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章
21 第 21 章
韓金堯脾氣暴躁,看到有人來給闫立軍通風報信,當場掏出了槍,對準對方。
成州平被吓了不小,他雙手舉在耳朵兩側,做出投降的樣子,緩緩直起腰。
韓金堯一手舉槍,說:“闫哥,你手下的狗還真他媽的忠心耿耿啊。”
闫立軍坐在老板椅上,躬身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支雪茄,遞給韓金堯,“這孩子也是好心來看我。”
韓金堯收了雪茄,同時,把槍放下。成州平深深吸了口涼氣,驚魂未定時,闫立軍朝他使眼色,“劉鋒,給韓哥點煙。”
成州平接過闫立軍遞來的打火機,一個剛剛被搶指過後腦勺的人,一個剛剛死裏逃生的人,現在應該有什麽表現?
他微微佝偻,手打顫,打火機跟着他的動作晃來晃去。
韓金堯的三角眼擡了一下,瞥了他一眼。
成州平忽然把打火機朝他眼睛裏怼去,出自條件反射,韓金堯去控制他的手,成州平趁機弓起腿在他小腹上一記踹,槍掉在地上,成州平從夾克夾層裏掏出水果刀,對準韓金堯眉心。
“我操你媽的。”這次輪到韓金堯雙手舉起,做出投降的姿勢。
成州平的右腳一掃,把地上的槍踢到闫立軍桌腿下。
“闫哥,你上哪找的這種人?”
闫立軍裝作平靜友善地口吻:“劉鋒剛從牢裏出來,不懂咱們得規矩。劉鋒,給你韓哥認錯。”
成州平還沒放下刀子,他對韓金堯說:“讓你手底下的人離開。”
韓金堯冷笑起來,“現在我讓他們全都上了,你試試打得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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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州平揚起下巴,說:“那就讓他們上來試試。”
韓金堯的目光越過成州平,看向坐在椅子上抽雪茄的闫立軍,“闫哥,我來跟你談生意的,你的人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闫立軍笑着彈彈煙灰,說:“談生意坐下來談,你說說,這樣能不讓人誤會嗎?”
說罷,闫立軍給成州平使了個眼色,“叫韓哥。”
成州平收回刀,喊了聲“韓哥”。
闫立軍說:“劉鋒,你去外面守着,帶上門。”
成州平點點頭,照着闫立軍的話做了。闫立軍和韓金堯談了幾乎有兩個小時,裏面時不時傳來韓金堯的質問聲。
兩個小時後,樓梯口上懸挂着的時鐘指到一點的位置,韓金堯踹門出來,他斜視着看了眼成州平,低聲說:“你給我等着。”
韓金堯噠噠噠下了樓,成州平聽到他砸東西的聲音,門後,闫立軍說:“劉鋒,你進來。”
“闫哥。”成州平走動闫立軍的紅木書桌前,玻璃煙灰缸裏有半截還在燃燒的雪茄。
闫立軍突然抄起煙灰缸,朝他砸去,“誰讓你跟他動手了?做事一點也不考慮後果。”
成州平沒躲,那煙灰缸直接砸到他肩膀上,然後哐啷地碎在地上。
成州平說:“闫哥,你把我從牢裏帶出來,我就發誓不能讓你受委屈,韓金堯他算老幾?在你面前作威作福。”
闫立軍平息了怒火,看了看他,“劉鋒,你這人能打,但太沖動行事了,以後在做事穩着點,多想想一時痛快了,會帶來什麽後果。”
成州平低頭說:“是。”
院子裏一陣嬉嬉鬧鬧,成州平從窗戶看下去,韓金堯帶着他的人離開了。
“闫哥,他們走了。”
闫立軍身體後仰,常常舒了口氣。他用手插進花白的頭發裏,說:“劉鋒,闫哥不是對你生氣,闫哥是把你當自己人才朝你發火的。”
成州平低垂着頭,沒有說話。
闫立軍說:“你幫我個忙,去把楊源進找來。”
成州平說:“是,闫哥。”
從闫立軍院子裏離開後,他回到車上,發現自己的車門被砸凹陷了,想來是韓金堯的人幹的。
他回到車上,手腳慌亂地從衣兜裏摸到煙點上,深深吸了幾口煙,他才平靜下來,開車離開闫立軍的視野。
他把車開到了商業街,停在路邊,拿下鑰匙,側身打開副駕駛座前的手套箱,從裏面拿出一副手機。
成州平快速地撥通了老周的電話。老周這會兒本來正在準備開會,看到成州平手機號,立馬放下手裏的事務,接通了電話。
“喂?沒出事吧?”
