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羂索這套組合拳或許能擊潰普通人的心理防線, 使人失去判斷力。但不是卿鳥。
千年詛咒無視他人性命的陰間作風一次又一次刺激她的情緒,微妙的産生了一定抗體,卿鳥在短暫激憤後迅速調整狀态。
距離京都那具開顱屍體被發現并沒有過去很久, 而被卿鳥告知過腦花存在的拓真也不會看不出父親大人的變化……
稍作推斷後就會發現,腦花占據長尾俊介身體的時間, 不會超過三天。
這三天, 卿鳥未收到任何來自長尾拓真的消息。所以她并沒有被腦花的假消息幹擾過。
卿鳥靠近羂索另有目的, 在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之前, 不能有絲毫偏差。眼下單看戰力分布她幾乎沒有任何勝算,更不能像上次那樣失去片刻冷靜。
當然, 冷靜下來是心理層面的, 卿鳥的神情還維持着最初的震驚與恐懼。
“怎麽會……”卿鳥向後瑟縮半步。“你抓我有什麽目的?想要我的術式嗎?”
羂索用長尾俊介的眼, 意味深長地看了卿鳥一眼。在五條悟的庇護下,卿鳥這個名字也算是總監會的黑名單常客了。高層人員提起她,總避免不了抨擊她無法無天的性格,以及稀奇古怪的術式。
如今沒有五條悟在身邊, 自身又無法使用術式, 她的反應與行為就像一只被拔了刺的刺猬。
結果到頭來只是仗着同伴強大,狐假虎威的少女嗎?
“确實曾經想要, 不過嘛,現在不是我要了。”他故意逗她。
卿鳥:?
什麽意思,還有人和祂一樣可以換身體輾轉千年……
一個醜陋的垃圾桶腦袋閃過她的腦海。
原來如此。千年老妖怪們結盟了。
雖然她是故意露出破綻,将自己暴露于可“捉”範圍。但好歹也讓一只特級咒靈或者用冰的千年詛咒來抓她才顯得有誠意。這樣的結界轉移……
是天元在高專地界标記了她。
眼前的少女茫然地看着他,好像并沒有聽懂自己的畫外音。卿鳥那顆神奇的腦袋,大概也就只能用來氣氣咒術高層的老人家了。羂索收起玩味的笑, 他斜睨了身後吵吵鬧鬧的咒靈們一眼。
單拎一只出來都足以毀滅一座城的他們,居然為了一個破舊花瓶吵起來——真人說那個土罐子的形狀和漏瑚的腦袋一模一樣。
“嗨、嗨——”羂索拍手吸引四大特級的注意力。“這裏太擠了, 我們換個舒适點的環境繼續玩耍吧。”
壓力給到一言不發只會“噗~”的陀艮。紅彤彤的咒靈眨巴幾下圓圓的大眼睛,空氣凝固幾秒。
霎時間,破舊的房間被陽光、沙灘與蔚藍大海覆蓋。本該有範圍與盡頭的領域,此刻卻是一望無際。
一、二、三……
特級咒靈卻只剩下三只。
“花禦呢?”真人踮腳眺望遠方。
漏瑚與陀艮一起轉頭尋找。
“花禦還有別的任務。”羂索笑道,他偏頭與卿鳥對視一眼。“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來了。”
“長尾俊介”的目光十分複雜,卿鳥從中讀出第一層意思:祂早就知道花禦被控制了。
發現間諜,但沒有立刻處理掉——至少卿鳥認為腦花一定有辦法祓除它并不被其他同伴發現。現在還說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被夏油傑吸收的咒靈與馴化後的主從關系相似,要解除關系除非主人不在了……
“……”
結界裏的卿鳥大腦飛速運轉,一些零零散散不知所謂的信息此刻一絲一絲拼湊起來。
腦花或許曾經想要她的身體和術式,但最近改變了主意,祂接下去的目标極有可能是夏油傑。所以上次兩面宿傩炸盤星教也并不是巧合。
心下有了初步判斷,卿鳥擡眼瞪向羂索。
“起初花禦說它會失敗的原因,我的确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你不能使用術式這件事。但第一反應被誘導的可能性太大,于是我又多加思考了一會兒。直到進入長尾俊介的身/體,讀取他關于你的信息,我才最後判定——你現在的确無法使用術式。”
“老派又傲慢的高層确實不會想到長尾氏會和你聯手,不過幸好,我是一個實踐且愛不斷學習的人。作為盟友都不知道你無法使用術式這件事,那就證明那的确是真的。”
卿鳥露出被揭穿後的窘迫感。
“五條悟不會放過你的。”
羂索淡笑一下。“五條悟嗎?他最近可能會很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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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離開咒術高專,他沒有明确目的地,唯一的線索是名古屋,哪怕是錯誤的也要去徹頭徹尾翻找一遍。
馬路上車流不息,正是早高峰的時間,到處都是匆匆上班上學的非術師。這是所有尋常日子裏,普普通通的一天而已。
驟然間,這座城市好似又發生了什麽天翻地覆的變化。
非術師們只感覺有一股風吹過,明明是六月裏的天,那陣突如其來的風卻有刺骨的涼意。
五條悟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咒術高專的方向。
一周前天元收起的結界,又重新回到城市中!
