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幻境
第10章 幻境
腹部劇痛襲來,五髒六腑仿佛都被拍碎了…腥甜湧上喉嚨,卻因在幻境中根本吐不出血。
身體瞬間失去力氣,眼前一黑,餘望半跪在地上。
好在,随着這全力一擊,江月明似乎将心中的痛苦和憤怒全部宣洩了出去。
四周的幻象開始消散,神智逐漸恢複了清明。
看到地上臉色慘白的餘望,又感受到自己體內紊亂的內力,江月明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
連忙過去接住搖搖欲墜的餘望:“你做什麽!?”
餘望順勢靠倒在江月明身上,緩了口氣:“這是你的心魔,關鍵是讓你清醒…我若不擋,傷的是你,我若還手,只會讓你更瘋,不過別多想,你要是留在這我也出不去,幫你就是幫我自己。”
江月明沉默地扶着餘望站了起來。
餘望扯扯嘴角拂開江月明的手:“在幻境裏暫無大礙,只不過等出去又得麻煩江閣主送我回去了。”
幾句話的功夫,四周突然湧起滾滾黑霧,将二人籠罩其中。
看來這位影主留下的,不止一個心魔這個簡單。
無數尖銳的冰刺穿破黑霧逼向二人,勢如閃電。
江月明一揮竹笛,周圍形成道淡金色屏障,冰刺碰到竟直接斷了。
地面開始劇烈震動,巨大石筍竄天而起,江月明抓起餘望飛身躍起。
二人落在高處的石筍上,背靠着背,警惕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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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背後的人好像身形有些不穩,江月明問道:“還疼嗎?”
餘望盡可能保持聲音平穩地回應道:“小傷,不礙事的。”
雖然聽到他這樣說,但江月明還是往後挪了一步,讓背後的人能有個支撐。
剛剛江月明那道罡氣着實用了太多力,餘望的五髒六腑此刻正擰在一起發疼,冷汗已經順着額頭流進了眼睛。
感受到江月明挪過來的脊背,他不自覺地靠了上去。
突然,一道勁風來襲,将二人卷入其中,江月明一把拽住餘望的手臂。
風越來越大,他用盡全力将餘望扯了過來,直接護在了懷裏。
鋒利的砂石劃割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膚,留下道道猩紅的血痕。
他一手攬着餘望的腰,一手勉強抽出竹笛,看似胡亂地吹出幾個音,卻只見一只金翅大鵬沖破勁風,将二人穩穩罩在臂膀之下。
“入歸鳥”的防禦術——“金鵬驚霄”!
江月明仔細觀察這旋風,終于發現,這些風竟是從空中漂浮着的一截枯木中釋放出來的。
他将內力彙聚餘竹笛對着那枯木狠狠一擊,風散了,金翅大鵬帶着兩人落在地上。
可下一層幻境接踵而至,景象再次變換。
黑暗混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袤沙漠,陽光照在身上猶如火燒。
金翅大鵬發出一聲嘹亮的鳴叫,展開翅膀為二人遮住陽光。
餘望抹了把額上的冷汗:“謝謝江閣主護着了。”
江月明猛然發覺,他的手還環在餘望的腰上,迅速松開手正色道:“小心為上。”
話音剛落,沙漠中湧起層層沙浪,如波濤般撲來!
金翅大鵬雙翅一振,帶着二人飛至半空。
然而更多沙浪接踵而至,輕巧的細沙此刻竟化作顆顆鋒利暗器。
跟着笛音指示,金翅大鵬靈活翻飛,用堅硬的身軀阻擋着細沙。
這時,黃沙中突然出現一個巨大漩渦,欲将他們吸入其中。
音律急轉而上,金翅大鵬迅猛俯沖,猛揮翅膀,一個沙堆填進旋渦,再一揮,竟将那旋渦填平了。
周遭終于安靜下來,四周恢複成顧家老宅的模樣。
只不過,應是多年前的模樣。
看似某個夏日的正午,陽光傾灑在宅院裏,水缸中波光粼粼。
忽然,一個身着鵝黃窄袖長裙的小姑娘匆匆跑過,眉尾有顆紅痣。
頭發梳成兩個圓髻,用彩色絲帶紮着,看打扮像是哪個少爺小姐的貼身丫鬟。
江月明叫了那小丫鬟一聲,卻沒任何回應,他便知道應該已經進入影主的回憶了。
幻核一定就在這回憶裏。
本想叫餘望一起跟上去,回頭看到他那發白的嘴唇,想想還是說道:“要不你在這等我吧。”
餘望扯起嘴角笑笑:“沒事,哪有那麽柔弱。”
江月明淺淺嘆了口氣,過來攙扶住餘望的胳膊。
餘望低頭壓住笑意,身上的疼痛都跟着消減了幾分。
二人跟在小丫鬟身後,經過兩個回廊,最後在偏院的一間屋子外停住。
屋子裏似乎有人在争執,小丫鬟悄悄躲到了門口的柱子後面。
江月明直接走到了門口,卻也還是聽不太清。
看來這小丫鬟就是影主了,不過一個下人竟然能掌握相影?
