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043章 第四十三章
格裏羅之所以能穩坐九頭蛇快速反應特種部隊隊長的位置, 是因為他同時兼具了豐富的作戰經驗和常人難以跨越的身體素質。
經驗豐富的老兵有很多，身體素質超強的士兵也有很多，但能将二者結合得如此完美的人, 放眼整個北美來看也屈指可數。
更別提格裏羅還是以施加酷刑為名的刑訊大師。
九頭蛇內部一直有個流言, 就是，沒有他格裏羅撬不開的嘴。
格裏羅很清楚這一點, 并一向以此為傲，直到他遭遇了這次事故。
——爆炸的油罐貨車幾乎燒毀了他全身90%的皮膚, 并造成了他右手和左腿粉碎性壓傷, 僅差一點, 他的一只眼球也要被摘除了。
比起死亡, 格裏羅更恐懼成為廢人。他想象不到，在失去了健康的身體之後, 他該怎麽活下去。
他必須抓住所有能夠讓他恢複的機會！他必須讓組織重新看到他的價值！他必須為自己奪回尊嚴，不惜一切代價頑強地活下去——！！！
在遇到莉莉安之前, 格裏羅認為人類的一生是場無關是非對錯, 只有弱肉強食的戰争, 他既然選擇站在大多數人的對立面，就必須做好殺死對手和有朝一日被殺死的覺悟。
而莉莉安的出現讓格裏羅明白, 這場戰争是存在終點的。
并且, 這個終點慈悲且殘酷地, 将人死後的歸處劃分成了兩個地方。
天堂，和地獄。
可是, 早在加入九頭蛇的那一天起, 格裏羅就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作為将戕害世上絕大多數人的利益。而天理昭昭, 報應不爽，如果世界上有地獄, 那它一定在那時就為他留好了門票。
對此，格裏羅接受良好。生前他奪走人們的生命，死後下地獄也很公平。
他只是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麽快，這麽急，在他仍有一口氣的時候，地獄自己就找上了門。
真的值得嗎？
格裏羅在心底叩問自己，他真的要為了所謂的尊嚴，出賣自己本就污濁的靈魂？
值得的。
心底的聲音回應了他。
……既然已經知道了戰争的終點是地獄，那為什麽不在抵達那裏之前，為自己痛快地酣戰一場呢？
既然所有人都把他弗蘭克·格裏羅當成棋子……
格裏羅凝視着莉莉安紅色的眼睛，仿佛在那地獄般的顏色裏，看見自己燃燒的身影。
——那他就要成為戰場上最勇猛的“兵（Pawn）”！
——他将自願成為魔女的傀儡。
永遠向前。
落子無悔。
·
莉莉安是個信守承諾的惡魔，她答應格裏羅，将在三日內賦予他更強壯的身體。三日後，弗蘭克·格裏羅将成為世界上唯一一個，超越史蒂夫·羅傑斯的超超級戰士。
但她沒告訴他這具無敵的身體使用時間是有限的。
因為，格裏羅的力量，全部榨取于他自己原本的壽命。他将這份力量使用得越頻繁，他的死期就越近。
畢竟她可不是什麽慈善家。
根據目前所有人的反應來看，加百列不會允許世間存在永生的人類靈魂，暴怒的托尼也不會放過迫害智能管家的元兇，美國隊長更是無法放任九頭蛇作亂……總之，佐拉被抹殺幾乎已成必然，這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結局。
只是，莉莉安還想從佐拉手中獲得更多關于“鈴”的資料。因此，她非常需要一個眼線為她在Z界打探消息。
原本她選中的人其實是西爾韋特。
長期以來，西爾韋特一直作為倍受信賴的高級技術人員支持着神盾局和九頭蛇的運轉，有更多接觸內部機密和佐拉的機會，是個非常優秀的人才——但莉莉安沒想到這個光頭皮這麽脆，放個煙花居然就炸了！無奈之下，她只能拉了郎姆洛湊合。
但格裏羅的表現有些超出她的預期。莉莉安本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絕望且破碎的廢物，卻不料面對的是一個擁有充分覺悟的戰士。
格裏羅他……非常珍視自己的尊嚴，坦誠面對自己的欲望，即使面對惡魔也并未表現出卑微的姿态，倒是讓莉莉安對他生出一絲欣賞。
她在他身上看到人類掙紮的勇氣。很渺小，卻也足夠觸動她了。
莉莉安親吻了格裏羅的手背，以示交易成功。
“祝你收獲你想要的力量。”她說着，重新拉上口罩，緩緩退出了病房。但在開門之前，她像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對格裏羅道，“噢對了，那個注射器裏裝得其實是生理鹽水而不是什麽毒藥，你可以放心把它拔掉。”
格裏羅：“……”
這是什麽糟糕的補充臺詞啊！
簡直還不如不說！
格裏羅十分懷疑，如果剛才拒絕莉莉安的交易的話，生理鹽水就會真的變成毒藥！
·
莉莉安在複仇者發現她離開前回到了大廈。
