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給我買一個
第79章 給我買一個
被雨水将衣裳打濕,清涼的風襲來像是能鑽進骨頭裏。
溫北英的指腹收的更緊了。
白羽溪握着槍的手不可察覺地顫抖,“不是,不是!”
白羽溪眼眶泛紅,他嘶吼着反駁溫北英的話。
“好好好,不是不是,我說錯了。”
“用得着生氣嗎。”
“你說不是就不是,可能是想別的什麽人了。”
溫北英剛剛的陰鸷情緒像是莫名其妙散去不少,被抵着臉吼罵也不惱甚至附和。
也沒有去追星楠。
溫北英輕輕摩挲着白羽溪手上的鱗片,人魚。
在陸地上的時候思念伴侶才會長出魚鱗,那是想要靠近的訊號。
溫北英指腹輕劃白羽溪的手臂。
他并不覺得什麽苦盡甘來,但終究是高興的,他養的白羽溪,當然只能是他的。
“他已經走了,槍可以給我了。”溫北英誘哄道。
白羽溪沒松手。
溫北英唇抿成墨黑的線,“再有條件,就屬于耍無賴了。”
“我可以放了他,但不會放了你。”溫北英太懂白羽溪了,眼神縱然也陰狠。
“家裏有禮物,可以和我回去看,之前你很喜歡的彩鑽寶石,我買回來了。”
“?”白羽溪擡眸。
失神之際,溫北英卸下了白羽溪手裏的槍支将子彈退了出來。
子彈落地發出脆響,溫北英将槍放進了自己口袋,
三分鐘沒看住就能摸到槍了。
明天是不是就得上天。
白羽溪見溫北英拿着槍眼神還在地上的子彈上。
得了空隙,突然就朝裏面的小路跑去!
他跑的很快,在雨中的身影像是逃命。
溫北英站在原地,沒動。
溫北英指腹摸了摸手中的槍支,不動聲色地嘆了一口氣。
幾天了?
溫北英覺得有一個月那麽久了。
離開那麽久,一個人待在外面會很危險。
白羽溪身上的人魚氣息已經很濃烈了,再不回去,魚尾就會顯露出來。
很危險。
溫北英在人消失在拐角後才跟了上去。
喜歡玩,就讓他玩五分鐘。
溫北英緩緩的步子不像是着急的樣子。
步履間甚至拿出通訊器給陸淮年撥通了一個電話。
陸淮年若真要算,可以算得上是溫北英的半個學生,對溫北英區別于對待所有人,亦師亦友,格外尊重。
溫北英是陸淮年的直接領導人,許多事情都會由他傳達給陸淮年,陸淮年在實驗室有絕對的話語權,更別說溫北英。
“溫老師。”陸淮年的聲音十分規矩,“怎麽想到給我打電話。”
“黑帝水灣的人魚,在泊海城。”
溫北英的話簡潔,起伏也不大。
“什麽?!”陸淮年語氣中的詫異聽的明顯,“您說那條粉色人魚在泊海?”
“有消息了嗎?您看見了?”陸淮年大喜,“我安排人全城勘測。”
“查不到,他手上有一個手環,控制氣息擴散。”溫北英往小路走去。
“他現在是人類。”
“是……腿嗎?”陸淮年太過驚訝,這可是人類研究人魚從未有過的結果,如果捉到,将是又一震驚四洲的發現。
“是。”溫北英肯定道。
溫北英:“因為是人類,捕捉的時候可能會驚動防控局,到時候可能需要裴指揮配合,這件事情目前不太好做。”
星楠的各項檢測全是人類的話,防控局不可能讓海洋實驗室帶走一個人類。
“好說。”陸淮年頓了頓,“我和裴指揮打招呼。”
這個結果是溫北英想要的,沒再說什麽便挂斷了通話。
溫北英繼續往前,忽然耳畔傳來極其細微的樹枝被踩到的嘎吱聲。
溫北英警惕地回頭看,狹長的黑眸殺意凜然。
視線之內不見任何人。
身後的道路漆黑一片。
溫北英嘴角微微勾起,再次往前。
雨下的比剛剛大了不少,綿綿細雨邊的重而密,溫北英加快步伐。
雨淋多了,可能會感冒。
家裏的感冒藥沒有了。
溫北英看向通訊器上的定位位置,剛剛還在動的紅點,忽然停了下來。
五百米外。
跑的夠快。
溫北英順着方向往前尋着,巷子穿過了之後到了側面的街道上。
這條路不算豪華,生活氣息很重,道路兩邊是高大的梧桐樹,路口有幾個小攤,溫北英放慢步子,走到了那個冒着熱氣的攤子上。
烤紅薯,5塊錢一個。
“怎麽下雨天也賣。”溫北英看着燒的有些黑的爐子,濃白的煙霧騰升,似乎在與落下的雨水争搶主場。
“下雨天您也來買,是不是。”賣烤紅薯的大娘接話調侃道。
“喜歡烤紅薯的,天晴下雨都喜歡。”女人笑着。
溫北英從口袋中掏出錢,一身高級精英的姿态站在破敗的烤紅薯攤子面前,“不對,他喝醉了才喜歡。”
“啊?”大娘沒明白。
“喝醉了會吃一點,然後開心好久。”溫北英難得與人展露笑意。
大娘聽出來了溫北英的意思,她挑了個烤的焦黃的烤紅薯,“您是個溫柔的人,祝你好運。”
