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沈知倦雖然在和喬恒說話, 卻能感覺到冷斯淮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帶着疑惑、不解和欲言又止。
這就像是下班後和兄弟去網吧開黑,結果路上偶遇小學班主任。
還有比這更尴尬的事情嗎?!
所幸冷斯淮什麽也沒問。
沈知倦便像是将腦袋埋進沙子裏的鴕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以最快速度看完珠寶, 然後以同學聚會為由, 堅定地拒絕了喬恒要一起吃飯的邀約。
走出冷斯淮的目光範圍後, 沈知倦長長地出了口氣。
這種時候, 哪怕是蔣海的陰陽怪氣, 似乎都變得可愛起來了。
不過, 自從冷斯淮叫破他身份後,蔣海就一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沒他帶頭, 其他跟班也就老實很多, 班級氛圍頓時變得和諧起來。
大家一開始知道沈知倦身份後, 也拘束了一下子, 但看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又漸漸放開了。
有同學點了分別的歌, 唱着唱着就哭了。
不少同學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沈知倦雖然和同學們關系并沒有那麽親近,但也一起上了四年課,心中頓時被觸動到了, 也跟着一邊哭一邊喝酒,然而一杯啤酒下肚後, 就一腦袋栽進桌子下面了。
張諾頭都大了。
他哪想得到,沈知倦居然這麽不能喝。
而且沈知倦從大一就一直在校外住, 和班上同學關系也不親近, 沒有同學知道他住在哪裏, 也沒有他家裏人的聯系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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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應該拿他怎麽辦。
最後還是蔣海默不作聲地聯系上了冷斯淮,把人送回了裴家。
第二天一早,沈知倦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裴家老宅,還懵了一會。
管家笑眯眯地敲了敲門:“小少爺醒了,昨晚是斯淮少爺送你回來的,斯淮少爺正好在樓下,老爺讓你洗漱完下去跟人道個謝。”
沈知倦更懵了。
他撐着抽痛的腦袋站起來,拿着手機搖搖晃晃地去洗手間。
刷牙的時候,他随手拿着手機刷,正好看到師道長給他發信息。
之前師道長就專門給他打過電話,說是江城玄學界打算就這次紅娘蝮的事件開個研讨會,而他作為在此次事件中貢獻最大的人之一,成為了首先被邀請的嘉賓。
原本這個會前幾天就要開了,但因為沈知倦畢業典禮的事,才不得已拖到了今天。
沈知倦看了眼時間,還好還好,還來得及。
他給師道長回了個信息,說一定會準時趕到,然後便加速刷牙洗臉。
等到他下樓的時候,除了頭頂翹起的兩根小呆毛有些淩亂外,已經完全看不出宿醉的痕跡了。
冷斯淮正在茶室陪外公喝茶聊天。
他昨晚送沈知倦回來的時候太晚了,裴老爺子已經睡了,為表禮貌,所以他今天特意再次上門拜訪。
沈知倦走進茶室,叫了聲外公。
裴老爺子笑眯眯地招呼他過來,又對冷斯淮說道:“斯淮啊,昨天真是麻煩你送只只回來了。”
沈知倦也腼腆地朝冷斯淮道謝。
冷斯淮笑容溫和有禮,完全挑不出一點差錯:“您客氣了,我就是正好碰到了,舉手之勞。”
又聊了一會,裴老爺子才讓沈知倦送冷斯淮出去。
沈知倦暗暗松了口氣。
家長和班主任的雙重壓力真是太可怕了!
他把冷斯淮送到大門口,冷不防聽見他問:“你要回市區嗎?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沈知倦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斯淮哥你忙,我自己叫車就好。”
冷斯淮也就是客氣一句,見他說不需要,便微微颔首,坐車離開了。
沈知倦頓時輕松不少,連忙在手機上叫了個車,朝回真觀而去。
半個小時後。
冷斯淮和沈知倦在回真觀門口不期而遇。
兩人看着對方,同時陷入沉默。
最終還是沈知倦讪讪開口:“哈,斯淮哥,好巧哈~”
冷斯淮“嗯”了一聲。
氣氛再次沉默。
如果沈知倦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雖然表情嚴肅,但雙眼無神,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懷疑人生的氣息。
但沈知倦根本就不敢看他。
他此刻欲哭無淚。
原來比下班路上開黑碰見班主任更尴尬的事,就是在峽谷裏偶遇班主任。
班主任……哦不,冷斯淮問道:“你是來這邊玩的?”