在和格裏羅達成交易以後，格裏羅告訴了她真相。饒是莉莉安也沒想到，亞當居然是通過腦電波才提前将她的惡魔身份暴露給佐拉的！
佐拉竟已經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了嗎？！可惡，為什麽每次得知他消息的時候，她都能發現佐拉比以往強大很多？！她真的能順利從他那得到“鈴”嗎？
某種不詳的預感直襲心頭。趁着複仇者們還在開會，她去到休息室摸出了之前使用過的塔羅牌，想為自己接下去的行動做個大概的占蔔。
嗯……她抽中了月亮正位。
等等。
她抽中了什麽牌？
莉莉安平整的眉宇間驟然生出皺褶，她緊蹙眉毛，死死盯着手裏的塔羅牌，心中轟然升騰起一股極端不詳的感覺！
而月亮牌恰恰代表着……不安和變動。
和平的表象下潛藏着危險的敵人，她将于動蕩中聆聽到來自原鄉的呼喚，沉溺在固執虛僞的戀情中，乃至遭遇低潮和欺瞞！
莉莉安幾乎要拍案而起：“……”
操他上帝的！這張牌就差沒直接開口讓她去死了。
但怎麽會這樣？她今天的手氣為什麽這麽臭？難道是因為她親了郎姆洛手的原因，導致也被他的黴運傳染了嗎？
可惡啊可惡，但現在去洗手重新抽牌也已經來不及了！塔羅占蔔最忌諱的就是不可在短期內就同一個問題占蔔多次，因為不信任塔羅的人，最終也會被塔羅抛棄！
莉莉安只能生氣地丢下牌走人。
因此，當複仇者會議結束的時候，看見向她走來的史蒂夫，莉莉安第一次沒有笑臉相迎，而是平淡地對他點點頭，并且迅速離開了原地。
——笑話，她才不會“沉溺”在什麽固執虛僞的戀情中！
史蒂夫：“……”
史蒂夫想要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只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轉向摸上自己的後腦勺。
娜塔莎：“噗。”
克林頓：“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麽……她剛才是不是瞪了你一眼來着？”
史蒂夫保持着嚴肅的表情望着他，直到克林頓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但他沒聊的是，下一秒山姆的手就搭上他的肩膀，自認為體貼地安慰道：“嘿，兄弟，女孩兒們偶爾的厭舊是正常的，她們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習慣就好。”
“謝謝你的安慰，兄弟，但是，”史蒂夫用力咬緊後槽牙，伸手拍掉山姆的爪子，“我想我還沒到‘舊’的程度……”
·
房門合攏的瞬間莉莉安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複仇者大廈。但緊接着，下一秒，她就重新出現在了一條荒蕪的窄道上。
一只野貓被突然出現的她吓到，凄厲地慘叫一聲後就迅速扭身鑽進草叢逃跑了。
莉莉安收回目光，打量着周圍。
這是一個位于哥譚下城城鄉交界處的貧民社區，雖然她從來沒來過這裏，但梅洛蒂的記憶告訴她，沿着這條路再往前走大概五分鐘，就能看到梅洛蒂母親的故居。
明明梅洛蒂此時就在哥譚，她完全可以用梅洛蒂的那具身體過來，但不知道為什麽，莉莉安還是下意識地想親自從紐約過來到這裏。
——就好像這裏有什麽在吸引她一樣。
剛才抽中的那張月亮塔羅牌讓莉莉安很不好受，但當她踏上這片沾染着梅洛蒂母親氣息的土地後，那種從靈魂深處點燃的焦躁，竟奇跡般緩解了許多。
梅洛蒂的母親名叫傑西卡·肖，是哥譚本地人，從小在貧民窟長大。在經過辛勤的工作後她成功攢下了一筆錢，也因此在這個社區裏擁有了一戶帶院子的雙層洋房，面積雖然不大，但在梅洛蒂的記憶中被裝飾得很溫馨。可随着她病逝以後，這間還沒還完按揭的房子便被銀行收回，專賣給了其他人。但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很少有人能在這裏生活超過兩月。
這也導致這間屋子被轉了很多手，直到銀行都打算将其徹底放棄時，終于攢夠錢的梅洛蒂出手将它一次性買下了。
但她很少會來這裏。雖然終于成為了屋子的主人，梅洛蒂卻并沒有在這居住的意思。既沒有重新翻新，也沒有請人打掃。
屋子的一切都維持原貌。
數年過去，傑西卡曾經溫馨的故居早已變得破敗不堪，但走進其中的莉莉安還是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怨憤的目光。
忽然吹過的夜風吹拂起破爛的紗簾，凄涼的月光給地面鋪上一層苦澀的鹽霜。
莉莉安來到梅洛蒂曾經的卧室，打開門的時候，她看到了一片飄揚起來的破碎的裙擺，還有一個灰色的枯瘦身影閃出來。
她和傑西卡·肖對視在一起。
面目可憎的幽靈朝她撲來，雙手扼住莉莉安的脖頸。
