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總監會焦頭爛額整整20個小時後, 劍走偏鋒,委派咒術高專的師生成為懸賞要員的看護人。習慣強權的人,試圖繼續将事件控制在權利可以觸及的範圍內。
夜蛾正道難得沒有全盤接受高層的指示, 他在沉默片刻後給出自己的建議。
“将被懸賞人員集中至高專看護,不是一個好主意。”熒幕光倒映在夜蛾正道的墨鏡上, 扭曲變形, 宛如眼下的咒術界格局。
“什麽?”尖利的聲音。
“你要選擇站在五條悟那一邊嗎, 夜蛾?”
“我不站在任何一邊。學校和學生是我唯一的責任和職責所在。”
只是這些天來, 夜蛾正道仔細回想這近二十年的執教生涯,真正被守護好的學生寥寥無幾。滿腔熱血想要成為咒術師結果在任務中意外喪生的學生數不勝數, 看似溫柔有禮實力強大的學生也會在一夜之間叛逃。亦或是離經叛道的性格太過凸顯, 在畢業前就被高層人員以各種理由進行處罰。
偏安一隅的教育理念, 并不适合這個年代與咒術界的環境。
“時代變了,大人們。”夜蛾摘下墨鏡,與熒幕裏的舊面孔坦然相對。那些手握重權的高層人士,一張張臉龐也都蒼老了許多, 但依舊傲慢。“所有的變革都是在一次次強壓, 一次次反抗中直到權利盡失。正所謂,強弩之末吧。”
“我明白了。”沉穩的男聲自熒幕對面傳來。“既然你選擇了你的選擇, 夜蛾,你應該知道自己會得到什麽。”
……
夜蛾正道關閉熒幕,他揉了揉眉心,重新戴上墨鏡。
有多久沒有放過假了?他好像都快不記得了。
翌日,咒術高專成為懸賞人員集中看護地與革除夜蛾正道咒術高專東京校區校長一職的消息一起下達至咒術高專。
彼時五條悟和卿鳥正在餐廳與學生們讨論早餐的口味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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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消息,衆人齊刷刷安靜下來。五條悟與卿鳥對視一眼, 兩人很快有了決定。
五條悟沒有在校長辦公室找到夜蛾正道,他躍至半空拉下繃帶, 根據夜蛾的咒力氣息,最終定位在體術道館。
“哦呀,看來你比我們更早得到消息,夜蛾校長。”五條悟走進道館,看見難得脫下教師服的夜蛾正道正在盤坐。
他盤腿在夜蛾正道對面坐下。
“我只是更了解他們的脾氣和手段而已。”夜蛾看向五條悟。這個十幾年前忽然空降東京高專說要入學的最強神子。他在最初的時候,希望将他引導成為什麽樣的咒術師呢?
不記得了。五條悟和夏油傑是他執教生涯裏,最不受控的兩位學生。
“本來想問你有什麽打算,不過現在看來你已經決定了。”
夜蛾正道了解總監會那群家夥,五條悟又何嘗不清楚。他托腮繼續道:“但恐怕那些害蟲不會放你回家養老哦。”
“托你和卿鳥的福,應該可以清閑一段時間了。”
“嘛,那就好好休息好好保養,伊地知那裏我也會讓他短期內不再做我與高層之間的夾板的。等風波過去,大家再回來投身教育事業吧。”
夜蛾正道:“……”很想揍他。
“你和卿鳥呢,接下來還有什麽打算?短短一周,你們幾乎撬動了整個咒術界的基石。”
“不知道呢。”五條悟表情略顯不滿。“小鳥應該還有什麽事或者計劃瞞着我。”
“什麽都不知道你就跟着她一起胡鬧?”夜蛾正道在說到胡鬧兩個字的時候,稍微遲疑了一下。事至如今,那個奇怪少女真的是在“胡鬧”嗎?
“小鳥嘛。”五條悟十分大度道:“正是闖禍的年紀,可以理解。”
夜蛾正道:“……”恕我不能理解。
夜蛾正道估算一下時間,差不多到總監會人員将被懸賞人員送來高專的時候了。他單手撐地站起身,準備離開。
“熊貓就暫時交給你了,悟。”
“哈?”五條悟回眸,“我會把他賣到上野動物園哦。以他的資質可以狠狠賺一筆呢。”
夜蛾:“……”
“真的不留下來?”
“……”夜蛾正道看向道館外的藍天白雲。“好歹,先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夜蛾正道走出道館,在長廊上頓了頓步伐,又轉身走回去,正好碰上同樣起身準備離開的五條悟。
一米九的大高個一臉純真:“啊咧,新鮮空氣那麽快就呼吸好了?”
“……”
忍無可忍,夜蛾正道久違地扼住五條悟命運之喉。
“樂岩寺已經抵達東京,還有一些舊派也會陸續從京都趕來。卿鳥現在樹大招風,你們萬事小心。”夜蛾低聲補充:“她的術式應該還沒恢複吧?”