冷斯淮總算從震驚中慢慢冷靜下來,他找遍了所有的可能性,最終找出這麽個最合理的解釋,畢竟回真觀除了道觀,也是江城有名的旅游景點,過來游玩也是很正常,反正比沈知倦是大師要正常!
沈知倦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呢,見冷斯淮給了梯子,便立刻順着走下來:“對對對,我就是來……額,玩的!”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師道長熱情又親切的聲音:“沈道友!你總算來了!”
沈知倦:“……”
冷斯淮:“……”
師道長這才注意到沈知倦旁邊還站了個人:“額,這位是?”
冷斯淮下意識地自我介紹:“我是冷斯淮,之前跟貴派聯系過的……”
“哦哦哦,冷總!”師道長的目光在冷斯淮和沈知倦之間來回逡巡,“你們……認識啊?”
冷斯淮:“認識。”
沈知倦也點點頭。
師道長疑惑道:“冷總既然認識沈道友,為什麽不直接請他去呢?如果連沈道友都解決不了,我們恐怕也無能為力啊!”
冷斯淮:“!!!”
沈知倦:……
我好像聽到了什麽裂開的聲音。
-
研讨會開完後,沈知倦又和師道長一起來到會客室。
經過清松小道士的一番解釋,冷斯淮雖然在感情上還有些恍惚着,但理智上卻已經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只是看向沈知倦的目光依然很複雜。
怎麽說呢?
就是班主任峽谷偶遇學生後,發現他竟然是打職業的那種複雜。
沈知倦輕咳一聲,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清空:“斯淮哥,要不你先說說情況吧?”
冷斯淮爺爺和父母都去世得比較早,他是由他奶奶撫養長大的,祖孫倆的感情特別好。
大概一年多前,冷奶奶被檢查出老年癡呆,冷斯淮便請了護工專門照顧着。
前不久,護工告訴冷斯淮,說他奶奶經常待在祠堂裏,一待就是幾個小時,對着爺爺的遺像說話。
冷奶奶和冷爺爺感情特別好,冷斯淮只以為奶奶在想爺爺了,于是還特意将爺爺奶奶的照片做了一本相冊,打算給老人家一個驚喜。
誰知,某天晚上他路過祠堂的時候,卻發現爺爺的遺像竟然開口說話了!
一開始,冷斯淮還以為是幻覺。
但随着他留心觀察,發現這竟然是真的,而且不止是遺像說話,家中的傭人也反映,祠堂裏總是會傳來奇怪的動靜,桌上的供品也會無緣無故減少。
電腦上會出現奇奇怪怪的浏覽記錄,有時候還會在桌椅縫隙裏看到一兩根動物的毛。
之前雖然出現這些怪事,但家裏并沒有什麽人受到傷害,而且,冷斯淮帶奶奶去複查的時候,醫生還說奶奶的狀态有所好轉。
于是,冷斯淮便裝不知道,任由他去了。
直到前不久,新換的護工忽然從樓梯上摔下去,還一直大喊着“有鬼”“有鬼”,他這才擔心起來,請了幾位業界有名的大師來看,都束手無策。
并且,自那之後,那東西發現他奈何不了自己,也就不再藏着掖着,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師道長聽完,若有所思道:“這聽着像是保家仙,但行事上又有些出入。”
怕冷斯淮和沈知倦不知道什麽叫保家仙,他還特意解釋了一下。
保家仙,顧名思義就是保護家宅平安的,一般是胡黃白柳灰五家,胡就是狐貍,黃就是黃鼠狼,白是刺猬,柳是蛇,灰是老鼠,凡人将他們請到家中供着,如果犯了什麽忌諱或者供品出了什麽差錯,保家仙就會鬧騰。
但聽冷斯淮描述,又有很多細節對不上號。
師道長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既然出了這種事,他還是決定和沈知倦去冷家走一趟。
冷家老宅和裴家相隔不遠,布局也相差不大,但因為人口比較少,便顯得有些過于空曠和陰冷,雖然是夏季,但屋子裏不用打空調都很涼快。
冷斯淮問傭人:“老太太呢?”
傭人瑟縮地說道:“老太太在祠堂呢。”
冷斯淮無奈地皺起眉,領着師道長和沈知倦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路上,冷斯淮還跟他們說,冷奶奶老年癡呆,不太認得人,性格也變得比較孩子氣,讓他們多擔待。
幾人一靠近祠堂,就聽見一個老太太大聲地嚷道:“你個臭老頭!!輸了你就耍賴是吧!!”
随後一個老頭聲音不甘心地嚷回去:“誰耍賴了!明明是你沒看清楚!”
沈知倦:“……”
師道長:“……”
冷斯淮尴尬地咳嗽一聲,那老頭的聲音立刻歡快起來:“嘿,孫子回來啦!”