敏銳的六眼視野中,城市的咒力波動再度劇烈起來。結界增強的過程中引發一系列大大小小的城市災難,咒靈自各個角落再度猖獗起來,壓抑過後的負面情緒滋生得到釋放,咒靈滋生速度比一周前更甚。
好不容易平息寧靜下來的世界,瞬間扭曲變形,變成詛咒與負面情緒的游樂場。
五條悟摘下繃帶,強烈的咒力波動沖擊着他的視覺與感官。已是跌入低谷的情緒,在這瞬間暴怒而起。
東京港區的某棟高檔住宅內。
長尾拓真坐在沙發上偏頭看向矮櫃上的全家福。良久,他将滾燙泛紅的眼埋入掌心。
長尾拓真與父親之間有過一個不算約定的約定。不論工作多晚,無論總監會冗長乏味的會議有多久有長,都一定會回到家中與他和母親共進晚餐,實在趕不及,至少不能錯過第二天的早餐。
父子二人的對話就是這樣簡短沒有深層含義的小片段。
但長尾父子兩人自己心裏明白,一旦這個約定被打破,就默認有一方出了事。
腦花可以讀取原身體主人的記憶和能力,但恐怕心裏層面的情感,和記憶裏的畫外音,他并不能讀到或讀透。
如今長尾俊介已經48個小時沒有回家了。雖然有用手機保持與家裏的通訊。
但男人明白,他的父親大人,存活幾率為0。
茶幾上的手機響起刺耳的鈴聲。「窗」的聯絡員在電話那頭慌張又緊急地說着城市的巨變。電視裏也在不斷播報今天發生的一樁又一樁離奇災難事件。
活生生像是死神來了的劇組現場。
長尾拓真抹去眼角的淚,握緊手裏的手機,與尚不知發生什麽事的母親大人簡單告別。
就像卿鳥說的,這病态的生存法則與生态鏈要從源頭上徹底鏟除,要将腐朽連根拔起,嫩綠的枝丫才有出頭之日。在那之前,他們要避免離別與死亡,但絕不畏懼。
長尾氏可以從此在總監會的名單上銷聲匿跡,可父親的死亡絕不會被遺忘。
清閑不到兩天的「窗」又一次陷入慌亂中。與七天前各結界檢測地無法探尋咒靈位置相比,現如今所有結界地都在接連不斷報警,跳出一個又一個咒靈定位的畫面,更加慘不忍睹。
他們……根本沒有那麽多咒術師可以調配!
夜蛾正道被撤職,現如今再沒有人可以聯系到高專人員,不論是尚在高專就讀的學生,還是畢業後以高專為起點的咒術師……統統都聯系不到了。
“新宿A區新增咒靈!初步判斷為一級!”
“千代田區C區-1監測點發生咒靈襲擊案!兩臺非術師小轎車被揮至空中!”
“品川區車站——”
刺耳的警報聲在嘈雜的監控室劇烈響起,連續不斷!有經驗的監控員心裏咯噔一下,如果不出意外,這樣的播報方式一定是出現了特級咒靈。
“北區出現重大爆炸!疑似特級咒靈轟炸城市!北區急需兩名以上一級術師前往救援……”
輔助監督播報的聲音與嘶吼救命毫無差異。
但他又戛然而止,安靜片刻後,驚疑不定道:“……不……不是特級咒靈……是特級咒術師五條悟……是五條悟在轟炸城市。”
“五條悟沒有布帳也沒有在意周圍人群與同伴!他在用術式無差別狂轟亂炸!”
兩發「茈」在東京都北區劃出一個“X”。術式所經之處,哪怕只是殘穢波及範圍內,寸草不生。所有生靈與咒靈皆在瞬間湮滅。
下一個,荒川區。
完全喪失耐心的五條悟只想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推進祓除咒靈的步伐與速度,然後去到薨星宮将天元擰成踩扁的易拉罐,挂在這城市的最高處。
白發男人敵我不分,不,或許在他這二十八年的人生經歷中,本就沒有絕對的朋友。他被簇擁,被敬畏,被期待,被束縛,被管制……
但沒有平等的被當做同伴過。
這些他都可以一笑置之。沒有關系,他有自己需要完成的夢想。
唯獨——
五條悟再次結印的手被另一只手攔下。
處于極端情緒中的五條悟忽略了男人瞬間靠近的氣息,眼下才猛地回過神。
視線順着那只熟悉的手往側邊看去。
“悟?”
夏油傑收回手,同時間,屬于他的巨型咒靈自身後竄起,一口吞下五條悟原本要祓除的那只。
劇烈碰撞後的飓風将兩人的頭發吹亂。
“傑。”
曾經的,唯一的摯友。因為各自理想與選擇背道而馳,如今又因為責任與理想意外站到一起。
“那只鳥壞得很,不會有事的。”狐貍眼瞥向五條悟口袋裏的Q版卿鳥。
五條悟:“……”
他不單單是擔心卿鳥的安危所以才暴怒。
他不是最強的嗎?
為什麽摯友和愛人在選擇自己道路的時候,都選擇對他緘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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