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妖意調查
第35章 妖意調查
花棠操縱着藤蔓, 哼哧哼哧地把獵物囊藏起來。
不忘用餘光盯掃東奔西走傍妖怪的濮源，以及眼神兇悍迸發的戎游，她思忖兩秒, 輕擡起手, 指尖凝滴出墨綠色的汁液，啪嗒掉下去，砸在磚縫裏的綠莖上。
那汁液散發着出奇的臭味, 完美地掩蓋住妖怪的氣息。
做完這些, 屋子裏的局勢瞬息萬變。
濮源滿頭大汗, 是最忙的那個，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把往戎游臉上湊的妖怪飛快地綁, 然後再往牆角一踹。
可即使他速度再快，也架不住這些妖怪數量多, 根本攔不住他們送死的步伐。
有些個妖怪沖得太前, 濮源又不是八爪魚, 騰不出多餘的手攔住, 只盡全力的抓人，身形快成一道殘影。
而戎游掀起眼皮, 黑眸帶着些許不善，腹部的饑餓遠遠沒有得到滿足, 可其餘的獵物被濮源擋住了。
濮源陰影未褪，被戎游這一眼吓得夠嗆, 他條件反射性地拉出一名被邪影花操控的妖怪擋在身前, 聲慫膽大：“不、不能再吃了, 再吃我就沒法交差了。”
“……”
***
妖怪辦，頂層的大型會議室。
裏面坐了許多妖怪, 會議室的最後一排，坐着剛從委托現場回來的戎游。
他倚靠在椅背上，十指交握，漆黑的眼眸寸寸掠過，視線所到之處，皆引起對方的緊繃，或是壓抑着的恐懼及厭惡。
而會議室的最前面，坐着的是濮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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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會議室的大門又一次被推開，妖怪辦最為德高望重的董先生出現在門口，他笑呵呵的環顧一周，朝着濮源旁邊的空位走去。
會議室緊繃僵硬的氛圍，在他的到來後削弱不少。
“我聽了你們的委托情況，”董吾偏頭看向濮源，“有什麽感受嗎？”
感覺懸在脖子上的腦袋好像很難保住。
濮源張了張嘴，艱澀道：“我沒有順利完成委托，有不少妖怪都……”
他的聲音很低，但是會議室針落可聞，再加上每個妖怪都耳聰目明，聽到他的話，一人貿然出生打斷：“你盡管講出這次行動發生的所有事，我們妖怪辦公平公正，絕對不會随便處罰人。”
這道聲音剛一落下，又一人道：“你不必擔心說出實情後會不會遭受到別人的威脅。”
濮源一愣，一扭頭，迎上一堆飽含鼓勵的眼神和親切的微笑。
他感到莫名其妙，這些妖怪與他非親非故的，怎麽會對他這麽友好。
他可是來進行義務勞動教育的。
濮源頓時心生警惕，不對勁！
就連二愣子如他，也聽出這些人言語之下隐藏的信息，他們對戎游充滿了戒備和抵觸。
濮源心思一動，生出一個念頭，不如順勢說些诋毀戎游的話，好一報前些日子的仇。
只是想了想，濮源放棄了。
——萬一，萬一這是妖怪辦的陷阱呢？
就是想詐一詐他，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改良的覺悟？
就連西固那種小破組織都會拿邪影花來測試衷心，妖怪辦這種妖怪界公認的官方組織，未必不會用這種手段來考察他。
濮源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
于是，自作聰明的青龍無視掉那些不斷擠眼睛的妖怪，把今天的一切捋了遍。
濮源沒接受過正兒八經的入職培訓，複述經過時也颠三倒四，挑不到重點，幾乎是想到一句就說一句。
還不忘見針插縫的捧一下自己。
“……那時堕天的殘員發現戎游，戎游先一步鎮壓她，但是那個老妖怪利用邪影花，操控那些妖怪襲擊戎游，戎游才做出反擊。而我就在一邊及時出手，才帶回這些妖怪。”
潛臺詞是多虧了他的聰明才智，才識破老妖怪的陰謀，帶回來這些妖怪已經很不錯了。
濮源的語氣那叫一個正氣凜然，自覺發言無可挑剔，謹慎又周到。
他渾然沒有發覺，聽完他話後，前面那幾位沖他使眼色的人臉色一僵，眼神極其複雜的看了一眼他。
有關于戎游的審判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進行一次，但從來沒有一次這麽無語。
自打戎游成為妖怪辦的特聘工後，雞飛狗跳便成為了妖怪辦的日常，和戎游搭夥過的成員每次委托回來，拖着一具疲倦的身體，悲怆的彙報戎游怎麽踩着妖怪辦規則底線的行事作風，可是不論他們怎麽想趕走戎游，都被董吾壓了下去。
後來，他們的抗議聲不止，董吾才讓了一步，同意他們，如果外界對戎游的合理投訴滿十次，就剔除他妖怪辦特聘工的資格。
目前已經累計了六次投訴，眼看希冀在前，衆人的心情愈發迫切。
畢竟誰都不願意和危險分子一起工作，保不準哪天腦袋就沒了。
正巧這回和戎游一起合作委托的是個來做義務勞動教育的妖怪，還和戎游結過梁子，他們想的很好，覺得濮源一定會借機舉報戎游。
結果得到這種答複。
沒人敢在董吾面前提出質疑，其實就連董吾，聽完後也不禁對濮源矚目。
這片寂靜當中，屬戎游最怡然自得，他撐着腦袋，黑眸困倦地半阖，仿佛事不關己，哪有一點等待判決的樣子。
“對了，不是說，還有一個小妖怪也跟着一塊兒去了嗎？”
