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得閑飲茶
第12章 得閑飲茶
被他點醒,溫杭立刻反應過來:“讓張工代碼回滾,用戶可以先做單。”
“速度快點,”許柏安臉色緩了下來:“解決完再找原因。”
程序回滾完,溫杭在各個運維群裏通知,張浩找到bug,修複後把程序打到測試環境。
她前後測了兩遍,确保無誤再次更新,兵荒馬亂的一個晚上,她開始擔憂明天早上的追責。
打開文檔看測試用例,出錯的特殊場景是孫卓如負責的,但這是職場,分工是她們的事,只要驗證人寫的是誰,誰就要負責。
第二天,溫杭和孫卓如都被叫到會議室談話。
陳國華不問具體細節:“扣獎金,這種問題不要再出現第二次。”
經手的人都要問責,溫杭沒異議,只是扣錢難免肉疼,一整天低氣壓,喪到沒邊。
下午的時候她被拉進一個外部技術對接群,協助一些産品推廣的工作,謝峰讓她發系統幫助手冊。
溫杭回收到,立刻翻出來發送。
過了會,許柏安走到她工位:“你在大群裏發的什麽?”
他的語氣讓溫杭惶惑不安,她站起來:“不是幫助手冊嗎?”
還在狀況外,許柏安沒耐心:“手冊的編寫日期是去年的。”
溫杭一下醒神:“抱歉,我忘記檢查版本號了。”
“撤回重發。”
許柏安掃她一眼,看她腦袋耷拉,一副懊惱又待挨訓的窩囊樣,勸誡一句:“腦子放清醒點,工作上的容錯率沒你想得那麽低,雞毛蒜皮點事就開始內耗了?”
他語氣不算好,但話卻在理。溫杭怔了下點頭:“我明白了。”
等解決完溫杭才想到,許柏安不在群怎麽知道她發錯了。
剛好劉嘉開完會回來替她解惑:“你剛發錯文檔了,謝峰直接在會上點你呢。”
溫杭腦袋都要炸了,有點羞愧:“怎麽說的?”
劉嘉想了想:“就是提了一嘴,說溫杭還是年輕,文檔都能發錯。”
“開着會,突然就督背脊(打小報告),大家都聽見了,”劉嘉搖頭:“我都懷疑他故意。”
溫杭抵額:“我真瞎了,怎麽就沒看到版本號。”劉嘉問:“許總罵你了?”
溫杭搖搖頭,只是感覺一整天都被人揪着小辮子,但又确實是她粗心。
“別想了,”劉嘉比她樂天派:“這點破事,明天他就忘了。”
都這樣說,溫杭調整糾結情緒,快下班的時候收到何靜詩的消息。
A何記鹵鵝經常休息:「溫杭!這邊的夜市好熱鬧啊!」
A何記鹵鵝經常休息:「我來擺攤了,你要不要過來玩。」
她還發了定位和照片。
溫杭看了眼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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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過去,溫杭照着導航找到那條街,小攤帳篷鱗次栉比,一排排看過去,什麽吃的都有,這樣悠閑的市井小街,可以輕易殺死焦慮細胞。
找到何靜詩的攤位,這會還沒生意,她正坐在紅膠凳上吃從隔壁攤位買的鍋包肉,一湊近,就能聞見鍋包肉的醋酸味。
何靜詩夾一塊喂她:“這好吃,你嘗嘗。”
溫杭吃了兩塊:“炸得挺脆,甜醬也不錯。”
看眼環境,柔黃燈光亮如白晝,熱鬧嘈雜,已經陸續有客湊過來。
她問:“你不是說混吃等死嗎?怎麽跑來擺攤。”
“別人有事來不了,借了攤位,該賺的錢還是得賺,” 何靜詩撸起袖子把一盆鹵翅搬上來:“現在的人不都是在躺平和上進之間反複掙紮嗎?”
她身上有幹勁,溫杭笑了聲:“有道理。”
鹵鵝是下午提前鹵好的,現場用餐盒裝好。
何靜詩自己出攤,有點忙不過來,溫杭在旁邊幫忙遞塑料袋,打包鹵汁。
何靜詩看她動作利落,“你以前兼職過嗎?打包動作比我還快。”
溫杭:“小時候跟我媽一塊擺過攤。”
她兩歲的時候爸爸就離家了,她媽為了維持生計,帶她在校門口擺攤賣過涼拌鴨脖。
溫杭想到以前笑了笑,眼眸微黯:“就是那時候年紀小,覺得被同學看見挺丢臉的,有時候遇見同學還會躲在推車下面。”
“這有什麽,不偷不搶,靠自己勞動賺錢最偉大!”
正好送走一波人流,何靜詩回頭看她,察覺到她情緒寥落:“還有別的對嗎?跟我講講呗。”
溫杭不知怎麽,難得有勇氣發聲。
“我有個好朋友,她當時發現我了,把我從推車下拉起來,陪着我一塊。”
何靜詩:“你跟你那個朋友很要好吧。”
溫杭肯定地點頭:“嗯,她很重要。”
何靜詩問:“那後來呢,還有聯系嗎?她人很好吧。”
溫杭一頓,眸裏粼粼水光輕晃了晃:“她去了很遠的地方。”
印象中聞初晴仗義陽光,會在她被欺負時站出來,會教她昂首進取,教她要有脾氣大聲拒絕。
溫杭生命裏欠缺的親人關懷都是她補上的。
如果問聞初晴是什麽樣一個人。
溫杭會說,世界所有美好的詞彙用來形容她都不能夠,她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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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杭沒說太多,但何靜詩能感覺到她心情不靓。
收完攤,何靜詩帶溫杭去吃大排檔,點幾支啤酒,對着瓶吹,溫杭是會喝酒的,不止是因為一年的銷售經驗,她低潮時曾借酒精頹過一陣,酒量不算好但也不差。
這家大排檔的老板是何靜詩朋友,她們點的燒烤份量都比其他桌的多。
羊肉串刷燒烤醬,冒着熱氣微微辣,飄香四溢,溫杭一次能吃五串,怪不得說美食治愈人心。
何靜詩喝多了話痨,摟着溫杭的肩:“我今天激(氣)死了。”
溫杭捏她臉:“怎麽了?”
