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靓女靓仔
第08章 靓女靓仔
接了任務,溫杭不敢怠慢,看了兩天資料,跟搭檔謝峰分攤着做PPT,客戶給過來的需求雜亂,他們必須在會上精準展示。
團隊名單許柏安已經定下,溫杭在備選組。
業務員過來跟他們交流細節。
“衆虹是電器行業,在全國各地分布子公司,總部的主營是采購轉賣子公司,賺中間差價,總部想對旗下公司管控,系統到時候是集團全面應用。”
溫杭:“是想起到數據整合效果,類似于市面上ERP、CRM系統?”
謝峰:“嗯,但早期還好,後面數量量龐大怕難以承載。”
溫杭敲着鍵盤,邊記邊說:“那定期歸檔模塊客戶應該很重視。”
謝峰點頭:“對,會上這點也要介紹,還有他們是分銷經營模式,業務員在外面跑,系統從報價下單到發票開立的必須便捷流程。”
溫杭想了想:“可以考慮加個手機APP和小程序輔助。”
謝峰搖頭:“不夠,還得考慮他們公司的通訊工具,接口高效傳遞信息。”
會開完,溫杭整理完資料,有好幾個細節點全靠謝峰指出,溫杭受益匪淺。
好不容易改完,她嘆了口氣:“謝謝峰哥。”
謝峰朝她笑笑:“其實你架構上和需求敏感度都還不錯,來做産品需求應該也能勝任。”
溫杭是謙和的,但面對肯定有開心:“是有這方面興趣,但還有很多要學。”
“學習好啊,”謝峰順勢說:“我這一堆活,你跟着做,一定進步。”
溫杭不知道該說什麽,笑了笑不吭聲。
PPT做完上交兩輪複核,打回來改了又改,但好在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時間越來越近,劉嘉看溫杭人都快長在工位上了。
“好肚餓啊,”劉嘉抱怨一句,回頭看溫杭:“你餐餐外賣吃快餐,今天跟我下樓找吃的。”
溫杭确實不太想吃油膩的快餐,拿起手機跟劉嘉下樓。
兩人出公司走小段路,拐進附近一條商鋪林立的美食街,午後太陽移位,日光打在招牌上,并排看過去分別有隆--□□腳飯、湛江白切雞、東莞燒鵝濑。
劉嘉選擇困難,轉頭問她。
“都行,”溫杭看了一圈,不太想吃米飯:“不然吃濑粉?”
“好呀。”劉嘉攬着她胳膊進去,發現自己比溫杭矮半個頭:“你多高啊。”
溫杭看了看自己的鞋:“169,我今天的鞋有一點跟。”
“那就是170啦!”
劉嘉稍彎腰盯她,手長腳長,該有的肉都有!最亮眼的是顯氣質的天鵝頸,好索!
“你學過跳舞嗎?”
“沒有,”溫杭被她盯得發毛,輕推她:“點單了。”
吃完飯,劉嘉說自己熱氣長痘,兩人拐到一家涼茶鋪買涼茶。
店裏生意火熱,有穿短袖洞洞鞋的年輕人,也有背心人字拖的大叔。
溫杭笑了笑:“怪不得網上說廣東抑郁率全國倒數,感覺大家都好松弛啊。”
“沒辦法,整天下雨的,”劉嘉又說:“不過嘴甜是真的。”
溫杭:“怎麽說?”
劉嘉打了個響指說:“在這裏,年紀大的無論做什麽,都喊老板、老板娘,年輕人不論外貌,都是靓女靓仔!”
溫杭聽見店裏老板娘稱呼,反應過來好像真是這樣。
回到公司已經快過午休,打完卡繼續做事。
下午升溫突然,空調的白噪音拓進耳膜,聽得人煩悶。
飽腹易困,溫杭眼皮打架,去茶水間泡咖啡,不湊巧撞見一堆人滿臉鄙夷地說閑話。
“我就說好好的銷售崗,怎麽非轉來技術部,原來是名聲不好。”
“就她那張臉沒點花邊故事誰信吶!”
“那她的銷售業績,不會都睡來的吧。”
污言穢語張口就來,溫杭眉頭揪起來,站在過道旁進退維谷,正思考要不要掉頭,在一衆嘈雜的議論聲中清晰聽見自己的名字。
不知由來的她驚惶,直接走上前問:“你們在說什麽?”
