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福澤
第32章 福澤
江月明忽然想起在哪裏見過這顆紅痣了。
之前在顧家老宅的相影幻境中, 那個小丫鬟,眉尾也有顆紅痣,完全相同的位置。
再細看這姑娘的長相, 和那小丫鬟分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江月明如風般移到程星河身側, 竹笛輕擡,剛好卡在了二人的劍鋒中。
“姑娘認得顧笙?”
那藍衣女子眉尖微擰, 眼中很快閃過一絲詫異, 卻剛好被江月明捕捉到了。
“我在顧家進了你留下的相影幻境。”江月明接着說道。
這姑娘也許是解開顧家秘密的關鍵, 江月明沒做過多隐瞞, 直接說明了身份和去顧家的緣由。
藍衣女子聽完後,将手中的軟劍纏回腰間:“我叫玉露, 顧笙是我家小姐, 不過我也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
江月明想起之前在顧家找到的那份名單,“顧笙”的名字下面還有個被劃掉的名字是“金風”。
看來這“金風玉露”是顧家小姐的一對貼身丫鬟了,不過那名單上卻沒有玉露的名字。
“你們在相影裏看到的我, 只是小姐為了隐藏身份施的障眼法罷了。”
江月明之前始終想不通,怎麽一個小丫鬟竟然也會相影這種幻術。
若是顧笙那便說得通了,這幻術本來就是顧家的秘法。
江月明繼續問道:“那玉露姑娘對幻境中的景象是否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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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上下打量了江月明一番,又看了看程星河和餘望, 沉聲說道:“若是你們願意把這次的瑞獸福澤讓給我,我便告訴你。”
瑞獸福澤最多只有三本,這次進來聖藏窟的一共七人。
曼羅已經沒有資格了,就算秦道長和蘇逸都拿到了,只要後續一切順利,江月明他們三人不争不搶, 玉露便一定能拿到一本。
他們本來就是沖着火靈珀來的,自然不會想要去搶什麽瑞獸福澤。
不過沒想到這玉露竟然是沖着瑞獸福澤來的。
江月明點點頭:“好, 只要姑娘願意告知,後面的關卡我們也會幫你一起完成。”
紅鶴閣主說出來的話,自然是十分讓人信服,玉露開始講起相影裏的事。
那時的顧家家主是顧峰,顧笙是他唯一的女兒,從小便被捧在手心。
可是卻偏偏喜歡上了自己身邊的一個護衛,把顧峰氣了個半死。
那護衛本是顧峰買來的孤兒,名叫餘君竹,雖然幹活利索,但脾氣很倔,也不會看人臉色,顧家上上下下都不太喜歡他,甚至有些得寵的下人還會暗地欺負他。
顧笙看他實在可憐,便把他要了過來做自己的護衛,後來不知怎的,竟喜歡上了他。
第一個相影裏,隔着門聽到的那聲怒喝——“滾!你也配肖想笙兒?”
就是顧峰和餘君竹起的沖突。
顧笙當年記下這幕只是意外,她當時剛學會相影的一點皮毛。
正在院中練習時,恰巧聽到屋裏傳來争執聲,偷聽時便記了下來。
後來顧笙說過,她一直留着這個記憶,是因為覺得餘君竹當時很勇敢,竟會為了她去和父親争。
雖然最後也沒争出個結果,還被父親打了一頓,但那之後,餘君竹依舊沒有放棄。
就是那時,顧笙覺得這個人也許真的值得托付終生。
至于第二個場景,已經是一年後的事了。
玉露只記得那段日子,顧笙好像知道了什麽秘密,經常偷偷跟蹤顧峰。
自己沒空時,還會派玉露去跟着,有任何異常都要和她彙報。
那段時間顧峰經常神出鬼沒的,在宅子裏基本也見不到人。
跟蹤了幾天後,玉露發現顧峰好像總會去小花園那假山附近。
她看到好幾次,顧峰好像在對着什麽東西說話,不過離得太遠,也聽不十分清楚。
她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顧笙,後來便有了第二個相影中的景象——顧峰進入了厭朱鏡。
玉露是顧笙最偏愛的丫頭,顧笙基本什麽話都會和玉露說,相影裏的內容也都給玉露看過。
不過自從她看到顧峰進入厭朱鏡後,就仿佛變了個人。
性子安靜了許多,也不再練習相影,把之前的相影都藏在了假山的太湖石上。
對玉露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什麽話都說了。
沒過多久,便發生了一件誰也沒想到的事——顧笙竟和餘君竹私奔了,從此之後再無音訊。
後來,玉露也求顧峰讓她離開了顧家,在江湖上拜了幾個師父,終于練成一身本事。
這次來靈犀仙會,也是想測測自己的這身本領是不是真材實料。
江月明聽後便想起之前在顧家拿到的那份名單。
顧笙的名字沒被劃掉,是因為她那時已經和餘君竹私奔,不在顧家了,所以逃過了劫難。
而被撕掉的一角,姓氏的第一筆是個“撇”,很有可能就是餘君竹了。
江月明又接着問道:“玉露姑娘可曾親眼見過顧峰手中那面鏡子?”
