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028章 第 28 章
來的是薛家護衛, 比兇仆膽大且有些身手,平日裏沒少替薛家三公子禍害百姓。庶州知府和薛家又有交情,他們不将守城的官兵放在眼裏, 竟不顧勸阻,先拔刀沖向虞歸晚。
虞歸晚一動不動,刀尖照着她的面砍下來,四周響起一片驚呼聲。
“師傅,讓我來收拾他們!”廖姑拔出短匕沖過去,靈巧躲過薛家護衛的招式,兩三下就将人踹倒在地,嘲笑道, “憑你們這三腳貓的功夫也配跟我師傅動手, 笑死個人了,沒本事就別學那橫行霸道的行徑。”
連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都打不過,還讓周圍人看了笑話,薛家護衛面子上過不去,又一窩蜂往上沖。
陳婦抽出腰上的馬鞭, 一甩一卷,硬生生捆住其中一個護衛, 手腕一用力, 将人甩飛至半空, 正面朝下摔了個狗吃屎。
虞歸晚退到牛車邊, 坐在車轅上輕輕拍兩下受了驚吓的青牛, 野狼匍匐在她腳下,在混亂鬧哄中隔絕出一小塊天地, 無人敢靠近。
她無心觀戰,只是微仰着頭, 安靜注視遠方的天空,掠過的秋風帶着北地的寒冷,吹起她擋臉用的方巾,風沙眯眼,她垂下視線,百般無聊的看了看現場的交手。
眼見薛家的護衛不敵順利镖局,一個個都被打趴下,為首那人氣得放狠話:“給我往死裏打!得罪了薛家,今天誰都別想走,打!給我狠狠的打!”
領頭的官兵臉色陰沉,光天化日,衆目睽睽,薛家的人就敢當着他們的面行兇,也未免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裏,薛家簡直欺人太甚!
“薛喜!這裏是城門口!不是薛家宅院,再不叫你的人停手,就休怪我們不客氣!薛家再勢大,也越不過王府!”
守城官兵隸屬于北境軍,而北境軍由九王爺掌管,兩邊真要鬧起來,薛家家主就算做做樣子也會将嚴懲薛喜等護衛仆從。
薛喜又何嘗不知道利害關系,可他是跟着三公子的,不得不從三公子的命令。
三公子看上這支商隊的狼群,對方卻不識擡舉,不願意出售,三公子大怒,鐵了心要給這支外來商隊一點顏色瞧瞧。
他要是抗命,不等家主責罰,三公子就先将他扒皮抽筋了。
再者,不過就是群行商,順利镖局?倒也聽說過,那又如何,在庶州府的地界,若得罪了薛家,還能不能保住命都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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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喜臉色陰晴不定。
倒是先前被吓的尿褲子的兇仆不知天高地厚叫嚷起來,“什麽王府!在庶州,就算是天皇老子見了我們三公子也要下跪叫聲爺!這些外來的賤商還比不上城裏的下九流,算什麽東西!也敢得罪三公子,簡直活膩了!”
兇仆越說越得意,竟沒發現薛喜臉色巨變,反手一掌扇向他,怒道:“閉嘴!蠢貨!”
兇仆被扇趴在地上,門牙都被打掉兩顆,他捂着臉怒瞪薛喜,眼裏全是仇恨,今天這個仇他記下了!日後定加倍向薛喜讨回來!
薛喜也恨不得将兇仆碎屍萬段,就算薛家在庶州勢大,有些話也不能當衆說!
将兇仆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的守城官兵怒極反笑。
“好得很!”
薛喜僵笑着道:“家下人不知規矩,混說的,待回去禀明家主,定狠狠責罰。”
妄想将此事揭過去。
兇仆所說的話要是傳到九王爺的耳朵裏,別說他們,連三公子在家主面前都讨不了好。
薛喜越想越氣,又狠踹了兇仆兩腳,這個蠢貨!平日裏就屬他教唆三公子最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剛才怎麽沒被野狼咬死!
薛喜這一番換來的只是官兵的一聲冷笑。
城門騷亂,驚動王府,有王府侍衛持令出城,命守城官兵将參與鬥毆的人全部拿下,沒有押往府衙,而是當場審問。
難得見薛家吃癟,不等王府侍衛開口問,周圍的百姓就七嘴八舌将事情說明白,更有商旅替順利镖局辯白,言是薛家無故傷人。
商旅走南闖北,不來庶州府市貨都可,自是不怕得罪薛家,再說剛才兇仆罵的那聲‘賤商’,又拿下九流出來比較,如此瞧低商旅,早引起公憤,不趁機會踩上兩腳都難以解氣。
守城官兵也偏向順利镖局,雖沒有添油加醋,但也沒給薛家護衛仆從狡辯的機會,就兇仆說的那些話已足夠他們死上八百回,他們再叫嚣,只怕人頭都要落地。
虞歸晚帶着自己的人隐在邊緣,只在王府侍衛問話時才答,句句屬實,沒有誇大,如此這般倒頗得王府侍衛的好感。可別小看侍衛,他們是九王爺的心腹,能得他們在王爺面前說一句話,抵得過千金萬銀。
“既是薛家仆從為難在先,爾等還手也屬常理,便不予追究,只是不可再有下次。”
“是。”虞歸晚低着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從聲音聽出恭敬。
侍衛點點頭,還算滿意。
轉過臉面對薛家的人就是另外一副面孔,“出言不遜,膽大包天,帶回去再發落!”