一個個回頭,目光掃到她臉時話音戛然而止,都是職場做事的,沒傻到當面撕臉。
孫卓如四兩撥千斤:“沒什麽,就随便聊聊。”
周圍的人見狀噤聲,陸續散了。
方新秋沒走,她全程縮在角落裏聽,但沒參與,端着杯子要走掠過溫杭肩膀時,好心提醒一句:“你快看看同事吧。”
溫杭頓了下,從外套裏掏出手機,看見标題時臉上沒了血色
百航同事吧裏,有人匿名發布熱帖,舉報項目技術部測試組專員溫杭,在北京銷售分部曾與客戶存在不正當的權色交易,利用身體換取業績。
正文下附帶一張高糊像素的照片,是餐會上,吳峻遞來酒杯的同時抓住她的手。
帖子閱讀量破萬,被頂上首頁。
她看完,嘴角諷刺地扯了扯,看圖編故事的手段在哪裏都屢見不鮮。
端着咖啡回工位時,事情已經傳開,她每走一步都能迎來惡意目光,那些打量帶輕蔑和不屑,仿佛在将她由內到外評頭論足一遍。
劉嘉大概是也看到消息了,着急喊她:“溫杭。”
溫杭勉強沖她笑了笑:“我看到了。”
劉嘉氣得要死:“她們怎麽能這樣說呢!”
溫杭斂目:“沒事,公司會處理的。”
她裝沒事人,繼續工作,中途陳國華發來消息,讓她進會議室溝通。
意料之內的事,溫杭沒有遲疑,源于年輕,她急切地想自證清白,推開門進去許柏安也在。
溫杭坐下,發現桌上擺着錄音筆。
陳國華開門見山問詢匿名帖,以及她與普達吳峻的關系。
“一年前,普達派吳峻來詢價,我的直屬上司将普達的單分配給我,我照流程辦事,中途有其他公司向普達抛橄榄枝,我得知後擔心合作被截,為促成合作去過兩次酒會。”
溫杭臉上沒情緒,全程平靜陳述。
前情提要介紹完,她抿了抿唇說重點:“但他私下以合作要挾,對我言語騷擾,甚至有過性暗示,我明确拒絕過,且曾因此鬧過不快。”
溫杭那會剛畢業,不懂處理不懂留證,她記得酒會上被灌醉,吳峻要把她拽進包廂,她抄起走廊上裝飾的琉璃燈盞砸過去,事情鬧得難堪,後來合作黃了,她挨批也差點被炒。
陳國華提出質疑:“可百航與普達确實有合作,系統錄入的合同銷售員是你。”
“合同是兩個月後跟普達另一位采購經理楊曦簽的,”溫杭神色自若,但眉目斂着:“我對他們突然換對接人的內情并不清楚。”
陳國華問:“那最後是怎麽簽上的?”
溫杭想起楊曦,那位一口北京腔,氣場強大的女強人。
“我是在飯局上認識的楊曦,我們互換過名片,後來是她主動聯系,這件事當時我已經上報過上級領導,她可以為我證明。”
陳國華默了兩秒思索,最後遲緩道:“這件事公司會派專人開展調查,但目前舉報信對集團內部産生輿論影響,我建議你先休假一段時間,等事件處理完了再複工。”
常見緩和之計,溫杭沒異議,只是她還有工作。
“謝謝經理,但周五就是項目啓動會,如果可以,我想把會上的準備工作做完再休假。”
陳國華點頭:“當然可以。”
聊到最後,桌上的手機響了,陳國華拿起電話到外面接。
會議室裏只剩她和許柏安,靜默了會,溫杭看見他伸手掐了錄音筆。
“你不害怕?” 許柏安擡眼揣摩她。
他問題奇怪,溫杭愣了下擡首:“我沒做過的事情,我為什麽要害怕?”