“謝謝您。”溫北英接過烤紅薯,一片發黃的樹葉落在手心,溫北英将其拿開,也說,“祝我好運。”
買了烤紅薯溫北英放進口袋繼續跟着定位的方向走。
路過便利店溫北英進去買了把傘,但沒撐開。
白羽溪的定位5分鐘沒動過了。
按照他的習慣,多半是走累了。
很嬌氣。
溫北英順着梧桐樹走,過了一座橋梁,白羽溪又跑到了另外一個巷子,黑暗的地方在他面前一直以來都标榜着安全。
雨越下越大。
溫北英往巷子走去。
這個巷子比剛剛那個時常有人走動的巷子髒了許多,道路兩邊都生着雜草。
距離十幾米之際,溫北英率先聽到的是有些低沉的呼吸聲。
在拐角位置,溫北英加快步伐,心中不好的預感猝然竄升。
看到白羽溪的時候,溫北英分不清自己是生氣還是難過。
或許都有。
白羽溪蜷縮在角落位置,地上有一灘污水,混合着不斷往下的雨水,水潭越來越大,而白羽溪的腿已經變成了雀頭青色的魚尾,盡管在污水中,那魚尾還是漂亮的宛若幻境,雨水順着魚尾落入地面,沾染的水珠泛着雀青色,漂亮的不真實。
白羽溪的腦袋靠在牆面,那麽點的時間,他的面色已經蒼白的不像話。
人魚的魚尾變換出來有時候只需要幾秒的時間。
更別說處于尋偶期的白羽溪。
在沒有任何光源的角落,他用自以為是的方式藏着。
溫北英一步步走過去半蹲在白羽溪面前。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白羽溪的魚尾上,而後将這件事當作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将手中的雨傘撐了起來。
溫北英擡手輕輕撥開遮蓋在白羽溪眼睑的發絲。
“怎麽辦呢,又搞成這樣。”
角落蜷縮着的白羽溪眼神看起來有些迷離,呼吸間瀕臨缺氧邊緣。
當白羽溪的眼神看見面前的溫北英的時候,所有驚懼成千上萬倍的放大,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放慢的思緒在對視中卡在了奇怪的節點,許多東西都沒那麽重要了,有的只有需要。
白羽溪近乎驚懼地撲到溫北英懷裏。
害怕的呓語聲傳來。
微顫的身子在溫北英懷裏漸漸被安撫。
白羽溪的手死死抓着溫北英的衣裳,呼吸間蹭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最恨的人,是救命的解藥。
溫北英的手順着白羽溪的發絲觸碰到他的眼下,他知道白羽溪不太清醒,他安撫着白羽溪的後背。
他應該再快一點的。
懷裏的人沒說話,貼在鼻尖位置的頸脖被白羽溪的呼吸燙的好似滾水灼熱。
溫北英将人連着自己的衣裳一起抱起,“別怕。”
白羽溪鼻腔發出厚重的聲音,聽不出來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知道我是誰嗎?”溫北英拖着白羽溪的魚尾問的很輕。
“陌生人可不會帶你回家。”
“我是誰?”溫北英又問。
白羽溪的腦袋埋在溫北英頸脖,黏膩的唇舌張開,“溫…北英。”
“嗯。”溫北英垂頭親了親白羽溪。
“我害怕…”白羽溪緊緊抱着他,渾噩的意識表達的是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他紅着眼說,“回…回家…要回家…”
“有人…有人看見我了。”白羽溪呼吸急促,“是個小孩,他好小,我…我下不了手。”
“要很幹淨的水…溫北英…溫北英要殺我…”白羽溪的話左右斷線,情緒繞的太亂,他帶着哭腔說,“…不要打針。”
溫北英腳步頓住幾秒。
下一刻便從拐角傳來一陣腳步聲。
“就是那裏,我剛剛看見了,真的就是人魚!就在那個角落!”是一個小孩的聲音。
他身後是三四個成年男性的腳步聲。
白羽溪聽見聲音腦袋埋在溫北英身上,嗓子裏出來的語調破碎的無法重組,“為什麽…”
為什麽他放過別人,別人卻不肯放過他。
溫北英拍了拍白羽溪的後背,“我們回家。”
白羽溪不能暴露,溫北英抱着人從巷子離開。
他面對面抱着白羽溪,從背影看不見什麽,衣裳遮蓋住白羽溪的魚尾,道路漆黑,沒有破綻。
“瞎說什麽,哪裏來的人魚?滾回家去!”一聲呵斥從背後傳來。
白羽溪眼眸閉上,累的想睡覺。
從巷子出來,路過剛剛那個烤紅薯攤子的時候,白羽溪睜開了眼,迷迷糊糊地說,“給我買一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