在影主的回憶裏,外人什麽都改變不了。
即便走到說話之人面前,聽到的也只能和影主當時聽到的一樣。
江月明退回到柱子旁,繼續側耳聽着,屋內說話的應該是兩個男人。
餘望實在有點站不住,直接把頭靠在了江月明肩膀上。
他本就比江月明稍矮,這樣靠起來的角度剛好舒服。
肩膀微微顫動,江月明很少與人如此親近,下意識地想躲開。
餘望好似撒嬌般說了句:“難受。”
江月明聞言站直了身子,不動聲色地往餘望身邊挪了一小步。
餘望順勢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胳膊上,頭發刺得脖頸癢癢的。
忽然,屋內傳來一聲怒喝,伴随着瓷器摔碎的聲音:“滾!你也配肖想笙兒?”
對面的人沉默半晌,一字一頓說道:“你,別,後,悔。”
說完這兩句,本以為就能看到屋裏的人出來了,沒想到周圍的場景突然又變了。
應該是這小丫鬟當時聽到這就跑開了。
這次變成了冬天,院中白雪皚皚,江月明本就怕冷,看到這場景條件反射似地打了個寒顫。
餘望又往江月明身前蹭了蹭:“江閣主再靠我近些就不冷了。”
江月明敏銳地察覺到了餘望的不對勁,于是微微轉過去,俯下身來,直接把餘望背了起來。
餘望:“你…”
江月明神色如常地說道:“我取暖。”
餘望:“…”
這理由虧你想的出來。
不過此時,餘望心頭也緩緩升起了幾分暖意,從小到大,從沒有人對他如此。
自打記事開始,他的父母就躺在無相山莊的石床上。
每每在外面看到那些小孩子撒起嬌讓父母背着抱着時,他都很羨慕。
他很好奇,被人穩穩背在背上或抱在懷裏,到底是種怎樣的感覺?
現在他知道了,這感覺,很不錯。
想着,他又把頭往江月明頸窩蹭了蹭。
江月明壓着心裏那股悸動,耐着性子說道:“癢,別亂動。”
這時,那小丫鬟忽然又出現了,這次換了身乳白色的交領長袍。
衣服料子看起來很高檔,平日裏主人肯定很寵着。
這次跟着她來到小花園,躲在了一塊大景觀石後面。
斜對着假山,遠遠能看到有個身着藏青長袍的男子,約莫三十五六歲的模樣。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個圓形東西,嘴裏不知念叨着什麽,那東西緩緩升了起來,懸浮在他眼前。
江月明瞳孔驟然放大,這是,厭朱鏡…
當年他閉關突破“入歸鳥”之前,見過一次厭朱鏡。
那天他去找師兄議事,看見師兄正在給一個沉香木匣設計機關。
他親眼看到師兄把那面正圓形的鏡子放入匣中。
鏡身是暗沉的黃銅色,鏡面并非普通鏡子那樣平滑,而是如水波般起伏。
邊框上有五個圖案,現在想來,應是對應的木火土金水。
他當時也問過師兄這厭朱鏡為什麽會在幽篁裏,師兄只說是初代掌門傳下來的。
若是厭朱鏡後來一直在師兄手中,那這藏青衣袍的男子又是怎麽得來的?
是中間轉手過?還是說現在這相影裏的時間遠在師兄得到厭朱鏡之前?
接下來的一幕更讓江月明驚訝了。
只見那藏青衣袍的男子拿出了黑色的水靈珀,貼上鏡框某處,那鏡子竟直接把水靈珀吞了進去。
緊接着從鏡面上散發出股股黑霧,将那藏青衣袍的男子完全包裹住。
待黑霧散去,人和鏡子都不見了。
随即,那小丫鬟突然轉過頭,對着江月明站的位置,衣袖一揮。
眼前一片模糊,再睜眼時,已在顧家老宅之外。
只見餘望突然噴出一大口血,捂着腹部向後倒了下去。
江月明眼疾手快,将人穩穩接住了。
看着那蒼白的臉,江月明心髒的位置又傳來那種如同被針輕挑般的痛感。
他抓起餘望的手腕,緩緩注入內力,平靜地注視着懷裏的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餘望只覺得一股洶湧的暖流湧進全身,舒服極了。
本想逗逗江月明,一張嘴卻變成了猛烈的嗆咳。
攬在他身上的手更緊了些,只聽耳邊傳來低語:“別說話。”
這聲音,酥酥麻麻的,餘望聽話地閉上眼,靠在江月明身上安穩地昏睡過去。
江月明嘆了口氣,用袍袖輕柔地擦幹淨餘望嘴角的血跡,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這時,只聽“啪嗒”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從餘望衣襟裏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