五條悟:“……”
“不愧是夜蛾校長呢,學生們的狀态一看就知。”
夜蛾正道松開五條悟。
後者兩手扯了一下衣領,咧嘴一笑:“不過嘛,他們舍棄京都陣營,正好給那個愛出風頭又有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裏發的家夥機會了诶。”
夜蛾正道幾乎是立刻猜到五條悟在說誰。臉色微妙變化後,再度恢複鎮定。
這個混亂的時代,精神狀态良好且願意穩定發瘋的人可不少。一不留神就變成一場盛大的病友交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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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地知與一堆陌生人踏入咒術高專的校門,烏泱泱十幾雙眼睛,與搬了把椅子坐在入口正中央的卿鳥對視一眼。
然後他們将目光抛向高專內部設施,傲慢無禮。
“開什麽玩笑,這種住着下等咒術學生的宿舍,要讓我們暫住?”
“與其這樣不如直接送我和小翼去歐洲,多請幾個國外術師保镖。”
“發布懸賞令的人還沒找到嗎?直接殺掉他不就可以了?這些咒術師最近辦事效率真是越來越低。”
伊地知站在卿鳥與高層親屬的中間,背脊冒出一股冷汗。發布懸賞的人就坐在他們眼前,并且也曾經是他們口中的“下等咒術學生”。
卿鳥換了一個坐姿。
埋怨不休的中年男子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卿鳥身上,一肚子的怨氣使他見誰都想怒罵幾句。
“這是誰?高專的看門狗嗎?為什麽坐在那麽顯眼又擋道的位置?”
伊地知轉身想要阻止男人的口無遮攔。眼下的局面已經完全失控,白熱化的事态真的經不起任何一點升級了!
“伊地知先生。”卿鳥笑着喊住緊張又焦慮,身着西裝的男人。“真希他們還在教室裏等你哦,快去上課吧。”
伊地知:“……”
“請快去吧。那裏才是伊地知先生的職責所在吧。”
伊地知在原地踟躇片刻,這才擡步往教室的反向走去。與離開座椅朝大門方向走去的卿鳥擦肩而過。
除了伊地知這個引路人,高層家屬身邊還有私人術師保镖跟着。城市忙亂不休,他們口中的下等術師拿着微薄的酬勞日夜奔波,而這些同樣可以出一份力的家夥,卻被牢牢拴在這群廢物身邊,寸步不離。
見卿鳥靠近,兩側私人保镖立刻上前。
“起初發布懸賞令的時候,我也有過一絲猶豫和一些恻隐之心。畢竟你們只是親人和家屬而已。現在沒事了,感謝你們來這一趟消除我的負罪感。”
卿鳥在距離中年男子不到一米距離的地方停下腳步。再往前,保镖的術式就會傷到她。
“嗨嗨~大家請回吧,咒術高專只收有未來的好孩子,不收即将入土的人渣哦。”卿鳥模仿五條悟惡整學生時的動作和口吻,表情浮誇,但眼底沒有笑意。
“她在說什麽?”
“她剛才的話是不是承認那些懸賞令是她挂的?”
“還愣着幹嘛!直接殺掉她!”
“我在說啊……”卿鳥瞥向一邊的中年女人,從着裝打扮以及說話的氣勢來看似乎是某位高層的正妻。“我挂懸賞令不是因為我自己殺不了大家哦。”
尾音消散的瞬間,沖突一觸即發。被下達立刻殺掉卿鳥命令的保镖們一擁而上。
各類術式在瞬間炸開,手起刀落,鮮血四濺。
時間仿佛在那一秒被誰按下了暫停。周圍沒有了聲音。
卿鳥攻擊的動作也被攔下,直到一只溫熱大手輕輕捂住了她的眼睛。所有的感官再度回籠,耳邊是刺耳且驚恐的尖叫聲,還有逃命的腳步聲。
“啊——”
“殺人啦——”
“這是什麽鬼地方!!!”
迸裂的血液飛濺到五條悟的手背上,他一腳踹開掉在最前方的頭顱,這才松開捂住卿鳥眼睛的手。與眼前畫面的暴行形成強烈對比,五條悟的動作是溫柔的。
試圖用術式襲擊卿鳥的咒術師們已然倒在血泊之中,姿态各異,為首的中年男子死狀最慘,身首異處。
“老師?”
“不是不信任小鳥。”五條悟面無表情擦掉手背上的血跡,而後轉眸看着卿鳥彎起貓唇輕輕一笑。“不過這種事情還是教給老師來做吧。”
……
鮮血還有些沾到了卿鳥的臉頰上。
五條悟轉身,用袖口輕輕抹去。直到卿鳥的臉重新變回白淨的樣子,他滿意地點點頭。
“那個老東西的賞金應該是2億?小鳥不要忘了轉款哦~”
卿鳥:“……”
她能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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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岩寺以及另外三位守舊派咒術師抵達東京後,京都被巨大的詛咒師以及咒靈襲擊陰影籠罩。為首人員是安分了近一個月的盤星教教/主,特級詛咒師夏油傑。
沒有天元的結界加固,四散的咒靈無法在瞬間精确捕捉到位置。
“都什麽時候了!夏油傑他想殺非術師就殺好了!”接到緊急上報的總監會厲聲怒吼。他剛剛才挂斷五條悟在咒術高專大開殺戒的電話,腦門都快氣* 炸了。
“不……不是。”情報人員顫抖着聲音說:“夏油傑及其創建的盤星教這次沒有針對非術師……他……他在屠殺所有高層相關人員!!”
