹤觀察我嗎？
楚年止不住打量起他。黑發，眼睛的顏色好像更淺了，近乎琥珀色。棱角分明，劍眉星目，是個标準的帥哥。再配上這套警服，會有很多女孩為他尖叫吧？
她現在也想尖叫，只不過不是被帥的，是被吓的。
“您……”楚年強忍住不安，決定主動出擊，“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警察小哥似乎怔了一下，猶豫了足足四五秒才回答道：“我叫李朗。”
“李警官好。“楚年深吸一口氣，“我能要您的微信嗎？”
李朗頓時瞪大了雙眼，臉上罕見地出現了驚愕的表情。
楚年慌忙解釋道：“其實，昨晚我家好像被壞人盯上了，我有些不安。“
李朗低下頭，一動不動地望着她，令楚年捉摸不透。楚年不甘示弱地昂着頭說道：“警察叔叔，人民群衆需要您。”
這話屬實有點無理取鬧了。但是既然活在了這麽個不靠譜的世界裏，楚年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循規蹈矩。
想至此，她拿出手機切出微信二維碼，伸到了李朗面前：“求求您了。”
李朗默默盯着那手機界面，在兜裏掏了掏，說道：“我沒帶手機。”
楚年失望地垂下頭，卻聽他繼續說：“我的電話號碼是101357。”
這是哪國的電話號碼？！楚年詫異地眨眨眼，心道這游戲世界難不成是國外的IP？
不過她還是乖乖把電話號碼輸入了通訊簿中。望着手機裏新多出來的這唯一的聯系人，克制不住地有點小激動。
“我會聯系您的。”楚年笑着向他揮揮手，“再見。”
随後她結了賬，走出商店。悠悠已經急不可耐，仿佛與她分別了許久般又叫又撲。她解開拴在電動車上的牽引繩，帶着悠悠離去。餘光裏瞥見李朗站在商店門口，眼神意味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