一道聲音打破安靜，說話的正是最初和濮源暗示的男人，他個頭不高，五官擠在一塊，混在大部分都是俊男美女的妖怪裏稱得上醜，可唯獨一雙黑褐色的眼睛，閃爍着精明的光澤。
他不掩對戎游的敵意，“董先生，那個小妖怪也接回了妖怪辦，趁今天這機會一并問了吧。”
董吾神色不變，讓在座的五十三名妖怪辦成員舉手投票，有四十九位同意了小個子男人的提議。
沒有舉手的四個人也是妖怪辦的特聘工，出于唇亡齒寒的想法，按兵不動，沒有作聲。
戎游并沒有領他們這份情，而是掀起眼皮，懶散地望向會議室前方緩緩拉開的白幕上。
一人上去觸了幾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畫面，那是一間敞亮的房間，一個少女坐在桌前，無所事事地翻着雜志。
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被妖怪辦收攬殘局時捎帶回來的花棠。
花棠被帶進這空房間，旁邊放着熱水和零食，又有人進來溫和地讓她等一等，她不太明白此時的形勢，便依言翻閱雜志打發時間。
這個房間應該是妖怪辦平時接待人的，裏面放的雜志都太正經，全部是有關于妖怪的介紹，妖怪辦的一些宣傳。
別人看了或許會無聊，但正中花棠的下懷，她巴不得多了解點妖怪辦的風格，這是她在人類那裏學到的一個道理，迎合上面的心思很重要。
她嚴正以待，認認真真的看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門口。
“胡前輩？”
門口的響動驚起了花棠，她一撩眼，看見胡九卿。
胡九卿望見小花妖，也略顯吃驚，口快道：“他們說的小可憐是你啊。”
似乎察覺自己說漏了嘴，胡九卿幹咳一聲，不給花棠深究的機會：“我來找你問點事，希望你能配合妖怪辦的調查工作。”
花棠熟悉這流程，她完了完眼睛，大腦繃緊神經，思索着看能不能抓準機會，在妖怪辦面前表現一二。
“您問吧。”
胡九卿便也不客氣，眼睛不曾往監控設備那掃一眼，徑直問：“今天你一直都在現場，可以完整複述一下今天發生的事嗎？”
花棠腦海裏隐約閃過被偷窺的感覺，她撓了撓臉頰，沒太放在心上，專心回答起胡九卿的問題。
她和濮源不一樣，了解過妖怪辦的辦事流程，為了留下好印象，私下也曾與何嘉旗模拟過這類的場合，所以闡述起這一天發生的事時，邏輯清晰，有條有理。
她在說法上和濮源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花棠念着濮源怎麽也算她一個便宜哥哥，堪酌了下措辭，中立地講述着。
從三人一塊兒行動，到發現西固組織的情況與委托稍有異變，濮源情急之下與她一同站出來，以身作餌，戎游配合他們，再到最後捉拿西固組織的領頭羊，妖怪辦收尾。
胡九卿拿着筆在一個本子上飛快地記錄着什麽，筆尖在紙上拉出最後一劃，他擡頭追問：“濮源在這次行動中的表現可有讓你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花棠眨了下眼：“濮先生的想法直白，心性至純，雖無不好，但執行起來要有強大的實力做基礎，不然遲早會栽跟頭。”
她頓了頓：“就像上次一樣。不過這也與濮先生久不入世有關，多磨練幾次就好”
胡九卿頗為驚訝地看着花棠。
少女會說出這番話，超出了他的預料。
她仿佛是站在妖怪辦裏更高位者的角度對濮源進行點評，簡潔，又直戳要害。
胡九卿臉上的表情微微溫和了一點：“那你還質疑妖怪辦對濮源的處置嗎？”
誰都知道花棠這回跟着行動是為什麽。
花棠彎起眉梢，粉白的臉頰陷出兩個小窩，腼腆地笑起來：“也沒到質疑的程度，胡前輩你也知道，我未來想來妖怪辦工作，就只是，想借這次機會多了解一下。”
小花妖羞赧又誠懇，讓同樣擁有魅惑能力的九尾狐忍不住晃動尾巴。
胡九卿順勢結束了開場，引入真正的問題：“我們妖怪辦每兩年進行一次業績審核，審核的方面很全，妖怪辦一般會根據審核結果來安排職工後續的工作方向，其中一項是民意調查。”
胡九卿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監控設備，繼續說：“也不是很難，就是想問你一點關于随行妖怪辦職工的工作态度。”
花棠微微睜大眼睛，作為一只野生小妖怪，她對妖怪辦這些繁瑣的規矩是又喜歡又苦惱，規矩越嚴說明越難進，但這麽嚴苛的規則肯定也保護着妖怪辦職工的權益。
隔着幾層之外的會議室裏，諸多大妖見到小花妖點頭，神情變得非常放松。
衆所周知植物系的小妖怪最最膽小。這種認知在妖怪辦也是鐵定律，戎游所到之處的植物系妖怪總能找出千奇百怪的理由休假，就是為了躲開兇獸尋求平安。
在植物系小妖怪的眼裏，知道戎游的存在，就會威脅他們的生命。
董吾也能想到同行們心裏想的是什麽東西，他微皺着眉，像是遇見一個難題。
在他看來，妖怪界這種種族歧視，以及對兇獸的抵觸，都是要剔除的東西，可這條路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難，他堅持了很多年，仍然看不到什麽進展。
正在這時，董吾聽到身旁的青龍在嘀咕。
“靠，還好我聰明沒有中計，剛剛果然是給我在下套，這些妖怪看起來濃眉大眼的，居然玩的這麽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