比起老周的着急,成州平顯得異常冷靜。
他說對着電話說:“韓金堯應該是有什麽把柄在闫立軍手上,在闫立軍面前,韓金堯就是個紙老虎。”
老周可恨地說:“媽的,看來給他關二十年還是太少了!”
成州平說:“一個好消息,楊源進之前一直在闫、韓兩人之間兩頭吃好,這次之後,他在闫立軍面前應該是廢了,我會想辦法把他頂下來。”
老周說:“你先別擅自行事,這事我要彙報給劉隊再做決定。”
成州平說:“你們動作快點。”
得知成州平沒事,老周松了好大一口氣,他問:“最近生活上有困難,跟我說說,我想辦法幫你解決。”
成州平說:“缺錢,能刷你的卡麽?”
“臭小子...”老周痛斥完,笑了幾聲,“該花錢的地方得花,別過得比賊還摳門。”
成州平想了想,說:“我能拿他們的錢麽?”
“一分也別想!”老周說,“你是去做任務的,不是去搞副業。”
“交警來了,我挂電話了。”成州平挂斷電話,趁着交警帶着罰單過來之前,開車離開。
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他把手機電池拿出來,扔回手套箱裏。這時,他的目光瞥到了那裏放着的一本日照金山的宣傳頁。
成州平也不是個迷信的人,但此刻在他的腦海裏,不自覺地浮現這樣的念頭:這次行動之所以安全進行,是因為他去了德欽。
成州平拿出宣傳頁,關上手套箱,他把宣傳頁揉成一團,打開車窗,手腕輕輕一抛,将揉成團的宣傳頁扔進了垃圾桶裏。
他先開車去了修車的地方修複車門,修車行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看了眼面包車車門,說:“你這這是出車禍了嗎?”
成州平:“嗯,修好多少錢?”
老板說:“這面積太大了,下來得一兩千。”
成州平想了想,“那不用了。”
老板說:“對,你這車看起來也挺舊,沒什麽修的必要。”
成州平回了車裏,打電話給黃河。黃河正睡得懵懵懂懂,接到成州平的電話,迷糊地說:“鋒哥,啥事啊?”
成州平說:“來活了,你現在去楊源進家門口等我。”
他們找楊源進沒費多大功夫,首先,楊源進肯定不會躲在家裏。成州平通過楊源進小區的看門大爺那裏得知,楊源進有個開酒吧的小情人,于是開車先去了酒吧一條街,開酒吧的女老板是少數,而且有楊源進當金庫,對方肯定不會是合營。
獨營女老板,找幾個人打聽一下就出來了。
他們是在一家叫“月色”的酒吧裏找到楊源進的,只是沒想到這反一肚子油腸的毒販子還有點文藝心,彼時正在院裏彈吉他。
成州平一把掄起他的吉他給砸了,見這架勢,楊源進怕的出不了聲。
他知道這個人是跟着闫立軍從監獄出來的狠角色,入獄罪名是故意傷人。楊源進自認為是一名“儒商”,他賠笑說:“劉鋒,你這是鬧哪一出?我這吉他大幾萬塊錢,你說砸就砸的。”
成州平給楊源進遞了根煙,“走吧,闫哥等你呢。”
把楊源進拉到闫立軍家裏時。阿姨正在院子裏打掃,看到他們,說:“闫老板在樓上。”
成州平讓黃河推着楊源進上了二樓。闫立軍穿着一身黑色套裝,站在窗戶前,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指尖夾着雪茄向楊源進走過去。
楊源進雙手被黃河控制在身後,他強顏歡笑,說:“闫哥,到底出啥事了?今天劉鋒二話不說就砸了我吉他,我現在都還蒙圈着。”
闫立軍直接拿雪茄煙頭的部分戳向楊源進的眼睛,布置高雅的書房裏,傳來楊源進殺豬一樣的慘叫,還有一些燒焦的味道。
闫立軍問,“你跟韓金堯來往,我能理解,大家都是做生意,誰跟錢過不去?但你想要兩頭吃好,就得搞好平衡,你偏向了其中一方,另一方就徹底翻天,像現在這樣,你看值嗎?”