“……什麽?!”
比起東京,京都才是咒術聖地,是咒術界真正紮根的發源地。不僅僅是禦三家的本宅坐落于京都,盤根錯節大大小小的名門望族也統統都在京都。
卿鳥收集這些情報耗費了不少時間,還欠了好些人情債。太多關系還得靠非術師的關系網才能查詢确認。
“他們瘋了嗎!徹底瘋了嗎!”
接電話的高層人士砸了手裏的電話,手背青筋凸起,唾沫亂噴,雙眼更是瞬間充滿血絲。
“夏油大人。”菜菜子跟在夏油傑的身後。“我們為什麽要和咒術高專的人一起行動啊?”
“那個小丫頭,可代表不了咒術高專哦。”夏油傑随手吸收一個咒靈吞下,緊接着又放出來,任其為非作歹。“利益相同可以合作罷了。”
美美子眨眨眼。“夏油大人之前說,因為卿鳥救過我們,所以順手幫忙還個人情。”
夏油傑:……
“理由已經不重要了哦。”
重要的是眼前的毀滅與前行。
他曾看不清的咒術師的未來,好像忽然有了模糊的輪廓。夏油傑想加快趕路的步伐,去看一看終點的模糊輪廓究竟是什麽。
收到消息的禦三家也無法繼續隔岸觀火,紛紛前往阻攔城市的暴/動。
高檔私人宅院。
“可惡!你們究竟是誰!為什麽要來我家!為什麽要殺人!”
“松島氏,以隐居名醫作為幌子斂財。由其長男使用病疫術式襲擊非術師,再收取昂貴醫藥費,由次女為非術師‘解毒’。三年前被禪院氏收為分家照應。”
這是卿鳥收集到的大概資料。
夏油傑坐在主人椅上,單手托腮翻看用古舊方式記錄的賬本。
“第一季度的收入比盤星教還高。真令人嫉妒呢。”
黑色達摩自天而降,哐一下砸扁了最後掙紮的男人。
“為什麽殺你?因為我讨厭救回猴子的家夥。”夏油傑最後說出一個不算理由的理由,但男人已經無法聽見。
他們就着信息繼續往下一個目标地趕路。
“對了。”夏油傑忽然出聲對菜菜子說。“不需要再看那些人的生平和關系鏈了哦。我們加快一下行動吧。”
“好的,夏油大人!”菜菜子收起厚厚一疊文檔。
夏油傑轉身走入暗巷,袈裟的紋路一角最後在陽光下閃現一瞬,消失不見。
他的同伴犧牲的時候,從未有人過問他們的生平,也沒有人關心過他們。如今那些高枕無憂的雜碎,不配。
夏油傑在傍晚時分收到卿鳥的短信,彼時他正和菜菜子、美美子回到盤星教根據地,準備進食晚餐。
「還撐得住嗎教主大人?[表情]」
什麽問題。這個卿鳥說話的口氣倒是和那個白毛越來越像了。
夏油傑沒有回,直接将手機丢至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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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五條、加茂被稱為咒術界的禦三家,一直以來相互牽制。
禪院家鑽研、精進各類術式,擁有許多祖傳術式,其中包括能與無下限抗衡的十種影法術。是三大家族裏平均實力最強的。
五條家擁有百年一遇的六眼,配合無下限術式,是無可撼動的力量巅峰。
而加茂,則是最傳統,也是離咒術高層,離咒術界權利最近的存在。
“下次去京都,得去加茂家拜訪一下。”
“嗯……加茂宅可能沒什麽小鳥感興趣的東西哦。”五條悟細細回想了一下。為數不多去加茂家拜訪的經歷,就記得一些昂貴至極的古董了。
高專不再安全,卿鳥和五條悟商量後,将一年級生轉移至渡邊學長的道館暫住,伊地知負責照看那群孩子,順便繼續教授文化課。渡邊與七海輪流培訓他們的體術。
“眼下的一切,都在小鳥的計劃裏嗎?”
城市的制高點,五條悟自背後抱着卿鳥,與她一起俯瞰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落日餘晖最後一點消散于地平線,視線裏零零散散亮起了霓虹。
“半推半就吧。有些路,走一走才知道是可以走通的。”
有些事,一時興起去做的,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就突然有用了。那些屬于未知數,可好可壞,無從預知。
“晚飯想吃什麽?”
“嗯……燒鳥串!”
可以,自己吃自己。
五條悟攬着卿鳥的腰直接躍下幾百米的高空,也不去在意身邊會不會有非術師看到。
咒術師不該躲躲藏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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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五條悟準時于7點醒來。他睜開惺忪的眼,感覺到卿鳥的咒力氣息就在枕邊,但沒看到人。
嗯?
五條悟坐起身,回眸定睛一看。
卿鳥确實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間裏。取而代之的,是放在枕頭上的一枚Q版卿鳥術式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