冷斯淮握緊拳頭,忍耐道:“我不是你孫子,別亂喊!”
祠堂裏非常寬敞,入目就是冷家先祖的牌位和下方的供桌供品。
供桌上擺着冷爺爺的遺像,此刻那遺像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嘴巴也一張一合地說着話:“哎喲,又領了新人來了,我都說了,你爺爺我修為高深,這些凡人根本就拿我沒辦法。”
師道長表情嚴肅起來:“這是障眼法!”
他拿出一柄法劍,配合腳下罡步念咒。
“哎喲,這小子看着有幾分本事!”
師道長絲毫不受他影響,雙目如電,法劍指向遺像,大喊一聲:“破!”
一股氣流從法劍直直地射出去,仿佛穿透了遺像上的玻璃,進入相片中。
只聽見“啪嗒”一聲,冷爺爺頭頂茂密的假發直接被吹了出去。
冷斯淮:“!!!”
師道長:“!!!”
“哈哈哈哈哈!”那遺像笑得前俯後仰,“小子,跟爺爺鬥,你還嫩點。”
此時,一直在旁邊圍觀的沈知倦沉默不語地走上前,伸手在遺像上方一抓。
他身上有孟婆印,不僅能對付厲鬼,對幻術也有克制作用。
冷斯淮等人眼前一晃,就看見他手中不止何時抓了一只禿毛的白狐貍,此刻狐貍的後脖頸被他拎起來,露出肉眼可見的慌亂:“你……你是誰!!你為什麽能看見我!!啊你身上的光芒好刺眼!!”
沈知倦:“閉嘴。”
狐貍立刻就老實了。
冷斯淮:“!!!”
師道長:“!!!”
冷斯淮雖然早就知道家裏有東西在鬧,但是真的親眼看到,還是被吓了一跳,連忙去護住冷奶奶:“奶奶別怕。”
然後就被彪悍的老太太一把推開:“你誰啊!”
冷斯淮被推了一個踉跄。
老太太喜笑顏開地走到沈知倦面前:“只只來啦,你都好久沒來看奶奶了,晚上在奶奶這吃飯,奶奶給你做排骨吃。”
冷斯淮:“……”
原來不是不認得人,只是我不配。
他深吸一口氣,抑制住自己酸溜溜的心情。
他早該知道的,沈知倦從小老人緣就好,而且是年紀越大就越喜歡他。
他算了算,以他奶奶這個年紀,也差不多到了烽火戲諸侯的程度了。
老太太打量着沈知倦手裏的狐貍,久久沒有說話。
冷斯淮的心又提起來,他怕奶奶被這狐貍蠱惑,萬一讓沈知倦放了這狐貍怎麽辦?
沒想到老太太打量了半天,煞有介事地說道:“這狗子雖然瘦了點,醜了點,但看着挺結實的,拿來看家還是不錯的。”
狐貍氣死了,大喊道:“什麽狗子!我是狐貍!”
老太太:“呸,醜狗!”
狐貍:“你昨天還叫人家親愛的,現在就叫人家醜狗,嘤嘤嘤,凡人好無情……”
沈知倦覺得自己的腦袋又開始抽痛了:“……閉嘴。”
狐貍委委屈屈地閉上嘴。
嫌疑犯抓到了,接下來就是審問了。
狐貍被沈知倦抓住命脈,老實得不行,一點都不敢隐瞞:“我叫胡不斯……”
凡人們都沉默了。
沈知倦忍不住道:“都叫這麽個名字了,你怎麽還能混得這麽慘?”
胡不斯一聽他說慘,頓時悲從中來,嗷嗚一聲哭出來:“嗚嗚嗚嗚嗚,我這麽慘,還不都是你們凡人害的?!!”
原來,胡不斯本是落英山的一只狐妖,他修的是多情之道,三百年前,他第一次出山,開了家胭脂水粉鋪,因為他溫柔體貼又會說話,還特別擅長裝扮,城中的女子都喜歡來他的胭脂鋪買東西。
其他胭脂店生意慘淡,便起了歪心思,造謠他和其中一位婦人有染,那婦人丈夫愛吃醋,心眼極小,被挑撥一番後,就帶着人把他的鋪子砸了。
胡不斯吓得半死,又重新回到了山上。
他痛定思痛,覺得是自己修煉不夠,對凡人的情感了解不夠透徹。
于是他一邊勤奮修煉,一邊買了不少和感情相關的書籍,這樣充實地修煉了三百年後,他又重新踏入人間。
只不過,這一次他遭遇了仙人跳。
因為過程太慘,他不願意再回憶,總之,他的毛就是這一次被薅禿的。
胡不斯蹲在地上,用爪爪擦着自己的眼淚:“她一點都不愛我,不僅不愛我,還騙我的錢……嗚嗚嗚嗚,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衆人聽完,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尤其是師道長,他以前聽得最多的是妖怪騙人害人,還是第一次碰到被人騙得這麽慘的妖怪。
只有沈知倦不為所動:“人家騙你,那你就能轉頭騙人家老太太了?”