薛家的護衛仆從如喪考妣,全被捆着帶回城內。
守城官兵只覺出了口惡氣,渾身都舒坦。
他們負責城門安穩,本該能輕易拿人,可薛家勢大,他們亦不敢随便捉拿,讓這夥惡徒兇仆踩在頭頂上作威作福,真是憋屈!
“多謝諸位仗義執言。”虞歸晚沖守城官兵抱拳。
領頭擺手道:“我們早看薛家不順眼,只是……唉!不提也罷。你們打傷了薛家的人,那薛家三公子定不肯善罷甘休,你們還是盡早收拾東西離開,以免薛家再來人為難。今天若不是有王府侍衛出面,薛家的人定不會輕易收手,你們與他們結仇,路上也該小心。”
虞歸晚再次謝過領頭。
鬧了這一出,讓店家送來的炖大鵝還沒有吃,揭開食盒發現還熱乎着,她招呼底下人吃飽了再說,別浪費了好菜。
已經吃過的負責清點貨物、套車,因比原計劃多出來數十車糧,只得臨時雇傭車夫,車轱辘吱呀吱呀碾過土路,慢悠悠離開城門口,留下數道清晰的車轍。
有人前方探路,亦有人負責斷後,待走出城門數裏,哨聲忽起,藏在密林中的狼群接連現身,足有上百頭,分開跟在車隊兩邊,細看還能發現狼牙上有血跡,顯然是剛捕獵歸來。
與此同時,高空上忽現數只蒼鷹,盤旋頭頂,發出戾鳴。
臨時受雇的車夫心頭劇震,臉色發白,險些從車轅滾落。這支商隊到底什麽來頭,竟能讓猛獸飛禽聽令,甘願護衛車隊,簡直不可思議!
廖姑從後追趕上來,“師傅,後頭有尾巴。”
剛出城就發現了,估摸有二三十人,先時跟的很近,狼群現身後就遠遠綴着。
虞歸晚伸出纏了羊皮的右手,接住俯沖下來的蒼鷹。
蒼鷹蓬松胸羽,歪頭親昵蹭着她的下巴。
一旁的廖姑看的眼熱,她跟師傅學馴獸也有一陣了,偶爾幾次也能召來猛禽,卻不能讓它們完全聽話,更別說如此親近了。
将蒼鷹移到肩上,虞歸晚拉好擋臉的方巾,“不用管,讓他們跟着,正好留作狼群的口糧。”
隊伍并未走官道,而是操近路,行人自然也少,倒是有劫財的匪徒會埋伏在四周,來時就已讓狼群飽餐了幾頓,後面這送上門的口糧也沒道理往外推。
夜裏隊伍停在林邊空地休息,以車架作屏障圍成一個圈,中間點起火堆,埋鍋做飯。
大塊的羊肉丢進吊鍋,濃郁的高湯在翻滾,香味引得衆人腹中轟鳴,連一路擔驚受怕的車夫都忍不住靠近,盯着鍋裏的肉塊咽口水。
他們都是城裏的車把式,平時靠商人雇傭往來趕車跑腿賺幾個辛苦錢,路上辛苦,多數時候還得自備幹糧。
“到河渠之後我們還有隊伍往南販貨,會途徑府城,你們可跟着一塊返回。”佟漢将食物分給他們,并提醒。
車夫慌忙接過,看着碗裏的肉塊和手邊的蒸餅,眼眶一熱,他們已記不清自己多久沒吃肉了。
府城的百姓日子過的稍好些,可他們家中貧苦,經不住官府三番五次的催繳稅糧,去歲雪災,他們的房屋被壓塌,修房的錢都是借的,至今都未還清。
“多謝老爺。”他們不知佟漢的身份,就看他穿的不錯,所以尊一聲老爺。
“使不得,你們叫我佟漢就行。”
車夫們捧着碗點點頭,再三道謝才低頭吃起來。
另一邊,虞歸晚也在吃飯。
燒旺的火堆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卻也不耽誤她捕捉那飛來的破風之聲。
側頭躲開迎面射來的利箭,她單手撐地,這一路都未出鞘的刺刀在火光下泛着嗜血的光芒,雙眼看向黑暗中的樹林,眨眼就以驚人的速度朝前奔去。
衆人神色一凜,抽刀喊道:“終于動手了!車夫躲到牛車後面!”
噌!噌!噌!
箭雨從天而降,紮進地面,尾羽顫動。
這非但沒讓人害怕,反而被激起血性,大喊着沖進樹林。
“送上門來的,一個別留!”
在城門口有顧忌,下手都留情了,眼下荒郊野外,來了就別想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