楊源進也不跟闫立軍裝了,他咬牙切齒說道:“闫哥,要不是我給你牽線,你他媽就連半斤貨也拿不着,沒貨了誰養你全家?咱們好好說,你出來這一年,要不是我,你能住得起這麽好的院子,養這麽一堆好狗嗎?”
闫立軍陰冷地說:“你倒提醒我了,劉鋒。”闫立軍看向成州平,“把他給我處理了,以後他那一份,算你的。”
所謂“處理”,就是讓這個人徹底消失。
成州平說:“闫哥,我認你是老大,但這事我真做不了,我不想再回牢裏了,真不想了。”
殺人犯法,這和他什麽身份,出于什麽目的,沒有半點關系。這是底線問題,成州平不能犯。
闫立軍閉上眼,吐納了一口氣,他腦子裏迅速分析了各種利弊關系,留着楊源進,利大于弊。
他俯下身,拍了拍楊源進臉頰,“闫哥今天留你一條命,但小楊你別忘了,你老爹老娘以前生病,那一回不是我給你找關系送醫院?你別讓他們老人家擔心了。韓金堯那裏,你繼續跟他做生意,在他那裏吞多少,給我吐多少。”
楊源進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他父母農民出身,大字不識一個,硬是供他讀完了大學。他在大學期間,為了減輕家裏負擔,外出兼職的時候碰到了闫立軍。
闫立軍草莽出身,身邊都是些三教九流,楊源進是唯一的大學生,闫立軍自己初中畢業,對大學生有一定的高看,而楊源進的談吐也的确和他身邊以前那些人不一樣,後來他不論做什麽,都把楊源進帶在身邊,對楊源進的了解不比他家人少。
闫立軍拿他父母威脅,他只能服從。
楊源進抱住闫立軍的大腿:“闫哥,有什麽事沖我來,我老爹老娘大字都不識一個,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闫立軍像撫慰小狗一樣拍了拍他腦袋,“你和小五幾個,都是我最親近的人,你麽跟我闫立軍第一天,我闫立軍把你們當親兄弟姐妹看待,小楊,人要是吃裏扒外,和狗有什麽區別?”
說完,闫立軍還向成州平投來一個求同認可的目光:“劉鋒,你說是吧?”
成州平點點頭,附和着說:“闫哥,你說的對。”
這場鬧劇,最終以楊源進陪上一只眼睛的代價告終。成州平送楊源進去了醫院,他整個右眼的眼球都被燒焦了,眼角膜嚴重受損,需要移植。
成州平讓黃河留在醫院看着楊源進,自己回去休息了。
他躺在床上那一刻,整個人都是虛的,他的後背出了一層冷汗,衣服緊緊貼在後背上。躺着休息了十幾分鐘,成州平邊起身邊脫衣服,走到衛生間裏,他把衣服順手丢進洗衣機裏,然後打開花灑,澆了自己一頭涼水。
洗完澡他也沒擦身子,直接穿了件防水短袖,回床上躺着。
他關床頭燈的時候,看到燈座上放着的那個黑色皮筋。成州平将黑色皮筋撐在手上,左右打轉着。
他删掉了手機裏日照金山的照片,扔掉了日照金山的宣傳單,卻唯獨留着這個皮筋。
明明知道他和皮筋的主人後會無期,可成州平還是留下了它,他想等着任務結束,也許可以把它歸還給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