冷斯淮這才反應過來,指責他道:“我們家可沒惹你,但你利用我爺爺的遺像騙我奶奶,還害得我家護工摔下樓梯,這總是你的不對吧?”
胡不斯聽他這麽說,情緒更加激動了:“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話,你每天在外面忙工作,把你奶奶丢給傭人和護工,你以為你奶奶是想你爺爺嗎?她是在想你!”
冷斯淮怔住了。
“她清醒的時候,總說你辛苦,一個人肩負着那麽大個公司,壓力那麽大,她不該再給你添麻煩了,所以她就算想你,也都是忍着。你說想吃她做的排骨,她高興了一整天,不許傭人插手,親手給你做了一桌子菜,可你呢,你吃了幾口,就忙着去樓上開會……”
“還有啊,那個護工,你別看她人前表現得很專業,實際上她惡毒得很,總是趁着監控照不到的地方,偷偷你奶奶,還偷偷把家裏那些值錢的補品都拿去賣了,謊稱給你奶奶吃了……你但凡多關心關心你奶奶,也不至于等到我出手來教訓她!”
胡不斯越說越生氣,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冷斯淮臉上了。
但一向潔癖的冷斯淮卻毫無所覺,他早已是淚流滿面,像個孩子一般手足無措地看着冷奶奶:“奶奶,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竟然做了這麽多混蛋事,我卻不知道……”
冷奶奶渾濁的雙眼似乎清明了了許多,她輕輕地拍着冷斯淮的背,就像他小時候那樣:“小淮,奶奶知道的,你是個好孩子,你不是不關心奶奶,你只是太忙了。”
“奶奶也沒有生你的氣,奶奶只是擔心你,那麽大的公司都壓在你肩膀上,你壓力那麽大,那麽辛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奶奶幫不上你的忙,但至少不能成為你的負擔……”
“不是的不是的,奶奶你不是我的負擔,是我做錯了,我拼命工作,是想要奶奶你過得好,但是我本末倒置,反倒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冷斯淮哭得毫無形象,像是害怕失去一般,緊緊地抱住冷奶奶。
冷奶奶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回抱回去:“別怕,奶奶在呢!”
下一秒。
冷奶奶一把推開他:“你誰啊!”
冷斯淮:“……”
他的眼淚瞬間就縮了回去。
沈知倦同情地給他遞了一包紙巾。
冷斯淮啞着嗓子道了聲謝,擦幹淨眼淚後,除了眼眶還有點紅,又恢複了霸總天花板的模樣。
“這次的事情,謝謝師道長和知倦了。”
師道長連連擺手:“我沒做什麽,當不起這聲謝。”
他說完,遲疑地問道:“冷總,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
冷斯淮想起胡不斯說的那些事,滿心都是後怕。
尤其是那個護工的事情,如果不是胡不斯及時發現,奶奶不知道還要被那護工多久,想到這個,他的悔恨和怒火就壓都壓不下去。
他冷聲道:“我會把這件事查清楚的,如果那護工真的老人,我一定會讓她付出沉重代價!!”
“至于你……”他看向胡不斯,感覺到有些棘手,只能求助地看向師道長和沈知倦,“二位覺得我應該怎麽做呢?”
師道長沉吟片刻,說道:“胡不斯身上沒有血光,說明他沒有害過人,他幫了你家,也算是有了因果,要不你們将他請為保家仙,往後他不必出去風餐露宿,你們好好供奉,也算是還了這份因果。”
冷斯淮點點頭:“道長說的有道理,那……”
沈知倦忍不住插了句嘴:“要不,我們先聽聽胡不斯自己的意見吧?”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落在最中間的狐貍身上。
胡不斯沒想到沈知倦會幫他說話,愣了愣,才忙不疊地說道:“我不同意!”
師道長都愣了:“為什麽?”
胡不斯毫不客氣道:“只有那些不入流的狐妖,才會去當保家仙,我這種有格調、有理想的狐妖,才不屑做這種事!”
沈知倦嗤笑:“什麽格調?被仙人跳以後去詐騙老太太?”
胡不斯:“???”
這是重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