她噘嘴委屈:“有人罵我。”
溫杭:“誰啊?”
“給我介紹相親的街坊,”她指了指自己:“她們說我有旺夫相。”
何靜詩打了個嗝:“罵得真髒!”
她越說越氣:“還有我上次去相親,那男的,對我挑三揀四的,還說我是籮底橙,我真是火滾啊。”
溫杭被她逗笑了,拿杯子跟她碰了下:“你別理他們。”
“你呢,煩什麽?” 何靜詩攬她胳膊,搖搖她:“也說嘛。”
溫杭潛意識裏逃避,仰頭看漆黑的天:“要是能回到過去就好了。”
“我也想!”何靜詩舉手:“我回去第一個背彩票號碼,中他個幾千萬!”
溫杭點頭如搗蒜,發出最真摯的願望:“老天奶啊,什麽時候能讓我莫名其妙的發個財啊!”
她們坐在外面,隔着兩排桌子,店內馮聰跟同伴在喝酒,聊到許柏安。
坐他對面的陳冠林惋惜:“你說他好好的撂擔子幹嘛?安彙放出去,得少賺多少?”
馮聰搖頭:“你們不懂,他那是做……”
話沒說完,他憋了回去,又哼一聲:“成日唔知on 99做咩(整天不知道做什麽),我打電話call他來。”
陳冠林擺擺手:“算了,他有正經事做,跟我們不一樣。”
“勞碌命沒用的,”他手機剛拿起來,看見坐在外面的溫杭。
馮聰眯了眯眼,探脖子去辨認。
陳冠林順他視線看過去:“望什麽?”
馮聰笑了下,沒打電話,舉高手機錄了個視頻:“來試下鐵樹開花。”
視頻發過去時,許柏安剛合上電腦。
一點開,嘈雜的背景聲中傳出溫杭那句豪言壯語。
她頭歪倒在何靜詩肩上,應該是喝了酒,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臉頰嫣紅,圓眸眯成一道狹長的縫,馮聰的拍照水平不行,臉糊得像自帶霧化,襯得溫溫糯糯的。
許柏安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放久了,涼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茶葉,入喉時還算甘香,但單寧酸過多,帶酸的苦澀,他不喜歡這個味道。
他停了動作走神像在消化什麽事情,直到馮聰的消息再發來。
馮聰:「發送位置。」
馮聰:「怎麽樣,來不來?」
他起身走到吊櫃,找到那盒茶葉,拿起來看了眼後丢進垃圾桶,帶發洩的力道。
許柏安:「我很閑?」
馮聰收到消息的時候抓了把頭發。
難道他真的看走眼了?
陳冠林看他手機一眼:“怎麽說的,來不來?”
“沒勁,”馮聰起來買單:“走了,去下一場。”
兩人買完單出去,迎面看見溫杭和何靜詩,馮聰跟打了個招呼。
何靜詩這會已經把人忘得差不多了:“誰啊?”
“我領導的朋友,” 溫杭小聲提醒她:“就開拳館那位。”
馮聰笑了笑:“你們注意安全,我們走先。”
“嗯,”何靜詩想起來了,站起來沖他招手:“靓仔拜拜,得閑飲茶。”
他們前腳剛走,何靜詩看眼時間:“差不多,我們得回去了。”
買完單走到馬路對面等車,頭發被風吹得往前甩,溫杭抓了兩下拿頭繩捆成丸子。
何靜詩包忘記拿了,要回大排檔拿:“溫杭,你在這等我一下,別亂跑。”
溫杭點點頭:“去吧,我沒喝多。”
夜風沁涼,澄黃的路燈拉長地面的人影,溫杭穿着短裙,露白皙筆直的腿站在路邊吸晴。
對面的超市走出來兩個麻甩佬,猥瑣目光投過來上下打量,肆無忌憚,讓人很不舒服。
空氣沉悶,溫杭微微側身,想忽視。
倏忽正前方一輛眼熟的車開來,擋住那兩個人的視線,車窗降下,許柏安單手扶着方向盤,一張冷倦臉如常,姿态落拓地看過來。
溫杭被他盯住,詫異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想到剛遇見的馮聰。
許柏安不說話,她也不想跟他打招呼,收斂目光,就這樣僵持着,上演無聲默片。
冷風吹過頭,溫杭胃裏有點難受,雙腿發軟,筆直的背彎曲,慢慢蹲下去,四周萬籁俱寂,她盯着地面緩了會。
許柏安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車,他長得高挑,一下擋住所有光源。
锃亮的皮鞋革面闖進視線,溫杭仰起臉看他,眼睛潮濕又透亮,黯淡光線勾勒出他深邃五官,她還沒出聲,許柏安率先皺了下眉問:“你眼睛有毛病,看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