“我相信公司會公平公正調查清楚,如果不能,”她烏黑眼瞳裏坦蕩敞亮,一字一句認真說:“必要時,我會走法律途徑。”
對職場女性的致命打擊就是造黃謠?她又沒做錯,憑什麽要為這些虛無的惡評買單,這不是該有的社會錘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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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杭才走出會議室,就聽見添油加醋的議論,聲音跟蒼蠅一般密集,說得比她這個親臨者還繪聲繪色。
放以前那會,她真會不管不顧跟人辯駁,但現在她開始懂自我調整,嘗試屏蔽外界聲音。
那封舉報信第二天就被撤下,可全公司上下都看見過,被卷進輿論浪潮,溫杭被迫聽了不少難聽話,走到哪都有種被淹沒的窒息感,
啓動會的前一天晚上,溫杭加班整理完資料打印,連了打印機後,她背脊癱靠在椅子上休息,瞥見中午劉嘉給她帶的涼茶,正好口渴,拿起來猛灌,只是低估了這瓶涼茶的威力。
她苦得眯眼在桌上翻涼茶鋪送的陳皮,翻了一會沒找到,後面打印機突然咯吱兩聲後不動了。
以為沒紙,溫杭拆紙盒加紙,重新點打印也沒反應,從出紙口拿回打出來幾張,回到工位發現邊角被捏住地方有血漬。
A4紙邊緣鋒利,在她指腹上割出兩道血口子,發現的時候人跟着急躁起來,翻櫃桶抽紙巾,手肘擡起來撞倒剩下半瓶涼茶。
“啪”一聲,涼茶砸到地面。
事情一件接一件,禍不單行。溫杭手忙腳亂撿起瓶子,抽紙擦幹地面,擦了會,手上的動作陡然頓住。
她蹲在地上,目光放空,眼眶裏瞬間有濕霧彙聚,微張了張唇想深呼吸調整,但效果甚微。
忍了會跟洩憤般的把紙巾往地上砸:“王八蛋,憑什麽這樣說我。”
一開口,舌苔裏濃郁澀苦連帶情緒反撲而來,她頭埋進臂彎裏,眼淚吧嗒,大顆大顆直往下淌。
許柏安剛從外面回來,一進來就看見個人蹲在地上,蜷着膝蓋一小團,看上去可憐巴巴,哭也不敢哭大聲。
他皺了皺眉:“哭什麽?”
背後傳來許柏安的聲音,溫杭讷了兩秒,沒想過辦公室還有人。
她用手掌抹了把臉,想站起來,但小腿發麻,往下跌回去。
許柏安向前一步,扶穩她手臂。
溫杭仰頭撞進他幽黑的目光,趕緊借力爬起來:“許總還沒下班?”
許柏安垂眸看她:“有什麽好哭的?哭又不能解決問題。”
溫杭吸了吸鼻子,強裝鎮靜:“許總可能看錯了,我沒哭。”
柔白臉龐上還有斑駁淚痕,許柏安淡淡:“你心态不行,嘴倒是挺硬的,前幾天鎮定自若的樣子去哪了?”
一身狼狽被撞見,還得聽教訓,溫杭那股憋屈勁徹底爆發,用袖口再蹭兩下臉:“請問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哭了?”
“我又不瞎,”許柏安篤定:“當然兩只眼睛都看見了。”
“……”
逮着這事沒完沒了是吧,正常人不該安慰或是裝沒看見嗎?
溫杭氣得臉上燒熱,擡頭直面:“是睫毛太長紮到眼,涼茶太苦,比命還苦,我這屬于生理性流淚,不叫哭。”
話不大聲,但說得又快又密,鼓着兩腮像氣得不輕,眼眶裏大顆晶瑩的淚忽閃着,微卷睫毛用力挺翹起,像強撐着眼淚不往下掉。
分明柔弱脆弱,卻豎起渾身刺,比剛紮她的A4紙還利,跟記憶裏的活潑不太一樣,但鮮活的,有同樣充盈的生命力。
許柏安盯她一會,突然不想反駁:“行,你繼續流淚。”
“……”
他說完又折回自己辦公室。
溫杭厭棄情緒化落淚,可又覺得眼淚掉下來的瞬間,意外解壓,她小聲抽抽搭搭着,用濕巾把地上的漬擦一遍。
收拾好她坐回工位。
倏忽,桌上多了一盒東西,許柏安往她辦公桌上丢了盒巧克力。
溫杭回頭:“怎麽?”
“不是苦得難受嗎?”
許柏安走過來擋住她頭頂上的燈光,傾覆而來的同時清潤氣息撲面,他身上的清冽茶味有蠱惑性。
溫杭咽了咽嗓,咕哝:“黑巧克力也是苦的。”
許柏安點頭輕聲:“那就苦上加苦。”
溫杭:“……”他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