玉露搖搖頭:“老爺的東西一向收藏仔細,我們這些下人平日裏肯定是見不到的。”
顧峰既然能進入厭朱鏡,說明他手中的那面厭朱鏡肯定是真的。
那麽厭朱鏡後來又是怎麽到師兄手中的呢?
還是說,師兄的這面…根本就是假的…
還有在那相影中見到的水靈珀,後來又是怎麽到無相山莊的呢?
江月明此刻只覺得,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跟着更多了。
“我知道的就這些了,記得你們剛剛說過的話,這次的瑞獸福澤要讓給我。”
“姑娘放心。”
“繼續往裏走吧。”
玉露從腰間拿出顆夜明珠,走在最前面,石窟裏瞬間明亮起來。
前面又是條幽深的通道,不知道這次會通向何處。
程星河生怕自己多餘,快步走向前去,江月明扶着餘望在後面緩緩跟着。
通道蜿蜒曲折,根本看不到盡頭,四周空空如也,唯有幾人的腳步聲在回蕩着。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飄來一陣奇怪的味道,初聞時,微微的辛辣感刺激着鼻腔。
餘望被熏得連連咳嗽了幾聲,震得後背發疼,不禁微微弓下了腰身。
江月明看他那樣子實在難受:“我背你吧。”
“咳…咳咳,不用,嫌你後背太硬了,硌得慌。”餘望并不想麻煩江月明,但還是忍不住逗他,“嗯…要不你抱我?”
江月明聞言微微一怔,但還是馬上俯下身來,準備抄起餘望的膝彎。
餘望驚訝地往後退了一步,咳得更厲害了:“不…不用了!”
前面還有其他人,他忽然覺得這樣似乎有點太暧昧了。
江月明搖搖頭,也不再多說,起身把餘望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頭。
一步邁到餘望身前,俯身屈膝,直接把人背了起來。
餘望微微驚訝了一下,但馬上順勢環住江月明的脖頸,甚至還安心閉上了眼。
不用自己走路真是舒服啊。
随着氣息漸入,那辛辣味逐漸變成了檀香味,讓人倍感寧靜。
又走了一段,只聽程星河在前面發出“哇”的一聲驚嘆:“師叔,快來看!”
回頭見到江月明和餘望現在的姿勢,程星河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又多嘴了…
這裏又是個石窟,但十分明亮寬敞,還帶着幾分威嚴。
正中央矗立着一尊極為精致的蠻蠻造像,比江月明要高出兩頭,身上覆着緋紅的彩泥。
前面又沒有路了,這裏也許就是最後的關卡了。
這造像栩栩如生,觸手溫潤,不過從上到下都沒見任何機關。
江月明的目光逐漸落在了造像四周的地面上。
地上刻着很多花紋,似乎組成了什麽圖案,蠻蠻像正好位于中心。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觸摸着那些紋路,似乎有些黏膩,擡手一聞,竟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以前倒是聽說過,有些異獸和人建立契約是要“認血”的。
莫非要得到這瑞獸福澤也是同樣的道理?
這時,玉露也發現了這花紋的玄機,直接拔劍割破手掌,對着那花紋滴了上去。
“你們說過要把這瑞獸福澤讓給我的。”
血液順着紋路緩緩流淌,如同一縷縷暗紅色的絲線蔓延開來。
漸漸形成了個複雜的圖案,然而等了片刻,卻并沒有發生什麽。
玉露皺起眉頭,不甘心地又擠了擠手掌,可依然毫無動靜。
“看來你和這瑞獸沒有緣分啊,要不換我試試?”程星河在一旁說道。
眼見着程星河就要用劍劃破手心,江月明伸手按住他的劍:“我來吧。”
程星河動作一滞,順從地把劍遞給了江月明。
之前和餘望跪拜蠻蠻小像的場景又在江月明腦海中浮現出來。
他隐隐覺得這次也許還是要他們來。
江月明輕輕在掌心劃開道口子,鮮血緩緩滴落在那花紋上。
血液沿着紋路快速流淌,形成了一個類似樹狀的圖案,不過好像只是半棵?
餘望看着那半棵樹,心中一動,拿出長刀在自己掌心劃開。
血液迅速蔓延,挨着江月明的那半棵樹又生出半棵來,兩棵樹剛好結合在一起。
竟然是一個“連理枝”的圖案?
圖案完全成形的瞬間,金紅色的光猛地從地面迸發而出,瞬間籠罩起那尊蠻蠻造像。
造像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身上的緋紅彩泥開始發光。
“這造像該不會要活了吧!”程星河一邊擋着眼睛,一遍喊道。
江月明努力睜開眼睛盯着那造像。
忽然,造像表面那層彩泥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緊接着,造像竟微微顫抖起來,裂痕中好似有股強大的力量在湧動。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彩泥炸裂開來。
耀眼的光芒從造像中心爆發出來,衆人下意識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